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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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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38

秦疊不想讓他照顧自己,一是覺得太麻煩人家,二是黑燈瞎火的,萬一池晚桑出事了,她更不好善後。

她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慢慢來,藏在暗處獨自舔舐傷口,偶有一兩個迷路的人路過她,她也會將手背在身後笑著指路。

她甚至以為會永遠一個人。

未曾預料過的重逢,不是雲開見月,沒有波瀾起伏,緩緩的,那經年埋藏的情感,在沒人打擾的時候,又從一寸高的山澗裏冒出頭來。

她甚至都沒察覺。

“你困嗎?再坐一會兒吧。”秦疊都對自己有些無語,去留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她有些不敢擡頭看池晚桑,卻忽然感覺到床腳微微塌陷,池晚桑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他問:“很難受嗎?”

秦疊嗯了一聲,“還有點肚子疼。”她覺得沒什麽可遮掩的,又嘆了口氣地躺回去,“哎,你,困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撲上去拉住他,秦疊覺得自己那時候簡直丟了大人。池晚桑沒料到她反應這麽大,又怕她摔下床,幾乎是,被秦疊給按在床尾。

手感不錯,秦疊手掌撐在他腰腹的位置,甚至能感受到塊壘的輪廓,再前進一厘米,她就會親上他的喉結。

早上想咬一口的喉結。

“哈哈哈,哈哈哈。”秦疊慌亂中撐著他起身,池晚桑被忽然的力道給壓得悶哼一聲,“有腹肌,練的不錯。”

池晚桑什麽表情她看不清,秦疊只能借著屋外微弱的光看清他的輪廓,只見他起身,秦疊心道玩脫了,池晚桑卻只留下一句話:“給你拿個東西。”

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副肚臍貼,說是有緩解作用。

“神秘的東方力量。”池晚桑笑了笑。

“難受的話就給你家人打電話吧,這幾天我可以搬到蘇木那兒去住。”池晚桑替她掖好被子,密不透風的,像一個毛毛蟲。

秦疊有些尷尬地接過肚臍貼,瞥了一眼池晚桑,他將頭偏在一邊,雖然看不見,也給足了她尊重。秦疊撕開包裝,貼上後,往被子裏鉆了鉆。

“不用,這種事他們幫不上忙,聽了幹著急,也睡不著覺。”

她不知道誰還能為她睡不著覺,反正不是爸媽。

也許外婆會難受。

但外婆不在了。

“你很棒。”池晚桑忽然沒頭尾來了一句。

秦疊說:“什麽?”

池晚桑笑了笑,“你不是說照顧植物有很多講究嘛,雖然偶爾會威脅一句‘不開花就剪掉它’,但是多鼓勵,才會長得更好啊。”

秦疊有些詫異,還是問:“什麽?”

她反應過來,重點卻落在了為自己正名上:“是真的,植物通人性,你看它馬上就會茁壯成長的。”

池晚桑沒接她的茬,又問:“睡不著,想做什麽?”

語氣溫柔纏綿,暗香浮動月黃昏般繾綣,但秦疊腦子發熱,一點沒受影響,她平躺下去,轉了轉眼珠,“誒,不如趁此機會你傳授我一些配音技巧吧。”近水樓臺至此,她還沒有先得過月呢。

池晚桑於是教她配音中常用的共情技巧,從臺詞發音到情感運用和劇本解讀,非常之理論化,非常之無聊,可他聲音卻很好聽,偶爾帶入場景,又聽得人心慌慌的。

這樣下去,不只身體難受,精神上也要出問題了。

秦疊及時止損,叫了暫停。

池晚桑說:“那我給你念書吧?”

“可是停電了……”

黑暗裏,他輕笑了聲,“我看書不需要光。”

池晚桑找來一本盲文版的故事集,秦疊往裏面挪了挪,他靠坐在床頭,仰頭靠在墻上,將書平置於膝蓋,一個字一個字地撫摸過去。

明顯不太熟練,欣喜若狂只能翻譯出開心,憤怒至極只能翻譯出難受,似乎所有情緒在他這兒都淡淡的,像雨後的雲,可以投射出月光。輕薄如霧。

池晚桑就在床邊坐了一整夜,秦疊躺在他懷裏,像是習慣了這種睡姿。明明才第二晚而已。

池晚桑覺得自己一定是昏了頭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渾身酸疼難受,他推了推手腕下面的秦疊,“秦疊,起床了,九點不是有開學典禮嗎?”

“再躺半小時。”秦疊翻過身去,背對著他,池晚桑這才得空舒展舒展胳膊和雙腿,一晚上沒動,像是被插進了千萬根鋼針一樣刺痛。

他活動活動脖子,有些嚴肅地說:“八點了哦。”

話音未落,秦疊眼皮彈開,上半身彈起,詐屍一樣筆直地坐在他旁邊,懵懂間,自言自語了兩句:“八點了。”

又是一頓風風火火,很難說她是不是為了掩飾尷尬而刻意如此,不過是很難得睡了一個懶覺,秦疊出門的時候,只覺得神清氣爽。

今天雖然給池晚桑放假,他早上還是了去工作室一趟,畢竟今天沈桉羽配的音對她來說很重要。

他想在場。

秦疊難得有久違的趕早八型局促,還好池晚桑住的離學校也不遠,她在樓下買了蒸包和豆漿,一邊套黑色粉領學士服,一邊往往學校狂奔。

場面一度十分狼狽。

進了校門後,她便不顯得突兀了,學校裏有一種天然的包容氛圍,將社會上的偏見和惡意都阻攔在外,大學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發展。

