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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巫女祭神(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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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巫女祭神(28)

空間內日頭高掛, 似乎正處於春日正午,陽光雖然不至於曬人,卻也不算太舒服。

齊無赦感受了一下周圍的地形, 走到一處樹蔭之下, 便不動了。

他似乎很滿意女人說的話, 甚至在等她穿好衣服再過來。

女人朝他伸出的那只纖纖玉手都要僵了,微微發抖地挺在那裏,上頭的水珠要麽涼了要麽全都掉幹凈了。

“……”

齊無赦任由她在那擺姿勢。

他站在樹蔭之下,凝神聽著。

他在聽風聲。

這裏沒有風。

或者說,沒有自遠方而來的風, 只有一些輕微的空氣流動。

這裏或許根本不大, 只有他腳下這塊地方還有前方的溫泉。

破除空間的方法肯定不是靠走出去。

那問題便出在這個空間的意象上。

齊無赦想到這一點的那一刻,沒有任何猶疑,擡手輕點自己右肩的紋身處, 拿出了那永生花道具。

那是紙人獻花副本的結算獎勵,燕星辰拿走了成長型技能,他拿走了成長型道具——不敗花。

不敗花落入掌中,頃刻間化作黑色長弓。

弓弦一張,齊無赦力道送出,化出的黑色長箭“颯”地一聲, 直接射中溫泉中女人的眉心!

女人動作一頓,眉心卻沒有鮮血。

齊無赦收弓,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

這處空間卻沒有消失。

還有?

下一個會出現在哪裏?

是還會在水裏,還是和他一樣在樹下……

齊無赦腦海中的想法還未散去,樹蔭之下, 又是一個媚眼赤衣的女人出現。

她跪坐在樹下, 仰頭, 看著他,還未開口,黑色長箭再度穿透她的眉心。

靜謐山林景色之中,溫泉水冒出騰騰熱氣,朦朧地覆蓋在草木之上。

“颯颯”箭聲此起彼伏。

如此往覆幾次,齊無赦漸漸明白了過來。

這盎然春意根本就是根據他心中思緒所化,一開始,此處空間並不了解他的所思所想,所以不過是一個誰進來都能看到的在溫泉中的女人。

可隨著時間過去,他破除的魅障越來越多,此處空間反而越來越捕捉到他心中所想,反而可以根據他心中所想,幻化出魅障。

他想著樹蔭下可能會有人出現,樹蔭下便立刻出現。

他想著會有女人走到他身側,身後便會立刻出現女人。

他想著怎麽都是女的,便會出現乖巧又魅惑的少年……

每一次破障,空間的能量便會被消耗,空間便會縮小,漸漸縮小至他的腳下。

不知過了多久。

長箭不知出弓了幾次。

整個空間只餘下齊無赦腳下周圍不過兩米左右的寬度。

臨近破障,齊無赦腦海中閃過念頭——燕星辰在哪?破局了嗎?

這個念頭剛過,他便面色微變:“……不好。”

——此地空間是會根據他心中所想化出媚障的!

下一刻,黑發黑瞳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

熟悉的嗓音潤上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軟綿綿的語調。

“齊無赦……”

齊無赦看不見人,可這聲音一出來,便知道假象模仿的是誰。

他拉弓動作一頓,弓弦微張,卻又松開。

“燕星辰”似乎笑了一下。

隨後,青年緩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微微擡頭看著他。

對方擡手,指尖勾上了他的衣領。

-

冬境。

風雪更大了。

冰墻明明很高,高到他們兩盡量墊上去看,都看不到冰墻之上,好似這墻會跟隨著許千舟和周晚視線所在的高度拔高一般。

可這麽高的冰墻,都攔不住從天而降的風雪。

許千舟和周晚明明都披上了從信息面板換出來的外套,甚至還用上了取暖的符咒,但仍然被冷得手腳都有些僵硬。

他們已經在這迷宮裏走了許久了。

前後左右都是冰墻,四方都倒映著他們的身影,乍一看仿佛有很多人影穿梭。

可若是細看,那又都是他們自己的影子。

伴隨著冰雪風呼嘯,竟有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許千舟對著自己的手呵了呵氣,嗓音有些沙:“怎麽回事?我敢肯定路我沒有記錯,絕對沒有走我們走過的路……”

他們停在了一個岔路口上。

許千舟指了指右邊的路:“左邊我們走過,是死路,要走右邊。”

