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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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
許麥捂著肚子，疼得不能睜眼。
好幾次姜琰喚他，他都聽不清，因為耳膜幾乎要被淩亂的呼吸沖破。
姜琰顧不得他反對，撥了陳生敏的號碼。
“嘟——”
“啪！”
手機被許麥打飛，重重砸到地上，屏幕碎成了雪花。
“許麥！”
姜琰以為他終於恢覆了些，趕緊過去扶他。
誰知他還是後退，還是不讓他靠近。
許麥沒流多少淚，但眼眶裏的紅血絲跑出來許多，眸子漆黑一片，是夏夜的冰天雪地。
“我不懂，你對我那麽好，是只拿我當弟弟，還是……至少也有一點喜歡。”
他緩緩伸出手。路燈白光盡數落在掌心。
姜琰這下不再嘗試靠近了，擡眼對上他，眼眸斂著水光。有對弟弟的憐愛，有些許後悔，就是沒有一點非分之想。
許麥自嘲地笑了一聲，收手轉身，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窸窸窣窣，夏夜的風總是緩慢。
溫度再高，也融不掉那些無法言說的心事，只能讓它濕濕黏黏地掛在心上。
姜琰的步子比許麥更快。他走到電梯口時，許麥才將將進去。
電梯門要等一會兒才合上。他們誰都沒有動，眼睜睜看著對方被電梯門逐漸遮住。
燈光將兩人眼睛都照得流光溢彩，將兩人纏綿過的每寸肌膚都照得清清楚楚，可那無濟於事。
高樓除了電梯，還有暗得深不見底的樓梯。
如果足夠黑，那麽無論什麽事情、什麽心思，都看不清了。
姜琰一只腿邁進樓梯間，莫名想一步一步爬上去。
“叮——”
上行電梯再次到達，明晃晃的亮堂。
散步的人紛紛鉆進電梯，嬉笑著日常。
他收回腿，伸手攔在電梯門之間，混入了人群。
“姜姜回來了？你弟好像感冒了。他還堅持要睡客廳，你勸勸他。”
陳生敏打著哈欠回了臥室。
只開了一圈燈的客廳，說不出的昏暗。
許麥埋著頭整理被子，動作固執又僵硬。
姜琰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他們之間，再近一步說不清；多退幾步，反而對彼此都好。
無奈他轉身得太快，看不到許麥紅腫的眼睛。
夜晚漫長，整個家裏除了陳生敏的呼嚕聲，什麽都聽不到。
姜琰第一次覺得地板太硬了，明明小時候在地上怎麽打滾都沒事兒。
許麥也驚訝自己竟覺得沙發太窄了，記憶裏，這沙發可是躺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難道，這個家的早晨，廚房沒動靜。
姜琰強撐著睡意起身，本打算給許麥煮點粥，路過客廳時，卻連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早啊，怎麽了？哦！你弟老早就去上學了，他說要提前適應在學校裏吃早飯的生活。”
“這小子，心思應該真的飛到學習上去了。沒準，是不想輸給你喲。”
陳生敏在日常生活上不著調，一涉及到旅行那就是上心得不行。她還仔細琢磨著怎麽才能盡可能多帶些白舟特產。
“……也許是吧。”
姜琰大早上去沖了個冷水澡。
最後，他隨便裝了幾件衣服，就準備離開了。
“欸等等，我忘了個東西。”大門即將關上，姜琰眼瞳一顫，伸手攔住了門縫。
陳生敏了然於心：“我剛才就說，你收拾得這麽急，保準要忘東西。快去拿。”
姜琰快速跑到原來的臥室，在衣櫃深處翻來覆去找，終於找到那個已經沾了灰塵的藍胖子。
他沒有裝進行李箱，好像就打算拿在手上。
“好了，走吧。”
陳生敏不免驚訝：“你回去就拿了個這個？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忘了的？”
“沒了。我走之前列了清單的。不會忘了什麽的。”
他們準備打車到機場，可在這走之前的時刻，才意識到這個老舊小區的溫情。
他們不約而同放慢腳步，終於不可避免經過了垃圾桶。
