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暗戳戳的明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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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暗戳戳的明戀
看林與然神色略慌, 遲曳笑一聲，正了正聲說：“不用叫代駕，那點酒氣早就散了。”他走到玄關, 從衣架上拿下大衣來, 往上穿。
林與然稍緩神，跟過去，“我送你。”
“不用, 你早些休息吧。”遲曳換上鞋，彎腰把那雙拖鞋放鞋櫃裏，擺放整齊，“我這拖鞋就放你這了啊。”
林與然一口應：“行。”
遲曳笑了下，拉開門，回頭說：“真不用送，你趕緊去洗漱睡覺吧。”
林與然只好扒著門跟他說聲：“路上小心。”
遲曳下了樓，在車裏靜靜坐了幾分鐘，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連發三條朋友圈。
剛發完, 秦朗就給他彈了條消息過來：【你這是睡完了，還是沒睡呢？】
遲曳嘆聲氣：【你管呢。】
秦朗：【一看就是沒成，你別是還等人家姑娘開口吧？人家一個女孩子，怎麽好意思開口說要幹那事，你一大男人主動點啊。】
遲曳：【不行，再讓罵句渣男, 王八蛋，我還怎麽再繼續。】
秦朗回覆過來一段咯咯咯笑的長語音, 又發了個：【真慫！】
遲曳不想理他了。
秦朗像是又想起分開時那事了，發過來大長段控訴他的話：【慫得連個用武之地都沒有, 還好意思跟我嘚瑟，超大號還套不上，咋呀，你非人類啊？你他媽說話怎麽那麽狗，氣死你爺爺了！說你慫怎麽了，你就是慫，老處男，憋死你算了！】
遲曳被他逗樂了：【信不信拉黑你？】
秦朗：【你大爺，老子不跟狗聊。】
又欠欠地補句：【我對象還等著我賣力氣呢。】
遲曳簡直無語，回他一個：【快滾。】
.
睡前，姚文姍打來一通電話，還是和她每次來電一樣，上來先哭一通。
林與然耐著性子聽她哭完。
她這個小表妹怪可憐，爹不疼媽不愛的，也就只有她這麽個訴苦對象了。
哭夠了，姚文姍說：“姐，下周我就放寒假了，寒假我想去北城打工，你可以給我介紹個工作嗎？”
林與然算了下時間，“放寒假沒幾天就過年了，你不在家過年啊？”
說到過年，姚文姍就全是抱怨：“過個屁的年，過年那些大掃除的活全家都指著我幹呢，什麽掃灰、拆洗被褥、擦玻璃、掃院子，還有準備那些年味，他們負責殺雞殺鴨的，殺完都讓我洗，過個年能累死我。”
“過年，我哥還要帶女朋友回來，到時候全家就我像個外人，我還得跟保姆似的伺候他們，既然都是幹活，我還不如找份寒假工賺點錢呢。”
寒暑假打工這個提議是林與然之前給她說的，現在她提出來，林與然理應幫照她。
姚文姍好像已經滿18周歲了。
她小時候都超過入學年齡了，她爸媽都沒送她去上學，可能壓根就沒打算讓她讀書，還是村裏小學的校長看不下去了，專門上門勸說了一趟，她爸媽才松口讓她讀書，所以，姚文姍比正常入學的孩子年齡要大一些。
林與然想了下，年齡不成問題了，但是好多地方過年都放假的，比如遲曳公司和她們工作室。
思摸半天，想到下午取蛋糕時，淩影她家店門口貼著招聘信息，她掃了一眼，好像招聘要求是過年期間能值班。
“目前有個糕點店店員的工作，你願不願幹？”林與然問。
姚文姍在電話那頭忙應：“幹。我啥都能幹。”
“那你等我下啊，我給你問問。”林與然最後問一嘴，“呃，畢竟你出來，家裏沒人幹活了，你爸媽同意你出來嗎？”
姚文姍輕“哼”一聲，“同意，別提有多同意了，一聽我現在就能掙錢了，立馬說下學期的費用就讓我自己打工掙了。”
林與然心疼她幾秒，“那行，等我電話。”
掛斷電話，時間雖然挺晚了，但淩影跟她一樣都是夜貓子
，林與然有事不愛拖著，便試探性地給淩影發了條微信過去：【睡了嗎？】
【才幾點就睡。】淩影秒回。
隔一秒，她又發過來一條：【怎麽樣，蛋糕還滿意嗎？】
林與然：【太滿意了，你家師傅手藝超絕，做的蛋糕高級又浪漫，特別有品味。】
淩影回覆過來一個‘高興跳跳’的表情包，又發句：【能得到林女神的認可，那說明我家蛋糕確實有品了。】
林與然笑一下，正要問她招聘的事，淩影先發消息過來：【說吧，大晚上找我啥事兒？你這麽忙活的一個人，應該不會大老晚找我只為誇我家蛋糕的吧。】
林與然便直接開口問了：【取蛋糕時看見你家店鋪在招聘店員，我表妹想找份寒假臨時工，過年可值班，就是還是個學生沒什麽工作經驗，但是人很踏實又靈活，能吃苦，也滿18了，你家糕點店這種條件的要嗎？】
淩影就喜歡她這種實幹型的做事風格，不管什麽，都不拖泥帶水，把自己的要求或條件都清楚羅列出來，再談後續，大家都省時省力。
淩影：【沒經驗沒關系，店裏都會培訓的，那活也不難學，我放話了，讓她來吧，工資3K-4k，包吃包住，到時候看她的表現和業績提成。】
林與然：【行，就這麽定了。】
：【她大概下周過來，到時候試用期不過，不要看我面子，想開就開啊，一點不影響咱們的同學關系。】
淩影就喜歡這種公事公辦的。
：【行，跟敞亮人談事就是痛快。】
林與然回她個‘抱拳’的表情包。
沒想到淩影家糕點店還包住，林與然剛還犯愁讓姚文姍住哪呢，她並不想讓姚家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住址和工作地址，怕姚平死纏爛打找她麻煩。
姚平現只知道姚阿平的住院病房號，他來過幾次，每次都見不到她人，也沒辦法和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姚阿平要錢，這些年避免了不少麻煩。
姚文姍雖然跟她關系不錯，但保不齊她回去後姚平會逼問，姚平打起他這個女兒來，那是真下死手，怕姚文姍屈打成招。
落定後，林與然給姚文姍打電話大致說了下，姚文姍對那個工資特別滿意，說下周過來時給她提前發消息。
掛上電話，熄屏前，林與然打開微信朋友圈看了一眼，想看遲曳再發朋友圈沒有。
遲曳還真發了，連著發了三條。
【4：附帶那兩張電影票的照片。】
【5：附今天她做的那桌菜的照片。】
【6：附蛋糕的照片。】
照這速度，這個數字夠100也快，林與然還有點緊張了呢。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照著這兩天的這個模式走，很快遲曳的朋友圈就已經有二十來條記錄了。
新一周的周五，姚文姍發來消息說買了周六上午九點的票，十點半到南站。
本來津汐離北城不遠，坐動車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一個半小時是那種慢的火車，價格便宜一半，看來姚文姍是一點零花錢都沒有啊！
收到消息，林與然給淩影發了條微信，把姚文姍的基本信息發過去，並告訴她明天十一點多會帶人過去面試。
淩影說沒問題，讓去了報名字就行，有人接待。
.
