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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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出於皇室的誠信與名譽考慮，賽特最終還是為他們準備了房間，承諾他們可以住到慶典結束，但如果慶典失敗了，他們還是會得到相應的懲罰。
綾音回到原來的住處，後背靠在門上，一下子就癱軟在地。
那個士兵舉槍的瞬間把她嚇得不輕，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即使制止，是不是就會看見和泉一織渾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她真的……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畫面了……
綾音慢慢蜷縮起身子，將頭埋進膝蓋之間，止不住顫抖。如果有人在這時觸碰她的雙手，一定會被冰冷得嚇一跳，可只有綾音自己知道，這股寒冷是來自她內心深處的。
她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持續了很久，直到渾身僵硬，才撐著地板緩緩起身。
綾音如同一具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機械地脫下身上的禮服，卸妝、洗澡，直到熱水順著她的發絲模糊雙眼，她的身體才逐漸柔軟放松下來。
胡亂擦了兩下，綾音換上睡衣，任由滴水的長發將床單打濕，將自己整個陷入柔軟的被子，被包裹的感覺稍稍減輕了她內心的不安，綾音翻開手機，猶豫了很久，按下一個號碼。
“嘟……嘟……嘟……”
冰冷的屏幕被耳朵捂熱都還沒有要接通的跡象，就在綾音以為馬上就要轉入語音留言的時候，那頭突然傳來一道男聲：“餵？”
仿佛有些不可置信，聲音的主人再次確認道：“綾音？”
“唔……”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聲音讓她幾乎快哭出來，綾音死死咬住嘴唇，搶在眼淚落下之前哀求道，“說你會支持我，求求你……”
少女明顯的情起伏讓幸村一怔，他顧不得詢問原因，如她所願：“我發誓，就算你與全世界為敵，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後。”
“綾音，我會永遠支持你，別怕。”
網球部的早訓剛結束，幸村用眼神示意柳生和仁王他們先回教室，穿上外套，起身往畫室的方向走去。
算了算，綾音離開已經有四天了，他早就設想過異國他鄉，要想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是少女的電話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電話那頭傳來綾音壓抑的啜泣聲，幸村很難想象堅強如她，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才會放下所有的驕傲，主動露出自己的脆弱，請求他的幫助。
幸村壓下內心的擔憂，不斷輕聲安慰著：“不要哭……綾音，別哭……”
綾音雙唇緊閉，任由眼淚不受控制地劃過眼角，沒入鬢邊。她彎曲雙腿，抱住膝蓋，以嬰兒的姿勢蜷縮在床上，滴落的淚水將床單打濕大片。
見自己的安慰完全不起作用，幸村此時真想直接飛到諾斯米亞，這樣至少還能看見她的表情。
幸村無奈地嘆了口氣，像平時在醫院裏安慰小朋友一樣哄她道：“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他將手機貼在耳邊，輕輕哼唱著，溫潤的嗓音讓綾音睫毛微微顫抖，一只小小的手機將幸村遠在日本的聲音傳到諾斯米亞，就像他本人在她耳邊輕聲哼唱一樣。
綾音吸了吸鼻子，緩緩露出微笑：“謝謝你，幸村前輩。”
“冷靜下來了？”
綾音點點頭，突然想到電話那頭的他根本看不見，才應了一聲，耳朵微微發燙。
幸村笑：“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發生什麽了嗎？”
“唔……”
“抱歉，”幸村以退為進，“你現在不想說也沒關系。”
對方略帶委屈的語氣讓綾音有些愧疚，明明是自己不由分說打電話給他，如果再不給對方解釋清楚，是不是會顯得自己更加無理取鬧了……
“也不是……”綾音猶豫著開口，聲音越說越小，“我要參加諾斯米亞國立音樂慶典……”
“那不是一件好事情嗎？”她幾乎可以聽見電話那頭的笑，“體育祭上你做得很不錯，我相信這一次你也會完成得很好的。”
“這次不一樣！”綾音再次抱住自己的膝蓋，“前輩，我真的很害怕……”
