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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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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交織

一陣輕晃將我從夢中喚醒,熟悉又可怕的黑暗映入眼簾。

呼吸立即急促了起來,我喘著氣掙紮著撐起身子,害怕昨晚離開帷幔遇見小天狼星和哈利的經歷只是一個短暫的美夢。

“放輕松,卡萊爾,”小天狼星的聲音穿過黑暗的簾幕,在耳側響起,他扶住我的肩膀,一手擋開床邊掛著的水壺,以免慌張起身的人磕到腦袋,“上課鈴聲還沒響呢,教授。”他輕聲玩笑道。

“現在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我輕輕呼了口氣,汗漬漬的額頭擦過小天狼星的手心,皮膚溫暖幹燥的真實觸感讓怦怦跳動的心臟緩和了些。

“這種時候才更需要多點見縫插針的快樂,”小天狼星松開手直起身子,看著從床上跳下來的卡萊爾說道,“有旅居的大帳篷遮風擋雨,有還算充沛的食物填飽肚子,相信我,這根本算不上多糟糕的處境。”

“充沛的食物是指這個嗎?”我從哈利遞過來的小碟子裏捏起一片幹癟的蘋果片道謝,又將它在小天狼星眼前晃了晃。

“謝了哈利,”小天狼星將蘋果片塞進嘴裏,隨意地聳了聳肩膀,“能填飽子,所以是的。”

幹蘋果片軟綿綿的口感絕對算不上好,但在饑餓的催促下,我還是盡可能地多塞了幾片。

簡單的早餐結束後,我們安靜而迅速地收拾起行裝,事實上是小天狼星和哈利,我的行李大概就是自己。甚至在把魔杖還給哈利後還更精簡了些。

“你的魔杖,”小天狼星用力將大把衣服和毯子團巴成布球一股腦兒塞進小提包,猶豫了會問道,“在神秘人手上,對吧?”

我肯定地嗯了聲,轉而想到Volde的魔杖最後都沒能找回來,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去。

“真親密,”小天狼星不情不願地嘟囔道,轉頭把一堆東西叮鈴哐啷地掃進包裏,“知道你還活著,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他……也許知道,”我頓了頓,思忖著回道,朝一臉吃驚的小天狼星簡單地解釋說這是個早就想好的計劃。

“所以,他知道這是你的計劃,”小天狼星拉好背包,輕輕甩在肩上,轉過身說,“並且在他不同意的情況下,你還是一意孤行?”

“聽起來就好像我開了個任性的玩笑似的。”我撇撇嘴說道。

“這可比玩笑嚴重多了,”小天狼星深吸了口氣,瞥了眼不明所以的女巫,小聲嘟囔道,“我竟然還有點同情起他的一天。”

我們安靜又迅速地在錯綜覆雜的林間穿行,黑暗中,只能看到前面兩個同伴的輪廓。

小天狼星和哈利看起來對這一帶十分熟悉,往前的步子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

等天空微微泛起一抹水洗般的淡紫色,林外開闊的山地已經在枝幹間若隱若現。

我跟著前面的兩人在一簇半人高的灌木間停下腳步,小心遮掩身形,“我們該分別了,”我抿著嘴深吸了口氣說,“再見,西裏斯,還有哈利,一路珍重……”

感覺到過於凝重的氣氛,我上前抱了抱他們,輕輕笑了笑,“希望不會有需要從食死徒手裏撈你們出來的那一天。”說完便不再猶豫,越過他們,按著計劃朝外邊走去。

“如果有一天你跟他鬧掰了,”小天狼星抓住擦過的胳膊說,“記得還有我……和哈利,我們永遠是你的家人,卡萊爾,你不是一個人。”

“我永遠不會是一個人。”我扭著胳膊輕輕從他手裏掙脫出來,像是笑他的杞人憂天那樣翹了翹嘴角,“我還有Volde。”

