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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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聊發少年狂，想做一次冬瓜糖。
她想做到盡善盡美，按最難的版本來。
都說制作很簡單，其實一點都不簡單，而且沒人提醒鍋得是個好鍋，廚師得是個好廚師。
她吃著焦糖冬瓜，看金豪發來的監控解壓。
有個蛋撻頭來好邁找她，聽到她最近在家休息就以領導腔批評。金豪隨口瞎編，說她李勝男是老板，當然可以想休就休。那位不看墻上的營業執照，就這麽信了，再次變臉。
“哈哈……”
她大致猜得到是誰，因為表姑婆前天給她打過電話，說對方大發慈悲，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希望她好好表現，爭取拿下，將來做官太太，好氣派！
她忍著氣胡說八道一通，以為已經解決了，沒想到low bee還能找過來。
金豪又問她是不是借做冬瓜糖掩飾獨自過七夕的淒涼？
猜對了，不過是臨時躲人，不是躲事。
黎穎半夜在微信上單刀直入，點明了敵對身份：承認因為阿澈對她的心思，自己很不舒服。
李勝男自認沒做錯什麽，但仍然覺得尷尬。
金豪見她不吭聲，以為玩笑開過火了，馬上道歉，又問她今天要不要來上工，阿熳想見見她。
她洗了手，隨便刨兩下頭發，去了。
她一進門，金豪就問她：“值得你幾天不出門的偉大工程冬瓜糖呢？”
“黃了！”
“哈哈……”
阿熳從座位上起身，靦腆地笑著，喊她勝男姐。
金豪用力喊“勝男哥”，沒人理他。
李勝男取了桃子汽水，掃碼付款，帶它坐到阿熳這桌，問她近況。
阿熳一一作答，然後小聲懇求：“他家裏現在是什麽情況，你能幫我打聽下嗎？他有兩年沒進過家門了，也不肯打電話，不知道具體什麽樣。”
李勝男是個負責任的牽線人，當然要鋪好前後路，早就問清楚了：老的糖尿病腎病，嚴重，眼睛差不多要瞎，腿腳浮腫，三四個月沒看見出來罵街了。金豪他姑姑每天早上過來伺候，他爸開著電三輪去接診所的人過來幫她輸液。
阿熳心情沈重，聽了沒見喜色，只說謝謝。
李勝男找個借口，拉金豪去側後門的“吸煙區”單獨說話。
“你信得過阿熳吧？”
“當然！”
“想辦法把那房子的風水徹底搞臭，然後湊錢給阿熳，以她的名義買回196。”
196是他家的門牌號，但金豪毫不猶豫地搖頭，說：“就讓他們正常買賣吧，我跟阿熳說好了，我們住上面這套房，小點就小點，她沒要求。”
“你……”
“別動手！不是那個意思，是她的意思。這房子，這鋪子，都寫她名字也沒關系。就想安安靜靜過日子，我們都折騰不起了。住回去，並不開心。”
“老太太不肯去醫院，應該是不想死在外面，你找幾個老家的親戚過來看看，打電話也行，勾起她的思鄉情，落葉歸根嘛。”
金老太能動的時候，橫掃三條街，從萬富到萬兩再到匯錦街，還往外延伸到菜市場等地，重災區是萬兩街巷尾那十來戶。對金老太仁慈，就是對街坊們殘忍。送走她一個，幸福千萬家。
李家盛偷外公舅舅的錢充游戲。
李家盛把同學弄傷。
有人來送板料，因為就幾分鐘的事，沒拔三輪車鑰匙。李家盛手賤，擰一把，車子飈出去，把金嬸鋪子的玻璃門撞碎，差點傷到人。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
她就是擔心李家盛將來會發展成這樣的街霸，為害一方，才拿定主意回來整頓。
金豪點頭，認真道謝，突發靈感，盯著她說：“勝男哥，媒婆四大天王，就差你了！”
“別逼我揍你啊！”
“我說認真的。你目前的撮合率是百分百啊！我跟阿熳，真的非常感謝你！”
“我自己都沒嫁人，有說服力？”
“帶頭大哥……大姐嘛，局內人最了解相親人士的需求和困境。之前你說的那些，都很有道理，就隱私那些……”
李勝男震驚，她居然被說楞了！
