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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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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第 93 章

胡髭哥死了, 幸吾弦這次帶過來的保鏢還剩五個。

裴染順著胡髭哥過來的路悄悄走過去,一轉彎,就看見了一座上樓的旋轉樓梯。

她的動作更輕了,貓一樣摸上樓梯, 到了二樓。

W忽然說:“裴染, 我聽到前面有聲音, 好像是腳步聲。”

裴染緊貼著樓梯轉角,探了一點頭出去, 掃了一眼。

走廊裏是全黑的,夜視儀能看得很清楚, 沒有人。

裴染在心中估算:“W,我們在南奕的別墅裏, 看到這邊的窗簾縫裏有光線透出來, 那個房間應該是在這一層, 再往前?”

W回答:“對, 離這裏有一段距離。要沿著走廊向前, 穿過去, 到莊園的主體部分,在左手邊……”

前面的走廊裏,忽然有一道光劃破黑暗,一晃而過, 裴染飛快地縮頭。

才縮回頭, 旋轉樓梯下面,又有另一道電筒的光在往上照。

樓下有人過來了, 像是正要上樓梯, 樓上走廊有人也正在朝這邊過來,裴染剛好被夾在了中間。

這裏是樓梯剛上來的轉角, 周圍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可以躲的地方。

手電筒的光晃上來。

“嗒。嗒。嗒。嗒。”

腳步聲離得更近了。

裴染迅速判斷了一下兩邊的距離,手在樓梯扶手上一撐,直接跳了下去。

落點就在準備上樓的那人面前。

打算上樓的是幸吾弦的另一個保鏢,卷曲的頭發略長,在腦後揪起了一個小揪揪的辮子。

她這麽冷不防從天而降,辮子哥完全沒想到,措手不及,不過反應仍然很快,馬上去摸槍。

這動作他已經練了千遍萬遍,幾乎是本能。

然而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辮子哥的手指才碰到槍,就被一只手死死地卡住嘴巴,另一只手扳住腦袋。

抓住他的腦袋的那只手,不像是人類的手,更像是某種冰冷的機械裝置,力氣大到驚人。

“哢”的一聲,頸椎支離破碎。

又少了一個。還剩四個。

裴染一擊得手,半秒都沒有耽擱,一把接住他的癱軟下去的身體,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倒在地上,拖進旁邊樓梯下的陰影裏。