幸村耐心地鼓勵她，綾音將自己來諾斯米亞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對方。體育祭上，再不濟她也只是辜負了音樂部的夢想，可這次不一樣，如果，如果真的失敗的話，就會有人再次因為她受到傷害，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綾音，不會有事的，我明白你的心情，”幸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堅定，讓人安心，“雖然不可與你現在遇到的情況同日而語，但在進行網球這種競技類比賽的時候，如果沒有傷害別人的覺悟，是一定不會贏的。”
“善良固然重要，但善良不等同於軟弱，你的同伴和對手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無能。如果你們失敗了，你的夥伴們或許會因此遭受牢獄之災，但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有和你一起面對的勇氣？如果你們成功了，那即將被迫學會獨當一面的賽特王子一定會遇到很多挫折，難道你就沒有傷害到他嗎？”
“綾音，我們是人，是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更何況，”幸村頓了頓，將話題繞回來，“如果你說的那位王子真的想將你們關進監獄，又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非要等到慶典結束。”
少女久久沒有出聲，幸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逼她，聰穎如她會自己想通的，於是靜靜地等待著。
“你說得對，”綾音像是自我說服一般，喃喃道，“你說得對……”
看來她一時還是無法轉換自己的觀念，幸村嘆氣：“你不要想那麽多，幹脆就像你們對賽特王子說得那樣，先去試一試，說不定結果反而會比你想象中好得多。”
綾音無奈地笑了，怎麽他們說服賽特的時候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又開始畏手畏腳了。與其瞻前顧後，著眼於該完成的事情，為之付出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前輩，”想通這一層的綾音有了目標，內心不再像剛才那般不安，對幸村說，“抱歉讓你擔心了。”
“呵呵，沒有的事。”
綾音看了眼屏幕，飛快算了下日本時間，驚道：“快上課了吧？非常抱歉耽誤了你這麽長的時間。”
幸村擡了擡手表，邁步朝教學樓走去，不慌不忙地說：“嗯，還有五分鐘，不著急。”
“你那邊應該很晚了吧，早點睡才有精力完成接下來的挑戰哦。”
“嗯！”綾音微微一笑，“那……再見？”
幸村輕笑：“晚安。”
對面說完就不出聲了，但也不掛斷電話，就像隨手把電話放在一邊忘了一樣。
“……幸村前輩！”綾音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喊道，“對不起，我總是因為這種事情打擾你……如果讓你感到困擾的話，你隨時可以和我說。”
“不會，”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幸村溫潤的聲音，“不如說，我很高興。”
……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被聚光燈映照著像是一根根銀針，刺得她睜不開眼，只能看見臺下一片模糊的黑影，她努力睜大眼睛，依舊看不清每個人的面孔。
陰雨天氣讓所有東西都蒙上一層灰色的霧，只有觀眾手中揮舞著的熒光棒是唯一的色彩。她轉頭去看身邊的女孩，對方臉上的肆意笑容像是突破雲層的太陽，她安心一笑，繼續沈醉在音樂和觀眾的應援聲中。
“啊——”
一聲尖叫劃破天空，將她從美夢中驚醒，再轉頭時，剛才笑得燦爛的女孩居然倒在舞臺上。
雨水無情地滴落在女孩身上，將她整個淋濕，長發遮住了她的臉，但身下卻隱隱有猩紅滲出。
她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想要驚叫，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要逃跑，腳下卻猶如灌了鉛一般，無法邁開半步。
那紅色沿著雨水在地上綿延開來，像是一朵綻放的罌粟。罌粟花像是被風吹拂過一樣，花瓣輕輕拂動，竟然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脈絡，她再仔細一看，卻被眼前的一幕驚恐到無法呼吸——
這哪是植物的經脈，分明就是無數條通體猩紅的毒蛇一齊搖尾，場面之恐怖讓人豎起渾身汗毛！
“啊——”
她終於尖叫出聲，可無數雙的豎瞳也正是因為這一聲，齊刷刷向她開來。
快逃！
