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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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再見
密不透風的審訊房中僅點著一盞小小的蠟燭，燭光晃動在孟衍的臉上灑下一片燭輝。
“還不肯說嗎？”孟衍端坐在桌子後面，姿態從容。
“哼。”被審訊的人冷哼一聲，身上滿是傷痕，“要殺就殺，老子還怕你們了？！”
“嘿呦呵。”一旁的官吏見他如此囂張扯了扯手中的鞭子，“這麽囂張！”鞭子劃過空氣塔一聲。
孟衍擡起左手擋在官吏身前，官吏這才住手不再說話。
“可是，你的好兄弟們好像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呢。”微弱的燭火照亮那雙陰冷的眼睛，目光凝在面前的匪徒身上讓那人一僵。
“少在這挑撥離間！你們那些路數老子早就見過了！”
孟衍：“是嗎？”
揚風遞過去一本冊子，書冊上的字亂七八糟、歪七扭八，但依稀能看出個字形來。
“三月三，燈花節，燒搶蔣家鋪子幾座，搶得銀錢共計三千二百兩。”
“三月十五，搶東街脂粉鋪子，共得銀錢四百二十五兩。”
“三月二十五，搶蔣家糕點鋪子，共得銀錢五百六十兩......”
孟衍一一念過，燭光晃動看不清字，但不要緊，隨意念念即可。
“啪”
賬本被丟在桌子上，“怎麽，還要我再給你讀讀？你的好兄弟們都招了，你還不開口？”
流匪強撐著不答話。
孟衍繼續道：“而且我還從他們嘴裏聽到了一個稀奇的事。流匪竟然和商戶勾搭......”
見那流匪變了神色，孟衍頓了頓才繼續道：“近日周公子那事你有所耳聞吧，聽說周老爺為了救他家的公子可是想了不少辦法呢......”
“愛子之心迫切，只要能救自己兒子什麽都好說，我就還曾偶遇周老爺見他與大人交談甚歡，好像還提到了......”
那流匪啐一口，罵得難聽，“媽的，那姓周的利用完老子反手就把老子出賣了！”
“那就誰別想好過！都是那姓周的出的主意！他讓我們去搶蔣家的店鋪，搶完了他再給我們錢！前幾日兒子和老子都來找過我們，說只要能把薛府也一起燒了，把那個京城來的女人搶了，以後雲州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還說什麽那女人是京城的大小姐，只要能綁了她，到時候京城絕對會送大把的錢財來！”
“他奶奶的，竟然敢賣我們！”
流匪接連罵了一串臟話，從周家的祖宗十八輩開始罵起一直辱罵到周楊這一輩，什麽臟話都出來了。
“可記好了？”孟衍悄聲問旁邊的官吏。
“都記好了。”
孟衍吹滅蠟燭起身離開，黑暗的牢房中只能餘流匪辱罵的聲音回蕩。
——
告示旁邊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幾圈人，鬧鬧哄哄的，“說說啊說說啊，寫了啥啊？”
“流匪被抓了，老巢都給端了，還搜刮出不少銀子呢！”
“周家和這事還有牽連呢，那周楊因為手上害了太多認命，下個月就要砍頭嘍。那周開順勾結流匪，臟事也沒少幹，看樣子要關個十幾年，牢飯管夠！”
“謔，有生之年竟然還見周開順父子被制裁，這輩子真是沒白活啊！”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雲州城今日異常熱鬧，周家父子被懲辦的事一傳十十傳百，不過一上午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惡事沒少幹，從前在周家手裏吃過虧的人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周府前面去啐兩口吐沫。
也有人提著籃子前往郊外去上墳，紙錢燒得快，風一吹，紙灰隨著風掛過。仔細聽，風中似有哭泣聲，也不知是逝去之人的淚還是在世親屬的淚。
清風一吹，樹葉搖啊搖，搖啊搖，好久沒有這般清凈過了。
看著銅鏡中的葉錦書臉色還是不太好，春桃有些擔心，“小姐要不還是躺著吧，今日就好好歇歇。”
“我沒事。”
葉錦書說著沒事，但唇色還有些蒼白用了口脂才堪堪蓋住。
“春桃。”
“哎。”
“今日該去給錢姨娘送藥了吧。”
春桃想了想，“是到日子了。”
葉錦書：“藥櫃第一層用黃紙包著的藥，對，就是那個，給錢姨娘送去吧。順道再去廚房看看彩雲的湯燉得怎樣了，還有我今日想吃你做的龍須酥了。”
“好。”春桃一一記下，葉錦書今日想吃得多她看著也開心。
打發走春桃，葉錦書又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臉色尚有些青，塗過唇脂之後遮住了略顯蒼白的唇色，但這樣太過艷麗讓葉錦書有些適應不過來。
而且春桃今日還特意給她挑了同樣鮮艷的衣裳：淡紅褙子、深綠襦裙。她鮮少穿得這樣大紅大綠的。
想了想還是覺得缺了些什麽，素銀簪在首飾盒中格外顯眼，葉錦書拿起銀簪別在頭上這才出去了。
葉錦書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來了這裏，不同以往的是這次東小門多了幾個家丁。
“我想一個人在這邊清靜清靜。”
打發走這幾個家丁，葉錦書便獨自在東小門處踱步。
東小門重新換了鎖，葉錦書打不開只能靠在墻邊，這邊原本還有些雜草，今天雜草也被清除什麽都沒有了。
正發著呆，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嘿。”
葉錦書擡頭望去正對上孟衍滿含笑意的眼睛，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沒有人再說話，直到孟衍翻身越過院墻，他今天穿的清爽，白衣輕袍，長發高高束起，不似從前那般。
“你怎麽在這？”
葉錦書瞥他一眼，“這話不該我問你嗎？”
孟衍幹笑兩聲，“你有沒有發現這樣的對話我們有過很多次？”
“那又怎樣。”
“嘿你這人，怎麽句句帶刺？”
孟衍又問：“你就沒什麽話想問我？”
葉錦書：“我自己都猜得到。”
清風吹動二人鬢邊發絲，孟衍望著眼前人雖然說話帶刺，也沒什麽好脾氣，但眼含笑意。
陽光下，那根素銀簪子閃著微光，“那簪子好眼熟。”
葉錦書摸了摸頭上那根素銀簪子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孟衍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日戴過的吧。”
葉錦書“嗯”一聲，他又說：“之後再見面好像就沒怎麽見你戴過了。”
“你還記得那把扇子嗎？”
孟衍問得突然，但葉錦書還是老實回答：“記得。”