姜琰漸漸靠近那堆臭氣熏天的廢物，沒有一絲猶豫地，將藍胖子丟進了桶裏。
“姜姜！你跑回去拿，就是為了把它扔掉！？我看那娃娃不是還挺好的嗎？”
姜琰笑著開口，藏不住眼底的決絕：“是挺好，但我不想要了，也不想留著占位子。”
陳生敏喝兩口手裏的豆漿，心思還沈浸在小區裏那家早餐店。
“反正你要上大學了，以後很少會回來了，也可以留著做紀念嘛。”
“如果留著，下次再看到，也是一個落滿灰的。那時候再丟，應該會挺麻煩的。”
陳生敏應著“是”，深表認同。
畢業季的機場總是人流繁多，兩人在候機廳等待。
陳生敏忙著和旁邊的同齡人聊天。
姜琰則不停翻看保護區的資料，並且計劃在志願活動結束之後，和陳生敏到歐洲看看。
無論昨晚多麽瘋狂，今天一早，二中就恢覆了正常。
不過路上還是有許多同學討論那場煙花，不停調侃五中“東施效顰”。
“我想住校了。”
F5逃了課間操，躲在頂樓聊天。本來待在遮陽棚裏看校園很愜意，但許麥又冒出沒頭沒尾的話。
F4不約而同給他嘴裏塞煎餃。
許麥嚼著四個大餃子，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茍祁指著另外兩名男性：“他又發生什麽事了？不是才說最近高興得不得了嗎？”
兩人頭搖得像撥浪鼓，豎指發誓：“我們發誓，絕沒有任何隱瞞！”
“期末考試綜合癥？”
“厭食癥？”
“……”
“等！唔……”許麥終於囫圇嚼完，打斷他們胡思亂想：“只是我哥和我姑姑走了，我不想一個人住那房子。”
張逸寧願自己聽錯了：“噗！一個人住多自由啊！你想想，沒有任何人管，沒有任何人幹涉。”
“而且住校的話，你得和其他人磨合吧，再碰到一個不講衛生的，那不是倒了大黴了？”
許麥靜靜思索著。他看了十幾年幹幹凈凈的姜琰，這睡在一個房間的人一下子換成了體味熏人的摳腳大漢！？
咦惹，這校也不是非住不可。
周康睿緊接著上陣，語重心長：“要是你怕沒人叫你起床，我們就每天一個人當人肉鬧鐘。”
茍祁和宋悠揚也連連點頭。
“為什麽不推薦你住校呢？因為……我初中住過啊啊啊啊啊！”他想起了什麽極其難受的回憶，一臉生無可戀：“收手機、查寢……毫無隱私可言，沒有自由，只能聽學校安排……”
許麥面無表情地把他臉上肌肉恢覆如常：“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住就是了。”
“我只是在想，家裏沒人管我的話，我會不會不能專心學習。我雖然游戲癮不大，可是玩起來沒人阻止的話，真的會不想做作業的……”
“我哥走了，沒人給我講題，我會不會變成一個傻子啊啊啊啊啊……”
茍祁打了他一拳，覺得他簡直沒眼看。
“許麥，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哥寶男？離了你哥，你就不能生活了？往常你和你哥，每天也沒待在一起多久吧？”
宋悠揚輕聲開口：“麥哥，你真的沒必要擔憂這個。你有任何不會的題，都可以問我們啊。”
“你現在一個人住，不可能離開手機。你可以試著去掌控手機，你完全可以做到的！”
張逸重重點頭：“是啊麥哥，小小手機，還拿不下嗎？！”
“……也是。”許麥咧開嘴，恢覆了那副陽光燦爛的笑。
確實，他沒必要焦慮。按他哥說的，他終究是要一個人生活的，現在不過是提前了一點。
他哥能把兩個人都照顧得好好的。況且他只需要把自己照顧好，絕對沒問題的。
“嗡——”
巨大的“轟隆隆”聲掠過頭頂。F5跑出遮陽棚，只見湛藍的天空中，一架白色飛機正向遠方飛去。
天空一望無際，沒有一片浮雲，飛機便一直暴露在他們的視線裏。
陽光依舊刺眼，天臺上強風吹拂。
幾人迎著風，不肯再進遮陽棚。他們，一直眺望，要一直望到白點消失。
許麥擡起手，抓了抓那白點。
姜琰，原來當時姑姑走的時候，你是這種心情嗎？
不，你當時還要小，會不會更心痛？
可是沒有喜歡的話，該有什麽不同？
“叮鈴鈴……”