她的腦子裏瞬間閃過這個想法，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猩紅的毒蛇如血液般向她湧來，她用盡全身力氣向舞臺低下跳去，但這些毒蛇仿佛已經擁有了智慧，在空中形成一只巨大的手，用力朝她抓去——
腳踝上穿來刺痛，她向後一看，表情驚恐到扭曲變形，一下秒，整個人被拉回舞臺上，吞沒在猩紅的血液裏。
……
“啊！”
綾音猛地從床上彈起，大口喘著粗氣，原來是做夢……
身上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濡濕，她緊緊拽住床單，不斷調整著呼吸。
現在只有淩晨三點多，距離她入睡不過兩個小時，可夢裏的一切過於真實，綾音害怕如果繼續睡會再次夢到，於是幹脆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上一身幹凈的衣服，離開了房間。
她沿著長廊一直走到宮殿外的花園，即使是深夜，仍然有不少侍衛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不過經過昨晚一鬧，他們也大概都認識她是誰了，雖然沒有人來攔她，但綾音知道，他們的眼神一定半刻都不會離開自己。
她坐在索巴爾特第一次帶自己來的這個亭子裏，仰頭看著上方的鏤空圓頂，這才有一種諾斯米亞王宮是一座巨大牢籠的實感。
綾音靜靜地看著鳶尾花海，直到六彌凪派人來喚她用早餐，她才站起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身體，此時天空已經完全亮了。
索巴爾特隱隱有些不安，但看到她身上已經換過的衣物便沒有再多想。綾音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來到了客廳，現在早就已經過了賽特用餐的時間，所以客廳裏只有IDOLiSH7和OO的四人。
【殿下。】
“Oh小綾音，你去哪裏了？”六彌凪立馬起身迎上來，上下打量了少女好一會兒，“你知道女仆說你不在房間的時候我們有多害怕嗎？”
綾音露出微笑，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快一些：“這裏是凪先生的家吧，我能出什麽事。”
六彌凪表情微變，隨即恢覆正常，笑道：“也是，快坐下吧，大家都在等你！”
一織的視線從索巴爾特推開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少女，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與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可一織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終於全員落座，女傭推著餐車進來，將一道道精致得像是藝術品的菜肴端到眾人面前。
四葉環目瞪口呆：“這，這是早餐？”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根本舍不得破壞眼前這個精美的小蛋糕。
“是的！”六彌凪激動地介紹道，“這是藍莓檸檬奶酪松餅，請大家務必嘗嘗看！”
一大早就吃得這麽甜？日本的早餐可都是烤魚米飯這種，差別也太大了吧……大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上一次在肯尼斯先生的面包店他就覺得自己可能吃不太慣北歐的飲食，尤其是這種加滿果醬糖霜和芝士的小甜品，所以這幾天幾乎都是點附近的日料外賣吃。
但怎麽說他們現在也算是來凪家裏做客了，再怎麽也不能拂了主人的面子，於是大和切了一小塊，忐忑地送入嘴中。
“唔……好吃！”
大和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雖然還是很甜，但是藍莓和檸檬果醬很好地中和掉了其中一部分甜味，反而還相當開胃。
“連大和哥都說好吃，那我也要嘗嘗！”四葉環一叉子下去，嘴裏塞滿了大半，“嗚哇，好吃！果然宮殿的廚師手藝要比肯尼斯先生好——！”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我是說，肯尼斯先生做得也很好吃啦！”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齊齊笑開，就連綾音也染上幾分真情實感的笑意，惹來一織的側目。待吃飽喝足後，他才開始正題：“我們在諾斯米亞的通告還有兩天，離開之前我們必須找到櫻先生，並且將六彌先生回日本。”
大和扶了扶眼鏡：“那天還正好是舉辦慶典的日子吧，白天參加，趕淩晨的飛機回去，第二天還有日本的通告，可真是極限啊……”
三月睨了他一眼，壞笑道：“大叔的身體不會吃不消了吧？”
“哥哥我當然不能和年輕人比了啊，”大和無奈，“所以呢，我們是不是應該商量一下戰術？”
四葉環停下手裏的勺子，一邊驕傲地想著果然就算是皇室的大廚也比不過國王布丁，一邊擡起頭問：“凪仔，一共會有多少人參加啊？”