樓梯下有一塊空間,塞了屍體以後還有地方空著,裴染只瞥了那邊一眼,自己並沒有藏進去,而是立刻回身,躲到旁邊的落地窗簾後面。

落地窗簾並不是完全落地的,和地面之間差著十幾公分的距離,如果人站在窗簾後,從外面就會看見露出來的腳。

裴染扒住身後的窗框,把自己輕輕地提起來。

幾乎是同時,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二樓走廊裏那個人下樓來了。

他打著電筒,裴染能從窗簾後,透過織物的紋理,影影綽綽地看到他的影子。

這人的身材相當高大,肩也很寬,但是下樓梯的腳步聲卻像貓科動物一樣輕巧。

一聽聲音,裴染就知道這人不太容易對付。

裴染屏息靜氣地躲著,安靜地等待合適的時機。

他終於順著旋轉樓梯下來了。

他比剛才那兩個人機警了不少,先停在最後幾級臺階上,謹慎地用手裏的電筒掃了一遍。

電筒的光微微透過落地窗簾,掃過來,又掃過去,裴染穩住,紋絲不動,連窗簾上綴著的穗子都沒有絲毫顫動。

他終於又往下走了兩步。

步子很慢,慢得不太正常,也許是因為聽見了裴染剛剛拖動屍體時的輕微聲響。

腳步聲又停了。就在幾步之外。

手電筒的光在到處搜索著。

旋轉樓梯下的角落只是背光,無遮無攔,手電筒掃過去,下面藏著的屍體一目了然。

果然,電筒的光在那個方向停頓一秒。

不過馬上就飛快地掃向周圍,連天花板都沒放過。

他快速搜索了一圈,突然兩步沖過來,刷地拉開落地窗簾。

窗簾背後並沒有人。

在他拉開窗簾的一瞬間,裴染已經用手指勾著墻壁上凸起的木制掛鏡線,攀巖一樣,輕輕一蕩,把自己挪到了落地窗簾外,貼在墻上。

這就像是個躲貓貓的游戲。你在外時我在裏,你進來了,我又出去。

這個大塊頭拉開窗簾,沒有找到人,有點意外。

他這才轉過身,握著槍,往藏屍體的地方走過去,一邊騰出一根小指頭,點亮手環,大概是想通知其他人。

正好把整個後背全部賣給裴染。

這種機會稍縱即逝。

裴染果斷撲過去。

他的身材太高大,腦袋的高度很不就手,裴染掄起機械手臂,用了全力,一拳懟出去,砸在他後背脊柱的中段。

怪異的“哢嚓”的一聲,伴隨著一聲悶哼,他後背的脊柱被她這一拳砸得完全變形,奇怪地凹進去了一截。

他出聲了,裴染火速退後。

嘭——

這人的脊柱斷了,人已經死了,但是在出聲三秒後,還是炸了。

滿地血肉四濺,一塌糊塗。

搞定了第三個。

裴染連連得手,精神振奮,重新往樓上走。

這會兒二樓的走廊很安靜,沒再看見人,也沒有亂晃的手電光,裴染戴著夜視儀,繼續往前探索。

從莊園側翼的部分穿出來,就到了建築的主體部分。

W默默地測算著距離,“裴染,你看到的有光線透出來的房間,應該就在前面。”

轉了一個彎,裴染已經看見了。

本應該黑洞洞的走廊裏,一間房間的門縫下透出細細的一線光,像鋒利的刀刃,切破了黑暗。

W“咦”了一聲,“怎麽會?”

什麽怎麽會?

裴染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了,那間有光的房間裏,隱隱地,有模糊的聲音傳出來。

再靠近一點就能分辨出,仿佛有人正在踢打撞擊著,這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在這些聲音裏,仿佛混雜著人的聲音。

像是男聲,一聲接一聲的悶哼,喘著粗氣,極度痛苦。

以沈寂的標準,這絕對算是出聲了。

可是竟然沒有炸掉。

即使發出聲音的是臺機器,這時候也早就應該爆炸了。

裴染奇怪:“怎麽可能?”

W:“我也不知道。”

裴染再瞥一眼那扇門,不過沒有直接過去,而是先觀察了一下周圍。

門旁是一大片敞開式的區域,只鋪著一塊織花的地毯,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走廊這邊有座樓梯,萬一有事,倒是可以沿著樓梯迅速下到底樓。

裴染看清楚了,才躡手躡腳地悄悄向正在發出聲音的房間靠近。

裏面的人還在粗重地喘氣,伴隨著時不時發出的痛苦的呻.吟。

W提醒她:“裏面好像沒在做什麽好事。”

裴染在心中答:“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管他在做什麽,裴染好奇的是,何以有人能在沈寂狀態下出聲。

這是扇雙開的老式雕花木門,圖案是熟悉的三頭鳶尾,裴染遠遠地就看見,不止下面的門縫透著光,門把手下方,還有一個透光的小洞。

門上裝著的是老式的銅鎖孔,和這幢莊園的其他東西一樣,不知有幾百年歷史了。

裴染看看左右,悄悄把眼睛湊在鎖孔上。

鎖孔能看到的範圍有限,不過還是能看到,裏面是一個會客室一樣的地方。

墻壁上貼著深色的木制護墻板,房間裏擺著造型覆雜的軟榻和鋪著繡花軟墊的高背椅,照明的是擺在桌子上的銅制枝形燭臺,點著幾支蠟燭。

明明手環就可以照明,他們居然還在用這種古老的方式。

房間裏有人,還是好幾個。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幸吾弦。

他兩條長腿舒適地大開著,深深地陷在一張有靠背的軟榻裏,靠在靠背上,半瞇著眼睛,從裴染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側面。

在他的正前方,一把椅子上,綁著一個中年男人。

就是這個人,正在喘著粗氣,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悶哼。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衣服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像被血水泡過一樣。

在他旁邊,有兩個幸吾弦的手下,其中一個手中握著一把奇怪的工具——

十幾公分的長棍型,金屬質地,一頭有一條豎刃,看著很像是一把削皮刀。

裴染以前在地堡世界,曾經看過有人拿類似的工具削土豆皮,把它的豎刃貼在土豆有弧度的表面上,按緊,順勢一拉,一長條土豆皮就削下來了。

這人正在用這樣一把刀,按在中年男人裸露的大腿上。

就像在削土豆皮一樣,他刷地一拉。

人的腿不是土豆,皮膚要柔軟得多,但是刀刃相當鋒利,也能削得下來長長的一片。

中年男人從喉嚨深處嘶啞地叫了一聲。

叫了,卻還活著,沒有爆炸。

只是他的胸膛起伏,一下一下地喘著粗氣,大冬天的,臉上的冷汗混雜著紅色的血水,一起往下淌。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割得破破爛爛,胳膊、腿和胸膛都露在外面,像是已經被削了一陣子的皮,到處都在汩汩地冒著血。

千刀萬剮,他們在詮釋一個現代版。

裴染心中琢磨:問題是,這人為什麽能安全地出聲呢?

