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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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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

夜色深沈,A市警局外的街燈下,解思量靜靜地倚在車旁,手指間夾著一根燃燒過半的煙,青灰煙霧繚繞,襯得他的神情格外沈靜。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接近午夜。警局的燈光依然亮著,裏面的人員各自忙碌,高勝寒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解思量把煙掐滅,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回到車上。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好幾個小時。

從理州到A市,這一路來,他心中那些翻滾的疑問就沒有片刻平息。無論如何,他今天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終於,隨著一陣腳步聲靠近,警局大門開啟。高勝寒從裏面走出來,他一眼就認出了門口解思量的車,眉頭微皺,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在外等他。

高勝寒頓了一下,主動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早就被這一年裏解思量反覆無休的糾纏折磨得不勝其煩。每次見到解思量,他幾乎都能預料到對方會來找什麽茬——不是逼問檢寒之的下落,就是質問他為什麽不把檢寒之還給他。

他連檢寒之在哪兒都不知道,上哪還他。

解思量對高勝寒不耐煩的態度沒有生氣,他打開副駕車門,示意高勝寒上車:“我今天不問你檢寒之在哪,我就問你,一年前他割腕自殺,有沒有這件事?”

高勝寒剛要張口,動作微微一滯。

“你說什麽?”高勝寒下意識地擡頭,眼神裏帶著戒備,“什麽割腕?你找到他了?”

解思量淡淡瞥他一眼:“他為了你自殺,你為什麽又把他丟下了?”

“我丟下他?”高勝寒的怒火像是一瞬間被點燃,他猛地攥住解思量的衣領,呼吸急促而低沈,帶著極度的壓抑:“你父親為了阻止你放棄解家的繼承權,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你自己被蒙在鼓裏就算了,居然還好意思來問我?”

解思量沒有躲避,任由高勝寒揪著他的衣領,眼神冷靜而鋒利。

“敢做不敢當嗎,你是不是男人?”解思量淡淡地反問了一句,語氣裏的挑釁絲毫沒有掩飾。

“我操,”高勝寒怒極反笑,手上力道猛地加重,他幾乎是咬著牙,臉貼近解思量,怒火噴薄而出,“解思量,你他媽真是天真!你父親在背後幹的那些事,你一丁點都不知道?他逼檢寒之離開你,逼他去和我‘合作’。如果不是被你父親威脅,檢寒之會落到割腕的地步?他為了你命都不要了,而你還敢來質問我?”

解思量靜靜聽著高勝寒的話,沒有立刻表態。

解道逢確實手段狠辣,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可解思量很清楚,檢寒之不是那種會輕易屈服於威脅的人。

檢寒之連他解思量都敢反抗,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被解道逢那點手段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心裏隱隱覺得,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

“繼續說,”解思量的聲音沒有情緒波動,“檢寒之當時為了跟你走,跟我鬧成那樣,最後沒幾天你就一個人回了A市。他割腕如果不是因為你,你覺得我會信?”

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高勝寒,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那他媽是因為你,王八蛋!”

解思量眼神微微一凜。

高勝寒冷哼一聲,松開了手,退後一步,他目光冰冷而輕蔑:“你問我檢寒之割腕的事,對,確實有那麽回事。你父親去找了檢寒之,告訴他只要他不離開你,他會讓你失去一切。檢寒之為了不連累你,寧願這樣求個解脫。”

解思量怔住,手指不自覺地攥緊。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聲音低沈沙啞:“所以,他才選擇跟你走?”

高勝寒搖頭:“他沒有選擇任何人。他只是選擇了遠離你。”

“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直說了吧,”高勝寒不再拐彎抹角,語氣冷冽,“他為了離開你,讓我陪他演了一出戲。”

解思量微微瞇起眼,眼中浮現出一絲波動。

“原本事情不用走到這一步。”高勝寒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譏諷,“按照正常情況,我可以用非法囚禁的罪名把你拘拿歸案,甚至解道逢當時都已經默許了。”

解思量的眼神一沈,但高勝寒沒有停下,繼續道:“哦,說起來,解道逢當時的做法,真是想把你往死裏搞。”

“當然了,現在我回過頭看,解道逢的做法是對的。他不把你往死裏搞,你就會把他往死裏搞。事實不就證明了麽?你現在已經把解家搞得一塌糊塗。”

高勝寒盯著他,語氣森冷:“你還能有今天,真應該感謝檢寒之。”

解思量目光晦暗不明,嘴唇緊抿,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語言。

高勝寒繼續道:“檢寒之在我面前為你求情。他說你那是為了給他治病,讓我別傷害你……操,你是沒看到他當時那個樣子,跟什麽似的,蹲在樓梯間,整張臉都哭紅了。”

“你覺得他當著你的面給你戴綠帽,讓你痛苦到現在?我告訴你,他比你痛苦一百倍、一萬倍!你沒看見他為你做的那些事。要不是他,你現在根本不該站在這裏,你該蹲局子!”