“要說從家庭裏學到了什麽,”小天狼星輕聲說,聽著卡萊爾親昵地叫著神秘人的昵稱,嘴唇微微抿了抿,“那就是愛和恨往往如影隨形,卡萊爾。”他飛快地將一團皺巴巴的紙塞進我的手心,“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一天會像被丟棄的小貓咪那樣慘兮兮地哭鼻子,那實在丟布萊克家族的臉。”

“你才會哭鼻子,”我捏著紙團哼了聲,望著滿含憂心的灰色眸子,忍不住又回身緊緊抱了抱大狗,“謝謝你,西裏斯,即使不能再回來,這裏也永遠有牽掛你們的朋友……和家人。”

“替我跟羅恩和赫敏問好,還有……還有其他人,”哈利哽咽著說,“希望能有再見到他們的時候。”

“會有的,哈利,”我幹澀地安慰,擡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黑發,這才發現男孩的個子已經比自己都要高出不少了。

“嘿,小心些,”小天狼星緊緊盯著慢慢走遠的背影,忍不住多嘴囑咐,“不是所有搜捕隊員都認識亞克斯利大小姐的!”

已經走到森林邊緣的人沒有回應,只是背對著他們晃了下手,便一下不見了身影。然而小天狼星幾乎能想象出她此時會是如何驕傲又得意地笑他的思慮過多。

他慢慢閉了閉眼睛,眼前似乎還能看見那雙亮晶晶的黑色眸子。不一會,林子外遠遠傳來一陣刺耳的叫喊聲,“走吧哈利,”他拉起男孩輕聲說,“我們也該離開了。”

……

一堆人降落在一條鄉間小路上,犯人們踉蹌地撞到一起。他們的雙腕都被條發光的銀鏈子綁著,被捏著另一端的巫師半拖著向前走。

片刻後,一副後邊連著條長長車道的鍛鐵大門擋在前面。犯人裏似乎已經有人認出了這座華麗的城堡是什麽地方,因此,當看到牽著他們的巫師能毫無障礙地穿過大門時就更讓人感到驚疑了。

能來去自如意味著巫師是馬爾福莊園的座上賓,在這個時局下,這也就幾乎等於坐實此人食死徒的身份。

食死徒,這猜測終於讓有恃無恐了一路的黑巫師們開始感到陣懼意,慢慢湧上心頭。

但凡聽說過他們的巫師,都會對這身份心生向往,但轉念想到那些肆無忌憚的殘暴行徑,又會忍不住驚懼。

“怎麽回事?”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問道。

“好久不見,盧修斯,”我輕輕扯了一把,將後邊的犯人拉到碎石路上,朝著燈光掀下頭上的兜帽笑了笑,“這些是一路上試圖劫財劫色的巫師,”我望著瞪大眼睛呆立在寬闊石階上的金發巫師抱怨道,“話說,一年沒回來,英國的治安差了好多呀。”

馬爾福莊園的客廳一如既往的寬敞氣派,水晶枝形吊燈低低地垂著,滿臉肅穆的肖像整整齊齊地掛在深紫色的墻壁上。

犯人們被鎖在了院子裏,盧修斯答應會幫忙處理,至少讓他們在阿茲卡班住上一段時間。

“房子裏冷清了不少呀,”我在原本擺著長長會議桌的客廳裏轉了兩圈,家具已經恢覆了原先考究又繁覆的排布,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承擔食死徒會議的任務了,“你又被黑魔王冷落啦?唔,看起來更像是被徹底拋棄了。”

“黑魔王在……那之後重新安排了召集食死徒的處所,現在聚集的地方在另一棟更隱蔽的房子裏,”盧修斯輕輕咳了咳嗓子解釋,又試探地問道,“他……黑魔王知道您在這兒嗎?”

“不知道,”我攤了攤手說,“這也是我來找你的主要原因。我想知道他在哪兒?”

“誰來了?盧修斯?”在他發聲前,後面的客廳門打開了,貝拉特裏克斯和納西莎緩緩地走進來。

望著被壁爐的火光照得雪亮的熟悉側臉,貝拉瞪著眼睛噎了老半天才幹巴巴地出聲,“哎呦,你命還挺大的嘛。”她懶懶地哼了聲,“來這裏有何貴幹?”

