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關燈
小
中
大
新年
“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快樂，大侄子。”
“如果不提這該死的輩分，那我們下次就還能心平氣和地打招呼！”西裏斯煩躁地抓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看著卡萊爾把行李箱拖過門口一塊蟲蛀的、特別毛糙的地毯，疑惑地問，“假期才剛開始，你就要回學校了嗎？一大早的……”西裏斯透過滿是劃痕的玻璃窗望望外面，太陽才剛露出點尖。
“不是回學校，”我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之前是剛到英國無處落腳，才到這兒暫住的……最近管家來信說，已經在倫敦郊區辦理好一處房產了。我想著已經在這裏叨擾很久，也該告辭了。”
這當然只是出於禮貌的說辭，事實是亞瑟·韋斯萊遇襲差點沒命後，我深覺不能再在這裏住下去了。格裏莫廣場12號裏的歡聲笑語本不屬於我，現在聽起來，更仿佛浸滿了毒液一般，讓人坐立不安。我意識到，跟這些可愛的人越相處，越熟悉，到最後只會讓雙方越難受，場面也越難堪。若只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在前幾天差點被劃去，我還能自欺欺人地漠不關心，心裏也不會有背叛朋友的羞愧，以及如此糾結矛盾的難過。
“這麽禮貌真不適合你，姑奶奶，”西裏斯揚著眉說，“而且，你居然還有管家。”一直以為是又一個沒落的走投無路的純血親戚來著，畢竟這才是鳳凰社的特色，大家一水兒的落魄。
“是呀，大侄子，錢多到可以包養好幾百條你這樣子的大狗，”我沒好氣地斜睨一眼臉上滿是不信任的西裏斯，後者明顯在懷疑這些說辭的真實性，畢竟，既不加入鳳凰社，又不是走投無路，誰會來鬼屋借住。
“好吧，”西裏斯半信半疑,把長長的劉海用手往後一梳，“跨年夜你回來嗎，亞瑟還想當面謝謝你，聽鄧布利多說這次多虧了你的報信，他才能這麽及時地被發現。”
“我該做的，就當是報答鄧布利多教授多年的栽培。”我抿著嘴，心裏說不出的覆雜矛盾。我的報信救了亞瑟·韋斯萊一命，讓一個美滿的家庭免於破碎，但也是我的報信，讓魔法部傲羅及時趕到，打亂了他的布局，破壞了那晚本能成功的計劃。
果然不管站黑還是站白，最可恨的永遠是站中間的，裏外不是人，我自嘲地想，明明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壞人，卻總是對這些無辜人的性命狠不下心，一如既往下去，到最後我真的還能硬著心腸果斷站到他那一邊嗎？
“跨年夜來吧，”西裏斯看著已經把手放到門把手上的卡萊爾，“鄧布利多說你只有一個人了，我懂那種感覺，孤獨。”
我嗤笑一聲，打量了下他滄桑的大叔臉說，“侄子，你已經過了能裝憂郁青少年的歲數了。”
“你試試整天被關在這間暗無天日的破房子裏，跟一只討厭的小精靈大眼瞪小眼看看！”西裏斯抱著手臂，揚著眉。
“抱歉，”我收起嘲笑道歉。西裏斯確實很慘，風華正茂的年紀卻被活埋在阿茲卡班，現在還要繼續蹲監獄一樣被關著。想著我們倆也算是布萊克血脈裏為數不多能湊到一起的親戚了，我想了想答應道，“跨年我會來的。”
“那天我會告訴莫麗多準備一份的！”西裏斯聲音裏帶著輕快，簡直傻裏傻氣跟個孩子似的，我輕笑一聲，有時候簡直連哈利都要比他成熟點。
管家幫忙置辦的房子是一棟隱秘在林間的別墅，人煙稀少，環境清幽。周圍是一片開闊平坦的草坪，房子前後都帶著花園，還有個純玻璃的透明玫瑰花房。
“房間已經打掃好，主人。”一只小精靈用有點尖銳的嗓音說道。
“辛苦了，果果。”我沖小精靈笑著點點頭。
“願意為主人效勞！能被單獨派來這裏照顧主人，果果實在是太高興了。”小精靈激動地說著，一邊用臟臟的三角圍巾擦了擦大眼睛裏蓄滿的淚水。
果果的快樂很能感染人，我忍不住笑著摸了摸它光禿禿的腦袋，看著它又立馬感動地蓄滿了一汪淚水的大眼睛，才趕緊止住自己按開水龍頭似的動作。不過有只家養小精靈陪著，我頓時覺得住在這棟空曠的大房子裏也沒有那麽令人寂寞了。
聖誕節早晨。
講真，在50年後覆活的首個聖誕節早晨，我沒有對能收到聖誕禮物抱有過高的期待。所以當看到床腳地毯上的那一小堆禮盒時，有種出乎意料的驚喜。
禮物大部分是來自霍格沃茨的教授們，鄧布利多教授送了一盒檸檬雪寶，他對這種麻瓜糖果一直充滿了狂熱的喜愛。麥格教授則送了一支華貴的羽毛筆，弗立維教授的是一本充滿了艱澀咒語的厚厚大書，序頁上還用優美端正的花體寫著拉文克勞的著名格言，過人的智慧是人類最大的財富，不愧是院長，充滿了濃濃鷹院風。
