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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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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五

一旁的托盤中早就備好了一切工具。

前些日子替守城的士兵清理過類似的傷口,葉錦書先用剪子剪開大片皮膚,黑壓壓的人影掩住光源,她沈聲道:“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多人在這裏?”

一旁的士兵:“我們就在這看著。”

葉錦書:“可是,你們擋住我的光了。”

看著是沒什麽,就是當了旁邊的燭光要是葉錦書一不小心出了什麽岔子,到時候只怕自己和面前這位都活不成。

圍著的士兵相對視幾眼才散開。

亮了,葉錦書更能看清傷口。

不只有箭傷,腹部還被刀劃了個口子,皮肉翻開,看著極其滲人。先前大夫已經盡力清理傷口了,只是現在孟衍還在昏迷。

面色灰白。

葉錦書從未見過這樣的孟衍。

之前一直見他都是一副笑模樣,微微彎起的眼角,說一些不著邊的話。雖說偶爾也會露出罕見的正經模樣,只是從未像現在這樣。

他就靜靜地躺在榻上,面色灰白,了無生氣。

一股酸澀在心中蔓延,看著這樣的孟衍,葉錦書也說不好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他騙自己,可他又受傷了。

伸手按住箭矢造成的傷口判斷一下位置,確實如那些大夫所說這箭的位置十分不妙,稍有不慎就會傷及臟器,葉錦書輕輕按了按傷口,一小股血溢出來。

榻上的人皺起眉頭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啊,是你啊。”他輕聲道,聲音十分虛弱。

“嗯。”葉錦書沒好氣地嗯一聲。

孟衍嘴角撐起一抹笑,“我這是死了嗎?去了仙境嗎?不然怎麽能見到你這樣的美人。”

“瞎說什麽呢,真傻了。”

“嗯。”

葉錦書瞥了眼他攀上來的手,“一個病人就老老實實躺著!”

孟衍又咧開嘴角,沾血的手不聽話地繼續抹,他手上也是血汙,葉錦書低頭看一眼自己被弄臟的裙子,瞪他一眼,但沒什麽用。

“那邊站著的。”葉錦書朝士兵喊道,“拿麻藥過來。”

孟衍縮了手,“我受得住。”

葉錦書:“......”

士兵拿了麻藥過來,“先捂住他的嘴,讓麻藥生效。”

“我說了,我受得住。”

士兵拿著藥不知所措,葉錦書:“你想看著他活活疼死嗎?”

“我......”孟衍被捂住了,軍中的麻藥藥性更大,一會兒就失去知覺,不省人事。

原本還略顯聒噪的人一下子安靜下來,葉錦書伸手按住箭矢,拿箭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這不可能的。先前她已經救治過這樣的病人,怎麽會顫抖?而且就算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她也沒有一點手抖的。

她這是怎麽了?

葉錦書穩住心神,心中暗暗道:“冷靜下來。你也不想孟衍死的吧!”

深呼吸幾口氣,剛剛還略有顫抖的手這才穩定下來,然後迅速地拔起箭,隨著箭矢的拔出,血液也噴濺出來,飆了葉錦書滿臉。

士兵:“這......”

“別動!”

葉錦書拿來藥來清創、止血,大量的白色藥粉淹沒在鮮血中,接著又拿了布來包紮傷口。

然後就是下面的刀傷。

傷口有些深,需要縫針。

縫針前不僅要清理傷口還要清理縫合的工具,針在烈酒中滾過幾遍又拿去火上烤,直到針尖發黑才好。

葉錦書熟練地縫合,皮開肉綻的地方這才看得沒有那麽滲人了。

“好了。”

士兵松開手,端走一旁的工具,盆中的熱水也被血染紅。

葉錦書在另一個幹凈的水力洗了遍手,又對旁邊的士兵說:“好了,你們去給他擦擦傷口吧,輕點,要不然傷口會繼續流血的。”

士兵應聲過去。

葉錦書本想出去透口氣,但看著那些沒輕沒重的男人實在忍不住,“好了好了,我來吧。你們這樣下去,剛縫合的傷口馬上又要出血了。”

士兵訕訕地放下汗巾,葉錦書拿過來在幹凈的水裏洗了一把,鮮紅色便在水中暈染開來。

傷口流血很多,孟衍的身子上全是血汙,有的甚至已經幹涸,要點勁道才能擦掉。

汗巾在水中洗了又洗,後來已經洗不幹凈便不會之前的樣子了,直至那些血汙被清理掉葉錦書才看清,這人的皮肉明明那樣白嫩卻還是添了很多道口子。

有舊傷,也有新傷。

陳舊的傷口早已愈合,只留下幾道淺粉色的疤痕,有的一眼看去就知道口子很深,即便早已愈合還留下深粉色的猙獰的疤痕。

葉錦書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那些傷疤,微微的突起,與血肉連接在一起,一種莫名的滋味在心中蔓延。

他......疼嗎?