周晚卻說:“可我用技能稍微看了看,我們走這條路的結果是兇。”

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許千舟的技能是過目不忘,周晚的技能同預知有關。

按照道理來說,他們兩個一起,一個記住走過的錯路不再重蹈覆轍,一個在選路的時候占蔔吉兇,本來是絕對不會走錯的搭配。

可是約莫有超過半數的時間,許千舟根據記憶選路,周晚這邊得出來的結果反而是不好的。

若是完全按照周晚的占蔔走,她有時候占蔔出來的前路全都是兇,只有原路返回才是吉——可原路明明是個走過的死路。

兩人一起合作,又有沖突的結果。

再走不出去,他們就只能完全只聽從於許千舟的記憶,只要一條路走不通,就再也不走那一條。

用不斷試錯的方式來走出迷宮。

但許千舟只能記住走過的死路,他們按照這個走法,最壞的結果是得把整個迷宮走遍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他們到那時候會不會凍死都兩說。

怎麽樣都是錯。

這一次也一樣。

許千舟走累了,他幹脆在地上坐下,喘了口氣,說:“可是這一次我們只有三條路選,一條路是我記得的死路,一條路是你說的兇路,最後一條就是我們過來的路。難不成這個迷宮根本出不去?”

他嘟囔了一聲:“要不我把直播視角打開算了。”

周晚下意識便道:“打開有什麽用?難不成還會有人救你?副本中只能依靠我們自己。”

許千舟垂眸,眼神閃爍,半晌沒有說話。

越來越冷了。

許千舟之前都是和燕星辰還有周晚一起行動,他不知道怎麽和女人相處,總是避著周晚,只是這一次意外之下不得不和周晚一起行動,這才單獨和對方接觸了許久。

他看著在風雪中面色沈穩的周晚,突然感覺有些……違和?

周晚的五官特別精致,但卻一點都不柔和,甚至還有些冷。

不是那種溫度上的冷,而是給人的感覺。

其實齊無赦和燕星辰有的時候也會給許千舟這樣的感覺,但仔細一想,這三人完全不一樣。

齊無赦不必說,是許千舟這種即便在新人排行榜上的玩家都潛意識裏不願意招惹的存在,他和齊無赦相處總是下意識收斂得很,總感覺這人一言不合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啟明條約約束著樊籠萬千玩家,唯獨約束不了齊無赦。

燕星辰則是悄然無聲的冷,剛一接觸總會覺得燕星辰很溫和,但相處久了,偶爾才能感受到燕星辰身上淡淡的疏離感。

仿佛誰都沒辦法靠近他的內心。

可是周晚給許千舟的感覺,卻是有著殺意的。

更像副本裏的鬼怪,手上有多少人命都不會眨一下眼睛,骨子裏是涼薄的。

對,涼薄。

周晚到底是誰?

她到底是什麽來歷,能讓燕星辰這種不輕易接納隊友的人都在不清楚周晚底細的情況下還帶著她?

難不成周晚和他一樣,也……

一旁,周晚完全不知許千舟心中彎繞,眉頭緊鎖地思索著。

她表面上看仍然十分正常,只是她手中抓著骰子,時不時轉一轉,指節的僵硬也透露出了她此時的狀態。

這裏的風雪根本沒辦法用任何東西來抵禦。

如果他們走不出去,要麽等其他人來救,要麽就會凍死在這裏。

可他們走了這麽久了……為什麽她和許千舟之間的判斷會經常相悖?

相悖……

相悖……

周晚神色一變,猛地在許千舟面前蹲下。

許千舟方才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之後就一直在回憶著自己記下的那些路線,十分專註,結果周晚突然一個近身,他整個人都嚇了一跳:“我靠你——”

“你還記得壁畫是什麽樣子的嗎?我是說,”周晚比劃了一下,“就是盲女拿著畫卷的姿勢,是順著盲女的視角,還是從旁人的視角看過去?”

許千舟一楞:“什麽意思?其實如果從我們的視角來看,我們是正對著盲女的,差不多等於盲女遞東西給我們的方向……”

“那麽假設我現在正對著你,我把一幅畫攤開,然後拿在我手上遞給你,這幅畫對我來說是正著的,但對你來說……”

許千舟瞬間睜大了眼睛,激動道:“是倒著的!!”