來都來了，順便上個工，畢竟她的相親資料上寫的工作單位就是這。
阿熳老想搶活幹，李勝男指了吧臺，讓她去守那。
吃工作餐時，阿熳挨著她坐，特意解釋：“勝男，我知道你是特別好的朋友，不存在誤會。真的，特別感激你。”
阿熳輕輕貼著她，說話溫溫柔柔，嘴角總是帶著笑意，別說男人了，她也喜歡這種舒服的感覺。
她想說“你放心，以後我罩你”，但不由自主想起了小開的提醒。
能幫的時候，順手幫一把，但是，大包大攬不可取。
阿熳去廚房拿來特意為她準備的禮物：結合布藝和串珠做成的裝飾畫。
李勝男很喜歡，叫她把已經做好的帶來，掛店裏，沒準有顧客喜歡，願意出錢買，還可以拍圖掛網上賣外地朋友。
用的翡翠米珠，便宜的幾厘一顆，也有幾塊的。萬兩街就有好幾家靠變廢為寶做這個賺工費，比如大金家，以前她很喜歡去他家拿量珠板數珠子，很減壓。便宜不代表它不好，只是產地優勢在這而已，質感遠超塑料珠。市場裏有用大尺寸珠子編成的坐墊，她們肯定競爭不過，可以用設計加分，增強競爭力。
不需要投入很多成本的創業，阿熳很樂意試試。
才冒出個主意，兩個女人就興致勃勃地討論起行業前景。如果真的賣得動，還可以傳幫帶，把萬兩街的主婦們也帶動起來，那多好！
金豪打電話，聯系裝修師傅來加展示架，被李勝男喊停：先整體規劃一下再弄。
一有事做，煩惱一掃而光。金豪和阿熳留下量空白處尺寸，她把裝飾畫帶回家，順便拿電腦。
“我們搞個藝術墻，增加一下格調。我這裏有個樣板，你們先看……哦，穎穎，你來了。”
阿熳面露擔憂，李勝男朝她笑笑，表示沒事。她把電腦交給阿熳，用眼神打發他們去吧臺，自己走到靠門這一桌，提醒黎穎。
“到樓上坐坐吧。”
樓下還有一桌顧客，樓上很清靜。
黎穎坐下後，開門見山說：“我在微信上說的是真的，阿澈親口對我那樣說。”
“嗯。”
她只是被牽扯進去的路人甲，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黎穎盯著她的眼睛，“有件事憋了很久，該說了。”
“說吧。”
李勝男把汽水打開，往她那邊遞。
黎穎哼笑，帶著幾分酸澀說：“你喝，我不要。因為你喜歡桃子汽水，他也喜歡，然後我也學著喜歡。李勝男，當初我不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只是想接近你。”
“你誤會了，他把我當哥們，打游戲的夥伴。喜歡喝汽水，是因為我們常去的機室主要賣這個，偶爾也喝荔枝味。”
黎穎沈默。
“他的前任，都是你這一款。你在美甲館，不是見到了嗎？”
“你早就知道，為什麽還願意跟我去那裏？”
李勝男搖頭，聳肩答：“後來猜到的。我沒見過陳館長，只聽人說過。我不是鼓勵你繼續，也不是勸阻，只是澄清事實。以後要怎麽樣，你們自己做決定。”
黎穎垂頭，長長地吐氣，最後拿定主意，說：“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當年他跟我走得近，並不是早戀。他找我，是為了問你的情況。我去他們班上，是拿你的消息釣他。那身衣服是我自己出錢買的，攢了很久的零花錢，本來想買雙球鞋當生日禮物送他，因為他一直問你有沒有跟我說秘密，所以我買了道具，到你們面前演那一出。”
牛掰啊！
宿舍每晚熱議的青春第一CP，居然是編出來的！
等下，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黎穎擡頭，接著說：“茶吧？我從一開始就沒把你當朋友，我跟他一起參加過暑假鋼琴集訓，上臺表演過兩次聯彈。結果在學校裏碰到，他完全忘了我這個搭檔。我主動去找他，他說：哦，不好意思，沒練了。之後還是不理我，我跟你們湊到一塊，他就不一樣了，主動請我吃糖水，一直問秘密。我說了很多，他還是追問秘密。秘密秘密，呵，每天都是問這句。”
這誤會裹了一層又一層，不說清楚，怕是走不了。