另外還有特裏勞尼教授，斯普勞特教授等其他老師的，最後甚至還翻到了斯內普的，這真是大大出人意料，因為我記得上學期跟他的對話僅限於，“你好，斯內普教授。”“你好，亞克斯利教授。”
斯內普教授送的是一架魔藥制作中常用到的銀質小天秤，還隨附了便簽，好像是早就會預料到我的意外似的，上面闡明了霍格沃茨有所有教授互贈聖誕禮物的傳統，就跟每天安排巡邏一樣，所以不用過分驚訝。斯內普對自己在其他同事心目中的印象倒是把握得蠻準的，我勾著嘴角想。
不過這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這麽多認識不認識的老師們都寄了禮物，然而霍格沃茨這個溫馨的小傳統，還是把我狠狠暖了一把。
除了老師們的禮物，我還收到了韋斯萊夫人、唐克斯、哈利、赫敏、羅恩的，甚至還有西裏斯的，一條看起來就很古老的銀質項鏈。我拿起來仔細瞧了瞧，應該是他從老宅哪個不知名角落翻出來的古董，掛墜背面還印有布萊克家族紋章。我看著忍不住輕笑一聲，大侄子跟姑姑還挺心有靈犀的嘛，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給他特意定制的豪華狗狗項圈。
盤腿坐在地毯上拆完這一大堆後，我不知道懷著什麽心情又重新翻了翻，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臨到頭，心裏還是難掩地失望。
看來只有下一次躺進棺材的時候才能再收到他的禮物了，我悶悶不樂地轉了兩下戒指，有點絕望地想。這個低落的情緒一直籠罩了整個聖誕節假期。
節日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快樂的，但對於形單影只的人來說卻是另一種煎熬，而大多數人的快樂又恰恰無形地加劇了這種痛苦。
一年的最後一天，灰沈沈的天空壓得很低，當我在格裏莫廣場下車時，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
“聖誕快樂，韋斯萊夫人。”我在門廳拍了拍披肩和裙擺上的雪花，跟韋斯萊夫人抱了抱。
“聖誕快樂！卡萊爾，親愛的，真高興見到你。小天狼星一大早就跟我嚷嚷，跨年聚餐要多準備一份。”韋斯萊夫人帶著我悄悄走進廚房，盡量不驚動門廳畫像裏的布萊克夫人。
布萊克老宅已經跟節前大不一樣了，生銹的吊燈上掛的不再是蜘蛛網，而是冬青和金銀彩帶，魔法變出的雪花亮晶晶地堆在破地毯上，一棵大聖誕樹擋住了小天狼星的家譜，上面裝飾著活的精靈，就連門廳墻上擺放的那些小精靈腦袋也戴上了聖誕老人的帽子和胡子。走在這樣一棟聖誕氣息濃郁的房子裏，我才真正有了一點過節的感覺。
廚房的餐桌上已經備滿了豐盛的跨年晚餐，孩子們還有小天狼星都已經在那兒坐好了。大家互相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除了哈利在看到我的時候目光不自然地避了一避。不過也沒有特別在意，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哈利起伏變化較大的情緒了，時而魯莽沖動，時而又沈穩內斂，我一邊在餐桌前坐下，一邊艱難地回憶著自己青春期時候的性格是否也如此多變。
晚餐後，在小天狼星和韋斯萊夫人的熱情邀請下，我沒有堅持頂著大風雪回去，而是留下來住了一晚。大概是晚上吃了太多巧克力坩鍋蛋糕和蛋奶餅幹了，我感覺齁得慌，身體仿佛都被吸幹了水分，半夜被迫朦朧著醒來。掙紮了下因為太困還懶懶躺著的軀體，若不是現在喉嚨幹得能冒火，我是絕對起不來的。
瞇著眼適應了下房間裏的黑暗，我慢慢撐著坐起來。沒有壁爐，感覺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溫度都在肉眼可見消散，我哆嗦著先摸著魔杖給自己全身套了一個保暖咒，才勉強控制住顫抖，踩上赫敏友情提供的粉色兔耳棉拖鞋，摸著黑下樓。半路上還有隱約的嬉笑聲從哈利、羅恩、弗雷德、喬治的房間傳出來，看來他們在韋斯萊夫人查完寢後又偷偷爬起來玩了幾圈劈啪爆炸。年輕人精力就是不一樣，我惺忪著眼，打了個哈欠想。
廚房裏的門縫裏漏出幾道暖暖的燈光。
“哈利，這麽晚還沒睡嗎？”我有點驚訝地看著廚房裏的身影。
“教授，晚上好，”哈利有點不自然地說，“額……晚餐吃了太多巫師帽紙杯蛋糕，來拿點水……”說著還打了個噴嚏，哈利有點尷尬地笑笑，“抱歉教授……這天氣實在太冷了。”