“對,而且我們看的是壁畫裏的畫,這裏面可能還會有鏡像。”

左右相反。

他們印象裏的左邊,其實是右邊,印象裏的右邊,其實是左邊。

在這種上下顛倒又鏡像過的情況下,周晚心中默念“往左邊走怎麽樣”,得出的結果其實是右邊的路,而許千舟記得的死路其實就是右邊的路,但他們都覺得是左邊。

甚至很有可能……

周晚問他:“我在你左邊還是右邊?”

許千舟脫口而出:“右邊啊。”

周晚挑眉:“但我也覺得你在我的右邊。”

“所以我們的方向認知也被鏡像了?”

“對,可能在之前,你指向我站的方向的道路的時候,其實你心裏想的是右邊,但我覺得是左邊,所以我蔔算的是左邊的結果。但左邊我們早就走過了,是死路。我們這樣其實一直都在和死路較勁,當然走不出去。”

“那怎麽辦,如果上下左右都是反的,我們兩一起行動,肯定會有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啊——我靠你幹什麽!!!”

許千舟還沒反應過來,周晚居然直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說:“簡單,我們兩不要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就行。我背你,我們兩就可能算成是一個移動目標了。”

“等一下,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樣也應該是我背你吧!??”

“細胳膊細腿。”

“。”

周晚動作沒停,抓著許千舟就要把人往背上撈。

許千舟下意識推了推,拉扯中,周晚力道不輕,直接扯下了對方的袖子。

許千舟肩處的衣服被扯動,短暫地露出了肩膀處的鴿子紋身。

周晚此時的目光正落在對方肩頭,正巧將只露出了一下的鴿子紋身看在眼中。

她動作一頓,神情驚訝。

“你的紋身——!?”

“呼呼……”

風雪又大了。

兩人紛紛打了個冷顫。

此時離開這個空間裏的迷宮才是最緊要的事情,周晚壓下其他思緒,直接扛起了因為她的接觸而僵硬了的許千舟,說:“來,現在我們兩不會左右上下相悖了。根據你的記憶,我來占蔔相反的結果。”

-

燕星辰看著眼前越來越多的落葉。

他擡手,隨手一點飄落在他面前的一片落葉,眼前景物一閃,眨眼間,他便出現在了這到處都是落葉和秋樹的另一處。

——落葉就像是一個傳送按鈕一般,他只要碰到一個落葉,就會被隨機傳送到另一處。

燕星辰在其中穿梭了好幾次,便大致能明白過來。

這些落葉全都是假的。

也許只有正確的真的那一片落葉,勾連著真實的外界,才是傳送出去的按鈕。

可落葉雖然不一樣,但一眼望去,全都差不多。

這裏還有成千上萬張落葉。

落葉飄到地上之後堆積在一起,更是難以區分。

他即便依靠記憶,記得自己觸碰過哪一片,要全都嘗試一遍,也不知要嘗試到什麽時候。

而且落葉是越來越多的。

想來其他人進入的場景,恐怕都有不一樣的困局。

枝青這個老鬼……

枝青既然都知道書藏在哪裏,難道會不知道女祭司在藏書的地方留了後手,以防止人意外闖入發現秘法?

哪怕他說的往事是真的,但他明知道這裏有危險,還隱瞞危險,讓燕星辰過來,恐怕多少是存著看看燕星辰實力的打算。

幾百年前的往事是真,但枝青絕對沒有像故事裏那樣好。

燕星辰再度站在原地,看著落葉看了一會,並不慌張。

他指尖繞著金拆的線頭,時不時玩一玩,沒有拉——他不知道齊無赦那邊的情況,萬一拉了線頭影響對方破障就不好了。

這落葉紛紛而下,他悠哉悠哉地隨手按了好幾張落葉,在其中來回移動。

半晌。

他笑了笑。

“故弄玄虛。”

這秋境搞得如此玄妙,好似進入的人只能被無盡的落葉掩埋,漸漸絕望。

可是……

這些都是一葉障目罷了。

沒有自然的風,是這個幻境最大的敗筆。

燕星辰閉上了雙眼。

他從兜裏拿出匕首,擡手,隨手一甩。

匕首劃過半空,帶來一陣輕風。

輕風卷動落葉。

燕星辰凝神聽著。

片刻。

他擡腳,快步走到了不遠處一張即將落地的落葉面前,彎腰撈住了那一片落葉。

在他碰到那片落葉的一瞬間,眼前的一切突然停滯了下來。

——果然如此。

這個幻境看上去無懈可擊,但追溯根源,它是盲女畫的。

從壁畫上的內容可以推斷出,當時枝青教盲女驅鬼術,盲女心懷感激,卻沒有什麽可以報答枝青的東西。她即便什麽都看不見,但也還是在族人的幫助下,畫出了青山四季的畫卷,以此作為報答,送給了枝青。