隔天周六。
林與然照常起了個大早，埋頭創作三個小時後，手機鬧鈴響起，林與然放下畫筆，去了廚房。
煮雞蛋的時候，遲曳發來一條微信：
【每天吃你給我帶的早餐都吃習慣了，突然吃不到還有點不適應了呢。】
林與然就想呢，她每天就給他帶那三樣早餐，雞蛋，哪的雞蛋不一樣，豆漿，哪的豆漿不是那麽個味兒，有什麽不適應的。
她其實還挺慚愧的，遲曳每天往朋友圈發同樣的早餐，也不知他的朋友們嘲不嘲笑他？
林與然突然來了興致，想逗他一下：
【不適應啊？那你來我家吃啊，我正在做早餐呢。】
遲曳秒回：【真的啊。】
！
他不會當真了吧？
林與然忙回：【什麽真的？】
一會兒還要去車站接人呢，時間有點來不及，林與然忙又在鍵盤輸入：【逗你的，我一會兒還有事。】
剛那條，遲曳一直沒有回覆，林與然把這條編輯好等了兩分鐘沒等到遲曳的回信，只好把那句話默默刪了。
往鍋裏又丟了兩顆雞蛋進去。
本來打算吃兩雞蛋，再吃一碗遲曳拿給她的燕窩露就好，雖然不確定，林與然還是打了杯豆漿。
讓鍋竈工作的時間，林與然去梳妝臺化了個妝，換衣服的時候，她猶豫了下，把以前許見薇給的舊衣服穿上。
在姚家人面前還是不能表現得生活過於滋潤了，萬一姚文姍回去說漏嘴，那家子吸血鬼又該有想法了。
雖然她的生活其實並不滋潤，但她氣質好啊，加那些高級衣服一襯托，看著和豪門大小姐似的。
準備差不多了，林與然看眼時間，9:35了，真尷尬，該出門去車站了，可萬一遲曳真過來了呢！
正糾結著，門鈴響起。
林與然去開門，遲曳還真過來了！
見林與然整裝待發的，他問：“要出去？”
林與然如實說：“對，本來打算趕十點半前去車站接我表妹，現在不去了。”
事已至此，林與然合計著一會兒直接給姚文姍把糕點店的地址發過去，讓她自己來得了。
遲曳看眼腕表，“吃完飯，坐我車去吧，時間來得及。”
林與然一口拒絕：“不用。”
“去吧。”遲曳把手裏拎著的兩個箱子放地上，“我也沒什麽事，況且還是因為我來吃早餐耽擱的。”
腦子反應得還挺快。
“……”看來是拗不過他了，林與然指指地上的箱子，“這回又是拿的什麽？”
“海鮮。”
“遲曳，你來我這裏不用每次都帶東西的。”林與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不行，我沒空手上人家裏的習慣。”遲曳淡淡說，“特別是還是來人家裏吃飯。”
“……”林與然拿他沒辦法，“可我不會做海鮮。”
遲曳：“沒事，忙完了，我給你做。”
林與然無話應對，去廚房把煮好的雞蛋和豆漿端上桌。
遲曳不用招呼，熟門熟路地打開鞋櫃，拿出他留這兒的拖鞋換上，來到餐桌前。
怕不夠，林與然又去冰箱拿了盒藍莓，洗了個蘋果切盤，又拿了幾塊糕點。
餐桌上一下豐盛起來。
開吃前，遲曳拿起手機給一桌子食物拍了張照，轉手就發了個朋友圈。
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掩飾。
林與然忍不住問：“遲曳，你每天朋友圈發這些是要幹嘛？”
“有用。”遲曳稍敷衍，然後又沒頭沒腦地補充了句：“林糯桃，你最會賴皮了！”
“啊？”林與然皺起眉，眨眼睫看他。
遲曳不多說，拿起叉子叉了顆雞蛋吃。
早餐後，林與然去洗碗的時間，遲曳把那兩箱海鮮給她裝冰箱了。
還好許見薇當初買的冰箱夠大，不然都快要放不下遲曳拿的這些東西了。
收拾完剛好十點，遲曳非要開車跟她去接人，林與然也沒有辦法，只好由他了。
到了南站，姚文姍剛出站。
姚文姍很活潑，看到遲曳，張嘴就問：“這是姐夫吧？”
“不是。”林與然否定得很幹脆。
不是這種親密關系，跟著來接人，有些說不通，姚文姍很好奇，“那是……”
林與然截斷她的問話，“就是同事，正好順路。”
遲曳插話進來，聲音裏幾分不悅，“林與然，我們是同事啊？”
“嗯。”林與然果斷改口，“準確的來說是合作客戶。”
姚文姍看看兩人：“哦。”
到了停車場，遲曳拉開副駕車門，向林與然偏下額示意她上車。
林與然只好招呼姚文姍讓她坐後座，她和姚文姍一起坐後面的話，跟把遲曳當司機一樣，不合適。
上車後，遲曳問了句去哪，就再沒說過話。
林與然
直接讓他導航糕點店的地址。
一路上，林與然也沒說幾句話，姚文姍說起她家裏的事，林與然就簡單“哦”“嗯”兩句，姚文姍見她沒興趣聽，很有眼力見地不講了，林與然和她家裏的關系有多僵，她是知道的。
林與然一是不關心，不在乎，也懶得聽她們姚家的破事，那些人和她也沒關系；二是，不想遲曳聽到她家這些親戚的惡心事。
來到糕點店，林與然帶著姚文姍進去面了個試，店長看姚文姍人挺機靈，形象也不錯，就給通過了。聽說是外地過來的，當即就給安排了宿舍，就在店鋪樓上的四樓，林與然又陪她去宿舍規整東西。
本來宿舍是不提供床被的，但分給姚文姍的那個床位，上個員工剛走，床被都沒帶走，也就不用買了。
姚文姍是能省則省，很麻利地從背包裏掏出一套自己從家帶過來的幹凈床單被罩換上。
今天剛入職，明天正式上班，安頓好後，時間還早，姚文姍說想去醫院看看姚阿平，林與然答應了。
出了糕點店，遲曳慵慵懶懶地倚著車門，嘴裏叼根棒棒糖，還在那裏等著她倆。
林與然走到他跟前：“遲曳，不用管我了，我們要去醫院一趟。”說完，隔了兩秒，她加句：“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
遲曳把嘴裏的棒棒糖“嘎嘣”一聲咬碎，悠悠開口說：“去醫院啊，正好又順路能帶你倆過去，我也要去看心臟。”
“……”林與然覺得他有點故意，“你心臟怎麽了？”
“疼。”遲曳不鹹不淡蹦出一個字。
“那行。”林與然拿他沒辦法，“那真是麻煩你了，先謝謝了。”
遲曳表情僵了一瞬，沒說話，為她拉開副駕車門。
林與然很自然地坐進去，遲曳又給姚文姍拉開後座車門，姚文姍坐進去後，嘴很甜地說聲：“謝謝，帥哥哥。”
林與然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了遲曳的殷勤，根本沒有說謝的概念，就剛才刻意的那幾句客套話，說得也生澀。
到了南醫三院，遲曳說：“我也好久沒來看阿姨了，我先順道上去看看阿姨。”
“……”沒法推脫，林與然只能應他。
遲曳從後備箱拎了一盒西式糕點和一箱水果。
他看人是真不空手看。
也不知道他後備箱裏幹什麽總備這些東西？
來到姚阿平的病房，林與然先給陳姨介紹了下姚文姍。姚平沒少來醫院找事，陳姨是知道他的惡劣的，一聽是她舅舅的閨女，頓時不待見姚文姍了。
轉頭把全部註意力放在遲曳身上，極熱情地招呼遲曳，沒說兩句，話鋒又有撮合他倆的意味了，林與然趕忙向她眨眨眼，又往姚文姍那瞟一眼，向她眼神示意。
陳姨立馬領會，對遲曳態度180度大轉變，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了。
姚文姍走到病床前握住姚阿平枯木枝一樣的手，在她耳邊大聲喚兩聲“姑姑”，見沒反應，淚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抹著眼淚說：
“小時候，姑姑還總抱我呢，還給我壓歲錢，她怎麽就成這樣了呢？”
“姑姑那麽好看有氣質的一個女人，奶奶幹嘛非要把她嫁給那個壞男人，把姑姑糟蹋成這樣！”
聞言，遲曳眉心深深皺了一下。
林與然註意到他這一瞬間的表情，扭頭問他：“不是要去看心臟嗎？”
她話裏趕人的意味明顯，遲曳垂眸靜看她幾秒，沒說話，扭頭出了病房。
姚文姍是真能哭，半天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林與然過去拍拍她腦袋，“行啦，我媽又不是死了，我都沒哭過呢，你哭這麽起勁幹嘛！”
也到中午飯點了，林與然拉她起來，“再哭腦仁該疼了，走吧，姐請你吃頓飯。”
姚文姍抹把眼淚跟上她。
林與然轉頭跟陳姨說：“陳姨，今天別吃醫院食堂了，我們吃完一會兒給你帶回來，想吃什麽？”
陳姨：“不用破費了，我吃食堂挺好的，你本來就不寬裕。”
姚文姍忙很懂事地說：“姐，咱們也就去食堂隨便吃點得了。”
林與然笑了，確實沒有逞能的必要，平時她自己都是什麽便宜吃什麽，便說：那行。”
去食堂吃完飯，林與然打算再回去陪一會兒姚阿平，給陳姨放兩個小時的假，便跟姚文姍說：“你明天就正式上班了，上班後時間就不自由了，趁今天沒事，你自己出去逛逛，我還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了。”
姚文姍知道她忙，很懂事地點點頭。
林與然拉開包，翻出張公交卡來塞給她，又把錢包裏僅有的五百塊現金掏出來全部塞給她。
姚文姍不是那種不懂禮數的孩子，來看姚阿平都沒提要買點東西，估計她身上都沒幾塊錢。
就沒見過孩子去外地不給帶點應急錢的家長，姚平是真黑了心了！
姚文姍忙往回推錢：“姐，公交卡我拿了，錢我不能要，你又要照顧姑姑，又要照顧你奶奶，用錢的地方多。”
“拿著吧，大城市用錢地方多，身上不帶點錢是不行的。”林與然不跟她多拉扯，蹙眉說：“給你就拿著，少來這套。”
姚文姍知道她這姐不玩虛的，拉拉扯扯的她煩，便把錢收下了，甜笑著說聲：“謝謝姐。”
“我可能沒什麽時間常去看你，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臨走，林與然突然想到姚文姍都沒有智能手機查找公交路線什麽的。姚文姍之前給她打電話都是用同學的手機，後來她那個老年機閑置了，寄給姚文姍，姚文姍才算是有個自己的電話了。
“你打算去哪玩？”林與然問，“我給你查好路線，短信發給你？”
姚文姍笑著搖搖頭，從兜裏掏出個蘋果手機來，“我同學聽說我要來北城，把他的手機借我用了。”
林與然驚訝了一下，看她說完臉頰紅一片，猜到點什麽，提醒道：“呃…你家裏這種情況呀，怕是只能靠你自己往出考了，不管怎麽樣，都不要影響學習。”
姚文姍抿唇，點點頭。
回到病房時，陳姨正在給姚阿平往胃管裏打飯，林與然把從食堂給她帶的飯放小桌上，接過她手中的註射器，讓她去吃飯。
見姚文姍沒跟著回來，陳姨說：“你這個表妹看著還挺懂事的啊。”
林與然便把姚文姍在姚家的處境給她簡單講了講。
“哎呦！這孩子這可憐呢，唉，我剛都沒給人好臉！”陳姨有些後悔，又想到剛才對遲曳那個態度轉變，“你表妹跟你還挺親的，應該不至於回去跟家裏說你的事，剛才我就不應該對遲同學那樣！”
“我看剛才遲同學都有些傷心了。”
說到這裏，陳姨問：“誒，遲同學是在追你吧？這孩子挺不賴，你趕緊答應了吧，也有個人照顧你。”
林與然笑笑，也不隱瞞，“是我在追他。”
陳姨停住筷子，驚喜了下，又說：“追人，你剛對人冷冷淡淡的？”