六彌凪略一思考：“哥哥昨晚算是變相撇清了慶典和政治的關系，索巴爾特今天一早就去了會場，天剛亮就已經有許多市民聚集在廣場上，比前幾天熱鬧多了，估計到時候會有許多國內外的音樂家參加。”
“唔，那我們要贏豈不是很困難……”四葉環撓撓腦袋。
三月也擔憂道：“而且這裏不是日本，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喜歡我們……”
“那有什麽，在丹麥不是也沒人認識OO，但我們照樣獲得了很高的人氣，對吧透真？”亥清悠揚起臉，嘴角恣意勾起。
“是啊！”狗丸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是覺得熱血沸騰，“我本來還以為丹麥人不會喜歡我們的，沒想到他們那麽熱情！”
“啊，”禦堂虎於看了眼自家隊友，“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拿到優勝！”
“那我們呢？”四葉環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如果優勝是OO的，那我們怎麽辦？還有小綾音，她怎麽辦？”
眾人面面相覷：對啊，他們怎麽忘了優勝只有一個！
“阿凪，”大和一臉覆雜地看向六彌凪，試探道，“你哥哥不會耍賴吧，萬一是OO拿了冠軍，他不會把剩下的人關進監獄吧？”
沒等六彌凪回答，三月就說道：“他這樣其實也不算耍賴吧，畢竟本來就說好只有優勝者才不會接受制裁。”
“那怎麽辦？我都已經想好表演的曲目了！”亥清悠的笑容瞬間消失，一張臉愁得皺皺巴巴的。
“……”空氣安靜了兩秒，棗巳波提議，“要不然我們設計合作舞臺吧。”
一織點頭：“可以，這樣一來優勝就算我們所有人的了。”
“那歌呢，選哪一首？”亥清悠做著最後的掙紮，“要不選我們的《ZONE OF OVERLAP》？”
“你們的歌都太狂野了啦，而且風格也不適合小綾音吧，”四葉環持反對意見，“還是我們的《初戀Rhythm》比較好。”
亥清悠一聽可不樂意了，直著脖子吼道：“你懂什麽！外國人比日本人豪放多了，你不知道我們的風格在國外多受歡迎！”
兩人喋喋不休地吵著，一織雖然頭疼不已，私心裏肯定也是想要選IDOLiSH7的歌的，但是亥清悠說得也不無道理，外國人的喜好和日本人不一樣。
沒等他權衡玩，四葉環突然話鋒一轉：“小綾音不是春樹的學生嗎？公平起見不如新寫一首歌吧！”
“餵餵餵，你以為寫歌是這麽容易的嗎？你難道忘了之前我們和Re:vale，TRIGGER一起寫歌的事情了，哥哥我當時可是拼了老命才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記住新的歌詞和舞蹈的啊……”大和回想起那個時候的記憶，那可真的是和時間賽跑，他幾乎一點沒睡，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我覺得還蠻刺激的欸！”打定註意的四葉環哪還聽得進大和的話，舉起手自告奮勇道，“我可以負責編舞的！小壯可以作曲，對吧？”
“啊？”逢阪壯五雖然還在狀況外，但是他拒絕不了四葉環亮晶晶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嗯！”
“聽起來還怪有趣的……”不能演唱自己歌曲的亥清悠別別扭扭地嘟囔道，不甘示弱地輕哼了一聲，“作曲的話巳波也可以！透真和虎於先生可以編舞，我可以寫詞！“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寫詞！”七瀨陸笑。
“七瀨先生……”一織無奈地看向自家主唱。這群人，怎麽還沒決定就已經擅自分工了。
七瀨陸明白他的擔憂，拍拍胸脯保證：“沒關系的，有大家在，我不會累到自己的！”
三月笑著勾住七瀨陸的脖子，寵溺地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看向自家弟弟：“嗯啊！有我和大和在，一定不會累到陸的，”他轉頭對大和挑了挑眉毛，“中國有個成語叫‘老當益壯’，大叔就陪我們再年輕一回吧~”
大和輕嘆一聲：“真拿你們沒辦法啊……”
“好吧。”
這樣一來，作詞組一共就有五人了，應該不會影響到七瀨先生的身體。考慮到這一點，一織便沒了任何顧慮，看向在場唯一還沒有明確分工的人：“六彌先生，你呢？”
六彌凪權衡了一下人數：“我和環他們一起編舞吧，”他擔心地低頭註視女孩，“綾音，你沒問題嗎？”他們剛才說了那麽多，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見。