解思量的手開始顫抖,神情依舊緊繃,整個人像根繃得過緊的弦。他摸出一支煙,手抖得厲害,打火機點了好幾次都沒點上火。

“你走了以後,他半夜就在浴缸裏割腕了,他當時真是差點活不下去。”高勝寒的聲音放緩了些,透著一絲疲憊,“我把他送去了醫院,搶救過來後,他就把我趕走了。說什麽要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你現在明白了嗎?你這輩子欠檢寒之的,比你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他沒有看解思量的反應,隨口問道:“所以你是在哪兒找到他的?他現在怎麽樣了?”

解思量的喉頭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一樣。他終於點上煙,狠狠吸了幾口。

高勝寒感覺到氣氛不對,側頭去看,卻發現解思量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那張平日裏冷靜自持的面龐,此刻崩塌得毫無預兆,眼淚順著他的面頰無聲地滑落。

“你先下車。”解思量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像他自己,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高勝寒楞了一下,眉頭微皺:“你沒事吧?”

“下車!”解思量這次重覆時,語氣變得更強硬了些,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冷意。

高勝寒盯著他片刻,最終沒有再說什麽,順從地下了車,但心裏滿是疑惑和隱隱的不安。

“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解思量沒有再看他一眼,發動了車子,然後猛踩油門,車子瞬間轟鳴著駛向黑夜的盡頭,消失在雨後的濕漉漉街道上。

-

解思量一路驅車,來到了桂灣小區。

車燈在樓下的陰影中熄滅,他擡頭望了一眼頂樓的方向。沒有猶豫,他直接上了天臺,回到那個曾經住過大半年的平房。

自從檢寒之一年前離開他後,他便高價把這邊頂樓的房子買了下來,只為了能繼續保留天臺平房的原樣,以防房東租給別人。

每個月,他都會抽出幾天來這裏住上幾晚。這裏的簡陋沒有讓他感到不適,反而是他在這個城市裏唯一能找回內心平靜的地方。

推開門,屋內依舊如初,空氣裏殘存著舊日的氣息。解思量從冰箱裏取出一瓶酒,學著檢寒之之前的習慣,動作嫻熟地給自己調了一杯。

他拿著酒杯走上天臺,坐在以前檢寒之最喜歡待的角落。

晚風微微涼,吹拂在他的臉上,帶著濕潤的水汽。他俯瞰著遠處城市,輕輕舉起酒杯,喃喃自語道:“你會去哪裏呢……”

解思量在天臺上的一舉一動,都被對面樓棟頂樓的一臺監控設備精準地捕捉了下來。攝像頭打著紅閃,背後的房間隱在暗處,藏在厚厚的窗簾後。

屋子裏,檢寒之屏住呼吸,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窗簾布料,指節泛白。

他的目光緊鎖在監控器屏幕中解思量的身影上,慢慢伸出手指,依依不舍地撫過監控器的屏幕,心裏泛起一陣酸澀。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回天臺出租屋,但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與解思量相對——彼此近在咫尺,卻像隔著千山萬水般遙遠。

他搬進這間屋子已經快一周了。

這一周裏,他無數次透過監控設備偷看對面天臺,直到今天,第一次看見解思量的身影出現在天臺上。

檢寒之能找到這間房子作為藏身之處,還是解思量的功勞。

兩年前,他剛被解思量關進莊園時,解思量給他看過兩個監控視頻,其中一個,就是從天臺對面拍攝的。

那個監控視頻的角度很微妙,他回憶起它的拍攝角度,心中有了一些推測。想要鎖定位置,除了對面樓棟頂層的某個角落,似乎別無可能。

於是,在一周前,他悄悄從理州飛回A市,第一時間便直奔這個懷疑的地點,摸到了這棟老舊樓房的頂層。

開鎖對檢寒之來說並非難事。門鎖輕輕一聲脆響,他推開那扇門,進了屋,果然看到墻角擺放著一套專業的監控設備。設備連著客廳裏的顯示屏,屏幕上的畫面一目了然。

客廳中央還擺放著巨大的金屬操作臺,同解思量臥室裏那間地下室的操作臺一樣,臺上還殘留著幹涸的泥土。

檢寒之站在客廳中央,覺得這個地方很好。解思量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發現這裏,更不會想到他會反其道而行,躲在這裏,反向監視對面天臺。

唯一的遺憾是,這套房子裏幾乎沒有任何家具。檢寒之不敢輕易添置,怕有一天解思量心血來潮會到這裏,哪怕是隨意看上一眼,也會發現屋內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屋子裏冷冷清清,檢寒之只能睡在地板上,蓋一層薄薄的毯子,晚上睡覺有點冷,但也還好,夏天沒有那麽難熬。

雖然這樣躲著苦了點,但他只有這個辦法了,他離不開解思量,卻又無法留在他身邊,只能想到這麽個折中的方式。

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誰讓他有那樣的病呢。

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吧。

但話說回來,要不是這個病,他大概也不會遇到解思量。

所以也說不上好不好。

反正老天爺總愛跟他開玩笑,能活著已經很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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