“我裝的。”林與然說，“我表妹在呢，回去說漏嘴或者被逼問出來，我舅知道我找個這麽好的對象，不知道怎麽作妖呢。”
“也對。”陳姨讚同地點點頭，“遲同學一看就貴氣有派頭，你舅那個揍性，要是知道了你交這麽有錢的男朋友，肯定會常來找你要錢的。”
“你當著心點，別讓你家這些惡親戚壞了你的姻緣。”
別的陳姨也不多說。
林與然聽得心裏輕輕咯噔一下。
陳姨吃完飯後，林與然讓她出去逛逛，陳姨說外面冷
，不想出去，也沒啥可逛的，林與然便打算回家了，手裏盡是活，得抓緊時間幹。
臨走，陳姨提醒說：“今天遲同學可能不太高興了，你回去跟人好好解釋解釋。”
林與然敷衍應一聲。
解釋是沒法解釋的，她們家這些破事，她一點都不想遲曳知道，只能看看怎麽找補了。
等電梯的功夫，林與然給遲曳發了條微信過去：【怎麽樣？看完心臟了嗎？】
半分鐘後，遲曳回過來：【你走沒？】
林與然回：【沒，剛出來。】
暗夜：【哦，我剛看完，在停車場正要走，你來嗎？】
林與然沒猶豫：【行，我在電梯裏，馬上到。】
離老遠就看見遲曳一身清寒氣，酷酷、冷冷地斜倚著車門等在那裏，不遠處，有兩個穿白衣的年輕女孩互相推搡半天，其中一個鼓足勇氣拿著手機走到遲曳跟前，好像是要加他微信。
遲曳眼皮都沒往起擡一下，只聽他懶著腔調說：“不好意思，有對象了。”
林與然彎了下唇。
只見那女孩尷尬地收起手機，落荒般拉著她小姐妹就走，從林與然身邊經過時，林與然往那女孩臉上掃了眼，一身素潔白衣沒有半分修飾，但卻難掩她那獨特的氣質，眉目如畫、膚若凝脂，好清麗脫俗的一張臉。
耳邊傳來她小姐妹的一句抱怨話：“也不知道多優秀才能拿下這種極品男人，許醫生你長得這麽絕，工作好，學歷高，人又溫柔，他居然看都不看你一眼！”
林與然聽著這話，無端覺得胸口發悶。
走到遲曳跟前，遲曳撩起眼皮看她，懶懶淡淡問：“你表妹不一起？”
林與然簡單回：“她自個玩去了。”
遲曳不作聲了，耷拉著眼皮若有所思地看她。
林與然開口問：“你心臟看得怎麽樣了？還疼嗎？”
遲曳懶聲說：“沒事兒，我都習慣了！”
“……”
怎麽感覺他這話不像是表面意思呢？
還有點答非所問！
上車後，遲曳問聲上哪兒，林與然說回家，遲曳便再沒開口說過話。
很顯然是生氣了。
也是，大張旗鼓地追人半天，在自己親戚面前又把關系撇得幹幹凈凈，擱誰誰不生氣。
林與然不會哄人，也就沒說什麽。
沈默一路，到家下車前，林與然覺得該說點什麽補救一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想了半天，想出句：“對了，遲曳，你中午吃飯沒？”
遲曳瞥她眼，語氣帶了點委屈，“沒。”
林與然咬下唇：“要不，你上我家裏，我給你做點？”
遲曳楞了下，側身過來看她，那點漆似的眼眸裏幾分不解幾分迷茫錯雜流轉。
林與然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有點渣。
“合適嗎？”遲曳看著她，深鐫的棱角微冷，“畢竟我只是你的合作客戶。”
“……”
就這麽點事兒，還來勁了！
林與然不慣著他，語氣稍硬：“吃不吃吧？”
“……”遲曳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吃點也行！”
林與然翹了下唇角：“那走吧。”
遲曳熄火下車，走到車尾伸手要開後備箱。
林與然連忙制止他，“遲曳，別再拿東西了。”
遲曳停住手上動作，按下鎖車鍵。
回到家，林與然打開冰箱看眼還有些什麽食材，看到遲曳拿的海鮮，轉頭對遲曳說：“海鮮不能放太久，要不就弄點海鮮吃吧？”
“你吃了嗎？”遲曳問。
“吃了。”
“哦，給你帶的，我吃了算怎麽回事。”遲曳來到冰箱前，查看了下海鮮的鮮活度，“螃蟹和大龍蝦過夜可能會死，那晚上做的一起吃了吧，中午隨便給我吃點就行。”
好自然的一句“晚上做的一起吃。”
林與然有點壓不住唇角的弧度，“那要不給你煮碗掛面？”
“行。”
林與然從冰箱拿了兩顆西紅柿一個青椒，幾顆小油菜，又拿了幾只遲曳拿過來的黑虎蝦。蝦的話她會洗，不會炒但煮面裏也沒啥會不會的。
遲曳跟上她進了廚房，一聲不吭的，挽起袖子幫她把這些食材洗了。
他洗菜的時間，林與然就燒上煮面的水了，她節約時間慣了，炒菜都是按下鍋順序，邊炒邊切，林與然先切了根蔥和幾顆蒜下鍋，翻炒時，遲曳拿起菜刀，問：“青椒切成什麽樣的？”
“切絲。”林與然看眼他握刀的手，有些擔心道：“呃…你別切了手啊！”
遲曳沒吭聲，三下五除二把青椒切了。
“西紅柿呢？”
“切丁。”
兩人配合還挺默契，不多會兒，面就做好了。
意外的，
這碗面味道沒有怪，相當好吃。
林與然在旁邊看遲曳吃得滿足，高興問：“好吃吧？”
遲曳點頭。
林與然笑說：“其實我拿手的就這個面了，我以前超愛吃我媽媽做的這個面，她就經常給我做，看多了，我也會了。”
遲曳把一碗面連湯一點沒剩全吃了。
吃完，他很主動地去洗鍋了。
林與然扒著廚房門，有些難為情地問他：“遲曳，你一會兒想幹什麽？”
遲曳聽她有些支吾，扭回頭說：“你盡管做你的，不用管我。”
林與然便不再客氣：“那我去畫會兒，你洗完自己玩，想吃什麽自己去冰箱拿，零食都在茶幾帶的抽屜裏。”
遲曳說：“好。”
林與然便去書桌踏實創作去了。
沒一會兒，聽到電視開機的聲音，遲曳把音量調得很低，都聽不清楚他看的什麽節目。
隔一會兒，聽見開冰箱的聲音，然後聽見遲曳說：“林糯桃，你冰箱裏都沒什麽水果了，我現在想吃水果，我車裏剛好有一箱，我去拿一下。”
“哦。”都這麽說了，還能怎麽說！
“門密碼0615，回來自己開。”林與然懶得起來了。
“行。”
隔了有二十來分鐘，遲曳才回來，手裏拎了兩箱水果，還有兩杯咖啡。
遲曳給她手邊放一杯，然後聽見他開冰箱往裏擺水果的聲音。
再是廚房推拉門的聲音。
不大會兒後，手邊遞過來一個洗好的果盤，裏邊有車厘子、草莓、黑加侖、覆盆子、提子。
倒是一個都不踩雷，都是她愛吃的。
林與然嚴重懷疑遲曳就是看她冰箱水果吃完了，專門給她補貨的。
剛開始，林與然還挺不適應家裏有個人走動的，還註意聽著動靜，動靜聲多了，慢慢地就習慣了，便一心沈入到創作中。
還是被門鈴聲給拉回的。
遲曳開的門，門口一個幹練男音：“遲先生您好，這是您訂制的高端蔬肉禮盒。”
林與然聞聲，起身向門口走去，遲曳已經簽收完畢，把門關上了。
林與然看著他手裏一大盒的蔬菜和肉，問：“買這些幹什麽？”
遲曳：“晚上做海鮮的配菜。”
“那肉呢？”
“順道買的。”
“可我不會炒肉。”
“沒事，明天我給你做。”
明天！
林與然差點憋不住笑，想起來問：“我怎麽記得你好像說過對做飯只會一點兒？”
“之前不太會，現在會了。”遲曳說。
“……哦。”林與然將信將疑。
“餓了嗎？”遲曳把食材搬到廚房，拿幾樣今晚要做的菜出來。
外面天色擦黑。
林與然看眼時間，快六點了，她還真有點餓了。
“嗯，有點。”林與然跟進廚房，“我給你打下手吧。”
“不用。”遲曳拿了個盆在手裏，推著她往外走，“你接著畫你的。”又去冰箱拿海鮮出來。
林與然往冰箱裏看一眼，有點多，大概有十二只螃蟹，個頭都挺足，有只大龍蝦，一些鮑魚、生蠔和扇貝，還有若幹鮮蝦。
“太多了，咱們兩人肯定吃不了，要不喊許見薇
和秦朗過來一起吃吧？”林與然提議。
“不喊。”遲曳一口否決。
“海鮮看著個頭大，撬開殼子沒多少肉的。”他補充。
“……”林與然還是覺得有點多，怕吃不完浪費，“那要不別做蝦了，蝦能冷凍，我也會洗，留著我以後煮面時候吃吧。”
“行。”遲曳端了一盆海鮮往廚房送，跟她說：“你做你的去，等著吃就行。”
林與然也不想去，首先她不會，其次都是活物她有些怕，便給他拿了副橡膠手套就沒管了。
林與然坐回書桌臺，坐下了才感覺到家裏哪裏不一樣了，她轉著椅子把家裏環看一圈。
她平時忙，都沒什麽時間收拾家裏，說實話家裏衛生搞得一般。
這個一般，倒也不是說家裏亂，畢竟就她一口人，她拿東西還從哪拿就放回哪，從不亂放，最多能算微亂，但沒時間打掃，一些物件還有櫃面上落了一些灰。
而現在，家裏被擦得窗明幾凈，一塵不染的，物件被擺得齊齊整整的。
林與然往廚房望一眼，田螺小夥正邊洗菜邊和什麽人在視頻聊天，廚房門關著，聽不清聊什麽。
晚上八點多一點兒，遲曳端最後一道菜上桌，喊林與然吃飯。
林與然放下手中畫筆，走過去。
家裏餐桌不算大，被擺得滿滿當當的。
海鮮，好像都不是炒的，都是用鍋蒸熟的。
“嘗嘗味道怎麽樣？”遲曳給她遞過來一碗蘸料，“蘸這個調料吃。”
林與然拿起筷子夾了只不用剝殼的鮑魚，按他說的蘸了點那個調料送嘴裏，味道相當可以。
海鮮用蒸的方式，雖然沒什麽技術含量，但最大程度保留了海鮮原有的鮮味，最主要是他調的這個蘸料好吃。
“嗯，好吃！”
“遲曳，你還真的會做飯啊。”
遲曳微松口氣：“那是，我說會就會。”
一頓飯下來，林與然吃得撐到不行，遲曳在那剝龍蝦、剝螃蟹，剝完就丟她蘸料碗裏了，又給她不時往裏夾點扇貝、鮑魚什麽的，她那碗就沒空過。
吃完飯，林與然主動接過洗碗的任務，遲曳這次倒沒搶著要洗。
林與然進了廚房，遲曳是真的愛幹凈，做菜用具都是隨用隨洗，鍋竈用完當時就洗幹凈了，就幾個盤子兩個蘸料碗，林與然三兩下就洗好了。
從廚房出來，遲曳松松懶懶地靠沙發上在看上次那個節目。
一下午都在做自己的事，都沒理過他，林與然覺得有些抱歉，隨後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什麽時間談戀愛，也不知道遲曳會不會覺得和她在一起悶。
林與然剛洗碗的時候，插空煮了點紫蘇茶，她遞給遲曳一杯，“吃了海鮮會比較寒，喝點這個中和一下。”
順便坐下來陪他看一會兒。
外面夜色漸濃稠，林與然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遲曳順口問：“幾點了？”
“九點半了。”
遲曳沒再說什麽，又看了幾分鐘電視，起身說：“不早了，我回家了。”
“哦。”林與然跟著起身，往門口送。
遲曳穿好外套，臨出門時很突兀地說句：“我都忘了我只是你的合作客戶，打擾到這麽晚，真是抱歉。”
！！
什麽毛病啊？
怎麽還沒好啊！
這一下午還不能說明他的特別嗎？
轉念一想，也對，一下午都沒理人。
林與然擠一絲笑：“明天不是要過來做肉給我吃嘛，要不早一點過來，一起吃早餐？”
遲曳笑了：“行。”
睡前，林與然專門打開微信看了眼遲曳的朋友圈，不意外，他把今天的三餐都發了朋友圈。
晚餐發上去後，秦朗給他評論了句：
【瞧瞧這一日三餐小日子過的，遲啊，你怎麽就這麽黑不提白不提的跟了人家了呢，像小妾一樣，哎！】
遲曳回他：【你大爺。拉黑了。】
林與然看得有點心疼。
.