會疼嗎?

一定很疼的吧。

這樣的人怎麽會不用上好的去疤藥呢?

連藥物都無法抹消的疤痕,葉錦書不敢想那些傷口有多深。

孟衍的腹部還纏著一層又一層的布條,裹滿了半個身子。

指腹在傷疤上游走,葉錦書突然一頓,被自己這樣的行為、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指尖像被針紮了一樣,她飛速收回手,臉上泛著微微的粉紅。

營帳中,燭火晃動幾下,接著,滅了。

天已蒙蒙亮,但帳裏還是灰暗。葉錦書起身點蠟燭,燭火燃起,營帳又亮起來。

剛一轉身就見榻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孟衍躺在榻上轉頭看著葉錦書,“你醒了。”

孟衍:“嗯。”

“要喝水嗎?”

孟衍點點頭。

葉錦書給他倒了水,茶杯抵在孟衍唇邊,他張開嘴,清涼的水就灌進去了。

“你在這待了一夜?”即便喝了些水他聲音還是有些幹澀嘶啞。

葉錦書坐在塌邊,“......是吧。”

“哈哈。”孟衍幹笑兩聲,“這麽擔心我?”

葉錦書:“是吧,你要是死了只怕我也出不去這營帳了。”

她句句帶刺根本不給孟衍好臉色。

“還生我的氣呢?”

葉錦書:“我哪敢生您的氣啊。”

“這事是我不對,只是我本就不能離京,你知道的......”

“不必解釋。”

孟衍偏要說,偏要葉錦書聽著:“我不變離京,只是這邊又有異動只能來查看。”

葉錦書冷冷地看著他,孟衍卻不說了,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受傷了,傷得還重,就這樣躺在榻上,面色慘白,一雙眼中滿是愧疚。葉錦書對上那雙充滿歉意的眼睛,別開眼偏又瞧見他纏滿繃帶的身子,一想到他現在傷得這樣重就是又天大的氣現在也消了。

幾根手指悄悄攀上來搭住葉錦書的指尖,再多爬幾下就覆住了葉錦書的手。

指尖還不經意地在葉錦書的指腹上摩擦,癢癢的。

葉錦書不客氣地拔出手,只剩下孟衍的手虛虛搭在塌側,他還頗有些委屈地道:“這是做什麽?”

“男女授受不親。”

孟衍:“你我父母本就定有婚約,這不是......”

“兒時戲言,當不得真。”

孟衍:“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呢。那時候多聽話啊,怎麽長大了渾身帶刺的。”

葉錦書挑眉,冷聲道:“哦?我現在渾身帶刺啊。”

孟衍笑笑:“哪有,你是帶刺的玫瑰花,再紮手我也得把你摘下來。”

葉錦書:“我看你精神挺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哎!”

孟衍見她真轉身要走直接坐起身來,“嘶。”

身後的人倒吸一口涼氣,葉錦書不忍心轉頭看一眼,腹部纏著的繃帶處果真印出血跡。

“你做什麽啊!”葉錦書上前將他按下去,仔細檢查傷口見血印子不多才放心,“你這傷口深,不多註意哪天自己流血流死了我可不管的。”

孟衍:“有你在,不會叫我死的。”

“油嘴滑舌。”

“多陪陪我吧,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錦書,我,很想你。”

像是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葉錦書騰一下站起來,“錦書也是你叫的!說什麽呢!”

熱意順著脖頸攀爬,直直地爬上雙頰,“好好,我不說,不說了。”

“你!”

葉錦書說不出話,“再這樣說我就走了!”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將軍!”

一個士兵掀帳進來,“一切都安定好了,剩下那窩賊寇也被擒拿。只待您身子好些了我們就可返京了。”

這人一進來嚇了二人一跳,葉錦書慌亂地將手藏起來,榻上躺著的孟衍無語地看了眼闖進來的士兵,士兵見這情形恍然大悟,“那啥,沒啥事我就先走了。”

士兵憋著笑離開,葉錦書在營帳中都能聽見他在外面斥責守著營帳的士兵:“都往前面去點,別離太近了!”

低頭再看看孟衍,這人還憋著笑,葉錦書就差上手擰著他的耳朵斥道:“你還好意思笑!”了。

天大量,葉錦書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這家夥套住了,“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哎,不是說好了再多陪陪我嗎?”孟衍就是坐起身來賣慘也沒用了。

葉錦書徑直離開,不給他一點叫住的機會。

孟衍躺下身子,望著營帳頂發呆,這下子就是賣慘也沒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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