李勝男無奈坦白：“不是他暗戀我暗戀這種尷尬戲碼，他是愧疚口難開。他姑姑給他買了新游戲機，邀請我一塊去玩。他爸支開他，他媽對我進行了長達十多分鐘的人格羞辱。從我祖上開始，到我這裏，再到我將來要生的小孩，沒一個好東西。從我的頭發，到幹巴的腳後跟，每一塊都有罪惡。我走的時候，她叫我把我換過的鞋帶走，說肯定有病菌，她不要了，便宜我。”
黎穎目瞪口呆，因為這跟她記憶裏高貴嫻雅的金阿姨差距太大了。
“阿澈人很不錯，沒一點架子，對我們這些朋友很好。我給他面子，當時再生氣也忍住了沒鬧。他媽對你很客氣吧？因為你家有錢沒負擔，看起來體面。老實說，我現在條件不比你差，在外面有房，銀行有存款，不亂來的話，夠我躺平。我們跟金家社區不一樣，街道拆一次，還有二次拆遷，老房子面積大，補償不少。把這些攤開來說，沒準她會對現在的我另眼相看。但是，我這個人，很記仇的，我的腳後跟不會再踏進她家的地！”
她拿起汽水咕嚕咕嚕喝下去半罐，打完氣泡嗝，痛快地說：“你現在就可以把錄音發給他。”
黎穎抿著唇，把開著錄音的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當著她的面刪除。
“別啊，你直接發，免得我以後還要再說一次。”
“你為什麽不直接跟他說清楚？”
“因為小孩沒權利選擇父母，也沒辦法教育爸媽。告訴他，改變不了事實，還會讓他痛苦，覆述起來自己也尷尬，沒那個必要嘛。不過，現在是三十多歲的男人，應該頂得住了。”
反正他早有猜測，那就讓他們煩惱去，她不想煩了！
“你不恨我嗎？”
“指著我鼻子罵的人多了去了，你這個不算什麽，對我沒影響。幹活去了！”李勝男拿走飲料罐，邊走邊唱，“幹一行，咿呀咿嘖餵，愛一行，咿呀咿嘖餵，行行都出狀元郎……幹一行，愛一行，行行都出狀元郎，愛崗就是愛自己，愛崗就是愛自己，追夢才有圓夢的希望……”
樓梯墻上有鏡子，她停下來照了照，把頭發整理好，下來洗手。
媒婆，裝飾畫，留下來的理由，又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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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做到盡善盡美，按最難的版本來。
都說制作很簡單，其實一點都不簡單，而且沒人提醒鍋得是個好鍋，廚師得是個好廚師。
她吃著焦糖冬瓜，看金豪發來的監控解壓。
有個蛋撻頭來好邁找她，聽到她最近在家休息就以領導腔批評。金豪隨口瞎編，說她李勝男是老板，當然可以想休就休。那位不看墻上的營業執照，就這麽信了，再次變臉。
“哈哈……”
她大致猜得到是誰，因為表姑婆前天給她打過電話，說對方大發慈悲，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希望她好好表現，爭取拿下，將來做官太太，好氣派！
她忍著氣胡說八道一通，以為已經解決了，沒想到low bee還能找過來。
金豪又問她是不是借做冬瓜糖掩飾獨自過七夕的淒涼？
猜對了，不過是臨時躲人，不是躲事。
黎穎半夜在微信上單刀直入，點明了敵對身份：承認因為阿澈對她的心思，自己很不舒服。
李勝男自認沒做錯什麽，但仍然覺得尷尬。
金豪見她不吭聲，以為玩笑開過火了，馬上道歉，又問她今天要不要來上工，阿熳想見見她。
她洗了手，隨便刨兩下頭發，去了。
她一進門，金豪就問她：“值得你幾天不出門的偉大工程冬瓜糖呢？”
“黃了！”
“哈哈……”
阿熳從座位上起身，靦腆地笑著，喊她勝男姐。
金豪用力喊“勝男哥”，沒人理他。
李勝男取了桃子汽水，掃碼付款，帶它坐到阿熳這桌，問她近況。
阿熳一一作答，然後小聲懇求：“他家裏現在是什麽情況，你能幫我打聽下嗎？他有兩年沒進過家門了，也不肯打電話，不知道具體什麽樣。”