聽見自己的名字，少女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就當眾人以為她會不同意時，綾音擡眸，眼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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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皇室的誠信與名譽考慮，賽特最終還是為他們準備了房間，承諾他們可以住到慶典結束，但如果慶典失敗了，他們還是會得到相應的懲罰。
綾音回到原來的住處，後背靠在門上，一下子就癱軟在地。
那個士兵舉槍的瞬間把她嚇得不輕，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即使制止，是不是就會看見和泉一織渾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她真的……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畫面了……
綾音慢慢蜷縮起身子，將頭埋進膝蓋之間，止不住顫抖。如果有人在這時觸碰她的雙手，一定會被冰冷得嚇一跳，可只有綾音自己知道，這股寒冷是來自她內心深處的。
她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持續了很久，直到渾身僵硬，才撐著地板緩緩起身。
綾音如同一具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機械地脫下身上的禮服，卸妝、洗澡，直到熱水順著她的發絲模糊雙眼，她的身體才逐漸柔軟放松下來。
胡亂擦了兩下，綾音換上睡衣，任由滴水的長發將床單打濕，將自己整個陷入柔軟的被子，被包裹的感覺稍稍減輕了她內心的不安，綾音翻開手機，猶豫了很久，按下一個號碼。
“嘟……嘟……嘟……”
冰冷的屏幕被耳朵捂熱都還沒有要接通的跡象，就在綾音以為馬上就要轉入語音留言的時候，那頭突然傳來一道男聲：“餵？”
仿佛有些不可置信，聲音的主人再次確認道：“綾音？”
“唔……”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聲音讓她幾乎快哭出來，綾音死死咬住嘴唇，搶在眼淚落下之前哀求道，“說你會支持我，求求你……”
少女明顯的情起伏讓幸村一怔，他顧不得詢問原因，如她所願：“我發誓，就算你與全世界為敵，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後。”
“綾音，我會永遠支持你，別怕。”
網球部的早訓剛結束，幸村用眼神示意柳生和仁王他們先回教室，穿上外套，起身往畫室的方向走去。
算了算，綾音離開已經有四天了，他早就設想過異國他鄉，要想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是少女的電話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電話那頭傳來綾音壓抑的啜泣聲，幸村很難想象堅強如她，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才會放下所有的驕傲，主動露出自己的脆弱，請求他的幫助。
幸村壓下內心的擔憂，不斷輕聲安慰著：“不要哭……綾音，別哭……”
綾音雙唇緊閉，任由眼淚不受控制地劃過眼角，沒入鬢邊。她彎曲雙腿，抱住膝蓋，以嬰兒的姿勢蜷縮在床上，滴落的淚水將床單打濕大片。
見自己的安慰完全不起作用，幸村此時真想直接飛到諾斯米亞，這樣至少還能看見她的表情。
幸村無奈地嘆了口氣，像平時在醫院裏安慰小朋友一樣哄她道：“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他將手機貼在耳邊，輕輕哼唱著，溫潤的嗓音讓綾音睫毛微微顫抖，一只小小的手機將幸村遠在日本的聲音傳到諾斯米亞，就像他本人在她耳邊輕聲哼唱一樣。
綾音吸了吸鼻子，緩緩露出微笑：“謝謝你，幸村前輩。”
“冷靜下來了？”
綾音點點頭，突然想到電話那頭的他根本看不見，才應了一聲，耳朵微微發燙。
幸村笑：“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發生什麽了嗎？”
“唔……”
“抱歉，”幸村以退為進，“你現在不想說也沒關系。”
對方略帶委屈的語氣讓綾音有些愧疚，明明是自己不由分說打電話給他，如果再不給對方解釋清楚，是不是會顯得自己更加無理取鬧了……
“也不是……”綾音猶豫著開口，聲音越說越小，“我要參加諾斯米亞國立音樂慶典……”
“那不是一件好事情嗎？”她幾乎可以聽見電話那頭的笑，“體育祭上你做得很不錯，我相信這一次你也會完成得很好的。”
“這次不一樣！”綾音再次抱住自己的膝蓋，“前輩，我真的很害怕……”