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答案，“難為你還記得。”
“我看著像什麽記性不好的人嗎？”
孟衍搖搖頭，心裏卻想著不一樣的答案。
兩人靠在青石院墻邊，陽光透過身邊高大的桂花樹在兩人身上灑下細碎斑駁的光輝，“過幾日我就該走了。”
葉錦書一楞神，怔了許久，“走？”
她知道他不是雲州的人，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突然。
孟衍扭過頭來對她一笑，“對啊。我四處雲游，這段時日待在雲州也只是為了解決流匪之患，如今解決了必然是要走的。”
說起來認識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你是哪裏。”
“香臺人。”
孟衍胡謅了個地名，葉錦書聽都沒聽過。
“有空可以來找我玩啊。”
“有空再說吧。”
“小姐，小姐。”
不遠處傳來春桃喚她的聲音，“我該走了。”
但葉錦書並未動身，兩人都相等對方再說點什麽，“噗嗤”孟衍突然笑出了聲，葉錦書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麽。
一片陰影籠罩，孟衍靠得更近了，一對紅珊瑚耳環在他手中散發著迷人的光澤，葉錦書今日沒戴耳環，孟衍擡手替她戴上。
耳尖白裏透紅，孟衍手涼，碰到耳朵惹得葉錦書不禁顫了一下，只能僵著身子任他替自己戴上那對耳環，“送你的。”
葉錦書低著頭摸上那對耳環，“誰讓你這樣替我帶上的。”她輕聲埋怨，但孟衍已經翻身離開了只留下空中回蕩的一句“有緣再見”。
正如孟衍自己說的，那之後葉錦書就再未見過孟衍了。
唯一一次聽見這人的名字還是在許多天後薛家的一頓晚膳上，一大家子人為了慶祝此次流匪被剿聚在一起。那天薛瑞還非常豪爽地賞了薛府上下所有下人每人一錠碎銀子。
起初一群女眷聚在一起，秦姨娘難得沒有陰陽怪氣，薛瑞回來了她也高興，心情大好不願理會旁人。
難得的和諧在某一刻被打破了。
薛瑞喝了些酒，臉漲得通紅，“趁此機會我再宣布一事，蔣家前幾日過來提親我大為高興，那蔣世明雖說未能考取功名但在經商上還算有些頭腦，見其與妙婉也算相配我便允了這樁婚事。”
薛妙婉低下頭，臉頰爬上一抹晚霞，“多謝爹爹。”
錢姨娘幾人也跟著道喜，“大姐也是要嫁人了。”
“以後不能見到大姐我會傷心的。”
只有秦姨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誰？蔣家？”
王夫人笑道：“是。”
秦姨娘不高興 ，薛妙婉已經嫁出去了但自家姑娘還沒有著落，本想著那蔣世明不錯誰能想被薛妙婉搶了先。
“老爺，這妙婉的婚事有了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我們妙怡啊。妙怡也到了年紀了。”秦姨娘提道。
原本還在說著薛妙婉婚事的一眾人頓時停了嘴，薛瑞皺皺眉只問道：“妙怡心中可有人選？”
薛妙怡偷偷瞥了眼秦姨娘又拽了拽她的裙子，秦姨娘道：“聽聞老爺府中來了一位幕僚，姓程名衍，老爺接他來府中用膳那日我遠遠瞧過一面，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又能為老爺解憂。我覺著這人不錯。”
葉錦書本來淡淡看戲，秦姨娘的一長句話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只在腦中留下“程衍”兩字，一聽這名字剛喝了口茶水便嗆住了，“咳咳。”
秦姨娘話音落下但無人應答，只聽葉錦書咳嗽兩聲，全桌人的眼睛都看了過來。
葉錦書只能道：“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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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呦呵。”一旁的官吏見他如此囂張扯了扯手中的鞭子，“這麽囂張！”鞭子劃過空氣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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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好兄弟們好像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呢。”微弱的燭火照亮那雙陰冷的眼睛，目光凝在面前的匪徒身上讓那人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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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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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五，搶蔣家糕點鋪子，共得銀錢五百六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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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繼續道：“而且我還從他們嘴裏聽到了一個稀奇的事。流匪竟然和商戶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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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誰別想好過！都是那姓周的出的主意！他讓我們去搶蔣家的店鋪，搶完了他再給我們錢！前幾日兒子和老子都來找過我們，說只要能把薛府也一起燒了，把那個京城來的女人搶了，以後雲州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還說什麽那女人是京城的大小姐，只要能綁了她，到時候京城絕對會送大把的錢財來！”
“他奶奶的，竟然敢賣我們！”
流匪接連罵了一串臟話，從周家的祖宗十八輩開始罵起一直辱罵到周楊這一輩，什麽臟話都出來了。