“當心點哈利，你應該不會想喝龐弗雷夫人配的驅寒劑的，或者在所剩無幾的假期裏去聖芒戈排一上午的隊配藥，”我給哈利套上兩個保暖咒，轉身打開壁櫥，在裏面翻出兩個磨損得泛白的藍色馬克杯放到木質臺面上。
“謝謝教授，我感覺好多了……弗利維教授應該先教我們保暖咒的。”哈利輕快地說，聲音終於不再打哆嗦。
“假設你把看魁地奇傳奇人物的時間勻一點到常用魔咒大全上，我想就用不上弗利維教授重新排課了，”我用魔杖尖輕輕敲敲杯口，裏面的水立時冒起了股股暖氣。
“啊，教授……你知道……”背後哈利略顯尷尬地跺了兩下腳，似乎想說什麽，卻突然失去了聲音。
我提起兩杯水，邊轉身邊問，“想知道什麽？”
“你現在不住在這兒了嗎？”哈利的聲音似乎瞬間變得清冷下來。
“西裏斯沒跟你們講嗎，我在節前找好了住處就搬過去了，”我把一杯熱水遞給哈利說道。
“月湖森林公園區羅瑟路附近，”我後腰靠著廚房臺面，小小抿了口熱水，“有空歡迎去玩。”
哈利直視著我的目光閃了閃，輕輕問，“為什麽搬出去，我以為……你很喜歡這些人。”
“我很喜歡這裏的氛圍，”避開哈利過於銳利的目光，“不過出於其他私人的原因，我不方便再住下去……而且過節還是能一起聚的不是嗎？”我沖綠眼男孩笑了笑，掩飾著重重心事帶來的凝重。
她的頭發因為剛睡起顯得有點蓬亂，脖子縮在粉色的毛茸茸睡衣領口裏，踩著雙兔耳拖鞋，此時雙手緊緊捂著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啜著熱水。他仔細打量著呆頭呆腦喝水的卡萊爾，原本計劃被她攪亂的怒氣也頓時削弱了不少。
外面傳來一陣鐺鐺鐺的跨年鐘聲，新年的到來似乎沖散了不少積壓在心頭的郁氣，我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不少，“新年快樂，哈利。”
“新年快樂……聽說亞瑟·韋斯萊受傷那晚，是你幫忙報的信？”哈利迅速帶過新年問候，直奔主題地問。
“舉手之勞，應該不用所有人都再來問一遍吧……”為了掩飾語氣裏的生硬，又輕輕補充道，“我以為小天狼星已經跟所有人都說過了。”
“是的……只是，我以為，你之前說不參加鳳凰社的行動……”他聲音裏帶著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忐忑，“現在改變主意了嗎？”
“不過是幫鄧布利多教授一個小忙，算不上參加行動，”我喝了口水，矢口否認道。
“小忙？”他想到功敗垂成的計劃，立時怒上心頭，無聲地勾起一個冷笑，忍不住譏諷道，“鄧布利多該感謝你幫了一個大忙……若不是如此及時的報信，沒準那晚……伏地魔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說到這，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都變得陰森森的，直冒冷氣。
我聽著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哈利雖然說著感謝，但是口氣裏卻帶著濃濃的責備，讓我心裏一陣不舒服。
“不用謝，機緣巧合罷了，”我生硬地回道，“要謝就謝伏地魔不中用的手下……”說著沒好氣地順帶一嘲，“在魔法部取件東西還費勁吧啦地折騰了幾個月，我看最厲害的黑巫師也不過如此。”
哈利被這冷嘲熱諷一懟，頓時更加惱火，冷冷地說，“我看你為鄧布利多做事這麽盡心盡力，不加入鳳凰社真是可惜了。”
我皺著眉瞥向哈利，總覺得今晚的他說話夾槍帶棍的，聽起來就像是專門來找她興師問罪一樣。煩心事已經夠多了，我沒有這麽多精力再勻出來跟一個叛逆期少年吵架，“波特，已經很晚了，去睡吧。”我生硬地說完，懨懨轉過身，不打算再理他。
沈默半晌，似乎發覺了剛才過激的語氣十分不妥，哈利深吸了口氣，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能有人讓他這麽壓著怒火好好說話了，“卡萊爾，你既然沒有打算加入鳳凰社，就不該跟他們有接觸……甚至介入他們的行動。”
“這根本算不上介入行動……我只是……幫忙報個信罷了。”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關心這些人的安危！就因為在這住了兩個月！卡萊爾，你不是沒介入，你是介入太深了！”他忍不住厲聲說道。他不想因為她的一時心軟，越陷越深，最後造成他們兩個人的立場有別。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拿魔杖指著曾經發誓要永遠保護的人是什麽感覺。
