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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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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章

“好, 那下課我們繼續來咖啡廳好了。”

他看起來真有幹勁,要不明天開始給他上幾節概率論聽聽吧,就講比賽常用的那幾個。

望著興致勃勃的方景澄, 夏茯飛快地擬好下次學習內容,並沒有多想。

方景澄活動了發酸的手臂, 夠過夏茯放在座位上的書包, 做出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沒問題,等會兒你想吃什麽?現在就出發吧。”

“稍微等一下, 我買了奶茶和蛋糕,剛剛叫過號了, 一起去拿吧。”

夏茯朝他晃了晃裝在兜裏的小紙片, 邀他一同去前臺取貨。

咖啡店提供外賣服務, 光潔的大理石臺面上印有logo的紙袋高低有序,除了客人自提,還有兼職的學生幫忙送到各棟宿舍樓下。

方景澄對著小票上號碼拎起一個紙袋,將它遞給夏茯。東西分量不輕, 他對著袋口粗略掃了一眼, 發現裏頭除了飲料杯還有方方的蛋糕盒。

“晚上就吃這些麽?”

大意了。一定是他睡得太久,而店裏的烘焙香氣又那麽甜蜜誘人,於是夏茯等不及,打算直接回去吃外賣了。

白白錯失一個吃飯機會,方景澄在心裏止不住地嘆氣。

夏茯仔細清點清單上的內容, 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翻找聲,“不是我吃,是要送人。你還記得昨天幫忙喊阿姨的女孩麽?我想晚上帶著點心跟她道謝。”她終於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把紙包遞了出去。

“對了,你的份也有。這個是招牌熱狗, 可以先墊墊肚子,晚上我吃食堂的雲吞面。”

剛出鍋的熱狗烤得噴香,油滋滋的腸衣下是多汁的肉粒,一口咬下去黑胡椒粒在齒間跳躍。

夏茯覺得男孩都喜歡這種。弟弟小時候就經常為了一個烤腸,站在小賣部前哭著跟奶奶較勁兒。甚至他學習進步拿到錢後的大餐也是這東西,他會用小小的手掌拉住補課的夏茯,用剩下的一點錢給她買一根小布丁雪糕,夏茯跟他一起蹲在小賣部的屋檐下,覺得夏天就是樹上的蟬鳴,以及弟弟嘰嘰喳喳的吵鬧。

她的的確確有些回憶。

剩下的都是給徐思慧買的禮物,有夏茯心中第一路易博士奶茶,一盒杏仁餅幹,以及咖啡廳暢銷的黑森林蛋糕。她本人就算了,咖啡廳屬於高消費,並不在夏茯的考慮範圍。

學了一下午,方景澄的確餓了。他三下五除二拆開紙袋,感受著垃圾食品獨特的魅力,愉快地瞇起了眼睛。

“哇,謝謝。吃完飯我把你送過去吧,那姑娘在哪棟宿舍樓來著?”

他腮幫子被面包和肉塊撐起的樣子有點傻氣,夏茯忍不住對方景澄彎了彎嘴角。

“A區梅園,文學院的宿舍樓。”

“誒?”

微笑的假面無聲裂開縫隙,聽清“文學院”三個字後,方景澄臉上有一瞬空白。

夏茯沒放過這個微表情。“怎麽了?”

“沒什麽,吃得太快,不小心咬到肉了。”方景澄揉揉白凈的面頰,垂眸望向他處,輕輕揭過這個話題。

“快點去食堂吧,我肚子也餓了。”

方景澄點了一份揚州炒飯,他一邊撥拉著碗裏的豌豆粒,一邊貌不經意地跟夏茯打聽對面的情況,一頓飯吃的可謂食之無味。

徐思慧、徐思慧?這個命題聽起來有點耳熟,希望事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可惡,他最好改改這個不愛記“路人”臉和名字的壞習慣了。