李勝男是個負責任的牽線人，當然要鋪好前後路，早就問清楚了：老的糖尿病腎病，嚴重，眼睛差不多要瞎，腿腳浮腫，三四個月沒看見出來罵街了。金豪他姑姑每天早上過來伺候，他爸開著電三輪去接診所的人過來幫她輸液。
阿熳心情沈重，聽了沒見喜色，只說謝謝。
李勝男找個借口，拉金豪去側後門的“吸煙區”單獨說話。
“你信得過阿熳吧？”
“當然！”
“想辦法把那房子的風水徹底搞臭，然後湊錢給阿熳，以她的名義買回196。”
196是他家的門牌號，但金豪毫不猶豫地搖頭，說：“就讓他們正常買賣吧，我跟阿熳說好了，我們住上面這套房，小點就小點，她沒要求。”
“你……”
“別動手！不是那個意思，是她的意思。這房子，這鋪子，都寫她名字也沒關系。就想安安靜靜過日子，我們都折騰不起了。住回去，並不開心。”
“老太太不肯去醫院，應該是不想死在外面，你找幾個老家的親戚過來看看，打電話也行，勾起她的思鄉情，落葉歸根嘛。”
金老太能動的時候，橫掃三條街，從萬富到萬兩再到匯錦街，還往外延伸到菜市場等地，重災區是萬兩街巷尾那十來戶。對金老太仁慈，就是對街坊們殘忍。送走她一個，幸福千萬家。
李家盛偷外公舅舅的錢充游戲。
李家盛把同學弄傷。
有人來送板料，因為就幾分鐘的事，沒拔三輪車鑰匙。李家盛手賤，擰一把，車子飈出去，把金嬸鋪子的玻璃門撞碎，差點傷到人。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
她就是擔心李家盛將來會發展成這樣的街霸，為害一方，才拿定主意回來整頓。
金豪點頭，認真道謝，突發靈感，盯著她說：“勝男哥，媒婆四大天王，就差你了！”
“別逼我揍你啊！”
“我說認真的。你目前的撮合率是百分百啊！我跟阿熳，真的非常感謝你！”
“我自己都沒嫁人，有說服力？”
“帶頭大哥……大姐嘛，局內人最了解相親人士的需求和困境。之前你說的那些，都很有道理，就隱私那些……”
李勝男震驚，她居然被說楞了！
來都來了，順便上個工，畢竟她的相親資料上寫的工作單位就是這。
阿熳老想搶活幹，李勝男指了吧臺，讓她去守那。
吃工作餐時，阿熳挨著她坐，特意解釋：“勝男，我知道你是特別好的朋友，不存在誤會。真的，特別感激你。”
阿熳輕輕貼著她，說話溫溫柔柔，嘴角總是帶著笑意，別說男人了，她也喜歡這種舒服的感覺。
她想說“你放心，以後我罩你”，但不由自主想起了小開的提醒。
能幫的時候，順手幫一把，但是，大包大攬不可取。
阿熳去廚房拿來特意為她準備的禮物：結合布藝和串珠做成的裝飾畫。
李勝男很喜歡，叫她把已經做好的帶來，掛店裏，沒準有顧客喜歡，願意出錢買，還可以拍圖掛網上賣外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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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投入很多成本的創業，阿熳很樂意試試。
才冒出個主意，兩個女人就興致勃勃地討論起行業前景。如果真的賣得動，還可以傳幫帶，把萬兩街的主婦們也帶動起來，那多好！
金豪打電話，聯系裝修師傅來加展示架，被李勝男喊停：先整體規劃一下再弄。
一有事做，煩惱一掃而光。金豪和阿熳留下量空白處尺寸，她把裝飾畫帶回家，順便拿電腦。
“我們搞個藝術墻，增加一下格調。我這裏有個樣板，你們先看……哦，穎穎，你來了。”
阿熳面露擔憂，李勝男朝她笑笑，表示沒事。她把電腦交給阿熳，用眼神打發他們去吧臺，自己走到靠門這一桌，提醒黎穎。
“到樓上坐坐吧。”
樓下還有一桌顧客，樓上很清靜。
黎穎坐下後，開門見山說：“我在微信上說的是真的，阿澈親口對我那樣說。”
“嗯。”
她只是被牽扯進去的路人甲，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黎穎盯著她的眼睛，“有件事憋了很久，該說了。”
“說吧。”