周日。
遲曳一早就過來了，林與然從五點起來一直畫到現在，還沒開始做早餐，遲曳說吃她這麽久早餐，今天換他來做。
林與然欣然同意，遲曳進了廚房不多會兒，做了兩個三明治，煎了兩塊三文魚，配果盤和酸奶堅果杯。
遲曳今天穿得特休閑，電腦、平板也都帶過來了，樣子像是要紮根在她這兒一般。
吃完早飯，
林與然去書桌創作了，
遲曳就靠沙發上玩電腦。
中午，遲曳把昨天買的牛肉、排骨還有那些蝦炒了，林與然就搭手煮了點白米飯。
午飯後，林與然打算接著畫稿，感覺有些過意不去了，便開口問了一句：“遲曳，你在我這裏悶不悶？”
“趕我呢？”
遲曳起身往起收拾自己東西，“也是，畢竟我只是你的合作客戶，老在你這打擾你，怪不合適的，失禮了！”
又來！
林與然忙拉住他胳膊阻止他收拾，有一說一：“不是，就是我有事要做，也陪不了你，我怕你覺得悶。”
然後，她小聲補句：“昨天我說的不對，我們不只是合作關系。”
遲曳停住手上動作，“哦，這樣啊，那你多慮了，我沒覺得悶。”他猛地彎腰，軋下一點距離來，很近地盯著林與然的眼睛，嗓音沈緩，落在她耳畔：“不只是合作關系，那還是什麽關系？”
“ ！”
距離好近。
近到林與然可以清楚看見他眼眸裏緊繃的自己。
想起昨天他朋友戲說他是小妾，林與然強忍住要遁逃的念頭，低聲說：“還是老同學……”她停頓下來，組織了下語言，“或者，如果你願意……”
林與然重重咬了下唇，鼓足勇氣，“還可以是……”
一串手機鈴聲兀地響起，驚得狂亂的心跳驟停了一拍，腦子跟著空白了。
遲曳煩躁地看眼放在沙發上的手機，“不用理會電話。”他擡手抱住林與然的肩膀，“還可以是什麽？”
本來就不太足的勇氣被這一通驚擾，全洩幹凈了，林與然腦子空白的忘了自己剛才組織好的語術，“是……”
遲曳的手機響鈴停了幾秒，又突兀地響起來，林與然剛捋好一點的思緒又亂了，她看向沙發上的手機，“要不你先接電話吧，一遍一遍地打，應該是有急事。”
遲曳不動，抱她肩膀的手掌一點點收緊，追問：“還可以是什麽？只要你說，我肯定答應。”
“是……”林與然剛張嘴，門鈴又響起，她深深嘆聲氣，“我們改天再說這個事吧。”
林與然去開門，是郵政快遞，遞給她一個包裹，她把快遞拿進來，隨手放地上，暫時不打算打開。
“林糯桃，”遲曳喊她過去，“我不想改天說，就今天說吧。”
話剛落，他的手機又響了，遲曳深蹙眉頭，一把抓起沙發上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怒聲說：“有病啊，不停地打，煩不煩！”
把林與然嚇一跳。
聽到對方的聲音，他聲音和緩了一些：“我以為是別人呢，行，我知道了。”
遲曳掛斷電話，把手機丟沙發上，看眼林與然，“剛才嚇著你了？”
林與然搖搖頭。
遲曳緩聲說：“那我們再聊聊。”
林與然有些抗拒了。
被這麽一打攪，她真的說不出口了。
遲曳看她沒開口的意思了，沈吟幾秒，抿了下唇，開口說：“林糯桃，你剛才是不是想說還可以是……”
這個節點，林與然的手機忽地響了，她拿起來看了眼，是林逸群打來的視頻電話，她看向遲曳，“遲曳，你讓我先接個視頻唄。”
遲曳很無奈地攤了攤手。
林與然按下接聽鍵。
林逸群又去援藏了，穿一身藏服，背景天闊雲淺的。
林與然想也沒想說：“哇！林逸群你穿藏服介麽帥！”
林逸群在視頻裏笑一聲：“等你沒那麽忙了，我帶你過來玩一趟，你穿藏服一定好看。”
林與然笑了，餘光掃見遲曳投過來的目光，她稍斂笑意，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林逸群說：“不好說，很有可能今年不能陪你過
年了，我看情況吧，盡量趕在年根回去，要是回不去，你自己一個人也別馬虎過啊。”
林與然點頭：“好。”
林逸群又說：“給你寄了點東西，我看顯示已經簽收了，應該收到了吧？”
林與然：“嗯，剛簽收我還沒打開呢。”
有遲曳在旁邊，林與然也不好多聊，又簡單閑聊兩句，掛斷視頻。
順手點開林逸群朋友圈看了眼，林逸群在一小時前發了條朋友圈。
——是一張日照金山和一張南迦巴瓦峰觀景臺掛滿祈願牌的照片，附一段文案：【對著日照金山寫下愛你的字跡，掛在南迦巴瓦峰祈願臺，願神靈眷顧，上蒼護佑。】
照片裏的日照金山
——萬丈金光從天而降，與蒼茫雪山邂逅、交映，自然界的浪漫著實震撼人心。
林逸群這是還暗戳戳地示愛了。
林與然隨手給他點了個讚。
“青梅竹馬關系就是不一般啊，大老遠還給你寄東西過來。”遲曳突然出聲，“快遞呢，打開看看寄的什麽。”
沒想到遲曳也會有好奇心，也不是什麽不能看的，林與然盲猜應該是藏區的一些特色食品，她把手機隨手擱茶幾上，“等著啊。”
林與然去門口把那個包裹拿到茶幾前，找了把美工刀劃開。
裏邊有牦牛肉幹、牦牛肉醬、青稞麻花、青稞蛋酥、奶酪條這些。
還有一張明信片，上面印的風景是日照金山，背後簡單寫了兩行字
——To小青梅：願你不再被桎梏，有一天也能抵達這個充滿自由與靈魂的地方，看一場雪山與驕陽的浪漫邂逅。
林與然看著明信片上'小青梅'三個字，掀起眼睫看眼遲曳，遲曳視線好像剛是落在她的手機上的，感知到她的目光，他神色自然地向她看過來。
不清楚為什麽，捏著這張明信片，林與然無端覺得慌。
“都有些什麽啊？”遲曳挪到她這邊來，伸手揪走她手中捏著的明信片，看了眼，嗓音不帶什麽情緒溫度地說：“你竹馬還挺有文采啊！”
林與然幹笑一下：“還行，有點墨水。”
遲曳沒再說什麽，把明信片遞還給她。
林與然順手收居家服兜裏。
她把那些食品一樣樣擺上桌，招呼遲曳吃。
遲曳隨便拿了一樣嘗。
林與然撕開一包青稞蛋酥嘗了嘗，又給遲曳遞一包，“這個還挺好吃，你嘗嘗。”
遲曳接過去，沒往開打包裝，沒頭沒腦地問：“林與然，你怎麽從來不給我的朋友圈點讚？”
“ ！”
林與然眨眼睫看他，想說你做記錄的，還都是和我一起的，沒必要點讚吧。但她還是老實給他說了說她自己通常什麽情況下會點讚，“我點讚都是看內容，畫面感好，能共情到就點一點。”
“哦，那得你一個讚也是三生有幸了。”遲曳把手中的牦牛肉幹嚼完，又來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你們每年都一起過年啊？”
“ ？”林與然反應了下，如實說：“嗯，我們從小一起過習慣了，這些年各自身邊親人雕零，過年湊一起圖個熱鬧。”
小時候，林與然過年都回奶奶家，奶奶家和林逸群奶奶家挨著，林逸群和他奶奶相依為命，孤苦伶仃的，奶奶過年的時候通常會把他們喊家裏來一起過。
多年以來，一起過年，就成習慣了。
遲曳起身，“剛我媽喊我回家一趟，我先走了。”
“行。”林與然也跟著起身，“給家裏帶點這些藏區特產回去吧？”
遲曳已走到門口，“不用，吃不慣。”
也沒讓她送。
遲曳走後，林與然在沙發呆坐了一會兒，遲曳也就在她這兒待了一個半天，他在時也都是各幹各的，怎麽他一走，就覺得家裏空落落的呢。
林與然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她的手機自動鎖定時間設置的是三分鐘，她好像剛才沒鎖屏。遲曳剛走得突然，不會是看到她給林逸群點讚不給他點讚，不高興了吧？
林與然解鎖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剛才林逸群朋友圈的界面，蘇以柔給他點讚了。
看來她這兩好友終於要有進展了。
林與然為他們高興。
從林逸群朋友圈退出來，林與然想了下，點進遲曳的朋友圈，給他這些天發的朋友圈全部點了遍讚。
半分鐘後。
暗夜：【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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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林與然神色略慌, 遲曳笑一聲，正了正聲說：“不用叫代駕，那點酒氣早就散了。”他走到玄關, 從衣架上拿下大衣來, 往上穿。
林與然稍緩神，跟過去，“我送你。”
“不用, 你早些休息吧。”遲曳換上鞋，彎腰把那雙拖鞋放鞋櫃裏，擺放整齊，“我這拖鞋就放你這了啊。”
林與然一口應：“行。”
遲曳笑了下，拉開門，回頭說：“真不用送，你趕緊去洗漱睡覺吧。”
林與然只好扒著門跟他說聲：“路上小心。”
遲曳下了樓，在車裏靜靜坐了幾分鐘，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連發三條朋友圈。
剛發完, 秦朗就給他彈了條消息過來：【你這是睡完了，還是沒睡呢？】
遲曳嘆聲氣：【你管呢。】
秦朗：【一看就是沒成，你別是還等人家姑娘開口吧？人家一個女孩子，怎麽好意思開口說要幹那事，你一大男人主動點啊。】
遲曳：【不行，再讓罵句渣男, 王八蛋，我還怎麽再繼續。】
秦朗回覆過來一段咯咯咯笑的長語音, 又發了個：【真慫！】
遲曳不想理他了。
秦朗像是又想起分開時那事了，發過來大長段控訴他的話：【慫得連個用武之地都沒有, 還好意思跟我嘚瑟，超大號還套不上，咋呀，你非人類啊？你他媽說話怎麽那麽狗，氣死你爺爺了！說你慫怎麽了，你就是慫，老處男，憋死你算了！】
遲曳被他逗樂了：【信不信拉黑你？】
秦朗：【你大爺，老子不跟狗聊。】
又欠欠地補句：【我對象還等著我賣力氣呢。】
遲曳簡直無語，回他一個：【快滾。】
.