幸村耐心地鼓勵她，綾音將自己來諾斯米亞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對方。體育祭上，再不濟她也只是辜負了音樂部的夢想，可這次不一樣，如果，如果真的失敗的話，就會有人再次因為她受到傷害，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綾音，不會有事的，我明白你的心情，”幸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堅定，讓人安心，“雖然不可與你現在遇到的情況同日而語，但在進行網球這種競技類比賽的時候，如果沒有傷害別人的覺悟，是一定不會贏的。”
“善良固然重要，但善良不等同於軟弱，你的同伴和對手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無能。如果你們失敗了，你的夥伴們或許會因此遭受牢獄之災，但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有和你一起面對的勇氣？如果你們成功了，那即將被迫學會獨當一面的賽特王子一定會遇到很多挫折，難道你就沒有傷害到他嗎？”
“綾音，我們是人，是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更何況，”幸村頓了頓，將話題繞回來，“如果你說的那位王子真的想將你們關進監獄，又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非要等到慶典結束。”
少女久久沒有出聲，幸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逼她，聰穎如她會自己想通的，於是靜靜地等待著。
“你說得對，”綾音像是自我說服一般，喃喃道，“你說得對……”
看來她一時還是無法轉換自己的觀念，幸村嘆氣：“你不要想那麽多，幹脆就像你們對賽特王子說得那樣，先去試一試，說不定結果反而會比你想象中好得多。”
綾音無奈地笑了，怎麽他們說服賽特的時候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又開始畏手畏腳了。與其瞻前顧後，著眼於該完成的事情，為之付出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前輩，”想通這一層的綾音有了目標，內心不再像剛才那般不安，對幸村說，“抱歉讓你擔心了。”
“呵呵，沒有的事。”
綾音看了眼屏幕，飛快算了下日本時間，驚道：“快上課了吧？非常抱歉耽誤了你這麽長的時間。”
幸村擡了擡手表，邁步朝教學樓走去，不慌不忙地說：“嗯，還有五分鐘，不著急。”
“你那邊應該很晚了吧，早點睡才有精力完成接下來的挑戰哦。”
“嗯！”綾音微微一笑，“那……再見？”
幸村輕笑：“晚安。”
對面說完就不出聲了，但也不掛斷電話，就像隨手把電話放在一邊忘了一樣。
“……幸村前輩！”綾音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喊道，“對不起，我總是因為這種事情打擾你……如果讓你感到困擾的話，你隨時可以和我說。”
“不會，”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幸村溫潤的聲音，“不如說，我很高興。”
……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被聚光燈映照著像是一根根銀針，刺得她睜不開眼，只能看見臺下一片模糊的黑影，她努力睜大眼睛，依舊看不清每個人的面孔。
陰雨天氣讓所有東西都蒙上一層灰色的霧，只有觀眾手中揮舞著的熒光棒是唯一的色彩。她轉頭去看身邊的女孩，對方臉上的肆意笑容像是突破雲層的太陽，她安心一笑，繼續沈醉在音樂和觀眾的應援聲中。
“啊——”
一聲尖叫劃破天空，將她從美夢中驚醒，再轉頭時，剛才笑得燦爛的女孩居然倒在舞臺上。
雨水無情地滴落在女孩身上，將她整個淋濕，長發遮住了她的臉，但身下卻隱隱有猩紅滲出。
她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想要驚叫，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要逃跑，腳下卻猶如灌了鉛一般，無法邁開半步。
那紅色沿著雨水在地上綿延開來，像是一朵綻放的罌粟。罌粟花像是被風吹拂過一樣，花瓣輕輕拂動，竟然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脈絡，她再仔細一看，卻被眼前的一幕驚恐到無法呼吸——
這哪是植物的經脈，分明就是無數條通體猩紅的毒蛇一齊搖尾，場面之恐怖讓人豎起渾身汗毛！
“啊——”
她終於尖叫出聲，可無數雙的豎瞳也正是因為這一聲，齊刷刷向她開來。
快逃！
她的腦子裏瞬間閃過這個想法，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猩紅的毒蛇如血液般向她湧來，她用盡全身力氣向舞臺低下跳去，但這些毒蛇仿佛已經擁有了智慧，在空中形成一只巨大的手，用力朝她抓去——
