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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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年前的落花小巷裏還不是繁花盛開的場景。
在那一年，秋天依然如期抵達這裏，但展現出的風景卻和現在截然不同。
那時候落花小巷的秋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秋天——滿目蕭瑟，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就沒有一點盎然的生機。
秋風吹在人臉上是冰涼刺骨的，秋天的傍晚總是因為陰雨而看不見一點晚霞的，秋天的陽光總是被烏雲遮蓋住的，梧桐樹早已掉落完了樹葉，再難以看見秋葉紛落的壯麗景觀。
那時候的杜心靈還只是一個剛上高中的小女孩，性格活潑開朗，天真無邪，根本想不到成長路程中的各種煩惱，因為她成績優秀、家庭美滿，在家裏深受寵愛，在學校裏討人喜歡，真的很難看到一點煩惱。
杜心靈的父親是一位企業家，媽媽則是一位記者，他們二位雖然日常工作也很繁忙，隔三差五需要四處奔走，去往各個城市，但不至於像後來那樣每天都看不到人。就算工作再怎麽繁忙辛苦，兩位也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伴自己最親愛的女兒們。
對於那時候的杜心麗和杜心靈來說，也能深深體會到父母工作的辛苦，也懂得這些瑣碎的相聚時光的珍貴，所以她們心裏雖然失落，卻從不會外露展現出來。
她們乖巧懂事，自己的事情從來都是自己親手解決的，就算有些麻煩自己很難解決，也從來沒有拖累過她們的父母。
兩個女孩子，著實聽話得讓人心疼。
三年前正是姐姐剛上大一的時候，景安大學離家很近，因此父母這邊也沒有太多的擔心，從報到到後來的一切安排都是杜心麗一個人自己解決的。
她就是這樣優秀的女孩，生活自理能力十分強，照顧好自己的同時，也能騰出時間來照顧好自己才上高中的妹妹。
姐妹兩的感情深厚，妹妹同樣清楚姐姐的不容易，因此早早便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每次大小考試之後，在妹妹杜心靈拿著年段前幾名的成績單展示給家人的時候——那稚嫩臉上盡力展露出的驕傲和堅強，在姐姐杜心麗眼中卻盡是心酸。
她知道妹妹這樣拼命學習都是為了不讓自己和父母操心。
有這樣一個懂事的妹妹，既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心結。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妹妹強裝著微笑的樣子，杜心麗都笑不出來。
這樣的微笑，在她眼裏看來，都是不真心的。
妹妹，其實根本就不快樂。
她心疼妹妹這樣日覆一日的偽裝，將難過掩飾作歡喜，尤其還是在她最喜愛的季節裏。
秋天，一個象征豐收的季節裏，本就該是熱情洋溢的。
可在這華楓城裏，梧桐滿街，猶如雕塑一般，被人刻意裝飾成小說裏的那種浪漫場景，卻沒有一點真心實意。這樣虛假的浪漫，在外地游客看來，確實是壯麗的、直接紀念的。可在本地人——尤其是在杜心麗和杜心靈兩個從小便習慣偽裝的女孩眼裏，這樣的假裝，著實有幾分心酸勉強的樣子了。
至於落花小巷，這裏盡是悲涼的秋色，每天經過時，心情都會被這樣的蕭條景色給影響。花藤明明已經在努力往高樓上攀爬了，明明它們的生命力在秋天裏已經算是比較堅強的，可還是會半路滑倒，墜落到泥濘之中，再難以起身了。
就和杜心靈一家的狀況一樣。眼前的幸福全都是父母拼命工作賺錢，維持這個家庭的眼下的幸福，可這樣辛苦維持起來的幸福，真的幸福嗎？
杜心靈和杜心麗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卻從來沒有說出來。
她們默默將這個心結隱藏在各自心頭，猶如過眼雲煙吧，今早遺忘為好。