睡前，姚文姍打來一通電話，還是和她每次來電一樣，上來先哭一通。
林與然耐著性子聽她哭完。
她這個小表妹怪可憐，爹不疼媽不愛的，也就只有她這麽個訴苦對象了。
哭夠了，姚文姍說：“姐，下周我就放寒假了，寒假我想去北城打工，你可以給我介紹個工作嗎？”
林與然算了下時間，“放寒假沒幾天就過年了，你不在家過年啊？”
說到過年，姚文姍就全是抱怨：“過個屁的年，過年那些大掃除的活全家都指著我幹呢，什麽掃灰、拆洗被褥、擦玻璃、掃院子，還有準備那些年味，他們負責殺雞殺鴨的，殺完都讓我洗，過個年能累死我。”
“過年，我哥還要帶女朋友回來，到時候全家就我像個外人，我還得跟保姆似的伺候他們，既然都是幹活，我還不如找份寒假工賺點錢呢。”
寒暑假打工這個提議是林與然之前給她說的，現在她提出來，林與然理應幫照她。
姚文姍好像已經滿18周歲了。
她小時候都超過入學年齡了，她爸媽都沒送她去上學，可能壓根就沒打算讓她讀書，還是村裏小學的校長看不下去了，專門上門勸說了一趟，她爸媽才松口讓她讀書，所以，姚文姍比正常入學的孩子年齡要大一些。
林與然想了下，年齡不成問題了，但是好多地方過年都放假的，比如遲曳公司和她們工作室。
思摸半天，想到下午取蛋糕時，淩影她家店門口貼著招聘信息，她掃了一眼，好像招聘要求是過年期間能值班。
“目前有個糕點店店員的工作，你願不願幹？”林與然問。
姚文姍在電話那頭忙應：“幹。我啥都能幹。”
“那你等我下啊，我給你問問。”林與然最後問一嘴，“呃，畢竟你出來，家裏沒人幹活了，你爸媽同意你出來嗎？”
姚文姍輕“哼”一聲，“同意，別提有多同意了，一聽我現在就能掙錢了，立馬說下學期的費用就讓我自己打工掙了。”
林與然心疼她幾秒，“那行，等我電話。”
掛斷電話，時間雖然挺晚了，但淩影跟她一樣都是夜貓子
，林與然有事不愛拖著，便試探性地給淩影發了條微信過去：【睡了嗎？】
【才幾點就睡。】淩影秒回。
隔一秒，她又發過來一條：【怎麽樣，蛋糕還滿意嗎？】
林與然：【太滿意了，你家師傅手藝超絕，做的蛋糕高級又浪漫，特別有品味。】
淩影回覆過來一個‘高興跳跳’的表情包，又發句：【能得到林女神的認可，那說明我家蛋糕確實有品了。】
林與然笑一下，正要問她招聘的事，淩影先發消息過來：【說吧，大晚上找我啥事兒？你這麽忙活的一個人，應該不會大老晚找我只為誇我家蛋糕的吧。】
林與然便直接開口問了：【取蛋糕時看見你家店鋪在招聘店員，我表妹想找份寒假臨時工，過年可值班，就是還是個學生沒什麽工作經驗，但是人很踏實又靈活，能吃苦，也滿18了，你家糕點店這種條件的要嗎？】
淩影就喜歡她這種實幹型的做事風格，不管什麽，都不拖泥帶水，把自己的要求或條件都清楚羅列出來，再談後續，大家都省時省力。
淩影：【沒經驗沒關系，店裏都會培訓的，那活也不難學，我放話了，讓她來吧，工資3K-4k，包吃包住，到時候看她的表現和業績提成。】
林與然：【行，就這麽定了。】
：【她大概下周過來，到時候試用期不過，不要看我面子，想開就開啊，一點不影響咱們的同學關系。】
淩影就喜歡這種公事公辦的。
：【行，跟敞亮人談事就是痛快。】
林與然回她個‘抱拳’的表情包。
沒想到淩影家糕點店還包住，林與然剛還犯愁讓姚文姍住哪呢，她並不想讓姚家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住址和工作地址，怕姚平死纏爛打找她麻煩。
姚平現只知道姚阿平的住院病房號，他來過幾次，每次都見不到她人，也沒辦法和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姚阿平要錢，這些年避免了不少麻煩。
姚文姍雖然跟她關系不錯，但保不齊她回去後姚平會逼問，姚平打起他這個女兒來，那是真下死手，怕姚文姍屈打成招。
落定後，林與然給姚文姍打電話大致說了下，姚文姍對那個工資特別滿意，說下周過來時給她提前發消息。
掛上電話，熄屏前，林與然打開微信朋友圈看了一眼，想看遲曳再發朋友圈沒有。
遲曳還真發了，連著發了三條。
【4：附帶那兩張電影票的照片。】
【5：附今天她做的那桌菜的照片。】
【6：附蛋糕的照片。】
照這速度，這個數字夠100也快，林與然還有點緊張了呢。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照著這兩天的這個模式走，很快遲曳的朋友圈就已經有二十來條記錄了。
新一周的周五，姚文姍發來消息說買了周六上午九點的票，十點半到南站。
本來津汐離北城不遠，坐動車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一個半小時是那種慢的火車，價格便宜一半，看來姚文姍是一點零花錢都沒有啊！
收到消息，林與然給淩影發了條微信，把姚文姍的基本信息發過去，並告訴她明天十一點多會帶人過去面試。
淩影說沒問題，讓去了報名字就行，有人接待。
.