腳踝上穿來刺痛，她向後一看，表情驚恐到扭曲變形，一下秒，整個人被拉回舞臺上，吞沒在猩紅的血液裏。
……
“啊！”
綾音猛地從床上彈起，大口喘著粗氣，原來是做夢……
身上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濡濕，她緊緊拽住床單，不斷調整著呼吸。
現在只有淩晨三點多，距離她入睡不過兩個小時，可夢裏的一切過於真實，綾音害怕如果繼續睡會再次夢到，於是幹脆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上一身幹凈的衣服，離開了房間。
她沿著長廊一直走到宮殿外的花園，即使是深夜，仍然有不少侍衛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不過經過昨晚一鬧，他們也大概都認識她是誰了，雖然沒有人來攔她，但綾音知道，他們的眼神一定半刻都不會離開自己。
她坐在索巴爾特第一次帶自己來的這個亭子裏，仰頭看著上方的鏤空圓頂，這才有一種諾斯米亞王宮是一座巨大牢籠的實感。
綾音靜靜地看著鳶尾花海，直到六彌凪派人來喚她用早餐，她才站起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身體，此時天空已經完全亮了。
索巴爾特隱隱有些不安，但看到她身上已經換過的衣物便沒有再多想。綾音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來到了客廳，現在早就已經過了賽特用餐的時間，所以客廳裏只有IDOLiSH7和OO的四人。
【殿下。】
“Oh小綾音，你去哪裏了？”六彌凪立馬起身迎上來，上下打量了少女好一會兒，“你知道女仆說你不在房間的時候我們有多害怕嗎？”
綾音露出微笑，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快一些：“這裏是凪先生的家吧，我能出什麽事。”
六彌凪表情微變，隨即恢覆正常，笑道：“也是，快坐下吧，大家都在等你！”
一織的視線從索巴爾特推開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少女，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與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可一織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終於全員落座，女傭推著餐車進來，將一道道精致得像是藝術品的菜肴端到眾人面前。
四葉環目瞪口呆：“這，這是早餐？”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根本舍不得破壞眼前這個精美的小蛋糕。
“是的！”六彌凪激動地介紹道，“這是藍莓檸檬奶酪松餅，請大家務必嘗嘗看！”
一大早就吃得這麽甜？日本的早餐可都是烤魚米飯這種，差別也太大了吧……大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上一次在肯尼斯先生的面包店他就覺得自己可能吃不太慣北歐的飲食，尤其是這種加滿果醬糖霜和芝士的小甜品，所以這幾天幾乎都是點附近的日料外賣吃。
但怎麽說他們現在也算是來凪家裏做客了，再怎麽也不能拂了主人的面子，於是大和切了一小塊，忐忑地送入嘴中。
“唔……好吃！”
大和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雖然還是很甜，但是藍莓和檸檬果醬很好地中和掉了其中一部分甜味，反而還相當開胃。
“連大和哥都說好吃，那我也要嘗嘗！”四葉環一叉子下去，嘴裏塞滿了大半，“嗚哇，好吃！果然宮殿的廚師手藝要比肯尼斯先生好——！”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我是說，肯尼斯先生做得也很好吃啦！”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齊齊笑開，就連綾音也染上幾分真情實感的笑意，惹來一織的側目。待吃飽喝足後，他才開始正題：“我們在諾斯米亞的通告還有兩天，離開之前我們必須找到櫻先生，並且將六彌先生回日本。”
大和扶了扶眼鏡：“那天還正好是舉辦慶典的日子吧，白天參加，趕淩晨的飛機回去，第二天還有日本的通告，可真是極限啊……”
三月睨了他一眼，壞笑道：“大叔的身體不會吃不消了吧？”
“哥哥我當然不能和年輕人比了啊，”大和無奈，“所以呢，我們是不是應該商量一下戰術？”
四葉環停下手裏的勺子，一邊驕傲地想著果然就算是皇室的大廚也比不過國王布丁，一邊擡起頭問：“凪仔，一共會有多少人參加啊？”