“我只是沒辦法做到，在力所能及之時，對他們的生死袖手旁觀！”我看著冷冰冰的綠眸，感覺此時的哈利好陌生，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酷。
“我以為你能明白的，哈利……”我有點失望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在意我接觸鳳凰社的行動，甚至對這些叔伯的生死表現得漠不關心。
“卡萊爾，你想過，……”他避開卡萊爾帶著失望的目光。心裏默默說，你有想過這些都是他的敵人，與他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嗎，你救他們，便是站在他的對面。只是他現在用著波特的軀體，沒有立場去解釋。
“卡萊爾，我只是……你如果不想深陷其中，最好不要再接觸這些人……他們的生死也與你無關。”他盡量保持理智地說，希望卡萊爾能知輕重。
“我……”我也不想關心他們的生死，只不過臨到頭，還是輸給了那一點……良知。我現在好希望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這樣子便也沒有了心靈拷問的折磨，便能完全漠視這些人的生死，便能無所顧忌地跟他站在一起。
“想想你的愛人……你回霍格沃茨本來也不是為了救這些人。”這些幾個月前你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愛人兩個詞，就像是觸動某種情緒洩口的開關。
有些情緒已經悶在心裏一整個假期了，此時夜深人靜，氣氛正好，我盯著廚房泛黃的墻紙，忍不住傾訴道，“我在認真考慮你之前的提議，哈利，回霍格沃茨也許真的不是個好主意。”
背後靜了好一會，當我都要以為哈利可能已經悄無聲息回房間了的時候，他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要離開？我還以為你對愛人有多麽情真意切……”他譏諷著嗤笑一聲。
又是一句滿是責備的嘲諷，聽起來就好像我是始亂終棄的渣女一樣。我轉過身，迎上哈利冷冰冰的嘲弄的目光，補充道，“一個我回到英國這麽久連點只言片語都沒有的愛人，一個聖誕節連句問好都沒有的愛人，一個讓我跨年都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愛人……”這些都只是說辭，我內心真正不安著的，是他的變心，他的不愛，他的遺忘。
我以為的，我們之間擁有的堅定不移的愛，驅使我義無返顧地蹚進這趟渾水。但若是根本沒有什麽雙向奔赴呢，若是從來都只是我傻傻的一廂情願呢。我只要想到為之努力的前提都可能是不存在的，就覺得這些日子裏的一切犧牲、掙紮、矛盾、痛苦都顯得那麽可笑。
而事實也仿佛在佐證著這一可能，我都回霍格沃茨半年了，不相信他一點兒消息也沒得到，但是至今杳無音訊。這只有可能是他不想見我，也不願理我。
哈利聽著，冰冷譏諷的表情僵了下，原本直勾勾的眼神也難得有點心虛地閃爍著，片刻後幹巴巴地小聲說，“也可能是太忙了，沒想起日子。”
我看著突然無措的男孩，低落地說，“不管他為什麽不來見我，事忙也好，變心也罷，反正什麽都比我重要就是了。晚安。”我把清理一新的杯子放回櫥櫃，繞過他徑直上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新年第二天，我喪喪地回到月湖森林的宅子，本以為會一直平靜無事，喪到假期結束。然而隔日清晨，床頭櫃上就多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黑絲絨內盒裏是一副綠寶石耳釘，鑲著一圈首尾相咬的蛇形銀邊，隨附一張折起來的紙條，洋洋灑灑地寫著“聖誕快樂”，署名是V
我看著這熟悉的字體，楞了一下，隨後這份遲來的聖誕禮物讓我瞬間心花怒放，一掃整個假期的失落難過。我戴上耳釘對著梳妝鏡美滋滋地照了好一會兒。然而，一陣興頭過去之後，又開始默默唾棄自己，竟然這麽容易滿足，就一個聖誕禮物，連某個人的人影都沒見著，就直接抵消了他半年的忽視？這麽想著，開心的情緒也降下來了一點。
理智的回歸，也讓我終於覺察到了某個不對勁的地方，他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宅子周圍施有隱匿和保護魔法，除非受到主人邀請，不然肯定沒法這麽悄無聲息地來去。而且聖誕禮物補得這麽及時，就在我發完深夜emo之後……也太蹊蹺了。
鑒於目前只邀請過一個人……我慢慢斂去笑容，迅速比對哈利之前巨大的性格差異變化，心裏頓時有了猜測。
