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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崇宣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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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崇宣重

一時間, 崇宣王因調戲齊王妃蘇許而被齊王東方稚怒斬一臂之事,傳遍朝野。

眾臣對此議論紛紛,就連入宮服喪時見了東方稚都不免多看一眼,然後和自己鄰近的大臣低聲討論兩句。他們知道崇宣王以下犯上是大不敬, 但是對於東方稚動以私刑卻不太讚同。大多數人都覺得, 崇宣王鄒從澤畢竟是皇上的臣子, 雖比東方稚低了一級, 但好歹也是邊地王侯, 縱有過錯也該由皇上處罰,怎麽能讓齊王自己動手?再者, 眾人對於東方稚此舉的動機也不明白,明明那只是假凰虛鳳的表面夫妻,即使感情要好情同姐妹,也不至於這般殘忍吧?

世間男兒大多都是這樣的想法,唯有女子們得知此事可憐蘇許的遭遇,更對東方稚的手起刀落讚不絕口。

意見分歧之大, 在京都城中鬧起了不小的風波。

而此時在皇城永和殿內,皇帝東方順正與朝中要臣就此事展開討論,能在這個時候站在皇帝面前的, 基本都是皇帝親信、三朝元老或者先帝欽點輔臣, 為了避嫌,東方順特意沒讓東方稚以及蘇丞相到場,與此事有直接聯系的人獨泰王東方承一個。

“現下先帝喪儀之際,崇宣王以下犯上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 損皇家名聲更藐視天威, 事情確鑿毫無冤枉。朕倒是好奇,朝堂之上的兩種聲音是怎麽出現的?”

東方順這幾日都被這班老臣子整得心情暴躁了, 支持將鄒從澤罪罰的人也就罷了,朝中竟有人覺得東方稚太過分,說齊王同樣有錯,不該如此。這可把東方順內心認定的是非顛倒了過來,他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那些胡說八道的人也一並拉出去砍了。

“啟稟皇上,臣有話要說。”禮部尚書田季走了出來,躬身說道:“臣等之所以反對皇上處決崇宣王,有幾件事想與皇上言明。喪儀期間禁止殺戮見紅,齊王身為皇家中人應深谙此道卻知法犯法,此為其一;崇宣王做事於禮不合理應受罰,但齊王對同屬王侯動用私刑乃藐視朝堂律令,此為其二;再者,崇宣乃我大永險要之地,皇上若一時情急處決了崇宣王,怕是會對邊地不利,激起民憤,此為其三。光是這三件事情,稍有不慎便與人詬病,舉足輕重,皇上三思。”

東方順擡眼看他,目光凜冽。

到底還是泰王看穿了東方順的心思,他第一時間便站了出來,直視禮部尚書並朗聲道:“田尚書此言差矣,本王有些不同見解,倒想與您探討一番。”言罷,東方承朝著堂上的兄長看了一眼,得他點頭示意,方往前邁了一步。

田季也不怕他,輕道:“泰王殿下有何見解不妨明言。”

東方承直視田季步步邁進,他雖不是武將,卻在此刻迸發著武將的懾人氣魄,給人帶來了無形的壓迫感。他劍眉一皺,便開口反擊:“其一,喪儀期間禁止殺戮確是明文規定,但田尚書似乎倒果為因將矛頭擺錯了位置——齊王平白無故為何傷人,這難道不是崇宣王先做錯故有此果?所以本王認為,這頭一件根本不能怪罪齊王。”

“可是——”

“您別急,我還沒說完。”田季本想反駁,東方承卻徑直打斷了他。

“但是在說下面的看法前,本王倒想問一下田尚書,為何崇宣王冒犯齊王妃這個舉動在田尚書的眼裏,只是一個‘於禮不合’?”東方承眼望別處,表情冷漠:“相信在諸位大人的眼裏,女子的清白比之性命更重。可為何今日有人清白被辱,田尚書卻能說出這只是旁人的一次‘於禮不合’呢?尋常女子若受到冒犯,犯罪之人必會受到嚴懲甚至在第一時間將其暴打都不為過,今日齊王護王妃斷其一臂,諸位倒認為這是過分了?可別忘了,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別說這只是區區邊地王侯,更別說他冒犯的乃是堂堂親王妃,更別說,這是在喪儀期間所做的大不敬之舉。”

條條樁樁,東方承都把旁人說得一楞一楞的。田季在這時也有點動搖了,想到自己的確小看了女親王的地位,心中不禁警鐘大作。他的神色都有些慌張起來,礙於不想露於人前,故只是擡起手來擦了一下鬢邊,強作鎮定。

“至於崇宣於我大永的地位確實重要,處理不慎也的確會使人心動蕩。”東方承回望堂上的東方順,掀袍一跪,叩道:“雖邊地需要維護,但如果讓賊子逃脫律法同樣不是明君之舉。臣懇請皇上嚴查此事,一時的不忿終會成為資談,但長久的放縱才是蛀蝕江山的根源。”東方承這最後一句,似是意指鄒從澤,卻又像在說朝中的其他人。旁邊的大臣們有些站不住腳了,原本就支持處決鄒從澤的人更是一同請奏,使得先前兩方對立的場面霎時大變。

東方順這才感覺心情好了一些。

他望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東方承,心中甚慰。



“給老王爺請安。”

“免禮。稚兒她們都在殿內嗎?”

