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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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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畫1

崇山有兩座廟,香火比財神廟月老廟都旺盛,南巫帝北葉紅,求財求官拜巫帝,求姻緣求安康拜紅葉。這事得從三年前說起,江湖第一高手流楓閣閣主江葉紅向苗疆巫帝巫長寧下戰書,約其九月九到崇山頂一絕高下。決鬥前一晚江葉紅竟然吃核桃噎死了,更離奇的是江葉紅屍骨未涼,巫長寧屋頂賞月被雷劈,也跟著一命嗚呼了,前後間隔不到一個時辰,你說怪不怪。

萬眾矚目的曠世高手對決變成了千古離奇死亡,眾人感嘆天妒英才,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提議將兩人葬在崇山頂,生前不識死後為鄰也是一段傳奇佳話,眾人一合計挺是那麽回事,怎麽也沒想到苗疆那邊竟然答應了。

後來又不知道誰說祭拜二人可保平安順遂,傳著傳著來祭拜的人也多了,再後來又不知道哪個大善人出錢為二人修了廟,但是把兩個人供奉在一座廟裏又不太合適,於是大善人修了兩座廟,就有了南巫帝北紅葉。

九月中旬下了秋後的第一場雨,大雨傾盆,靴子踩泥水裏得濕半截,冷,好冷,冰涼的雨水侵透了全身,耳邊嘩啦啦的雨聲,江葉紅緩緩睜開眼睛,半張臉浸在又冷又冰的泥水裏,夾雜著血和泥的水花飛濺到眼裏什麽也看不清,好疼,後背好疼。

江葉紅從血水裏爬出來,雨像是對著他的頭澆下的,江葉紅擼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強忍疼痛站起來,天邊一道驚雷落下,擡腳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是一個人還是個死人,血從他的身下不停湧出,隨著落下的雨水變成一片血水。電光照在那人後背的衣裳上,毫無疑問是捕快,除了腳邊的這個周遭還有躺著四五個。

雨水不停地從臉上沖刷而下,江葉紅終於從混亂中清醒,他應該在等著和巫長寧決鬥,怎麽會在這兒,這些人又是怎麽回事?江葉紅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小徒弟江英端上來一盤核桃,然後…然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又是一道撼天動地的驚雷,江葉紅艱難地拔出後背上的刀,遠處傳來踩著雨水的腳步聲,一隊身著捕快衣裳的人冒雨往他這兒狂奔,“楚頭,楚頭,楚頭你沒事吧?”

楚頭?是在叫他?江葉紅懵住,仰天望去夜雨滂沱,雷聲轟隆,這裏是哪裏?

十天前六扇門捕頭楚非在南大街遭遇不明人士刺殺,隨行的捕快皆遭毒手,楚非背後中刀好在性命無憂,就是醒來後變了個人一樣。

梁京九月下了秋後的第三場雨,冷得人骨頭打顫。江葉紅大清早給院裏的公雞打鳴聲吵醒,氣得他按著床板一通亂錘,十天來江葉紅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他娘的偏偏一切都是真的,他三年前吃核桃噎死了,死後還跟未曾交手未曾見過面的巫長寧比鄰而葬,如今還跟巫長寧一南一北被供奉在廟裏,到底是哪個缺德玩意幹得好事,江葉紅仰天大喊。

院裏的公雞又是一聲雄赳赳的叫聲,江葉紅怨氣沖天,推門去抓大公雞,公雞好像也看他不順眼,弓起身子,爪子不停在地上後踩,落下道道細長的抓痕,江葉紅袖子一擼,“你爺爺的,今天非拔了你的毛把你做成烤雞,讓你天天打擾爺爺我睡覺。”

公雞似乎並不怕江葉紅準備一決高下,江葉紅準備撲過去,“楚頭!”

大公雞飛撲過來直逼江葉紅面門,嚇得江葉紅撒腿就跑,“這到底是什麽雞,這麽兇?”

大公雞追著江葉紅亂啄,想他三年前可是叱咤江湖的武林第一高手,重生到六扇門捕頭楚非身上後竟然被一只大公雞追著啄,丟臉啊。

趙臣拿起掃帚把公雞轟走,不服氣的大公雞邊走邊叫,還不忘挑釁地朝江葉紅伸脖子瞪眼,真是反了天啊,他江葉紅現在都治不了一只雞了。

趙臣是六扇門的捕快,三十歲出頭,粗手粗腳,主要是嗓門大,他嚎一嗓子整條街都聽得到,“楚頭,出大事了你怎麽還有心情在家抓雞啊。”

江葉紅狼狽地往石階上一坐,摘掉頭上的雞毛,沒好氣道,“還能出什麽大事啊,天塌了?”

“可不得天塌了,京城首富李富貴死在了伊人閣舞師的房中。”

江葉紅掏掏耳朵念叨著,“李富貴死了,還死在了舞師房裏,舞師,男的!”