她們都是聽話乖巧的女孩子，千萬不可以給自己的父母添麻煩。物質的富足已經得來不易了，在城市裏生活，就很少有機會去關心精神心理上的富足了。
***
可勉強維持起來的幸福終究還是會崩塌的。
就如那條努力攀上高樓的花藤一樣，眼看著最終目標就在前面了，只要再努力一下，只要再接觸到一縷微弱的陽光，只要再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就可以激發它向上攀爬的動力。
只是很可惜，九月的最後幾天，全部都是陰雨天氣，再也沒有陽光可以突破烏壓壓的雲層，再也沒有一陣秋風可以像當初那般溫暖滋養。
就在距離二樓陽臺，不到五厘米的距離，花藤的最頂端的小觸須還是沒辦法勾到陽臺的圍欄，還是在一陣狂烈無情的秋雨中絕望墜落了。
花藤感受著泥濘的汙濁氣息，緩緩蜷縮起了身體，雕謝了所有的花朵，然後躲進泥濘黑暗裏，再也不敢隨便探出頭來。
它討厭秋天，討厭九月，討厭蕭索的陰雨天氣，它再也沒有勇氣嘗試攀登了。
***
猶記得那天是九月三十號。
距離十月只差幾個小時。
國慶小長假就在眼前，杜心靈和杜心麗一放學回家，就蹲守在家門口，等待著父母的歸來了。
天真的小女孩眺望著落花小巷的巷口，卻始終沒有看到人影進來，只看見了從天而降的豆粒大的雨點。
“爸爸媽媽怎麽還沒有回來啊？”杜心靈望眼欲穿，逐漸有些困乏了。
“可能是陰雨天，有些堵車吧。”姐姐猜測道。
“那為什麽去年三十號這天傍晚也是陰雨天氣，而爸爸媽媽卻準時回來了呢？”杜心靈誘惑。
“這……可能是因為今年的雨下得比去年大吧。”
“今年的秋天也比往年都更加寒冷蕭瑟。”杜心靈拉攏外套，然後擠到了姐姐身邊。
“要不我們還是進去等吧，外面寒風陣陣，著實有些冷。”姐姐也有些寒冷。
“好吧。”
杜心靈最後回眸看了一眼巷口，不少汽車喇叭聲喧囂，不少燈光絢爛投射，卻沒有一陣鳴叫是她熟悉的，也沒有一束車燈是她期盼的。
***
回到家裏，果然溫暖了許多。
雨聲全都被墻壁和緊閉的窗戶給遮擋住了。
失去了雜音的幹擾，杜心靈的心境頓時變得安穩起來了。
“餓嗎？”杜心麗關心道。
現在已經是六點了，按照她們平時的習慣，現在吃晚飯，屬實是有些晚了。
“有點。”杜心靈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那我先去做飯？”姐姐說道。
“還是再等會兒吧，我想等爸爸媽媽到了一起吃。”小女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安撫起不安分的催促聲，笑著看姐姐，表示自己還可以堅持一會兒。
“那好吧。”
杜心麗何嘗也不是饑腸轆轆了呢，但是為了妹妹這個日夜相思的念想，她只好也陪伴堅持著。
***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門鈴還是沒有被摁響。
父母，隨便哪一方，都還是沒有回到家。
兩姐妹終於急不可耐了，還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境，再次波濤洶湧起來。
杜心靈腦海中頓時閃過一萬個不祥的念頭，她臉色蒼白，握緊了姐姐的手。
“怎麽在冒冷汗啊！”杜心麗也是被她給嚇了一跳。
“我擔心……爸爸媽媽。”杜心靈顫抖著說道。
“你是電影電視劇看多了吧。放心，爸爸媽媽肯定不會有事的。”姐姐安慰道。
“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不行，既然爸爸媽媽都沒有回來，那估計就是在回來的路上，可不能分心接電話，更何況外面還下著大雨，接電話或者回消息多危險啊！”
“也是。”杜心靈立馬就放棄了這個危險的念頭，只好接著煎熬地等待下去了。
***
直到七點，掀開窗簾，外面的天色幽暗如世界末日一般。
墻壁和窗戶再也抵擋不了雨聲了，雨點同碎石般狠狠地砸向窗戶，爆發出劇烈的響聲。
這樣暴躁的聲響更引得姐妹兩心煩意亂了。
“要不還是出去看看吧，我真的不放心。”杜心靈再次向姐姐懇求道。
“好吧。”杜心麗長嘆一口氣，終究還是松口了。
兩人各自乘著透明傘，然後盯著傾盆大雨出門了。