“我想不出,來馬爾福莊園跟一個萊斯特蘭奇有什麽貴幹,”我雙手抱在胸前,故意學著她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我看你是來找事的吧……”

“貝拉,”納西莎拉住貝拉特裏克斯的胳膊,詢問的目光投向盧修斯。

“卡萊爾小姐想知道,嗯……黑魔王在哪兒?”盧修斯斟酌措辭道。

“黑魔王在哪?”貝拉特裏克斯尖尖地譏笑,她掙脫納西莎的手緩緩走上前,“來別人家裏面找自己的丈夫?卡萊爾小姐?”

“我下次會記得要一個印記的,”我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挑著眉說,“你們誰來召喚他?”

盧修斯觸到我的目光立即緊緊了袖子,慢慢退了半步,幹笑道,“沒有要事,我們不能隨意召喚黑魔王……特別是最近一年。”他很小聲地說道。

“我有要事。”我立即扯起嘴角回道。

“你有的是麻煩,”貝拉特裏克斯冷冷地哼了一聲,“現在沒人敢召喚黑魔王,除非抓到波特或是一心找死的。”

“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啊,”我幹巴巴地問道。

貝拉特裏克斯對這明知故問又是一頓冷哼,接著勉為其難地開口,“他也許在玫瑰園……”她嘴角強撐的弧度顯得有些憂傷,“如果沒什麽事的話,黑魔王總是會待在那裏。”

“玫瑰園?”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個地方?

“月湖森林的玫瑰園,”貝拉特裏克斯冷冷地補充道。

是了,理因如此,他當然是在家裏面了。

我懊惱地皺了皺眉,心裏嘀咕著自己該先回去看看的,也怪他從前總是來去匆匆,待得時間不多,一下子沒聯系起來。

隨即我又難得好心情地對著貝拉特裏克斯僵硬的冷臉揚起個愉快的微笑,“謝了。”後者預料之中地回了一聲冷哼。

起先我還不理解為什麽貝拉特裏克斯要舍去月湖森林的名字,獨獨將玫瑰園挑出來單稱。然後,等到了地方,就全明白了。

還沒等幻影移形的眩暈徹底消失,我就被眼前幾乎淪為一片廢墟的宅子震得瞠目結舌,然後是一股強烈的忐忑和不安湧上心間。

他似乎比想象得還要更生氣得多,我踩著混著碎瓦礫的石子路憂心忡忡地想著,一邊慢慢繞過主宅的殘垣斷壁,朝唯一看起來還完好無損的玫瑰花房走去。

花房的玻璃墻映射著落日血紅的餘暉,晃得眼睛生疼。我閉了閉,感受到門框上的涼氣透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臟,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緩了會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先前是太想當然了,看來玫瑰園不是唯一沒受波及的地方,更確切地說,是沒被波及完的地方。

一半的玫瑰仍舊像是被日日精心照料那樣欣欣向榮,嬌艷欲滴,另一半卻仿佛被霎時吸幹了生命力那樣焦黃萎頓。

我屏著呼吸,下意識想提起指尖試探地觸一觸,下秒,身後似乎有細微的氣流拂過,在還沒反應過來前,一股熟悉的氣息已經率先鎖住了嗅覺。

“Volde?”我急忙轉身,沒看到被甩動的長發掃過的一大片焦萎的玫瑰頃刻之間化成了金色的齏粉消散在了原處。

“是我,我說了會回來的,”我輕聲說,“沒有騙你吧。”

他的臉陷在濃重的陰影中,夕陽的金紅線條細致地勾勒出精致的輪廓。

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撫過臉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極力克制下的輕微顫栗。

他似乎有點不敢置信自己的所見,就好像原本認定了不會再回來的人又突然地出現。

“我沒有騙你,”我按住臉頰上的手,緊緊地握住,自己都不知道想表達什麽,只是單調又肯定地重覆道,“我絕不會騙你。”