方景澄暗地重覆這個名字,頭一次開始反思自己。

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他最好先給夏茯打個預防針,畢竟主動坦白總比事後找補要真誠許多。

飯後騎車送人,眼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方景澄心裏的煩悶也跟著嚴重起來。

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但溫度已經降了不少。夏茯擡頭仰望玫瑰色的天空,感受涼爽的風拂過面頰,她突然聽到跟前的青年幽幽開口,同自己商量說:“等會兒我就不在宿舍門口等了你。”

“唔、我應該和你說過吧?之前我因為興趣去文院聽了半學期課,可惜鬧得不太愉快,被甩的結局你也看到了。”

“我想對方可能不太願意遇到我,不如我先找個地方待著,你快好了叫我吧。”

他倒是很誠實。

方景澄的坦白和夏茯之前的推斷沒有出入,突然的感情話題沒能在她心裏掀起多大波瀾。

不見前任、關系斷的利索對夏茯來說只有好處。畢竟她和方景澄只是合作關系,現在得專註比賽,絕不想卷進感情旋渦,搞壞在女生圈裏的風評,今後被人指指點點。

夏茯擡頭遠眺,目測預估過梅園與蘭苑間的距離,建議道:

“沒事的,不方便的話,你就直接回去休息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中途要是累了,她還能在回收站的沙發上坐一會兒。

她也太鎮定了。

不愧是聊天時會讓自己認錯性別的人,她一旦投入工作,就不會投入太多感情,反倒顯得他喜歡東猜西想,考慮些有的沒的。

方景澄自嘲似地笑了笑,他歪了歪腦袋,同夏茯囑咐說:

“沒有那麽敏感,只是不想碰到罷了。好不容易才讓你的腳休息了一天,還是不要走太多比較好,我們回頭見。”

……

一般來說校園卡只能刷自己寢室的門禁,不過忘帶卡片的事情常有發生,同性之間串門自由,宿管瞟了一眼同前排女生先後進門的夏茯,並沒有多說什麽。

反倒是夏茯主動走了過去,雙手遞過學生證,搭話道:“阿姨好,我是蘭苑的夏茯,請問徐思慧同學在麽?”

有徐阿姨提前打招呼,宿管阿姨很快就反映了過來。她熱情地沖夏茯招手,點開手機屏幕。

“哦哦,你就是小茯啊。等下,我看思慧剛剛吃飯回來,我幫你叫她。”

沒過一會兒,徐思慧便踩著拖鞋來到大廳。她披著一頭長發,穿著兩節式的長袖睡衣,純白打底上畫有大顆草莓印花,水紅色的拖鞋裝點著同樣的水果,看起來非常可愛。

“怎麽了阿姨?我聽說有朋友找——”徐思慧茫然四顧,見到拄著拐杖的夏茯,她明顯吃了一驚,“哎呀,是你!”

“嗯,上次太匆忙了,沒有好好謝謝你。這是我買的一點點心,有奶茶和蛋糕,茶底是非洲的灌木,晚上喝也不會睡不著。”

夏茯勾動嘴角,朝恩人露出微笑。她迫不及待翻開紙袋,獻寶似的將那些點心往徐思慧跟前送。

面對夏茯的熱情攻勢,徐思慧耳根發紅。她雙手捧住大大的紙袋,看起來十分靦腆。

“謝謝,我也沒做什麽,這太多了……”

“那個、我的宿舍就在一樓,要不要過來坐著一起吃?”

本來是想送完東西就回去的,但多一個朋友也好……反正她就待一小會兒!