但她畢竟看不見。

幻境既然是她畫的畫所造,那麽便會符合當時一個看不見的人的特性。

這個秋障看上去要用眼睛去分辨,可其實,用眼睛去分辨反而是最錯的做法。

就如同齊無赦平時看不見東西一般,失明的人分辨東西,用的不是眼,而是耳鼻。

——聲音。

視覺會錯,聲音不會。

正巧那個幻境裏面沒有風,像是為了遮掩什麽一般。

果不其然,他自己帶起一陣風劃過落葉,卻只聽到了一片落葉的聲音。

便是他抓到的那一片唯一真實的代表著出口的落葉。

現下。

燕星辰只感覺周圍一晃,他眨了眨眼,四周和手中的落葉已經全部消失。

他出來了。

他正身處一間五六米長寬的房間,房間兩側閃著燭火——赫然是兩盞巫女燈!

看來破了障,他終於到了盲女藏秘法書的地方。

前方那兩盞巫女燈中間,擺放著兩個木架,上頭各自放著一本書。

而他的身後,分別掛著四幅畫。

這四幅畫中,有一幅畫正是秋日落葉。

四幅畫一旁還有一個旋鈕,旋鈕旁邊有扇關閉的門,應該就是離開的通道。

前方那兩冊書就是枝青教給盲女的秘法,後面這四幅畫是盲女作為報答送給枝青的青山四季畫卷。

他們在壁畫之上,敲了三下,打開了這個密室入口。

密室入口發現他們不是設立密室的人——他們不是女祭司,於是便開啟了春夏秋冬四季畫卷,以此來攔住他們。

燕星辰方才就是從秋日畫卷找到出口,這才成功來到密室。

但這四幅畫只有他剛才走出來的那個秋日畫卷是有內容的,其他都是空白的。

難道是有人走出來了,破了局,那幅畫的畫面才會重現?

也就是說,另外三幅空白的畫,裏面的人還沒有出來?

如果是他們四個人各自進入一幅畫的話,齊無赦、許千舟和周晚應該各在其中一幅畫裏面吧?

齊無赦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燕星辰走上前,正待看看那兩本秘法,後方傳來巨大的一聲悶響。

他回過頭去,只見許千舟和周晚幾乎疊在一起落出了畫卷,而墻壁之上,其中一幅畫卷顯露出了冬日冰雪的景色。

許千舟手腳還有些僵硬,面色卻漲紅了:“壓、壓壓壓壓到我了!”

周晚:“沒站穩。”

燕星辰一眼便看出這兩人是一起從冬季的畫卷裏走出來的。

他神色微動:“厲九澤在其中一幅畫裏面。”

如果許千舟和周晚只進了一幅畫,齊無赦一幅畫,他一幅畫,那還有一幅畫,只能是後來撞見他們的黃泉。

只有一個進入的名額,進來的人也只有可能是厲九澤。

只不過厲九澤當時進來的時間肯定比他們慢,所以許千舟和周晚出來了,厲九澤還沒有。

齊無赦仍然沒有出來,這著實讓燕星辰奇怪。

他覆又回頭,走回了那幾幅畫前,對著那兩幅還是空白的畫,稍稍勾動了一下金拆線頭。

周晚看出來了:“你是不是有辦法定位齊無赦在哪幅畫?”

燕星辰指向上頭那一幅:“厲九澤在這裏面。”

周晚笑了一下。

這幅畫現在還是空白的,破局了才會顯現內容。

但只要是有點經驗的玩家,都不難看出,這種幻境道具,既然畫上的內容就代表了幻境裏面的困局……

如果這時候空白的畫上會突然多出點什麽,想必畫裏面的空間也會遇到一樣的東西。

兩人對視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許千舟突然明白這兩人要幹什麽:“你們兩個的心好臟啊!你們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燕星辰挑眉:“我們為什麽不能做?”

“這麽爽的事情,要讓我來做。”

“……”

許千舟說著,自己掏出了一支筆,在厲九澤所在的那幅畫卷之上,畫了一片大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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