隔天周六。
林與然照常起了個大早，埋頭創作三個小時後，手機鬧鈴響起，林與然放下畫筆，去了廚房。
煮雞蛋的時候，遲曳發來一條微信：
【每天吃你給我帶的早餐都吃習慣了，突然吃不到還有點不適應了呢。】
林與然就想呢，她每天就給他帶那三樣早餐，雞蛋，哪的雞蛋不一樣，豆漿，哪的豆漿不是那麽個味兒，有什麽不適應的。
她其實還挺慚愧的，遲曳每天往朋友圈發同樣的早餐，也不知他的朋友們嘲不嘲笑他？
林與然突然來了興致，想逗他一下：
【不適應啊？那你來我家吃啊，我正在做早餐呢。】
遲曳秒回：【真的啊。】
！
他不會當真了吧？
林與然忙回：【什麽真的？】
一會兒還要去車站接人呢，時間有點來不及，林與然忙又在鍵盤輸入：【逗你的，我一會兒還有事。】
剛那條，遲曳一直沒有回覆，林與然把這條編輯好等了兩分鐘沒等到遲曳的回信，只好把那句話默默刪了。
往鍋裏又丟了兩顆雞蛋進去。
本來打算吃兩雞蛋，再吃一碗遲曳拿給她的燕窩露就好，雖然不確定，林與然還是打了杯豆漿。
讓鍋竈工作的時間，林與然去梳妝臺化了個妝，換衣服的時候，她猶豫了下，把以前許見薇給的舊衣服穿上。
在姚家人面前還是不能表現得生活過於滋潤了，萬一姚文姍回去說漏嘴，那家子吸血鬼又該有想法了。
雖然她的生活其實並不滋潤，但她氣質好啊，加那些高級衣服一襯托，看著和豪門大小姐似的。
準備差不多了，林與然看眼時間，9:35了，真尷尬，該出門去車站了，可萬一遲曳真過來了呢！
正糾結著，門鈴響起。
林與然去開門，遲曳還真過來了！
見林與然整裝待發的，他問：“要出去？”
林與然如實說：“對，本來打算趕十點半前去車站接我表妹，現在不去了。”
事已至此，林與然合計著一會兒直接給姚文姍把糕點店的地址發過去，讓她自己來得了。
遲曳看眼腕表，“吃完飯，坐我車去吧，時間來得及。”
林與然一口拒絕：“不用。”
“去吧。”遲曳把手裏拎著的兩個箱子放地上，“我也沒什麽事，況且還是因為我來吃早餐耽擱的。”
腦子反應得還挺快。
“……”看來是拗不過他了，林與然指指地上的箱子，“這回又是拿的什麽？”
“海鮮。”
“遲曳，你來我這裏不用每次都帶東西的。”林與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不行，我沒空手上人家裏的習慣。”遲曳淡淡說，“特別是還是來人家裏吃飯。”
“……”林與然拿他沒辦法，“可我不會做海鮮。”
遲曳：“沒事，忙完了，我給你做。”
林與然無話應對，去廚房把煮好的雞蛋和豆漿端上桌。
遲曳不用招呼，熟門熟路地打開鞋櫃，拿出他留這兒的拖鞋換上，來到餐桌前。
怕不夠，林與然又去冰箱拿了盒藍莓，洗了個蘋果切盤，又拿了幾塊糕點。
餐桌上一下豐盛起來。
開吃前，遲曳拿起手機給一桌子食物拍了張照，轉手就發了個朋友圈。
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掩飾。
林與然忍不住問：“遲曳，你每天朋友圈發這些是要幹嘛？”
“有用。”遲曳稍敷衍，然後又沒頭沒腦地補充了句：“林糯桃，你最會賴皮了！”
“啊？”林與然皺起眉，眨眼睫看他。
遲曳不多說，拿起叉子叉了顆雞蛋吃。
早餐後，林與然去洗碗的時間，遲曳把那兩箱海鮮給她裝冰箱了。
還好許見薇當初買的冰箱夠大，不然都快要放不下遲曳拿的這些東西了。
收拾完剛好十點，遲曳非要開車跟她去接人，林與然也沒有辦法，只好由他了。
到了南站，姚文姍剛出站。
姚文姍很活潑，看到遲曳，張嘴就問：“這是姐夫吧？”
“不是。”林與然否定得很幹脆。
不是這種親密關系，跟著來接人，有些說不通，姚文姍很好奇，“那是……”
林與然截斷她的問話，“就是同事，正好順路。”
遲曳插話進來，聲音裏幾分不悅，“林與然，我們是同事啊？”
“嗯。”林與然果斷改口，“準確的來說是合作客戶。”
姚文姍看看兩人：“哦。”
到了停車場，遲曳拉開副駕車門，向林與然偏下額示意她上車。
林與然只好招呼姚文姍讓她坐後座，她和姚文姍一起坐後面的話，跟把遲曳當司機一樣，不合適。
上車後，遲曳問了句去哪，就再沒說過話。
林與然
直接讓他導航糕點店的地址。
一路上，林與然也沒說幾句話，姚文姍說起她家裏的事，林與然就簡單“哦”“嗯”兩句，姚文姍見她沒興趣聽，很有眼力見地不講了，林與然和她家裏的關系有多僵，她是知道的。
林與然一是不關心，不在乎，也懶得聽她們姚家的破事，那些人和她也沒關系；二是，不想遲曳聽到她家這些親戚的惡心事。
來到糕點店，林與然帶著姚文姍進去面了個試，店長看姚文姍人挺機靈，形象也不錯，就給通過了。聽說是外地過來的，當即就給安排了宿舍，就在店鋪樓上的四樓，林與然又陪她去宿舍規整東西。
本來宿舍是不提供床被的，但分給姚文姍的那個床位，上個員工剛走，床被都沒帶走，也就不用買了。
姚文姍是能省則省，很麻利地從背包裏掏出一套自己從家帶過來的幹凈床單被罩換上。
今天剛入職，明天正式上班，安頓好後，時間還早，姚文姍說想去醫院看看姚阿平，林與然答應了。
出了糕點店，遲曳慵慵懶懶地倚著車門，嘴裏叼根棒棒糖，還在那裏等著她倆。
林與然走到他跟前：“遲曳，不用管我了，我們要去醫院一趟。”說完，隔了兩秒，她加句：“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
遲曳把嘴裏的棒棒糖“嘎嘣”一聲咬碎，悠悠開口說：“去醫院啊，正好又順路能帶你倆過去，我也要去看心臟。”
“……”林與然覺得他有點故意，“你心臟怎麽了？”
“疼。”遲曳不鹹不淡蹦出一個字。
“那行。”林與然拿他沒辦法，“那真是麻煩你了，先謝謝了。”
遲曳表情僵了一瞬，沒說話，為她拉開副駕車門。
林與然很自然地坐進去，遲曳又給姚文姍拉開後座車門，姚文姍坐進去後，嘴很甜地說聲：“謝謝，帥哥哥。”
林與然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了遲曳的殷勤，根本沒有說謝的概念，就剛才刻意的那幾句客套話，說得也生澀。
到了南醫三院，遲曳說：“我也好久沒來看阿姨了，我先順道上去看看阿姨。”
“……”沒法推脫，林與然只能應他。
遲曳從後備箱拎了一盒西式糕點和一箱水果。
他看人是真不空手看。
也不知道他後備箱裏幹什麽總備這些東西？
來到姚阿平的病房，林與然先給陳姨介紹了下姚文姍。姚平沒少來醫院找事，陳姨是知道他的惡劣的，一聽是她舅舅的閨女，頓時不待見姚文姍了。
轉頭把全部註意力放在遲曳身上，極熱情地招呼遲曳，沒說兩句，話鋒又有撮合他倆的意味了，林與然趕忙向她眨眨眼，又往姚文姍那瞟一眼，向她眼神示意。
陳姨立馬領會，對遲曳態度180度大轉變，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了。
姚文姍走到病床前握住姚阿平枯木枝一樣的手，在她耳邊大聲喚兩聲“姑姑”，見沒反應，淚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抹著眼淚說：
“小時候，姑姑還總抱我呢，還給我壓歲錢，她怎麽就成這樣了呢？”
“姑姑那麽好看有氣質的一個女人，奶奶幹嘛非要把她嫁給那個壞男人，把姑姑糟蹋成這樣！”
聞言，遲曳眉心深深皺了一下。
林與然註意到他這一瞬間的表情，扭頭問他：“不是要去看心臟嗎？”
她話裏趕人的意味明顯，遲曳垂眸靜看她幾秒，沒說話，扭頭出了病房。
姚文姍是真能哭，半天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林與然過去拍拍她腦袋，“行啦，我媽又不是死了，我都沒哭過呢，你哭這麽起勁幹嘛！”
也到中午飯點了，林與然拉她起來，“再哭腦仁該疼了，走吧，姐請你吃頓飯。”
姚文姍抹把眼淚跟上她。
林與然轉頭跟陳姨說：“陳姨，今天別吃醫院食堂了，我們吃完一會兒給你帶回來，想吃什麽？”
陳姨：“不用破費了，我吃食堂挺好的，你本來就不寬裕。”
姚文姍忙很懂事地說：“姐，咱們也就去食堂隨便吃點得了。”
林與然笑了，確實沒有逞能的必要，平時她自己都是什麽便宜吃什麽，便說：那行。”
去食堂吃完飯，林與然打算再回去陪一會兒姚阿平，給陳姨放兩個小時的假，便跟姚文姍說：“你明天就正式上班了，上班後時間就不自由了，趁今天沒事，你自己出去逛逛，我還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了。”
姚文姍知道她忙，很懂事地點點頭。
林與然拉開包，翻出張公交卡來塞給她，又把錢包裏僅有的五百塊現金掏出來全部塞給她。
姚文姍不是那種不懂禮數的孩子，來看姚阿平都沒提要買點東西，估計她身上都沒幾塊錢。
就沒見過孩子去外地不給帶點應急錢的家長，姚平是真黑了心了！
姚文姍忙往回推錢：“姐，公交卡我拿了，錢我不能要，你又要照顧姑姑，又要照顧你奶奶，用錢的地方多。”
“拿著吧，大城市用錢地方多，身上不帶點錢是不行的。”林與然不跟她多拉扯，蹙眉說：“給你就拿著，少來這套。”
姚文姍知道她這姐不玩虛的，拉拉扯扯的她煩，便把錢收下了，甜笑著說聲：“謝謝姐。”
“我可能沒什麽時間常去看你，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臨走，林與然突然想到姚文姍都沒有智能手機查找公交路線什麽的。姚文姍之前給她打電話都是用同學的手機，後來她那個老年機閑置了，寄給姚文姍，姚文姍才算是有個自己的電話了。
“你打算去哪玩？”林與然問，“我給你查好路線，短信發給你？”
姚文姍笑著搖搖頭，從兜裏掏出個蘋果手機來，“我同學聽說我要來北城，把他的手機借我用了。”
林與然驚訝了一下，看她說完臉頰紅一片，猜到點什麽，提醒道：“呃…你家裏這種情況呀，怕是只能靠你自己往出考了，不管怎麽樣，都不要影響學習。”
姚文姍抿唇，點點頭。
回到病房時，陳姨正在給姚阿平往胃管裏打飯，林與然把從食堂給她帶的飯放小桌上，接過她手中的註射器，讓她去吃飯。
見姚文姍沒跟著回來，陳姨說：“你這個表妹看著還挺懂事的啊。”
林與然便把姚文姍在姚家的處境給她簡單講了講。
“哎呦！這孩子這可憐呢，唉，我剛都沒給人好臉！”陳姨有些後悔，又想到剛才對遲曳那個態度轉變，“你表妹跟你還挺親的，應該不至於回去跟家裏說你的事，剛才我就不應該對遲同學那樣！”
“我看剛才遲同學都有些傷心了。”
說到這裏，陳姨問：“誒，遲同學是在追你吧？這孩子挺不賴，你趕緊答應了吧，也有個人照顧你。”
林與然笑笑，也不隱瞞，“是我在追他。”
陳姨停住筷子，驚喜了下，又說：“追人，你剛對人冷冷淡淡的？”