阿西吧，這個人是不是大變態啊，居然還頂著個馬甲來套對象的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快樂，大侄子。”
“如果不提這該死的輩分，那我們下次就還能心平氣和地打招呼！”西裏斯煩躁地抓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看著卡萊爾把行李箱拖過門口一塊蟲蛀的、特別毛糙的地毯，疑惑地問，“假期才剛開始，你就要回學校了嗎？一大早的……”西裏斯透過滿是劃痕的玻璃窗望望外面，太陽才剛露出點尖。
“不是回學校，”我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之前是剛到英國無處落腳，才到這兒暫住的……最近管家來信說，已經在倫敦郊區辦理好一處房產了。我想著已經在這裏叨擾很久，也該告辭了。”
這當然只是出於禮貌的說辭，事實是亞瑟·韋斯萊遇襲差點沒命後，我深覺不能再在這裏住下去了。格裏莫廣場12號裏的歡聲笑語本不屬於我，現在聽起來，更仿佛浸滿了毒液一般，讓人坐立不安。我意識到，跟這些可愛的人越相處，越熟悉，到最後只會讓雙方越難受，場面也越難堪。若只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在前幾天差點被劃去，我還能自欺欺人地漠不關心，心裏也不會有背叛朋友的羞愧，以及如此糾結矛盾的難過。
“這麽禮貌真不適合你，姑奶奶，”西裏斯揚著眉說，“而且，你居然還有管家。”一直以為是又一個沒落的走投無路的純血親戚來著，畢竟這才是鳳凰社的特色，大家一水兒的落魄。
“是呀，大侄子，錢多到可以包養好幾百條你這樣子的大狗，”我沒好氣地斜睨一眼臉上滿是不信任的西裏斯，後者明顯在懷疑這些說辭的真實性，畢竟，既不加入鳳凰社，又不是走投無路，誰會來鬼屋借住。
“好吧，”西裏斯半信半疑,把長長的劉海用手往後一梳，“跨年夜你回來嗎，亞瑟還想當面謝謝你，聽鄧布利多說這次多虧了你的報信，他才能這麽及時地被發現。”
“我該做的，就當是報答鄧布利多教授多年的栽培。”我抿著嘴，心裏說不出的覆雜矛盾。我的報信救了亞瑟·韋斯萊一命，讓一個美滿的家庭免於破碎，但也是我的報信，讓魔法部傲羅及時趕到，打亂了他的布局，破壞了那晚本能成功的計劃。
果然不管站黑還是站白，最可恨的永遠是站中間的，裏外不是人，我自嘲地想，明明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壞人，卻總是對這些無辜人的性命狠不下心，一如既往下去，到最後我真的還能硬著心腸果斷站到他那一邊嗎？
“跨年夜來吧，”西裏斯看著已經把手放到門把手上的卡萊爾，“鄧布利多說你只有一個人了，我懂那種感覺，孤獨。”
我嗤笑一聲，打量了下他滄桑的大叔臉說，“侄子，你已經過了能裝憂郁青少年的歲數了。”
“你試試整天被關在這間暗無天日的破房子裏，跟一只討厭的小精靈大眼瞪小眼看看！”西裏斯抱著手臂，揚著眉。
“抱歉，”我收起嘲笑道歉。西裏斯確實很慘，風華正茂的年紀卻被活埋在阿茲卡班，現在還要繼續蹲監獄一樣被關著。想著我們倆也算是布萊克血脈裏為數不多能湊到一起的親戚了，我想了想答應道，“跨年我會來的。”
“那天我會告訴莫麗多準備一份的！”西裏斯聲音裏帶著輕快，簡直傻裏傻氣跟個孩子似的，我輕笑一聲，有時候簡直連哈利都要比他成熟點。
管家幫忙置辦的房子是一棟隱秘在林間的別墅，人煙稀少，環境清幽。周圍是一片開闊平坦的草坪，房子前後都帶著花園，還有個純玻璃的透明玫瑰花房。
“房間已經打掃好，主人。”一只小精靈用有點尖銳的嗓音說道。
“辛苦了，果果。”我沖小精靈笑著點點頭。
“願意為主人效勞！能被單獨派來這裏照顧主人，果果實在是太高興了。”小精靈激動地說著，一邊用臟臟的三角圍巾擦了擦大眼睛裏蓄滿的淚水。
果果的快樂很能感染人，我忍不住笑著摸了摸它光禿禿的腦袋，看著它又立馬感動地蓄滿了一汪淚水的大眼睛，才趕緊止住自己按開水龍頭似的動作。不過有只家養小精靈陪著，我頓時覺得住在這棟空曠的大房子裏也沒有那麽令人寂寞了。
聖誕節早晨。
講真，在50年後覆活的首個聖誕節早晨，我沒有對能收到聖誕禮物抱有過高的期待。所以當看到床腳地毯上的那一小堆禮盒時，有種出乎意料的驚喜。
禮物大部分是來自霍格沃茨的教授們，鄧布利多教授送了一盒檸檬雪寶，他對這種麻瓜糖果一直充滿了狂熱的喜愛。麥格教授則送了一支華貴的羽毛筆，弗立維教授的是一本充滿了艱澀咒語的厚厚大書，序頁上還用優美端正的花體寫著拉文克勞的著名格言，過人的智慧是人類最大的財富，不愧是院長，充滿了濃濃鷹院風。