***
秋天的大雨，雖然比不上夏日突如其來的劇烈，但卻勝在刺骨無情。
寒氣氤氳在地面上，看見兩個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走來，立馬就引起了註意，然後瘋狂地鉆入她們的褲腳之中，傳遍她們全身各處皮膚，讓寒意陣陣傷人刺骨。
“好冷。”杜心靈吐著白氣。
“躲到我身後來！”姐姐大聲說道，蓋過了雨點擊打在雨傘上的碰撞聲。
“沒事的，我可以堅持。”杜心靈不願意再拖累姐姐了。
姐姐雖然是自己的庇護傘，卻不能替自己做這狂暴雨點的靶子。
兩人走出了巷口，走入了喧嘩混亂的世界裏。
***
馬路上的車輛失去了應有的秩序，隨意行駛，見縫插針，交警已經忙得不可開支了。
喇叭聲快要將杜心靈和杜心麗的耳膜震碎，可惜兩人現在只能騰出一只手來堵住耳朵。
“不知道這些車子裏面有沒有爸爸媽媽。”杜心靈尋覓著。
奈何天色昏暗，不見月光，路燈更是受到了暴雨天氣的影響，時明時暗，很難照亮視線。
“我沒有看見。”杜心麗也找不見。
這樣更著急了。
“不行，雨實在是太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姐姐幾乎是喊出來的。
“好！”
兩姐妹急忙淌過腳下幾乎快要匯聚成河流的人行道，然後躲進了一家店鋪的棚子裏。
棚子雖然狹窄，卻能擠得下兩個人。
“雨怎麽好像小了一點。”杜心靈觀察棚子周圍一圈的雨水，似乎不再那麽密集了。
“好像是這樣。”姐姐也發現了。
正當兩人同時陷入欣喜之時，突然某一瞬，兩人莫名達成了某種共識一樣，猛然擡起頭來。
這更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呼喚一樣。
兩個女孩子都聽到了，在心裏也感受到了。
***
大梧桐樹就像個侍衛一樣，用自己寬闊的枝條河茂密的樹葉，遮擋著從黑天裏墜落的雨點，為棚子減小著負擔，也為兩個女孩撐起了一小片晴天。
“好大一棵梧桐樹！”杜心靈驚喜地說道。
這棵大梧桐樹距離巷子也不過兩百米，其實從巷口出來，右轉彎，拐過下一個街角後再稍微走一段路就可以看見了。
奈何白日裏這裏車水馬龍，商店開張，熱鬧無比，總是擁擠著人潮，所以兩姐妹幾乎不曾來過這裏。
兩人上學的路線都是在巷口左轉彎處，平時上下學幾乎都不會想到路過家門口，轉而去另一側。
至於那座遠近聞名的落湖，也在左轉彎方向。
在落花小巷生活了近二十年，兩姐妹都還是第一次與這棵巨大的梧桐樹邂逅。
像是緣分到了，總該是要遇見的一樣。
杜心靈終於可以明白，小說故事中的情節，為何那麽神奇、戲劇化了。
因為生活有時候，也是充滿著戲劇化的。
***
“我們怎麽走到這邊來了？”杜心麗迷茫。
“霧氣迷茫，車燈亂照，視線都混亂了。”杜心靈抱怨道。
“算了，走到這裏也算是種幸運，起碼還有棚子，還有一棵為我們擋住傾盆大雨的大梧桐樹。”
“還真是得好好感謝一下這棵大梧桐樹呢。”
“日後再找機會感謝吧，我們先找到爸爸媽媽再說。”
杜心靈話音剛落，手機麗就彈出消息來了。
“是媽媽！”
“還有爸爸！”杜心麗也同樣收到了消息。
兩姐妹丟下雨傘，將自己暴露在了寒冷的水汽之中，然後便在梧桐樹下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
“抱歉，寶貝，媽媽今晚有些事要處理，就先不回家了，你和姐姐先吃晚飯吧，不用等我了。”
“抱歉，心麗，爸爸今晚還有事要忙，可能沒時間回家吃晚飯了，你記得照顧好妹妹。”
***
父母的消息如出一轍，很難不懷疑這是提前串通好的。
“他們從前都沒有食言過，哪怕工作再怎麽繁忙……”杜心靈眼中閃過無限失望。
“我們先回去吧。”姐姐先一步接受了這個殘忍的現實。
“好吧。”杜心靈已經餓得不行了，都快要走不動路了，再被父母殘忍的消息一打擊，更顯得有氣無力了。
姐姐挽著她的手，帶著她撐傘在暴雨中疾走著。
***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兩姐妹渾身早已雨水給浸濕了。
“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幹的衣服吧，我去做飯。”姐姐指揮道。