一邊是邀請吃東西的徐思慧,一邊是不知道在哪兒打發時間的方景澄,夏茯僅僅猶豫了三秒,就跟著前者進了宿舍。

“打擾了。”貿然到訪,夏茯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態度難免有些拘謹。

“這是我的座位,你坐吧。旁邊是我朋友月桐的,我坐這兒就行。”

徐思慧很懂得同系列搭配,不僅椅子上鋪的冰墊是可愛的草莓造型,連課桌表面也貼上了淡粉色的裝飾紙,充滿了甜美的少女氣息,和旁邊“月桐”樸素的座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思慧將塑料勺遞給夏茯,她挑出水杯裏的金屬勺,挖下精致的小蛋糕,邊吃邊說:

“那個男生得到處罰了麽?”

醇厚朗姆酒和柔滑奶油的交織,夏茯很快放松下來,她含著勺子,如實回答包志偉的處境。

徐思慧摸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希望他後面能被退學 !”

“你呢?那個男生沒有繼續騷擾你吧?”

“哼!他敢!我說了分手,再煩我,我就找輔導員警告他。難怪說危急時刻看真心,追我的時候喊未來的老婆,說一切聽我的。結果交往的時候管的比我爸都多,實際行動卻連站出去都做不到……真是個窩囊包,還好分手了,不然不知道以後要怎麽對我。”

說到可惡的前任,溫婉清麗的徐思慧也起了脾氣,她氣沖沖控訴他的無能,提及那柔情的偽裝時,臉上帶了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徐思慧說到興頭,另一邊卻突然傳來門鎖開啟的聲音。

“哎呀,月桐你回來了?”

月桐?

徐思慧現在坐著她的位置,她們是不是要起來換個地方說話啊?

夏茯跟著回首望去,看到門口立著位極有氣質的黑發美人。她長發如瀑,生了張欺霜賽雪的面龐,像極了高山上的雪蓮花,換身衣服就可以去演仙俠劇裏的白月光大師姐。

感覺和李老師一樣,是那種嚴肅又認真的類型。

在那種氣場下,夏茯無意識繃緊脊背,她端正坐姿,差點沒忍住站起來和她問好。

李月桐也註意到了這位訪客,似乎覺得她一板正經的樣子有點有趣。她先是跟徐思慧打了聲招呼,“沒事兒,我就上來拿個東西,你朋友?”,得到肯定後,便垂頭沖夏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玩的開心。對了思慧,我桌上新買了一罐薄荷糖,你們可以拿著一起吃。”

怎麽還給糖啊,她真是個好人。

夏茯忍不住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徐思慧望向友人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緊張地抿起了嘴唇,等到月桐重新關上門。確定她已經走遠後,徐思慧方才扭頭問向夏茯。

“我這邊沒有問題,倒是你,送你的人是方景澄麽?”

“是的,你認識他麽?”

“嗯,他很有名、我聽說過他。”

何止是認識,簡直如雷貫耳……文學院本來就沒幾個男生,他又長得那麽帥,還大費周章地從金融系跑來追求院花李月桐。

兩人家世都不錯,最開始是在家族聚會的時候認識的。不過那時候李月桐註意力並不在方景澄身上。

要是說方景澄因為精致的長相和張揚的銀發顯得華光四射,好比櫥窗裏陳列的天價珠寶,那他哥哥方斯宇便是一塊溫潤的古玉,有一種沈澱的美。他黑發黑眼並不張揚,氣質甚至有些陰郁,但單單站在那裏仍像一本等待翻開的詩篇,引人步步靠近。

方斯宇比方景澄大上八歲,已經開始集團總部接觸一些主要的事務。

到宴會前,李月桐就跟父母提欣賞方斯宇的事情,也的確如願和他搭上了話,多說了幾句,然後就這樣,她被方景澄盯上了。

“喜歡我哥哥麽?無論誰都喜歡他……不過你成功概率蠻大的,你和媽媽都是很有氣質的美人。”