李勝男把汽水打開，往她那邊遞。
黎穎哼笑，帶著幾分酸澀說：“你喝，我不要。因為你喜歡桃子汽水，他也喜歡，然後我也學著喜歡。李勝男，當初我不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只是想接近你。”
“你誤會了，他把我當哥們，打游戲的夥伴。喜歡喝汽水，是因為我們常去的機室主要賣這個，偶爾也喝荔枝味。”
黎穎沈默。
“他的前任，都是你這一款。你在美甲館，不是見到了嗎？”
“你早就知道，為什麽還願意跟我去那裏？”
李勝男搖頭，聳肩答：“後來猜到的。我沒見過陳館長，只聽人說過。我不是鼓勵你繼續，也不是勸阻，只是澄清事實。以後要怎麽樣，你們自己做決定。”
黎穎垂頭，長長地吐氣，最後拿定主意，說：“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當年他跟我走得近，並不是早戀。他找我，是為了問你的情況。我去他們班上，是拿你的消息釣他。那身衣服是我自己出錢買的，攢了很久的零花錢，本來想買雙球鞋當生日禮物送他，因為他一直問你有沒有跟我說秘密，所以我買了道具，到你們面前演那一出。”
牛掰啊！
宿舍每晚熱議的青春第一CP，居然是編出來的！
等下，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黎穎擡頭，接著說：“茶吧？我從一開始就沒把你當朋友，我跟他一起參加過暑假鋼琴集訓，上臺表演過兩次聯彈。結果在學校裏碰到，他完全忘了我這個搭檔。我主動去找他，他說：哦，不好意思，沒練了。之後還是不理我，我跟你們湊到一塊，他就不一樣了，主動請我吃糖水，一直問秘密。我說了很多，他還是追問秘密。秘密秘密，呵，每天都是問這句。”
這誤會裹了一層又一層，不說清楚，怕是走不了。
李勝男無奈坦白：“不是他暗戀我暗戀這種尷尬戲碼，他是愧疚口難開。他姑姑給他買了新游戲機，邀請我一塊去玩。他爸支開他，他媽對我進行了長達十多分鐘的人格羞辱。從我祖上開始，到我這裏，再到我將來要生的小孩，沒一個好東西。從我的頭發，到幹巴的腳後跟，每一塊都有罪惡。我走的時候，她叫我把我換過的鞋帶走，說肯定有病菌，她不要了，便宜我。”
黎穎目瞪口呆，因為這跟她記憶裏高貴嫻雅的金阿姨差距太大了。
“阿澈人很不錯，沒一點架子，對我們這些朋友很好。我給他面子，當時再生氣也忍住了沒鬧。他媽對你很客氣吧？因為你家有錢沒負擔，看起來體面。老實說，我現在條件不比你差，在外面有房，銀行有存款，不亂來的話，夠我躺平。我們跟金家社區不一樣，街道拆一次，還有二次拆遷，老房子面積大，補償不少。把這些攤開來說，沒準她會對現在的我另眼相看。但是，我這個人，很記仇的，我的腳後跟不會再踏進她家的地！”
她拿起汽水咕嚕咕嚕喝下去半罐，打完氣泡嗝，痛快地說：“你現在就可以把錄音發給他。”
黎穎抿著唇，把開著錄音的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當著她的面刪除。
“別啊，你直接發，免得我以後還要再說一次。”
“你為什麽不直接跟他說清楚？”
“因為小孩沒權利選擇父母，也沒辦法教育爸媽。告訴他，改變不了事實，還會讓他痛苦，覆述起來自己也尷尬，沒那個必要嘛。不過，現在是三十多歲的男人，應該頂得住了。”
反正他早有猜測，那就讓他們煩惱去，她不想煩了！
“你不恨我嗎？”
“指著我鼻子罵的人多了去了，你這個不算什麽，對我沒影響。幹活去了！”李勝男拿走飲料罐，邊走邊唱，“幹一行，咿呀咿嘖餵，愛一行，咿呀咿嘖餵，行行都出狀元郎……幹一行，愛一行，行行都出狀元郎，愛崗就是愛自己，愛崗就是愛自己，追夢才有圓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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