張逸猛拍他肩：“走了！上課了！又是建華的課，快跑！”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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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麥捂著肚子，疼得不能睜眼。
好幾次姜琰喚他，他都聽不清，因為耳膜幾乎要被淩亂的呼吸沖破。
姜琰顧不得他反對，撥了陳生敏的號碼。
“嘟——”
“啪！”
手機被許麥打飛，重重砸到地上，屏幕碎成了雪花。
“許麥！”
姜琰以為他終於恢覆了些，趕緊過去扶他。
誰知他還是後退，還是不讓他靠近。
許麥沒流多少淚，但眼眶裏的紅血絲跑出來許多，眸子漆黑一片，是夏夜的冰天雪地。
“我不懂，你對我那麽好，是只拿我當弟弟，還是……至少也有一點喜歡。”
他緩緩伸出手。路燈白光盡數落在掌心。
姜琰這下不再嘗試靠近了，擡眼對上他，眼眸斂著水光。有對弟弟的憐愛，有些許後悔，就是沒有一點非分之想。
許麥自嘲地笑了一聲，收手轉身，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窸窸窣窣，夏夜的風總是緩慢。
溫度再高，也融不掉那些無法言說的心事，只能讓它濕濕黏黏地掛在心上。
姜琰的步子比許麥更快。他走到電梯口時，許麥才將將進去。
電梯門要等一會兒才合上。他們誰都沒有動，眼睜睜看著對方被電梯門逐漸遮住。
燈光將兩人眼睛都照得流光溢彩，將兩人纏綿過的每寸肌膚都照得清清楚楚，可那無濟於事。
高樓除了電梯，還有暗得深不見底的樓梯。
如果足夠黑，那麽無論什麽事情、什麽心思，都看不清了。
姜琰一只腿邁進樓梯間，莫名想一步一步爬上去。
“叮——”
上行電梯再次到達，明晃晃的亮堂。
散步的人紛紛鉆進電梯，嬉笑著日常。
他收回腿，伸手攔在電梯門之間，混入了人群。
“姜姜回來了？你弟好像感冒了。他還堅持要睡客廳，你勸勸他。”
陳生敏打著哈欠回了臥室。
只開了一圈燈的客廳，說不出的昏暗。
許麥埋著頭整理被子，動作固執又僵硬。
姜琰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他們之間，再近一步說不清；多退幾步，反而對彼此都好。
無奈他轉身得太快，看不到許麥紅腫的眼睛。
夜晚漫長，整個家裏除了陳生敏的呼嚕聲，什麽都聽不到。
姜琰第一次覺得地板太硬了，明明小時候在地上怎麽打滾都沒事兒。
許麥也驚訝自己竟覺得沙發太窄了，記憶裏，這沙發可是躺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難道，這個家的早晨，廚房沒動靜。
姜琰強撐著睡意起身，本打算給許麥煮點粥，路過客廳時，卻連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早啊，怎麽了？哦！你弟老早就去上學了，他說要提前適應在學校裏吃早飯的生活。”
“這小子，心思應該真的飛到學習上去了。沒準，是不想輸給你喲。”
陳生敏在日常生活上不著調，一涉及到旅行那就是上心得不行。她還仔細琢磨著怎麽才能盡可能多帶些白舟特產。
“……也許是吧。”
姜琰大早上去沖了個冷水澡。
最後，他隨便裝了幾件衣服，就準備離開了。
“欸等等，我忘了個東西。”大門即將關上，姜琰眼瞳一顫，伸手攔住了門縫。
陳生敏了然於心：“我剛才就說，你收拾得這麽急，保準要忘東西。快去拿。”
姜琰快速跑到原來的臥室，在衣櫃深處翻來覆去找，終於找到那個已經沾了灰塵的藍胖子。
他沒有裝進行李箱，好像就打算拿在手上。
“好了，走吧。”
陳生敏不免驚訝：“你回去就拿了個這個？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忘了的？”
“沒了。我走之前列了清單的。不會忘了什麽的。”
他們準備打車到機場，可在這走之前的時刻，才意識到這個老舊小區的溫情。
他們不約而同放慢腳步，終於不可避免經過了垃圾桶。
姜琰漸漸靠近那堆臭氣熏天的廢物，沒有一絲猶豫地，將藍胖子丟進了桶裏。