“我裝的。”林與然說，“我表妹在呢，回去說漏嘴或者被逼問出來，我舅知道我找個這麽好的對象，不知道怎麽作妖呢。”
“也對。”陳姨讚同地點點頭，“遲同學一看就貴氣有派頭，你舅那個揍性，要是知道了你交這麽有錢的男朋友，肯定會常來找你要錢的。”
“你當著心點，別讓你家這些惡親戚壞了你的姻緣。”
別的陳姨也不多說。
林與然聽得心裏輕輕咯噔一下。
陳姨吃完飯後，林與然讓她出去逛逛，陳姨說外面冷
，不想出去，也沒啥可逛的，林與然便打算回家了，手裏盡是活，得抓緊時間幹。
臨走，陳姨提醒說：“今天遲同學可能不太高興了，你回去跟人好好解釋解釋。”
林與然敷衍應一聲。
解釋是沒法解釋的，她們家這些破事，她一點都不想遲曳知道，只能看看怎麽找補了。
等電梯的功夫，林與然給遲曳發了條微信過去：【怎麽樣？看完心臟了嗎？】
半分鐘後，遲曳回過來：【你走沒？】
林與然回：【沒，剛出來。】
暗夜：【哦，我剛看完，在停車場正要走，你來嗎？】
林與然沒猶豫：【行，我在電梯裏，馬上到。】
離老遠就看見遲曳一身清寒氣，酷酷、冷冷地斜倚著車門等在那裏，不遠處，有兩個穿白衣的年輕女孩互相推搡半天，其中一個鼓足勇氣拿著手機走到遲曳跟前，好像是要加他微信。
遲曳眼皮都沒往起擡一下，只聽他懶著腔調說：“不好意思，有對象了。”
林與然彎了下唇。
只見那女孩尷尬地收起手機，落荒般拉著她小姐妹就走，從林與然身邊經過時，林與然往那女孩臉上掃了眼，一身素潔白衣沒有半分修飾，但卻難掩她那獨特的氣質，眉目如畫、膚若凝脂，好清麗脫俗的一張臉。
耳邊傳來她小姐妹的一句抱怨話：“也不知道多優秀才能拿下這種極品男人，許醫生你長得這麽絕，工作好，學歷高，人又溫柔，他居然看都不看你一眼！”
林與然聽著這話，無端覺得胸口發悶。
走到遲曳跟前，遲曳撩起眼皮看她，懶懶淡淡問：“你表妹不一起？”
林與然簡單回：“她自個玩去了。”
遲曳不作聲了，耷拉著眼皮若有所思地看她。
林與然開口問：“你心臟看得怎麽樣了？還疼嗎？”
遲曳懶聲說：“沒事兒，我都習慣了！”
“……”
怎麽感覺他這話不像是表面意思呢？
還有點答非所問！
上車後，遲曳問聲上哪兒，林與然說回家，遲曳便再沒開口說過話。
很顯然是生氣了。
也是，大張旗鼓地追人半天，在自己親戚面前又把關系撇得幹幹凈凈，擱誰誰不生氣。
林與然不會哄人，也就沒說什麽。
沈默一路，到家下車前，林與然覺得該說點什麽補救一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想了半天，想出句：“對了，遲曳，你中午吃飯沒？”
遲曳瞥她眼，語氣帶了點委屈，“沒。”
林與然咬下唇：“要不，你上我家裏，我給你做點？”
遲曳楞了下，側身過來看她，那點漆似的眼眸裏幾分不解幾分迷茫錯雜流轉。
林與然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有點渣。
“合適嗎？”遲曳看著她，深鐫的棱角微冷，“畢竟我只是你的合作客戶。”
“……”
就這麽點事兒，還來勁了！
林與然不慣著他，語氣稍硬：“吃不吃吧？”
“……”遲曳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吃點也行！”
林與然翹了下唇角：“那走吧。”
遲曳熄火下車，走到車尾伸手要開後備箱。
林與然連忙制止他，“遲曳，別再拿東西了。”
遲曳停住手上動作，按下鎖車鍵。
回到家，林與然打開冰箱看眼還有些什麽食材，看到遲曳拿的海鮮，轉頭對遲曳說：“海鮮不能放太久，要不就弄點海鮮吃吧？”
“你吃了嗎？”遲曳問。
“吃了。”
“哦，給你帶的，我吃了算怎麽回事。”遲曳來到冰箱前，查看了下海鮮的鮮活度，“螃蟹和大龍蝦過夜可能會死，那晚上做的一起吃了吧，中午隨便給我吃點就行。”
好自然的一句“晚上做的一起吃。”
林與然有點壓不住唇角的弧度，“那要不給你煮碗掛面？”
“行。”
林與然從冰箱拿了兩顆西紅柿一個青椒，幾顆小油菜，又拿了幾只遲曳拿過來的黑虎蝦。蝦的話她會洗，不會炒但煮面裏也沒啥會不會的。
遲曳跟上她進了廚房，一聲不吭的，挽起袖子幫她把這些食材洗了。
他洗菜的時間，林與然就燒上煮面的水了，她節約時間慣了，炒菜都是按下鍋順序，邊炒邊切，林與然先切了根蔥和幾顆蒜下鍋，翻炒時，遲曳拿起菜刀，問：“青椒切成什麽樣的？”
“切絲。”林與然看眼他握刀的手，有些擔心道：“呃…你別切了手啊！”
遲曳沒吭聲，三下五除二把青椒切了。
“西紅柿呢？”
“切丁。”
兩人配合還挺默契，不多會兒，面就做好了。
意外的，
這碗面味道沒有怪，相當好吃。
林與然在旁邊看遲曳吃得滿足，高興問：“好吃吧？”
遲曳點頭。
林與然笑說：“其實我拿手的就這個面了，我以前超愛吃我媽媽做的這個面，她就經常給我做，看多了，我也會了。”
遲曳把一碗面連湯一點沒剩全吃了。
吃完，他很主動地去洗鍋了。
林與然扒著廚房門，有些難為情地問他：“遲曳，你一會兒想幹什麽？”
遲曳聽她有些支吾，扭回頭說：“你盡管做你的，不用管我。”
林與然便不再客氣：“那我去畫會兒，你洗完自己玩，想吃什麽自己去冰箱拿，零食都在茶幾帶的抽屜裏。”
遲曳說：“好。”
林與然便去書桌踏實創作去了。
沒一會兒，聽到電視開機的聲音，遲曳把音量調得很低，都聽不清楚他看的什麽節目。
隔一會兒，聽見開冰箱的聲音，然後聽見遲曳說：“林糯桃，你冰箱裏都沒什麽水果了，我現在想吃水果，我車裏剛好有一箱，我去拿一下。”
“哦。”都這麽說了，還能怎麽說！
“門密碼0615，回來自己開。”林與然懶得起來了。
“行。”
隔了有二十來分鐘，遲曳才回來，手裏拎了兩箱水果，還有兩杯咖啡。
遲曳給她手邊放一杯，然後聽見他開冰箱往裏擺水果的聲音。
再是廚房推拉門的聲音。
不大會兒後，手邊遞過來一個洗好的果盤，裏邊有車厘子、草莓、黑加侖、覆盆子、提子。
倒是一個都不踩雷，都是她愛吃的。
林與然嚴重懷疑遲曳就是看她冰箱水果吃完了，專門給她補貨的。
剛開始，林與然還挺不適應家裏有個人走動的，還註意聽著動靜，動靜聲多了，慢慢地就習慣了，便一心沈入到創作中。
還是被門鈴聲給拉回的。
遲曳開的門，門口一個幹練男音：“遲先生您好，這是您訂制的高端蔬肉禮盒。”
林與然聞聲，起身向門口走去，遲曳已經簽收完畢，把門關上了。
林與然看著他手裏一大盒的蔬菜和肉，問：“買這些幹什麽？”
遲曳：“晚上做海鮮的配菜。”
“那肉呢？”
“順道買的。”
“可我不會炒肉。”
“沒事，明天我給你做。”
明天！
林與然差點憋不住笑，想起來問：“我怎麽記得你好像說過對做飯只會一點兒？”
“之前不太會，現在會了。”遲曳說。
“……哦。”林與然將信將疑。
“餓了嗎？”遲曳把食材搬到廚房，拿幾樣今晚要做的菜出來。
外面天色擦黑。
林與然看眼時間，快六點了，她還真有點餓了。
“嗯，有點。”林與然跟進廚房，“我給你打下手吧。”
“不用。”遲曳拿了個盆在手裏，推著她往外走，“你接著畫你的。”又去冰箱拿海鮮出來。
林與然往冰箱裏看一眼，有點多，大概有十二只螃蟹，個頭都挺足，有只大龍蝦，一些鮑魚、生蠔和扇貝，還有若幹鮮蝦。
“太多了，咱們兩人肯定吃不了，要不喊許見薇
和秦朗過來一起吃吧？”林與然提議。
“不喊。”遲曳一口否決。
“海鮮看著個頭大，撬開殼子沒多少肉的。”他補充。
“……”林與然還是覺得有點多，怕吃不完浪費，“那要不別做蝦了，蝦能冷凍，我也會洗，留著我以後煮面時候吃吧。”
“行。”遲曳端了一盆海鮮往廚房送，跟她說：“你做你的去，等著吃就行。”
林與然也不想去，首先她不會，其次都是活物她有些怕，便給他拿了副橡膠手套就沒管了。
林與然坐回書桌臺，坐下了才感覺到家裏哪裏不一樣了，她轉著椅子把家裏環看一圈。
她平時忙，都沒什麽時間收拾家裏，說實話家裏衛生搞得一般。
這個一般，倒也不是說家裏亂，畢竟就她一口人，她拿東西還從哪拿就放回哪，從不亂放，最多能算微亂，但沒時間打掃，一些物件還有櫃面上落了一些灰。
而現在，家裏被擦得窗明幾凈，一塵不染的，物件被擺得齊齊整整的。
林與然往廚房望一眼，田螺小夥正邊洗菜邊和什麽人在視頻聊天，廚房門關著，聽不清聊什麽。
晚上八點多一點兒，遲曳端最後一道菜上桌，喊林與然吃飯。
林與然放下手中畫筆，走過去。
家裏餐桌不算大，被擺得滿滿當當的。
海鮮，好像都不是炒的，都是用鍋蒸熟的。
“嘗嘗味道怎麽樣？”遲曳給她遞過來一碗蘸料，“蘸這個調料吃。”
林與然拿起筷子夾了只不用剝殼的鮑魚，按他說的蘸了點那個調料送嘴裏，味道相當可以。
海鮮用蒸的方式，雖然沒什麽技術含量，但最大程度保留了海鮮原有的鮮味，最主要是他調的這個蘸料好吃。
“嗯，好吃！”
“遲曳，你還真的會做飯啊。”
遲曳微松口氣：“那是，我說會就會。”
一頓飯下來，林與然吃得撐到不行，遲曳在那剝龍蝦、剝螃蟹，剝完就丟她蘸料碗裏了，又給她不時往裏夾點扇貝、鮑魚什麽的，她那碗就沒空過。
吃完飯，林與然主動接過洗碗的任務，遲曳這次倒沒搶著要洗。
林與然進了廚房，遲曳是真的愛幹凈，做菜用具都是隨用隨洗，鍋竈用完當時就洗幹凈了，就幾個盤子兩個蘸料碗，林與然三兩下就洗好了。
從廚房出來，遲曳松松懶懶地靠沙發上在看上次那個節目。
一下午都在做自己的事，都沒理過他，林與然覺得有些抱歉，隨後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什麽時間談戀愛，也不知道遲曳會不會覺得和她在一起悶。
林與然剛洗碗的時候，插空煮了點紫蘇茶，她遞給遲曳一杯，“吃了海鮮會比較寒，喝點這個中和一下。”
順便坐下來陪他看一會兒。
外面夜色漸濃稠，林與然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遲曳順口問：“幾點了？”
“九點半了。”
遲曳沒再說什麽，又看了幾分鐘電視，起身說：“不早了，我回家了。”
“哦。”林與然跟著起身，往門口送。
遲曳穿好外套，臨出門時很突兀地說句：“我都忘了我只是你的合作客戶，打擾到這麽晚，真是抱歉。”
！！
什麽毛病啊？
怎麽還沒好啊！
這一下午還不能說明他的特別嗎？
轉念一想，也對，一下午都沒理人。
林與然擠一絲笑：“明天不是要過來做肉給我吃嘛，要不早一點過來，一起吃早餐？”
遲曳笑了：“行。”
睡前，林與然專門打開微信看了眼遲曳的朋友圈，不意外，他把今天的三餐都發了朋友圈。
晚餐發上去後，秦朗給他評論了句：
【瞧瞧這一日三餐小日子過的，遲啊，你怎麽就這麽黑不提白不提的跟了人家了呢，像小妾一樣，哎！】
遲曳回他：【你大爺。拉黑了。】
林與然看得有點心疼。
.