“你沒有騙我?”他很輕地呢喃道,漆黑的眸子在陰影中顯得愈加幽深。但我只覺得裏面似乎被痛苦、悲傷和失望充盈,陣陣酸楚泛上了鼻子。

“對不起,”我抽噎道,“我知道自己總是很……”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他打斷我的抽泣,慢慢說道,“我還要接受多少你的對不起……敷衍又輕巧的道歉。”

“敷衍?”我有點生氣地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從來沒想過敷衍你!我說了一定會回來的,現在,我回來了……為了你。”

“假設你回不來呢?你敢說自己一定能從門裏出來?”他望著輕咬下唇不語的卡萊爾冷冷地笑了聲,“回不來大概連句像模像樣的道歉都免了,是麽?反正死去的人是不會有知覺的,”他的胸膛起伏快了些,似乎在努力克制著劇烈的情緒,“反正痛苦的都是被留下的人。”

“我……”我眨了眨潮濕的眼睛,飛快搖著頭說道,“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保證,下一次……。”

“卡萊爾,每當坐在這裏,”他輕聲說,“我想到你有可能死了,就感到十分痛苦。然後想到你也許還活著,只是離開了這裏,又感到百倍的痛苦,”他深吸口氣說,“因為這不但意味著我失去了你,更意味著我失去了愛,失去了你承諾給我的一切!”

“你沒有失去,沒有一刻失去過,”我咬著下唇,吞咽了下哽塞的喉嚨,“我一直愛著你。”

“至少在你決定進門的那刻,”他神色幽幽地說,“沒有那麽愛。”

“門能徹底分割我和影子,”他淡漠的神情讓我越來越不安,竭力解釋道,“還能幾乎兵不血刃地解決格林德沃,沒有任何傷亡……當然,鄧布利多不是。不,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對我跟你的感情完全沒有關系。”

“沒有傷亡?”他挑起眉毛,輕聲說,“誰說的,沒有任何傷亡。”

我聽著他語氣裏故意的嘲弄,一陣毛骨悚然被不由自主地被帶起,呼吸霎時一滯,睜大了眼睛喃喃問道,“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他背著手,嘴角勾起抹冷酷的微笑,“不過是幫格林德沃做完他沒做完的事罷了。”他望著慢慢後退,跌坐在花臺邊沿上的卡萊爾,冷冷地說,“那群麻瓜該感謝自己此生能有機會為黑魔王效力。”

“即使是死去的……”我幹澀地問,“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已經沒有敵人了,根本用不上陰屍了。”

“我已經厭倦了你的道歉,卡萊爾,”他面無表情地自顧自說道,“如果愛你需要一直擔驚受怕,一直揣摩不定,一直忍受痛苦,我情願恨你……我也情願你恨我,”他頓了頓,很輕地說道,“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兩不相欠?我一時有些無法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困惑地盯著他片刻,才發現自己的肩膀顫抖得厲害。

即使他說恨我都不及一句兩不相欠。恨我,至少他心裏還願意有我,而他想的是兩不相欠,想的是徹徹底底地,從此心裏不再有我。

“你休想輕易甩掉我,特別是……”我盡力不讓嗓子眼裏的哽咽影響發聲,“特別是我好不容易才回到這裏。”

黑魔王望著不斷抽泣的卡萊爾,捏緊的指關節微微泛白,冷漠的神色卻控制不住地軟和了一些。

總是這樣,他暗自輕嘲,只要她一句道歉,一聲抽泣,他就怎麽也忍不住地想原諒,忍不住地想只要她還在就好,不管下一次,她是不是還會這樣地義無反顧地離開。

他竭力地克制著自己,木然地看著她不敢置信,悲傷質詢的眼神,木然地順著她推搡自己的力道後退兩步,木然地望著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幻影移形消失在宅邸的廢墟間。

真神奇啊,他心想,這間莊園總是能恰如其分地映射出他的內心,不管是曾經的金碧輝煌也好,現下的滿目蒼夷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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