“好。”
杜心靈聽話地上樓洗澡了。
洗完澡過了很久，卻還是沒有下樓來。
窗外突然劃過閃電，響起了雷聲，暴雨愈發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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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吹在人臉上是冰涼刺骨的，秋天的傍晚總是因為陰雨而看不見一點晚霞的，秋天的陽光總是被烏雲遮蓋住的，梧桐樹早已掉落完了樹葉，再難以看見秋葉紛落的壯麗景觀。
那時候的杜心靈還只是一個剛上高中的小女孩，性格活潑開朗，天真無邪，根本想不到成長路程中的各種煩惱，因為她成績優秀、家庭美滿，在家裏深受寵愛，在學校裏討人喜歡，真的很難看到一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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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乖巧懂事，自己的事情從來都是自己親手解決的，就算有些麻煩自己很難解決，也從來沒有拖累過她們的父母。
兩個女孩子，著實聽話得讓人心疼。
三年前正是姐姐剛上大一的時候，景安大學離家很近，因此父母這邊也沒有太多的擔心，從報到到後來的一切安排都是杜心麗一個人自己解決的。
她就是這樣優秀的女孩，生活自理能力十分強，照顧好自己的同時，也能騰出時間來照顧好自己才上高中的妹妹。
姐妹兩的感情深厚，妹妹同樣清楚姐姐的不容易，因此早早便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每次大小考試之後，在妹妹杜心靈拿著年段前幾名的成績單展示給家人的時候——那稚嫩臉上盡力展露出的驕傲和堅強，在姐姐杜心麗眼中卻盡是心酸。
她知道妹妹這樣拼命學習都是為了不讓自己和父母操心。
有這樣一個懂事的妹妹，既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心結。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妹妹強裝著微笑的樣子，杜心麗都笑不出來。
這樣的微笑，在她眼裏看來，都是不真心的。
妹妹，其實根本就不快樂。
她心疼妹妹這樣日覆一日的偽裝，將難過掩飾作歡喜，尤其還是在她最喜愛的季節裏。
秋天，一個象征豐收的季節裏，本就該是熱情洋溢的。
可在這華楓城裏，梧桐滿街，猶如雕塑一般，被人刻意裝飾成小說裏的那種浪漫場景，卻沒有一點真心實意。這樣虛假的浪漫，在外地游客看來，確實是壯麗的、直接紀念的。可在本地人——尤其是在杜心麗和杜心靈兩個從小便習慣偽裝的女孩眼裏，這樣的假裝，著實有幾分心酸勉強的樣子了。
至於落花小巷，這裏盡是悲涼的秋色，每天經過時，心情都會被這樣的蕭條景色給影響。花藤明明已經在努力往高樓上攀爬了，明明它們的生命力在秋天裏已經算是比較堅強的，可還是會半路滑倒，墜落到泥濘之中，再難以起身了。
就和杜心靈一家的狀況一樣。眼前的幸福全都是父母拼命工作賺錢，維持這個家庭的眼下的幸福，可這樣辛苦維持起來的幸福，真的幸福嗎？
杜心靈和杜心麗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卻從來沒有說出來。
她們默默將這個心結隱藏在各自心頭，猶如過眼雲煙吧，今早遺忘為好。
她們都是聽話乖巧的女孩子，千萬不可以給自己的父母添麻煩。物質的富足已經得來不易了，在城市裏生活，就很少有機會去關心精神心理上的富足了。
***
可勉強維持起來的幸福終究還是會崩塌的。
就如那條努力攀上高樓的花藤一樣，眼看著最終目標就在前面了，只要再努力一下，只要再接觸到一縷微弱的陽光，只要再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就可以激發它向上攀爬的動力。