“對,舞師,男的。”

江葉紅大喊一聲,到底是個什麽世道啊,嫌棄地翻了個大白眼,“他家中妻妾成群還找男的……”他一個江湖草莽沒京裏的達官顯貴會玩,自然也不會明白。

“我換身衣裳就去,你在這兒等我。”江葉紅主要怕自己找不到路,楚非被譽為京城第一名捕,斷案如神,還有皇帝禦賜的神捕腰牌,可他不是楚非啊,哪裏會什麽斷案,自從十天前醒來後,壓在六扇門的案子他是一件也沒破,凈想著重回流楓閣,結果一打聽流楓閣發生了一場大火燒得只剩兩面墻,收的幾個徒弟也不知蹤影,這都叫什麽事啊。

江葉紅跟著趙臣一路趕到了伊人閣,伊人閣是京裏有名的樂坊,能來這裏的非富即貴。

“不要臉的男狐貍,肯定是你勾引他的,不然他何故和你獨處後離奇死亡,不要臉!”女人的罵聲不絕於耳,江葉紅望過去,滿頭金飾的粗壯女人不停抽打著什麽人,一身單薄的綠衫,瑟瑟發抖地抱著雙臂縮在琴臺旁。

女人氣憤地撕扯男人的衣裳,“不要臉!狐貍精!肯定是你害死我官人的。”襟口都扒開,雪白的皮膚暴露無意,江葉紅還是第一次見一個男人如此雪白。他帶著珠簾面遮一雙可憐到極致的漂亮眼睛,委屈不已,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江葉紅拽住女人抽打男人的手,“這位夫人,李富貴的死還得等仵作驗屍後才能下定論,你這般喧鬧不好吧。”

“楚大人啊您可一定要為我家官人伸冤,肯定是他,是他害死我家官人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縮在琴臺邊的舞師委屈地濕了眼睛。

江葉紅自覺吵鬧,“李富貴的死六扇門自會查明真相,你就不要在案發現場喧鬧阻礙我們辦案了,老趙送李夫人回去。”

趙臣攙扶著女人下樓,江葉紅看了眼蜷縮著的小舞師,怪可憐的,輕聲問道,“你就是阿若?”

阿若眼睛濕漉漉的,快哭出來了,整理好衣衫禮數周全地跪在江葉紅腳邊,“阿若見過楚大人,請楚大人明鑒,阿若絕非害死李員外的兇手。”

阿若委屈極了,說話跟著哽咽了,他看著很是纖細,尤其腰,江葉紅有點明白李富貴的夫人罵他男狐貍了,就這副模樣誰看了不迷糊,“說說吧,李富貴怎麽死的?”

阿若摘掉面遮,他的臉有幾分異域風情,美而不艷俗,清麗疏遠,江葉紅第一次想用美來形容一個男人,阿若紅著眼尾,眸子沾了淚水挺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看得人心裏軟了三分,“李員外今日到伊人閣的時候喝得醉醺醺,進門就纏上我,非要我替他獻舞一曲,李員外是伊人閣的常客,我不好開罪只得應下,可他……”

阿若頓了下眼中淚光點點,委屈不甘,卻在努力維持面上的平靜,眼淚打轉了硬生生給咽了回去,“可他非要我單獨獻舞一曲,我實在不好拒絕所以就到了這間房,待樂師到後我換好舞衣準備跳舞,李員外他…他突然站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甚是駭人,然後就倒地不起了,樂師可以為我作證,李員外的死和我無關,還望大人明察。”

李富貴的屍體已經擡下去了,不過地上還有血,來的路上趙臣已經跟江葉紅說過了,李富貴死得極為蹊蹺,七竅流血而亡,眼睛都融掉了,好端端的人怎麽就七竅流血而亡了,難道是中毒,江葉紅頭疼,前世他的腦子裏只有兩件事練武,比武,這種覆雜的事一想就煩躁,江葉紅抓抓頭發起身,“那個,你起來吧,李富貴的死我們會查清楚的,不過在此之前你不能離開伊人閣。”

阿若點點頭,眼尾隱有淚水,確實是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可惜是個男的,“大人放心,阿若本就是伊人閣的人,離不開伊人閣的。”

江葉紅拈了些血在指間嗅了嗅,聞不出什麽味道來,他也不擅長用毒,要命啊,但是得裝裝樣子,江葉紅煞有其事地說道,“案情呢我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若不是你做得官府必然會還你清白,耐心等著就是了。”

阿若欲言又止,順從地點點頭,看上去還挺溫順乖巧,可惜是個男的。江葉紅匆匆下樓,要命的是捕快們都走光了,來的時候走得是左邊還是右邊來著,江葉紅完全想不起來,重生後的每一天都在為找路犯愁,江葉紅往左邊走去,來的時候他看見家包子鋪,走了一半沒發現包子鋪肯定是走錯了。

江葉紅又折了回去,經過伊人閣的時候擡眼往樓上瞧了一眼,阿若半開著窗往外看,戴著面遮神秘而美麗,江葉紅再次感嘆可惜是個男人。

阿若似乎沒有看見江葉紅,江葉紅快步往右邊跑,想趕緊回六扇門聽聽仵作怎麽說,雖然他很詬病現在的身份,可京城首富遇害不是小事,不是糊弄幾句就能蒙混過關的。

江葉紅一路小跑還是沒看見包子鋪,難道又走錯了,氣得他跺腳,好在他終於願意拉下臉來去問路了,沒有走錯就是包子鋪的招牌給吹落了而已,真應了那句話: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江葉紅前腳踏進衙門,京兆府尹後腳就跟來了,柳承倒也算個好官就是耳朵根子軟,“楚非,李富貴可不是一般人,上頭要我們盡快破案,我已經吩咐捕快先把嫌犯收監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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