另外還有特裏勞尼教授，斯普勞特教授等其他老師的，最後甚至還翻到了斯內普的，這真是大大出人意料，因為我記得上學期跟他的對話僅限於，“你好，斯內普教授。”“你好，亞克斯利教授。”
斯內普教授送的是一架魔藥制作中常用到的銀質小天秤，還隨附了便簽，好像是早就會預料到我的意外似的，上面闡明了霍格沃茨有所有教授互贈聖誕禮物的傳統，就跟每天安排巡邏一樣，所以不用過分驚訝。斯內普對自己在其他同事心目中的印象倒是把握得蠻準的，我勾著嘴角想。
不過這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這麽多認識不認識的老師們都寄了禮物，然而霍格沃茨這個溫馨的小傳統，還是把我狠狠暖了一把。
除了老師們的禮物，我還收到了韋斯萊夫人、唐克斯、哈利、赫敏、羅恩的，甚至還有西裏斯的，一條看起來就很古老的銀質項鏈。我拿起來仔細瞧了瞧，應該是他從老宅哪個不知名角落翻出來的古董，掛墜背面還印有布萊克家族紋章。我看著忍不住輕笑一聲，大侄子跟姑姑還挺心有靈犀的嘛，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給他特意定制的豪華狗狗項圈。
盤腿坐在地毯上拆完這一大堆後，我不知道懷著什麽心情又重新翻了翻，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臨到頭，心裏還是難掩地失望。
看來只有下一次躺進棺材的時候才能再收到他的禮物了，我悶悶不樂地轉了兩下戒指，有點絕望地想。這個低落的情緒一直籠罩了整個聖誕節假期。
節日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快樂的，但對於形單影只的人來說卻是另一種煎熬，而大多數人的快樂又恰恰無形地加劇了這種痛苦。
一年的最後一天，灰沈沈的天空壓得很低，當我在格裏莫廣場下車時，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
“聖誕快樂，韋斯萊夫人。”我在門廳拍了拍披肩和裙擺上的雪花，跟韋斯萊夫人抱了抱。
“聖誕快樂！卡萊爾，親愛的，真高興見到你。小天狼星一大早就跟我嚷嚷，跨年聚餐要多準備一份。”韋斯萊夫人帶著我悄悄走進廚房，盡量不驚動門廳畫像裏的布萊克夫人。
布萊克老宅已經跟節前大不一樣了，生銹的吊燈上掛的不再是蜘蛛網，而是冬青和金銀彩帶，魔法變出的雪花亮晶晶地堆在破地毯上，一棵大聖誕樹擋住了小天狼星的家譜，上面裝飾著活的精靈，就連門廳墻上擺放的那些小精靈腦袋也戴上了聖誕老人的帽子和胡子。走在這樣一棟聖誕氣息濃郁的房子裏，我才真正有了一點過節的感覺。
廚房的餐桌上已經備滿了豐盛的跨年晚餐，孩子們還有小天狼星都已經在那兒坐好了。大家互相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除了哈利在看到我的時候目光不自然地避了一避。不過也沒有特別在意，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哈利起伏變化較大的情緒了，時而魯莽沖動，時而又沈穩內斂，我一邊在餐桌前坐下，一邊艱難地回憶著自己青春期時候的性格是否也如此多變。
晚餐後，在小天狼星和韋斯萊夫人的熱情邀請下，我沒有堅持頂著大風雪回去，而是留下來住了一晚。大概是晚上吃了太多巧克力坩鍋蛋糕和蛋奶餅幹了，我感覺齁得慌，身體仿佛都被吸幹了水分，半夜被迫朦朧著醒來。掙紮了下因為太困還懶懶躺著的軀體，若不是現在喉嚨幹得能冒火，我是絕對起不來的。
瞇著眼適應了下房間裏的黑暗，我慢慢撐著坐起來。沒有壁爐，感覺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溫度都在肉眼可見消散，我哆嗦著先摸著魔杖給自己全身套了一個保暖咒，才勉強控制住顫抖，踩上赫敏友情提供的粉色兔耳棉拖鞋，摸著黑下樓。半路上還有隱約的嬉笑聲從哈利、羅恩、弗雷德、喬治的房間傳出來，看來他們在韋斯萊夫人查完寢後又偷偷爬起來玩了幾圈劈啪爆炸。年輕人精力就是不一樣，我惺忪著眼，打了個哈欠想。
廚房裏的門縫裏漏出幾道暖暖的燈光。
“哈利，這麽晚還沒睡嗎？”我有點驚訝地看著廚房裏的身影。
“教授，晚上好，”哈利有點不自然地說，“額……晚餐吃了太多巫師帽紙杯蛋糕，來拿點水……”說著還打了個噴嚏，哈利有點尷尬地笑笑，“抱歉教授……這天氣實在太冷了。”
“當心點哈利，你應該不會想喝龐弗雷夫人配的驅寒劑的，或者在所剩無幾的假期裏去聖芒戈排一上午的隊配藥，”我給哈利套上兩個保暖咒，轉身打開壁櫥，在裏面翻出兩個磨損得泛白的藍色馬克杯放到木質臺面上。