六彌凪略一思考：“哥哥昨晚算是變相撇清了慶典和政治的關系，索巴爾特今天一早就去了會場，天剛亮就已經有許多市民聚集在廣場上，比前幾天熱鬧多了，估計到時候會有許多國內外的音樂家參加。”
“唔，那我們要贏豈不是很困難……”四葉環撓撓腦袋。
三月也擔憂道：“而且這裏不是日本，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喜歡我們……”
“那有什麽，在丹麥不是也沒人認識OO，但我們照樣獲得了很高的人氣，對吧透真？”亥清悠揚起臉，嘴角恣意勾起。
“是啊！”狗丸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是覺得熱血沸騰，“我本來還以為丹麥人不會喜歡我們的，沒想到他們那麽熱情！”
“啊，”禦堂虎於看了眼自家隊友，“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拿到優勝！”
“那我們呢？”四葉環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如果優勝是OO的，那我們怎麽辦？還有小綾音，她怎麽辦？”
眾人面面相覷：對啊，他們怎麽忘了優勝只有一個！
“阿凪，”大和一臉覆雜地看向六彌凪，試探道，“你哥哥不會耍賴吧，萬一是OO拿了冠軍，他不會把剩下的人關進監獄吧？”
沒等六彌凪回答，三月就說道：“他這樣其實也不算耍賴吧，畢竟本來就說好只有優勝者才不會接受制裁。”
“那怎麽辦？我都已經想好表演的曲目了！”亥清悠的笑容瞬間消失，一張臉愁得皺皺巴巴的。
“……”空氣安靜了兩秒，棗巳波提議，“要不然我們設計合作舞臺吧。”
一織點頭：“可以，這樣一來優勝就算我們所有人的了。”
“那歌呢，選哪一首？”亥清悠做著最後的掙紮，“要不選我們的《ZONE OF OVERLAP》？”
“你們的歌都太狂野了啦，而且風格也不適合小綾音吧，”四葉環持反對意見，“還是我們的《初戀Rhythm》比較好。”
亥清悠一聽可不樂意了，直著脖子吼道：“你懂什麽！外國人比日本人豪放多了，你不知道我們的風格在國外多受歡迎！”
兩人喋喋不休地吵著，一織雖然頭疼不已，私心裏肯定也是想要選IDOLiSH7的歌的，但是亥清悠說得也不無道理，外國人的喜好和日本人不一樣。
沒等他權衡玩，四葉環突然話鋒一轉：“小綾音不是春樹的學生嗎？公平起見不如新寫一首歌吧！”
“餵餵餵，你以為寫歌是這麽容易的嗎？你難道忘了之前我們和Re:vale，TRIGGER一起寫歌的事情了，哥哥我當時可是拼了老命才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記住新的歌詞和舞蹈的啊……”大和回想起那個時候的記憶，那可真的是和時間賽跑，他幾乎一點沒睡，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我覺得還蠻刺激的欸！”打定註意的四葉環哪還聽得進大和的話，舉起手自告奮勇道，“我可以負責編舞的！小壯可以作曲，對吧？”
“啊？”逢阪壯五雖然還在狀況外，但是他拒絕不了四葉環亮晶晶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嗯！”
“聽起來還怪有趣的……”不能演唱自己歌曲的亥清悠別別扭扭地嘟囔道，不甘示弱地輕哼了一聲，“作曲的話巳波也可以！透真和虎於先生可以編舞，我可以寫詞！“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寫詞！”七瀨陸笑。
“七瀨先生……”一織無奈地看向自家主唱。這群人，怎麽還沒決定就已經擅自分工了。
七瀨陸明白他的擔憂，拍拍胸脯保證：“沒關系的，有大家在，我不會累到自己的！”
三月笑著勾住七瀨陸的脖子，寵溺地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看向自家弟弟：“嗯啊！有我和大和在，一定不會累到陸的，”他轉頭對大和挑了挑眉毛，“中國有個成語叫‘老當益壯’，大叔就陪我們再年輕一回吧~”
大和輕嘆一聲：“真拿你們沒辦法啊……”
“好吧。”
這樣一來，作詞組一共就有五人了，應該不會影響到七瀨先生的身體。考慮到這一點，一織便沒了任何顧慮，看向在場唯一還沒有明確分工的人：“六彌先生，你呢？”
六彌凪權衡了一下人數：“我和環他們一起編舞吧，”他擔心地低頭註視女孩，“綾音，你沒問題嗎？”他們剛才說了那麽多，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見。
聽見自己的名字，少女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就當眾人以為她會不同意時，綾音擡眸，眼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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