只是很可惜，九月的最後幾天，全部都是陰雨天氣，再也沒有陽光可以突破烏壓壓的雲層，再也沒有一陣秋風可以像當初那般溫暖滋養。
就在距離二樓陽臺，不到五厘米的距離，花藤的最頂端的小觸須還是沒辦法勾到陽臺的圍欄，還是在一陣狂烈無情的秋雨中絕望墜落了。
花藤感受著泥濘的汙濁氣息，緩緩蜷縮起了身體，雕謝了所有的花朵，然後躲進泥濘黑暗裏，再也不敢隨便探出頭來。
它討厭秋天，討厭九月，討厭蕭索的陰雨天氣，它再也沒有勇氣嘗試攀登了。
***
猶記得那天是九月三十號。
距離十月只差幾個小時。
國慶小長假就在眼前，杜心靈和杜心麗一放學回家，就蹲守在家門口，等待著父母的歸來了。
天真的小女孩眺望著落花小巷的巷口，卻始終沒有看到人影進來，只看見了從天而降的豆粒大的雨點。
“爸爸媽媽怎麽還沒有回來啊？”杜心靈望眼欲穿，逐漸有些困乏了。
“可能是陰雨天，有些堵車吧。”姐姐猜測道。
“那為什麽去年三十號這天傍晚也是陰雨天氣，而爸爸媽媽卻準時回來了呢？”杜心靈誘惑。
“這……可能是因為今年的雨下得比去年大吧。”
“今年的秋天也比往年都更加寒冷蕭瑟。”杜心靈拉攏外套，然後擠到了姐姐身邊。
“要不我們還是進去等吧，外面寒風陣陣，著實有些冷。”姐姐也有些寒冷。
“好吧。”
杜心靈最後回眸看了一眼巷口，不少汽車喇叭聲喧囂，不少燈光絢爛投射，卻沒有一陣鳴叫是她熟悉的，也沒有一束車燈是她期盼的。
***
回到家裏，果然溫暖了許多。
雨聲全都被墻壁和緊閉的窗戶給遮擋住了。
失去了雜音的幹擾，杜心靈的心境頓時變得安穩起來了。
“餓嗎？”杜心麗關心道。
現在已經是六點了，按照她們平時的習慣，現在吃晚飯，屬實是有些晚了。
“有點。”杜心靈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那我先去做飯？”姐姐說道。
“還是再等會兒吧，我想等爸爸媽媽到了一起吃。”小女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安撫起不安分的催促聲，笑著看姐姐，表示自己還可以堅持一會兒。
“那好吧。”
杜心麗何嘗也不是饑腸轆轆了呢，但是為了妹妹這個日夜相思的念想，她只好也陪伴堅持著。
***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門鈴還是沒有被摁響。
父母，隨便哪一方，都還是沒有回到家。
兩姐妹終於急不可耐了，還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境，再次波濤洶湧起來。
杜心靈腦海中頓時閃過一萬個不祥的念頭，她臉色蒼白，握緊了姐姐的手。
“怎麽在冒冷汗啊！”杜心麗也是被她給嚇了一跳。
“我擔心……爸爸媽媽。”杜心靈顫抖著說道。
“你是電影電視劇看多了吧。放心，爸爸媽媽肯定不會有事的。”姐姐安慰道。
“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不行，既然爸爸媽媽都沒有回來，那估計就是在回來的路上，可不能分心接電話，更何況外面還下著大雨，接電話或者回消息多危險啊！”
“也是。”杜心靈立馬就放棄了這個危險的念頭，只好接著煎熬地等待下去了。
***
直到七點，掀開窗簾，外面的天色幽暗如世界末日一般。
墻壁和窗戶再也抵擋不了雨聲了，雨點同碎石般狠狠地砸向窗戶，爆發出劇烈的響聲。
這樣暴躁的聲響更引得姐妹兩心煩意亂了。
“要不還是出去看看吧，我真的不放心。”杜心靈再次向姐姐懇求道。
“好吧。”杜心麗長嘆一口氣，終究還是松口了。
兩人各自乘著透明傘，然後盯著傾盆大雨出門了。
***
秋天的大雨，雖然比不上夏日突如其來的劇烈，但卻勝在刺骨無情。
寒氣氤氳在地面上，看見兩個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走來，立馬就引起了註意，然後瘋狂地鉆入她們的褲腳之中，傳遍她們全身各處皮膚，讓寒意陣陣傷人刺骨。
“好冷。”杜心靈吐著白氣。