“姜姜！你跑回去拿，就是為了把它扔掉！？我看那娃娃不是還挺好的嗎？”
姜琰笑著開口，藏不住眼底的決絕：“是挺好，但我不想要了，也不想留著占位子。”
陳生敏喝兩口手裏的豆漿，心思還沈浸在小區裏那家早餐店。
“反正你要上大學了，以後很少會回來了，也可以留著做紀念嘛。”
“如果留著，下次再看到，也是一個落滿灰的。那時候再丟，應該會挺麻煩的。”
陳生敏應著“是”，深表認同。
畢業季的機場總是人流繁多，兩人在候機廳等待。
陳生敏忙著和旁邊的同齡人聊天。
姜琰則不停翻看保護區的資料，並且計劃在志願活動結束之後，和陳生敏到歐洲看看。
無論昨晚多麽瘋狂，今天一早，二中就恢覆了正常。
不過路上還是有許多同學討論那場煙花，不停調侃五中“東施效顰”。
“我想住校了。”
F5逃了課間操，躲在頂樓聊天。本來待在遮陽棚裏看校園很愜意，但許麥又冒出沒頭沒尾的話。
F4不約而同給他嘴裏塞煎餃。
許麥嚼著四個大餃子，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茍祁指著另外兩名男性：“他又發生什麽事了？不是才說最近高興得不得了嗎？”
兩人頭搖得像撥浪鼓，豎指發誓：“我們發誓，絕沒有任何隱瞞！”
“期末考試綜合癥？”
“厭食癥？”
“……”
“等！唔……”許麥終於囫圇嚼完，打斷他們胡思亂想：“只是我哥和我姑姑走了，我不想一個人住那房子。”
張逸寧願自己聽錯了：“噗！一個人住多自由啊！你想想，沒有任何人管，沒有任何人幹涉。”
“而且住校的話，你得和其他人磨合吧，再碰到一個不講衛生的，那不是倒了大黴了？”
許麥靜靜思索著。他看了十幾年幹幹凈凈的姜琰，這睡在一個房間的人一下子換成了體味熏人的摳腳大漢！？
咦惹，這校也不是非住不可。
周康睿緊接著上陣，語重心長：“要是你怕沒人叫你起床，我們就每天一個人當人肉鬧鐘。”
茍祁和宋悠揚也連連點頭。
“為什麽不推薦你住校呢？因為……我初中住過啊啊啊啊啊！”他想起了什麽極其難受的回憶，一臉生無可戀：“收手機、查寢……毫無隱私可言，沒有自由，只能聽學校安排……”
許麥面無表情地把他臉上肌肉恢覆如常：“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住就是了。”
“我只是在想，家裏沒人管我的話，我會不會不能專心學習。我雖然游戲癮不大，可是玩起來沒人阻止的話，真的會不想做作業的……”
“我哥走了，沒人給我講題，我會不會變成一個傻子啊啊啊啊啊……”
茍祁打了他一拳，覺得他簡直沒眼看。
“許麥，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哥寶男？離了你哥，你就不能生活了？往常你和你哥，每天也沒待在一起多久吧？”
宋悠揚輕聲開口：“麥哥，你真的沒必要擔憂這個。你有任何不會的題，都可以問我們啊。”
“你現在一個人住，不可能離開手機。你可以試著去掌控手機，你完全可以做到的！”
張逸重重點頭：“是啊麥哥，小小手機，還拿不下嗎？！”
“……也是。”許麥咧開嘴，恢覆了那副陽光燦爛的笑。
確實，他沒必要焦慮。按他哥說的，他終究是要一個人生活的，現在不過是提前了一點。
他哥能把兩個人都照顧得好好的。況且他只需要把自己照顧好，絕對沒問題的。
“嗡——”
巨大的“轟隆隆”聲掠過頭頂。F5跑出遮陽棚，只見湛藍的天空中，一架白色飛機正向遠方飛去。
天空一望無際，沒有一片浮雲，飛機便一直暴露在他們的視線裏。
陽光依舊刺眼，天臺上強風吹拂。
幾人迎著風，不肯再進遮陽棚。他們，一直眺望，要一直望到白點消失。
許麥擡起手，抓了抓那白點。
姜琰，原來當時姑姑走的時候，你是這種心情嗎？
不，你當時還要小，會不會更心痛？
可是沒有喜歡的話，該有什麽不同？
“叮鈴鈴……”
張逸猛拍他肩：“走了！上課了！又是建華的課，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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