她的眼睛湊在鎖孔上,機械蜘蛛什麽都看不見,悄悄地爬到裴染肩膀上。

W問:“裏面在幹什麽?”

裴染回答:“就像你想的那樣,少兒不宜。”

她偏頭讓開鎖孔。

機械蜘蛛爬近她的脖子,腳爪牢牢地抓住她肩上的衣服,把眼睛湊上去。

裏面的少兒不宜,和W以為的那個少兒不宜,不太一樣。

W沈默。

剛剛裴染幾秒一個地處理掉幸吾弦的保鏢時,W心中還是覺得,稍微有點超過他的接受程度。

他是聯邦的安全代理人,原本每天都在按照系統內寫定的各種法律和規則行事,裴染這種一個接一個的叢林惡鬥式殺法,就算在他看過的卷宗的兇殺案裏,都沒怎麽見過。

但是看見眼前這種場景,W開始覺得,幸吾弦的這些手下死得不算冤。

他們的手段熟練,神情漠然,視活人如死物,看來這種事早就不知做了多少回了。

W:“他們像是在逼供。”

裴染覺得也是。

幸吾弦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帶著手下來到離島的莊園,在這裏搞嚴刑逼供的這一套,一定是為了點什麽。

裴染:“不知道他要逼人供出什麽東西。”

W淡淡道:“權力,錢,除此之外,也不會有什麽別的東西。”

說得也對。

裴染心想,不過在權力和錢以外,幸吾弦好像還對一樣東西很上心,就是式歌冶。

裏面忽然有人說話了,是幸吾弦的聲音。

“你的肉我真的沒什麽興趣……”

他竟然也能開口說話。

機械蜘蛛非常自覺,立刻挪開,把鎖孔讓給裴染。

裴染湊過去,看見說話的確實是幸吾弦。

他的語氣平靜悠閑,“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立刻就放你走。”

他確實是在逼供。在這間房間裏,逼供的劊子手,被逼供的倒黴蛋,竟然都能出聲。

裴染再掃視一遍,忽然看到,就在桌上的枝形燭臺旁邊,擺著一樣小東西。

純白色,圓乎乎的,像個電子鐘似的。

這臺儀器,裴染見過。

昨天中午,幸吾弦被W扣在黑井的西出口搜身時,這臺儀器就裝在他們的行李箱裏。

當時搜查的士兵要求他們報出儀器的商品名稱和生產廠商,賣保險的報不出來,說是他們自己定做的。後來還焦頭爛額地到處打電話,想找關系蒙混過關。

按W的說法,他們最後找巴瑟威特批,才成功地把它帶出來了。

這臺小儀器沒有屏幕,只亮著兩盞綠色的小燈,小燈上面仿佛有圖標,這麽遠,看不清是什麽。

裴染把鎖孔讓給W,“看桌上的那臺白色儀器,你能看清上面的圖標嗎?”

機械蜘蛛只看了一眼,就說:“兩盞亮著的燈上,一盞的圖標是一把傘,另一盞是一把鎖,沒亮的圖標是一個半身人像的輪廓,中間有把鎖。”

不知是什麽意思。

裴染問W:“這會不會是一種裝置,就像給黑井加上屏蔽層一樣,也能在某個範圍內加上屏蔽層,這樣在裏面就可以說話了?”

W回答:“有可能。國防部沒有這種東西,屏蔽層發生裝置造價昂貴,國防部不會去花大價錢去做一個只能覆蓋小範圍的屏蔽層發生裝置,但是理論上應該是可行的。”

國防部沒做,有人做了,幸吾弦這裏就有一個。

帶著這種裝置,隨時給自己制造一個安全範圍,就算離開黑井也安枕無憂。

房間裏,中年人還在粗聲喘著,聲音沙啞:“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沒了。真的沒了。”

幸吾弦一副耐心耗盡的樣子,擡了擡手指頭。

那名保鏢立刻把削皮刀按在中年人的大腿上,刷地一下,再來一刀,削下血淋淋的一長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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