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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玉麒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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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玉麒麟4

江葉紅緊張地拿起茶杯,茶水剛入喉嗆得他一口噴出來,好在沒弄濕卷宗,“我自然不是江葉紅,我是說我要是……”

柳承已經到門口了,江葉紅一個箭步沖上去,柳承臉上帶著笑意,比江葉紅還激動,“成了,陛下看了我們收集的證據已經相信阿若是無辜的了,而且裕平公主有進宮為阿若求情,說早年曾得阿若之父容殊搭救,真是老天保佑,不讓好人蒙冤啊。”

江葉紅如負重擔,眼眶發酸,“多謝大人!”

柳承擺擺手,“都是我京兆府的人說什麽謝不謝的,只是我沒想到裕平公主會出面,阿若是得容殊的恩澤庇護啊。等阿若回來讓他去祭拜一下容殊。”

江葉紅,“一定,一定。那阿寧什麽時候可以放出來?”

柳承捋著胡須,“聖旨應該很快就到大理寺了,你可以去接人了。”

“我這就去!”江葉紅已經跨出了門檻,他一刻也不想等,這一天一夜實在太過煎熬,江葉紅像在無盡的黑暗裏漂浮,身體是懸著的心也是懸著的,江葉紅直奔大理寺,到大理寺門口的時候,巫長寧慢悠悠從大理寺走出來,踏出門檻的瞬間陽光照在巫長寧臉上,霜白的面色像是得了重病,唇色泛白,走路也有些搖晃。

江葉紅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去摟住巫長寧,“阿寧你怎麽了?”

巫長寧順勢倒江葉紅的懷裏,眼尾的血痕沿著他白皙的皮膚蔓延,從眼尾爬到了面頰,眼睛變得猩紅駭人,宛若惡鬼見了光露出了兇相,“阿寧你……”

巫長寧緊緊抓著江葉紅的手臂,力道大得要把江葉紅的骨頭捏碎,“帶我走,我們回家……”

江葉紅抱起巫長寧往家趕,巫長寧臉深埋在江葉紅的胸口,體內氣血亂竄要把巫長寧四分五裂,巫長寧要緊牙關強撐,血還是溢出了唇角。

江葉紅抱著巫長寧進屋,剛把人放下,巫長寧一連吐了好幾口血,不過一會兒功夫床沿滿是血,江葉紅呼吸都是冷的,“阿寧……”

巫長寧嘴裏滿是血的味道,胸口要裂開一樣得疼,他已經沒有多餘力氣去說話。

江葉紅坐到巫長寧身後開始運氣,他現在的內功遠不如從前,但是眼下未有這個法子,江葉紅手掌貼在巫長寧汗濕的後背,開始輸送內力,巫長寧體內亂竄的氣血生猛而強勁,江葉紅的內力很快被頂了出來,生猛的血氣像一頭掙脫枷鎖的野獸,根本控制不住。

巫長寧又吐了一口血,他已經不記得吐過幾次了,脖頸爬滿了駭人的紅色裂紋,皮膚像是要裂開一般,巫長寧痛苦不堪,這種自損的走火入魔好過他失去理智。

江葉紅徹底不知所措,“阿寧,我該怎麽辦?”走火入魔一般人根本控制不住,從一個習武者的經歷來看,江葉紅很清楚要麽廢除巫長寧的內功及時止損,要麽用更為強大的內力壓制巫長寧體內亂竄的氣血。

巫長寧痛苦得不能言語,虛弱地擡手輕撫江葉紅的面頰,指尖似有溫熱的液體滑過,巫長寧意識渙散,眼前恍恍惚惚,巫長寧知道江葉紅落淚了,強撐著僅剩的意識去摸江葉紅的眼角,觸感越來越遠,巫長寧又跌入了無盡的黑暗中,身體漂浮著。

又是漫無邊際的黑暗,仿佛這一生都在黑暗中掙紮,巫長寧想逃離這裏,他不要待在這裏。

“巫長寧,我恨你!我恨你!你去死吧!”聲音傳來的地方出現一個清晰的人影兒,他有一張和自己一樣的臉,但是面容扭曲得像惡鬼,“巫長寧,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你去死吧,巫帝給我來做!”

巫長寧掙紮著,四肢卻被傀儡戲綁著,“為什麽!”

巫長意越笑越大聲,“巫長寧你去死吧,你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你!”