“躲到我身後來！”姐姐大聲說道，蓋過了雨點擊打在雨傘上的碰撞聲。
“沒事的，我可以堅持。”杜心靈不願意再拖累姐姐了。
姐姐雖然是自己的庇護傘，卻不能替自己做這狂暴雨點的靶子。
兩人走出了巷口，走入了喧嘩混亂的世界裏。
***
馬路上的車輛失去了應有的秩序，隨意行駛，見縫插針，交警已經忙得不可開支了。
喇叭聲快要將杜心靈和杜心麗的耳膜震碎，可惜兩人現在只能騰出一只手來堵住耳朵。
“不知道這些車子裏面有沒有爸爸媽媽。”杜心靈尋覓著。
奈何天色昏暗，不見月光，路燈更是受到了暴雨天氣的影響，時明時暗，很難照亮視線。
“我沒有看見。”杜心麗也找不見。
這樣更著急了。
“不行，雨實在是太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姐姐幾乎是喊出來的。
“好！”
兩姐妹急忙淌過腳下幾乎快要匯聚成河流的人行道，然後躲進了一家店鋪的棚子裏。
棚子雖然狹窄，卻能擠得下兩個人。
“雨怎麽好像小了一點。”杜心靈觀察棚子周圍一圈的雨水，似乎不再那麽密集了。
“好像是這樣。”姐姐也發現了。
正當兩人同時陷入欣喜之時，突然某一瞬，兩人莫名達成了某種共識一樣，猛然擡起頭來。
這更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呼喚一樣。
兩個女孩子都聽到了，在心裏也感受到了。
***
大梧桐樹就像個侍衛一樣，用自己寬闊的枝條河茂密的樹葉，遮擋著從黑天裏墜落的雨點，為棚子減小著負擔，也為兩個女孩撐起了一小片晴天。
“好大一棵梧桐樹！”杜心靈驚喜地說道。
這棵大梧桐樹距離巷子也不過兩百米，其實從巷口出來，右轉彎，拐過下一個街角後再稍微走一段路就可以看見了。
奈何白日裏這裏車水馬龍，商店開張，熱鬧無比，總是擁擠著人潮，所以兩姐妹幾乎不曾來過這裏。
兩人上學的路線都是在巷口左轉彎處，平時上下學幾乎都不會想到路過家門口，轉而去另一側。
至於那座遠近聞名的落湖，也在左轉彎方向。
在落花小巷生活了近二十年，兩姐妹都還是第一次與這棵巨大的梧桐樹邂逅。
像是緣分到了，總該是要遇見的一樣。
杜心靈終於可以明白，小說故事中的情節，為何那麽神奇、戲劇化了。
因為生活有時候，也是充滿著戲劇化的。
***
“我們怎麽走到這邊來了？”杜心麗迷茫。
“霧氣迷茫，車燈亂照，視線都混亂了。”杜心靈抱怨道。
“算了，走到這裏也算是種幸運，起碼還有棚子，還有一棵為我們擋住傾盆大雨的大梧桐樹。”
“還真是得好好感謝一下這棵大梧桐樹呢。”
“日後再找機會感謝吧，我們先找到爸爸媽媽再說。”
杜心靈話音剛落，手機麗就彈出消息來了。
“是媽媽！”
“還有爸爸！”杜心麗也同樣收到了消息。
兩姐妹丟下雨傘，將自己暴露在了寒冷的水汽之中，然後便在梧桐樹下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
“抱歉，寶貝，媽媽今晚有些事要處理，就先不回家了，你和姐姐先吃晚飯吧，不用等我了。”
“抱歉，心麗，爸爸今晚還有事要忙，可能沒時間回家吃晚飯了，你記得照顧好妹妹。”
***
父母的消息如出一轍，很難不懷疑這是提前串通好的。
“他們從前都沒有食言過，哪怕工作再怎麽繁忙……”杜心靈眼中閃過無限失望。
“我們先回去吧。”姐姐先一步接受了這個殘忍的現實。
“好吧。”杜心靈已經餓得不行了，都快要走不動路了，再被父母殘忍的消息一打擊，更顯得有氣無力了。
姐姐挽著她的手，帶著她撐傘在暴雨中疾走著。
***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兩姐妹渾身早已雨水給浸濕了。
“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幹的衣服吧，我去做飯。”姐姐指揮道。
“好。”
杜心靈聽話地上樓洗澡了。
洗完澡過了很久，卻還是沒有下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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