“在呢,您請進。”

這日,老王爺東方憲喬裝進入行宮內院,特來看望自己那最近受了委屈的‘兒媳婦’。他雖是長輩,行事素來穩重,但得知此事時,他有著和東方順東方承兩兄弟同樣的憤怒心情,氣結在心,恨不得將鄒從澤碎屍萬段。只不過他面上波瀾不驚,他希望以更穩妥的辦法處置此事,以免給蘇許帶來另一種傷害。

畢竟蘇許算得上是他另一個女兒,愛女心切,東方憲自是心痛萬分。

甫一進門,只見東方稚正坐在案前抄寫經文靜心凝神,而蘇許則是坐在邊上的一個繡架前輕撚絲線,二人皆全神貫註做著自己的事情,就像在齊國時那樣尋常且平和,並無二樣。東方憲也不想掃了她們興致,故微笑著走進來,對那日之事只字不提。

“父王來了?”東方稚留意到他,忙放下手中筆墨站起身來,走到東方憲跟前迎接:“近來天氣多變,父王出外走動時可得小心著身子。哎,怎麽鸚兒也不說一聲呢……”

蘇許跟著站起身來,輕聲說了句‘見過父王’。

“我的好主子,怕不是您做事太過認真了,我方才便說了一聲,您不曾聽見不成?”東方稚的話音剛落,鸚兒便捧著一小罐從廣安城帶來的茶葉盒子和一把茶奩進門來,待東方憲上座後,她便細致地將手中器皿一一擺開,然後從邊上盛炭的木籃子裏取出幾塊耐燒的木炭放進炭爐中,開始為他們煮茶。

“我們偏殿裏可還有都中的茶葉麽?”

“之前那個麽?不確定,要看看才曉得呢。”

見鸚兒慣性地沏起了在齊國時飲的茶,蘇許想起,最近這段時間東方憲對於京城的茶水另有一番執念,許是先帝之故。這邊東方稚還在忙著關心東方憲的身體,見他二人還未有空理會這般瑣事,蘇許便拉上了鸚兒一同到後邊取茶。

東方憲看似與東方稚閑話家常,實則目光一直停留在蘇許身上,直到她和鸚兒出了門外,他才打住了東方稚的話。

東方稚會意,便在東方憲身邊坐下了。

“這兩日,你不曾進宮?”東方憲問她。

“進了,但跪拜之後子霽便回來了,未曾久留。”

“哦……”

東方憲沈吟半晌,見東方稚沒有主意,便出言安慰:“聽聞這幾日皇上都和重臣會面,子忠也是一起的,估計是因為崇宣王一事。未曾傳召你,想必就是還沒有定論,你且放心,此事錯不在你,不會有事的。”

“子霽倒不怕責罰,只是在想那鄒從澤會怎麽樣而已。”東方稚轉過頭去,神情落寞:“子霽原諒不了他,也不希望他可以全身而退。”

“顧慮到崇宣的重要性,他未必會死。”東方憲此言一出,讓東方稚的內心涼了半截。

如果鄒從澤不死,難解她心頭之恨,也會讓蘇許的內心一直存在陰影。而且他們這間有這樣的恩怨,來日若碰面,必定沒有什麽好事情發生……東方稚越想越愁,眉頭快皺成川字,什麽也解不開。

東方憲只好輕輕地拍著東方稚的肩膀,一言不發。

這是世間最為難的事情,權勢越大的人,就越需要各種人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皇家便是這樣,少了權臣的支持,區區一兩個智囊或是皇家血脈這種說法,又能鎮得住誰呢。

但東方稚不甘心。

“皇上若對他寬容,無非是因為崇宣需要他罷了,對麽?”東方稚突然發問。

“對,若不是崇宣之重,他早就死了。”

“那如果有其他人可以勝任崇宣王此職,並鎮守邊地呢?”

東方憲頓住了,不明所以地望著自己女兒。

那崇宣數十年來都是靠鄒家守護,一時之間如果想要更換將領,談何容易?只是東方稚的口吻很是堅定,仿佛胸有成竹,早就考慮過此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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