方景澄把玩著手裏的酒杯,回頭看了眼遠處不拘言笑的母親,明顯意有所指,他輕佻的語氣裏有一絲不懷好意的意思。

李月桐聽過這位二世祖的名頭,游手好閑、不學無術,但偏偏家裏長輩溺愛的很。因為不放心他,直接按頭讓他在國內讀完了高中。

為了打聽方斯宇的事情,她的確和方景澄相處過一段時間,看著他逐漸表現出和傳聞中截然相反的一面,如同映照李月桐欲望的一面鏡子——那裏面的方景澄是好學的、樸質的。仿佛先前的隨便只是一種男孩時期特有的“懵懂”,只要另一半從天而降,施與柔情,耐心調教,他也能變成文質彬彬的貴公子。

氣氛漸漸好了起來。

五二零那天,方景澄跟她表白。

但李月桐一直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女人的直覺提醒她——人的本性真的能因為遇到“真愛”發生改變麽?要是真愛,他時不時的游離又代表著什麽?

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在回答你之前,告訴我,你是因為哪點喜歡我的呢?”

“嗯?因為你開始喜歡我哥哥,但後面更能欣賞我這點?”

他擡眼仔細思索,月光下那張漂亮的臉有孩子似的天真與殘酷。

什麽真愛?他不過是在跟家人鬧脾氣罷了!

還好沒有答應他,還好憑借本能多問了一嘴,這個可憐的家夥……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染著一頭銀發了,有人花枝招展是自尊自愛的特立獨行,有人瘋狂打扮則是找尋關註的幼稚脆弱。

李月桐心裏惱火,但面上還是鎮靜。她發出一聲冷笑,將那束鮮花狠狠抽甩回方景澄胸膛,溫柔的話語如同某種詛咒。

“真有意思,如果想要深度發展,總歸要見家長的吧?”

“希望你後面喜歡的女孩,都更能欣賞你的哥哥……你這個反覆無常、徒有其表的不可回收垃圾。”

難怪大家都說不要招惹聰明的女人。

李月桐的話語一針見血,直接紮進方景澄的氣管子,叫放蕩不羈的青年頓時間失去了笑容。

那之後,李月桐走得輕松自在,方景澄卻捧著被丟棄的鮮花在回收站郁悶了很久。

他還沒想過自己真心喜歡上別人是什麽感覺,卻要因為前女友提前恐懼失去。不,不如說這個夢魘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困擾他了,李月桐的話只是讓它越來越明顯罷了。

【不會的,如果他表現得更好,不會讓她喜歡上哥哥的】

青年試圖證明自己,等一個姑娘發掘自己的價值,把他從垃圾桶裏撿走。

好在方景澄的運氣一向不錯,從性格爛成這樣也能投胎在方家,就可見一斑。他在冰冷的月光下,遇到了淚眼婆娑的灰姑娘。

……

這就是故事的全貌了。

徐思慧基本掌握全部真相,只除了夏茯的那部分。

自己和李月桐是閨中密友,但夏茯只是剛認識的女生,徐思慧當然不可能把她的事情直接告訴夏茯用來警醒她,她只能旁敲側擊夏茯。

“啊……你要留意,越漂亮的男人越會騙人。如果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他處處表現得都完美無缺,剛好是你的夢中情人款,那就要提高警惕了,他很可能是為了追人可以偽裝成那樣的,我前男友就是這麽騙我的。”

不用多說,夏茯就從徐思慧遮遮掩掩的態度裏找到了真相。

方景澄的“前女友”應該就是剛剛那位李月桐了。

這也難怪,能讓方景澄費心思追的人只有她那種超級大美女了吧?連作為女生的自己都難免會對李月桐產生好感。

不過思慧一定是誤會了,她跟方景澄可不是戀愛關系。

至於那個“完美形象”……

夏茯忍不住開始回憶方景澄放空大腦、上課摸魚、威脅同學、欺騙老師的畫面,種種罪狀結合,她很難把他和白馬王子掛鉤。

算了,只要方景澄“有錢大方”這點不是騙人的就夠了。

“謝謝你,我記住了。”

為了不負好意,夏茯慎重地沖徐思慧點了點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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