比如,前面粉頭發,超短裙的辣妹,周圍沒有鄙夷打探的視線,她走得自信;還有穿著cos服,濃妝艷抹,舉著什麽法器的人,決定用這一身上臺去拿學士證和畢業證。這裏人們來自五湖四海,膚色各異,性格不同,四年前相聚於此,在今天即將各奔東西。

“師姐!”周靜昀拿著相機對準秦疊,在她轉身的一刻,記錄下穿著學士服慌張吃蒸包的一幕。

餘慶捧了一束向日葵走過來,開得艷麗明媚,“師姐,畢業快樂!”

“謝謝!”親疊收下捧花,嘴角笑得合不攏,“愛你們。”

早上趁著天不熱,很多畢業生和自己來觀禮的爸媽在校園裏合影,秦疊也有自己的合影搭子。

兩人幫她收拾學士服,套上領子,手裏還抱著學校送的吉祥物,和學校的標志性建築物一頓拍照。

“微笑。”“好,稍微側身。”“很好很好。”“餘慶過來拿著,我要和師姐合影……”

拍完照後,兩人又手忙腳亂地說:“快快快,典禮要開始了。我們翹了早八出來的。”

大學生也一樣可以雷厲風行。

學校裏也有這樣令人艷羨的友情,她慶幸自己擁有過。

典禮開始前,有幾段畢業生表演,秦疊本科體育課表現不錯,要上場表演太極,將東西放到座位,又氣喘籲籲跑去後臺,總算才沒誤了良辰吉時。

太極聽著老成,但一群正值青春的學生在一身腱子肉的體育老師帶領下,出手有風,柔中帶鋼,紮緊馬步,動作敏捷,很有一派武林高手的帥氣。

在快結束的時候,秦疊看見臺下自己座位旁邊的人,忽然嚇了一跳。

池晚桑在人群裏很顯眼,身材高挑,微微屈身,繞過前面的人準確地找對位置,然後將一捧紫色小雛菊放在她座位上。

他二郎腿微翹,慵懶地靠在紅色布料的座位,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蔥削的手指在扶手上按順序敲打,有些玩味的冷調。

但眼看著池晚桑身上目光聚集越來越多,秦疊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他怎麽來了?不是去工作室了嗎?

當她把腦袋裏這個疑問原模原樣拋給池晚桑的時候,池晚桑挑了挑眉,“過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不歡迎嗎?”

秦疊餘光裏看見幾個看戲的人正津津樂道看向他們這邊,她坐下來,放低音量,“歡迎歡迎,謝謝你的花。”

就是你長得太紮眼,她有些不習慣罷了。

“順便給你交學費。”

池晚桑冷不丁又蹦出一句話,舞臺上下個節目是民族舞表演,演員零落分散在舞臺上,表演大雨來臨手足無措的無助感。

秦疊此時腦子裏也一陣轟鳴,“什麽?”

池晚桑雖然看不見,眼睛卻一直沒離開舞臺,繼續說:“我沒你想的那麽窮,交碩士學費還是有餘力的。不是免費送你,你放心,沒有利息,慢慢還給我就行。”

旁邊秦疊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池晚桑這才轉頭,伸手在她額頭上輕敲了敲,又扭過頭,說:“學不好就加利息,時不時給點壓力才能長得更好不是嗎?”

“嗯,不開花就剪掉。”秦疊嘴角上揚,感激地看向池晚桑,他什麽都沒問,她卻隱瞞聆鏡想在職讀研,對比之下,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謝謝老板!”秦疊將捧花送到鼻尖,肆意地聞了聞,“一定開花!”

此時旁邊一女生借過,走到秦疊另一邊,沒好氣地說:“沒錢就不要讀研了吧,導師和你關系好,占著茅坑不拉屎,能不能為別人想想。”

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秦疊希望她翻不下來。

秦疊並不喜歡爭吵,但也不怵她。本科期間這女生就一直把自己當做她的假想敵,處處爭對,樣樣比拼,秦疊對她印象不算太好。

她也雙手抱胸,沒好氣道:“我會去讀的,你放一百個心。成績差一點就是差一點,沒有機會也不能怪別人。”

女生斜著乜了她這邊一眼,發現了秦疊身邊的池晚桑。他今天穿得正式,黑色西裝,身材將衣服撐得非常好看,紳士又威嚴。

“喲,傍上大款了?”

她聲音很小,故意湊在秦疊耳邊,尖聲怪氣,像個女巫,可秦疊不想扯上池晚桑,轉頭瞪了她一眼,正要發作。

身後慢悠悠傳來倦怠的男聲,“嫉妒嗎?”

說罷冷嘲一聲,語調裏清冷陰鷙至極,池晚桑連頭都沒回,只嘖了一聲,沒好氣道:“大款傍不上,羨慕了?”

他低頭緩緩整了整衣袖,樣子極傲慢又不耐煩,就連秦疊也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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