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好像是這樣,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不管他怎麽努力母親從沒有讓他靠在自己的身邊,從來沒有對他溫柔的笑過,他修習巫術很快,可身邊的人都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他,所有人見了他恨不得退避三舍,巫長寧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怪物。

巫長意的笑聲還在耳邊回蕩,巫長寧的心被不停地撕扯,他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沒有人願意和他玩,為什麽母親從來沒有對他溫柔笑過,生病受傷也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為什麽,他到底哪裏做錯了。

巫長意的笑聲越來越大,巫長寧身體一直下墜,反正也是沒有人在意不如就這樣死了吧,死了就沒有感覺了。巫長寧合上眼睛,“阿寧……”好熟悉的聲音,是誰呢?小時候生病受傷,昏迷中總會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她的聲音很好聽。

“阿寧……”聲音越來越清晰,溫柔的好像一雙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巫長寧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之人的面容漸漸清晰,他被溫柔抱在懷裏,“阿寧不哭,娘會一直陪著你……”

娘?是他的娘親嗎?那個從來對他冷漠的女帝巫鏡嗎?可是他從來沒見過這些畫面,人之將死產生幻覺了嗎?可憐到給自己編制了一個被母親愛過的美夢。

何其可笑啊,巫長寧掙紮著要推開巫鏡,她的眼睛含著淚水,“對不起,阿寧,對不起,可是只有這樣才能擔得起巫帝的重任,你是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寶貝,阿娘豈會不愛你,可是……對不起……”

一顆一顆晶瑩的淚珠落在巫長寧的眼裏,好溫暖,母親的眼淚是如此溫柔的嗎?為什麽感覺如此真實,是夢嗎?可是夢為什麽這麽真實,巫鏡輕撫著巫長寧的額頭,唱起了他一直渴望聽到的那首歌謠,巫長寧漸漸平靜下來。

巫鏡笑著,淚如雨下,在巫長寧的記憶裏巫鏡是殘忍高傲的,他的記憶裏巫鏡沒有流過淚,他甚至不敢想巫鏡流淚是什麽樣子的,可是為什麽會在夢裏見過。

巫鏡親吻巫長寧的額頭,“阿寧,睡吧,等你醒了就忘了娘剛才的樣子。”

忘了?為什麽要忘了?他不想忘記,不想忘記,可是那些記憶畫面漸漸抽離腦海,一次又一次,巫長寧生病受傷,巫鏡其實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會對他笑,會溫柔哄他睡覺,可是當睡醒了,巫長寧什麽也不記得了。巫鏡還是那個高傲又冷酷的女帝,一個不愛他的母親。

原來那些渴望不可及的愛他曾經得到過,只是母親讓他忘記了,巫長寧好像懂她了,從深淵中活下來的女人,經歷無數次的死亡和痛苦才坐上巫帝的位置,那是她認為能保護孩子的方式。

“娘……”巫長寧第一次喊這個字,巫鏡笑了,輕撫著巫長寧的頭,“阿寧,阿娘從未後悔生下你,你很像阿娘,但是對不起,我不能做一個溫柔的母親,你也不能依賴母親。”

溫柔的大手輕撫巫長寧的發頂,巫鏡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白光裏,巫長寧伸手去抓,什麽也沒抓到,嘴裏的血腥味兒真讓人作嘔,巫長寧想吐,好痛,五臟六腑裂開一般得痛,“娘,不要走……”

“阿寧……”江葉紅第一次見巫長寧哭得這般無助,只能心疼得抓緊他的手,巫長寧昏迷中不停呼喊著娘,他心裏還是放不下那一份得不到的親情。

劉癩子起針,連聲嘆氣,“只能暫時壓制,能抵一時抵不了一世,等他醒了你們商議再做決定,到底是要廢除內功還是……”

江葉紅,“多謝神醫,我會和他商議的。”

劉癩子拿起針包出門去,江葉紅眼睛通紅,他沒有辦法只能到鬼市來求謝東決幫忙。巫長寧被巫術反噬得太深,眼下只有廢除內功這一條路。

巫長寧還在昏迷,痛得只能喊娘,如果可以江葉紅願意代他痛,對巫長寧來說身上再痛也抵不過心上的傷口。

江葉紅握緊巫長寧的手,“阿寧不哭了,我在這兒,你還有我,我來愛你好不好?”

巫長寧眼角掛著淚,吐了太多血人也變得虛弱,鬢角已經被虛汗打濕,夢中還在低聲啜泣。

過了三日巫長寧體內的氣血才終於平息下來,巫長寧疲憊地睜開眼睛,熟悉的陳設,他在家裏,巫長寧合上眼睛緩了一會兒,院裏傳來黑閻王的叫聲,紅毛大公雞也跟著咯咯了兩聲,他回家了。

巫長寧艱難坐起來,摸著心口,曾經總覺得空缺的地方被填滿了,又回憶起那個漫長而痛苦的夢,想起巫鏡的面容也只剩溫柔的淚水,巫長寧忍不住落淚。

江葉紅端著藥碗進門,一見巫長寧已經坐起來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阿寧你可算醒了……”

江葉紅放下藥碗,小心蹲在床邊,“可還是痛?”

巫長寧淚如泉湧,“小葉子,我……我也被愛過……娘她愛過我……”說完嚎啕大哭起來,嚇得江葉紅趕忙將人抱在懷裏,輕撫巫長寧的頭,“不哭了…”

巫長寧委屈又高興,眼淚根本止不住,“是我忘了,是我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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