“謝謝教授，我感覺好多了……弗利維教授應該先教我們保暖咒的。”哈利輕快地說，聲音終於不再打哆嗦。
“假設你把看魁地奇傳奇人物的時間勻一點到常用魔咒大全上，我想就用不上弗利維教授重新排課了，”我用魔杖尖輕輕敲敲杯口，裏面的水立時冒起了股股暖氣。
“啊，教授……你知道……”背後哈利略顯尷尬地跺了兩下腳，似乎想說什麽，卻突然失去了聲音。
我提起兩杯水，邊轉身邊問，“想知道什麽？”
“你現在不住在這兒了嗎？”哈利的聲音似乎瞬間變得清冷下來。
“西裏斯沒跟你們講嗎，我在節前找好了住處就搬過去了，”我把一杯熱水遞給哈利說道。
“月湖森林公園區羅瑟路附近，”我後腰靠著廚房臺面，小小抿了口熱水，“有空歡迎去玩。”
哈利直視著我的目光閃了閃，輕輕問，“為什麽搬出去，我以為……你很喜歡這些人。”
“我很喜歡這裏的氛圍，”避開哈利過於銳利的目光，“不過出於其他私人的原因，我不方便再住下去……而且過節還是能一起聚的不是嗎？”我沖綠眼男孩笑了笑，掩飾著重重心事帶來的凝重。
她的頭發因為剛睡起顯得有點蓬亂，脖子縮在粉色的毛茸茸睡衣領口裏，踩著雙兔耳拖鞋，此時雙手緊緊捂著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啜著熱水。他仔細打量著呆頭呆腦喝水的卡萊爾，原本計劃被她攪亂的怒氣也頓時削弱了不少。
外面傳來一陣鐺鐺鐺的跨年鐘聲，新年的到來似乎沖散了不少積壓在心頭的郁氣，我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不少，“新年快樂，哈利。”
“新年快樂……聽說亞瑟·韋斯萊受傷那晚，是你幫忙報的信？”哈利迅速帶過新年問候，直奔主題地問。
“舉手之勞，應該不用所有人都再來問一遍吧……”為了掩飾語氣裏的生硬，又輕輕補充道，“我以為小天狼星已經跟所有人都說過了。”
“是的……只是，我以為，你之前說不參加鳳凰社的行動……”他聲音裏帶著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忐忑，“現在改變主意了嗎？”
“不過是幫鄧布利多教授一個小忙，算不上參加行動，”我喝了口水，矢口否認道。
“小忙？”他想到功敗垂成的計劃，立時怒上心頭，無聲地勾起一個冷笑，忍不住譏諷道，“鄧布利多該感謝你幫了一個大忙……若不是如此及時的報信，沒準那晚……伏地魔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說到這，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都變得陰森森的，直冒冷氣。
我聽著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哈利雖然說著感謝，但是口氣裏卻帶著濃濃的責備，讓我心裏一陣不舒服。
“不用謝，機緣巧合罷了，”我生硬地回道，“要謝就謝伏地魔不中用的手下……”說著沒好氣地順帶一嘲，“在魔法部取件東西還費勁吧啦地折騰了幾個月，我看最厲害的黑巫師也不過如此。”
哈利被這冷嘲熱諷一懟，頓時更加惱火，冷冷地說，“我看你為鄧布利多做事這麽盡心盡力，不加入鳳凰社真是可惜了。”
我皺著眉瞥向哈利，總覺得今晚的他說話夾槍帶棍的，聽起來就像是專門來找她興師問罪一樣。煩心事已經夠多了，我沒有這麽多精力再勻出來跟一個叛逆期少年吵架，“波特，已經很晚了，去睡吧。”我生硬地說完，懨懨轉過身，不打算再理他。
沈默半晌，似乎發覺了剛才過激的語氣十分不妥，哈利深吸了口氣，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能有人讓他這麽壓著怒火好好說話了，“卡萊爾，你既然沒有打算加入鳳凰社，就不該跟他們有接觸……甚至介入他們的行動。”
“這根本算不上介入行動……我只是……幫忙報個信罷了。”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關心這些人的安危！就因為在這住了兩個月！卡萊爾，你不是沒介入，你是介入太深了！”他忍不住厲聲說道。他不想因為她的一時心軟，越陷越深，最後造成他們兩個人的立場有別。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拿魔杖指著曾經發誓要永遠保護的人是什麽感覺。
“我只是沒辦法做到，在力所能及之時，對他們的生死袖手旁觀！”我看著冷冰冰的綠眸，感覺此時的哈利好陌生，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酷。