周日。
遲曳一早就過來了，林與然從五點起來一直畫到現在，還沒開始做早餐，遲曳說吃她這麽久早餐，今天換他來做。
林與然欣然同意，遲曳進了廚房不多會兒，做了兩個三明治，煎了兩塊三文魚，配果盤和酸奶堅果杯。
遲曳今天穿得特休閑，電腦、平板也都帶過來了，樣子像是要紮根在她這兒一般。
吃完早飯，
林與然去書桌創作了，
遲曳就靠沙發上玩電腦。
中午，遲曳把昨天買的牛肉、排骨還有那些蝦炒了，林與然就搭手煮了點白米飯。
午飯後，林與然打算接著畫稿，感覺有些過意不去了，便開口問了一句：“遲曳，你在我這裏悶不悶？”
“趕我呢？”
遲曳起身往起收拾自己東西，“也是，畢竟我只是你的合作客戶，老在你這打擾你，怪不合適的，失禮了！”
又來！
林與然忙拉住他胳膊阻止他收拾，有一說一：“不是，就是我有事要做，也陪不了你，我怕你覺得悶。”
然後，她小聲補句：“昨天我說的不對，我們不只是合作關系。”
遲曳停住手上動作，“哦，這樣啊，那你多慮了，我沒覺得悶。”他猛地彎腰，軋下一點距離來，很近地盯著林與然的眼睛，嗓音沈緩，落在她耳畔：“不只是合作關系，那還是什麽關系？”
“ ！”
距離好近。
近到林與然可以清楚看見他眼眸裏緊繃的自己。
想起昨天他朋友戲說他是小妾，林與然強忍住要遁逃的念頭，低聲說：“還是老同學……”她停頓下來，組織了下語言，“或者，如果你願意……”
林與然重重咬了下唇，鼓足勇氣，“還可以是……”
一串手機鈴聲兀地響起，驚得狂亂的心跳驟停了一拍，腦子跟著空白了。
遲曳煩躁地看眼放在沙發上的手機，“不用理會電話。”他擡手抱住林與然的肩膀，“還可以是什麽？”
本來就不太足的勇氣被這一通驚擾，全洩幹凈了，林與然腦子空白的忘了自己剛才組織好的語術，“是……”
遲曳的手機響鈴停了幾秒，又突兀地響起來，林與然剛捋好一點的思緒又亂了，她看向沙發上的手機，“要不你先接電話吧，一遍一遍地打，應該是有急事。”
遲曳不動，抱她肩膀的手掌一點點收緊，追問：“還可以是什麽？只要你說，我肯定答應。”
“是……”林與然剛張嘴，門鈴又響起，她深深嘆聲氣，“我們改天再說這個事吧。”
林與然去開門，是郵政快遞，遞給她一個包裹，她把快遞拿進來，隨手放地上，暫時不打算打開。
“林糯桃，”遲曳喊她過去，“我不想改天說，就今天說吧。”
話剛落，他的手機又響了，遲曳深蹙眉頭，一把抓起沙發上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怒聲說：“有病啊，不停地打，煩不煩！”
把林與然嚇一跳。
聽到對方的聲音，他聲音和緩了一些：“我以為是別人呢，行，我知道了。”
遲曳掛斷電話，把手機丟沙發上，看眼林與然，“剛才嚇著你了？”
林與然搖搖頭。
遲曳緩聲說：“那我們再聊聊。”
林與然有些抗拒了。
被這麽一打攪，她真的說不出口了。
遲曳看她沒開口的意思了，沈吟幾秒，抿了下唇，開口說：“林糯桃，你剛才是不是想說還可以是……”
這個節點，林與然的手機忽地響了，她拿起來看了眼，是林逸群打來的視頻電話，她看向遲曳，“遲曳，你讓我先接個視頻唄。”
遲曳很無奈地攤了攤手。
林與然按下接聽鍵。
林逸群又去援藏了，穿一身藏服，背景天闊雲淺的。
林與然想也沒想說：“哇！林逸群你穿藏服介麽帥！”
林逸群在視頻裏笑一聲：“等你沒那麽忙了，我帶你過來玩一趟，你穿藏服一定好看。”
林與然笑了，餘光掃見遲曳投過來的目光，她稍斂笑意，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林逸群說：“不好說，很有可能今年不能陪你過
年了，我看情況吧，盡量趕在年根回去，要是回不去，你自己一個人也別馬虎過啊。”
林與然點頭：“好。”
林逸群又說：“給你寄了點東西，我看顯示已經簽收了，應該收到了吧？”
林與然：“嗯，剛簽收我還沒打開呢。”
有遲曳在旁邊，林與然也不好多聊，又簡單閑聊兩句，掛斷視頻。
順手點開林逸群朋友圈看了眼，林逸群在一小時前發了條朋友圈。
——是一張日照金山和一張南迦巴瓦峰觀景臺掛滿祈願牌的照片，附一段文案：【對著日照金山寫下愛你的字跡，掛在南迦巴瓦峰祈願臺，願神靈眷顧，上蒼護佑。】
照片裏的日照金山
——萬丈金光從天而降，與蒼茫雪山邂逅、交映，自然界的浪漫著實震撼人心。
林逸群這是還暗戳戳地示愛了。
林與然隨手給他點了個讚。
“青梅竹馬關系就是不一般啊，大老遠還給你寄東西過來。”遲曳突然出聲，“快遞呢，打開看看寄的什麽。”
沒想到遲曳也會有好奇心，也不是什麽不能看的，林與然盲猜應該是藏區的一些特色食品，她把手機隨手擱茶幾上，“等著啊。”
林與然去門口把那個包裹拿到茶幾前，找了把美工刀劃開。
裏邊有牦牛肉幹、牦牛肉醬、青稞麻花、青稞蛋酥、奶酪條這些。
還有一張明信片，上面印的風景是日照金山，背後簡單寫了兩行字
——To小青梅：願你不再被桎梏，有一天也能抵達這個充滿自由與靈魂的地方，看一場雪山與驕陽的浪漫邂逅。
林與然看著明信片上'小青梅'三個字，掀起眼睫看眼遲曳，遲曳視線好像剛是落在她的手機上的，感知到她的目光，他神色自然地向她看過來。
不清楚為什麽，捏著這張明信片，林與然無端覺得慌。
“都有些什麽啊？”遲曳挪到她這邊來，伸手揪走她手中捏著的明信片，看了眼，嗓音不帶什麽情緒溫度地說：“你竹馬還挺有文采啊！”
林與然幹笑一下：“還行，有點墨水。”
遲曳沒再說什麽，把明信片遞還給她。
林與然順手收居家服兜裏。
她把那些食品一樣樣擺上桌，招呼遲曳吃。
遲曳隨便拿了一樣嘗。
林與然撕開一包青稞蛋酥嘗了嘗，又給遲曳遞一包，“這個還挺好吃，你嘗嘗。”
遲曳接過去，沒往開打包裝，沒頭沒腦地問：“林與然，你怎麽從來不給我的朋友圈點讚？”
“ ！”
林與然眨眼睫看他，想說你做記錄的，還都是和我一起的，沒必要點讚吧。但她還是老實給他說了說她自己通常什麽情況下會點讚，“我點讚都是看內容，畫面感好，能共情到就點一點。”
“哦，那得你一個讚也是三生有幸了。”遲曳把手中的牦牛肉幹嚼完，又來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你們每年都一起過年啊？”
“ ？”林與然反應了下，如實說：“嗯，我們從小一起過習慣了，這些年各自身邊親人雕零，過年湊一起圖個熱鬧。”
小時候，林與然過年都回奶奶家，奶奶家和林逸群奶奶家挨著，林逸群和他奶奶相依為命，孤苦伶仃的，奶奶過年的時候通常會把他們喊家裏來一起過。
多年以來，一起過年，就成習慣了。
遲曳起身，“剛我媽喊我回家一趟，我先走了。”
“行。”林與然也跟著起身，“給家裏帶點這些藏區特產回去吧？”
遲曳已走到門口，“不用，吃不慣。”
也沒讓她送。
遲曳走後，林與然在沙發呆坐了一會兒，遲曳也就在她這兒待了一個半天，他在時也都是各幹各的，怎麽他一走，就覺得家裏空落落的呢。
林與然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她的手機自動鎖定時間設置的是三分鐘，她好像剛才沒鎖屏。遲曳剛走得突然，不會是看到她給林逸群點讚不給他點讚，不高興了吧？
林與然解鎖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剛才林逸群朋友圈的界面，蘇以柔給他點讚了。
看來她這兩好友終於要有進展了。
林與然為他們高興。
從林逸群朋友圈退出來，林與然想了下，點進遲曳的朋友圈，給他這些天發的朋友圈全部點了遍讚。
半分鐘後。
暗夜：【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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