“可記好了？”孟衍悄聲問旁邊的官吏。
“都記好了。”
孟衍吹滅蠟燭起身離開，黑暗的牢房中只能餘流匪辱罵的聲音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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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旁邊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幾圈人，鬧鬧哄哄的，“說說啊說說啊，寫了啥啊？”
“流匪被抓了，老巢都給端了，還搜刮出不少銀子呢！”
“周家和這事還有牽連呢，那周楊因為手上害了太多認命，下個月就要砍頭嘍。那周開順勾結流匪，臟事也沒少幹，看樣子要關個十幾年，牢飯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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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
葉錦書說著沒事，但唇色還有些蒼白用了口脂才堪堪蓋住。
“春桃。”
“哎。”
“今日該去給錢姨娘送藥了吧。”
春桃想了想，“是到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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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
葉錦書瞥他一眼，“這話不該我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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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
“嘿你這人，怎麽句句帶刺？”
孟衍又問：“你就沒什麽話想問我？”
葉錦書：“我自己都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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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那根素銀簪子閃著微光，“那簪子好眼熟。”
葉錦書摸了摸頭上那根素銀簪子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孟衍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日戴過的吧。”
葉錦書“嗯”一聲，他又說：“之後再見面好像就沒怎麽見你戴過了。”
“你還記得那把扇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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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搖搖頭，心裏卻想著不一樣的答案。
兩人靠在青石院墻邊，陽光透過身邊高大的桂花樹在兩人身上灑下細碎斑駁的光輝，“過幾日我就該走了。”
葉錦書一楞神，怔了許久，“走？”
她知道他不是雲州的人，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突然。
孟衍扭過頭來對她一笑，“對啊。我四處雲游，這段時日待在雲州也只是為了解決流匪之患，如今解決了必然是要走的。”
說起來認識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你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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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孟衍自己說的，那之後葉錦書就再未見過孟衍了。
唯一一次聽見這人的名字還是在許多天後薛家的一頓晚膳上，一大家子人為了慶祝此次流匪被剿聚在一起。那天薛瑞還非常豪爽地賞了薛府上下所有下人每人一錠碎銀子。
起初一群女眷聚在一起，秦姨娘難得沒有陰陽怪氣，薛瑞回來了她也高興，心情大好不願理會旁人。
難得的和諧在某一刻被打破了。
薛瑞喝了些酒，臉漲得通紅，“趁此機會我再宣布一事，蔣家前幾日過來提親我大為高興，那蔣世明雖說未能考取功名但在經商上還算有些頭腦，見其與妙婉也算相配我便允了這樁婚事。”
薛妙婉低下頭，臉頰爬上一抹晚霞，“多謝爹爹。”
錢姨娘幾人也跟著道喜，“大姐也是要嫁人了。”
“以後不能見到大姐我會傷心的。”
只有秦姨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誰？蔣家？”
王夫人笑道：“是。”
秦姨娘不高興 ，薛妙婉已經嫁出去了但自家姑娘還沒有著落，本想著那蔣世明不錯誰能想被薛妙婉搶了先。
“老爺，這妙婉的婚事有了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我們妙怡啊。妙怡也到了年紀了。”秦姨娘提道。
原本還在說著薛妙婉婚事的一眾人頓時停了嘴，薛瑞皺皺眉只問道：“妙怡心中可有人選？”
薛妙怡偷偷瞥了眼秦姨娘又拽了拽她的裙子，秦姨娘道：“聽聞老爺府中來了一位幕僚，姓程名衍，老爺接他來府中用膳那日我遠遠瞧過一面，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又能為老爺解憂。我覺著這人不錯。”
葉錦書本來淡淡看戲，秦姨娘的一長句話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只在腦中留下“程衍”兩字，一聽這名字剛喝了口茶水便嗆住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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