“我以為你能明白的，哈利……”我有點失望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在意我接觸鳳凰社的行動，甚至對這些叔伯的生死表現得漠不關心。
“卡萊爾，你想過，……”他避開卡萊爾帶著失望的目光。心裏默默說，你有想過這些都是他的敵人，與他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嗎，你救他們，便是站在他的對面。只是他現在用著波特的軀體，沒有立場去解釋。
“卡萊爾，我只是……你如果不想深陷其中，最好不要再接觸這些人……他們的生死也與你無關。”他盡量保持理智地說，希望卡萊爾能知輕重。
“我……”我也不想關心他們的生死，只不過臨到頭，還是輸給了那一點……良知。我現在好希望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這樣子便也沒有了心靈拷問的折磨，便能完全漠視這些人的生死，便能無所顧忌地跟他站在一起。
“想想你的愛人……你回霍格沃茨本來也不是為了救這些人。”這些幾個月前你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愛人兩個詞，就像是觸動某種情緒洩口的開關。
有些情緒已經悶在心裏一整個假期了，此時夜深人靜，氣氛正好，我盯著廚房泛黃的墻紙，忍不住傾訴道，“我在認真考慮你之前的提議，哈利，回霍格沃茨也許真的不是個好主意。”
背後靜了好一會，當我都要以為哈利可能已經悄無聲息回房間了的時候，他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要離開？我還以為你對愛人有多麽情真意切……”他譏諷著嗤笑一聲。
又是一句滿是責備的嘲諷，聽起來就好像我是始亂終棄的渣女一樣。我轉過身，迎上哈利冷冰冰的嘲弄的目光，補充道，“一個我回到英國這麽久連點只言片語都沒有的愛人，一個聖誕節連句問好都沒有的愛人，一個讓我跨年都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愛人……”這些都只是說辭，我內心真正不安著的，是他的變心，他的不愛，他的遺忘。
我以為的，我們之間擁有的堅定不移的愛，驅使我義無返顧地蹚進這趟渾水。但若是根本沒有什麽雙向奔赴呢，若是從來都只是我傻傻的一廂情願呢。我只要想到為之努力的前提都可能是不存在的，就覺得這些日子裏的一切犧牲、掙紮、矛盾、痛苦都顯得那麽可笑。
而事實也仿佛在佐證著這一可能，我都回霍格沃茨半年了，不相信他一點兒消息也沒得到，但是至今杳無音訊。這只有可能是他不想見我，也不願理我。
哈利聽著，冰冷譏諷的表情僵了下，原本直勾勾的眼神也難得有點心虛地閃爍著，片刻後幹巴巴地小聲說，“也可能是太忙了，沒想起日子。”
我看著突然無措的男孩，低落地說，“不管他為什麽不來見我，事忙也好，變心也罷，反正什麽都比我重要就是了。晚安。”我把清理一新的杯子放回櫥櫃，繞過他徑直上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新年第二天，我喪喪地回到月湖森林的宅子，本以為會一直平靜無事，喪到假期結束。然而隔日清晨，床頭櫃上就多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黑絲絨內盒裏是一副綠寶石耳釘，鑲著一圈首尾相咬的蛇形銀邊，隨附一張折起來的紙條，洋洋灑灑地寫著“聖誕快樂”，署名是V
我看著這熟悉的字體，楞了一下，隨後這份遲來的聖誕禮物讓我瞬間心花怒放，一掃整個假期的失落難過。我戴上耳釘對著梳妝鏡美滋滋地照了好一會兒。然而，一陣興頭過去之後，又開始默默唾棄自己，竟然這麽容易滿足，就一個聖誕禮物，連某個人的人影都沒見著，就直接抵消了他半年的忽視？這麽想著，開心的情緒也降下來了一點。
理智的回歸，也讓我終於覺察到了某個不對勁的地方，他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宅子周圍施有隱匿和保護魔法，除非受到主人邀請，不然肯定沒法這麽悄無聲息地來去。而且聖誕禮物補得這麽及時，就在我發完深夜emo之後……也太蹊蹺了。
鑒於目前只邀請過一個人……我慢慢斂去笑容，迅速比對哈利之前巨大的性格差異變化，心裏頓時有了猜測。
阿西吧，這個人是不是大變態啊，居然還頂著個馬甲來套對象的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