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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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安室透的請求，小光答應了。
反正諸伏景光留下，不會對港口黑手黨造成什麽威脅。
他每天進出深層禁閉室都有警衛員的“陪同”。
沒有特殊的批準，不能在事務所自由行走。
真正能見到他的人不多。
更不會有人知道，港口黑手黨膽大妄為地藏起一名公安在組織內部。
“毒品源頭的調查，有一點眉目了。”
短短半年，沢田綱吉成熟不少。
這一種成熟，並非是指他的外表有多大的改變。
而是他的氣質，正在發生蛻變。
他逐漸變得像一個黑手黨首領。
只是與一般的黑手黨首領不同，沢田綱吉眼中的某種東西並沒有消失。
他的改變是為了更好地保護重要的家人、同伴。
“我是不是猜中了？”
時子山小光坐直一點身體，興致勃勃道：“你們要找的源頭和異能有關？”
這一次的會議，只有沢田綱吉和尤尼、小光三人。
他們近段時間的行動，同在意大利的夥伴，大多心中都知曉一些。
只有遠在橫濱的小光什麽都不知道。
這一次的視頻會議，是沢田綱吉和尤尼專門給小光的回覆，同時也是想要感謝她給出一個新的調查方向。
習慣身周都是火焰的人。
很難察覺到另一種可能。
小光作為異能者，恰好彌補他們在這方面的空缺。
“小光小姐猜得沒錯。”
尤尼彎一下眼眉，蔚藍色的眼眸通透明亮，眼神裏有著與沢田綱吉極為相似的東西。
要是沒有人事前提醒，大抵也不會有人猜到她會是一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
“真的是異能者的手筆？”
小光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嘀咕道：“什麽異能者能弄出傳遍世界的毒品，他一個人做得來嗎？”
雖然這話不是很合時宜，但小光提出的疑問也很現實。
單一的異能者，真的能制造出滿足全球幾十億人需求的量嗎？
怕是做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
“不是一個人。”
沢田綱吉斟酌一下言語，道：“他們是……一個團夥，其中有異能技師也有專研火焰的科學家，尤尼看見的毒品是由他們一同締造出的實驗室產物。”
尤尼輕點頭。
她眉心輕凝，道：“雖然我看見的未來在三年後，但這個時候，火焰之息已經初具雛形。”
“火焰之息？”小光疑惑。
尤尼輕嘆一口氣，道：“是那種毒品的名稱。”
它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稱。
可它的用途卻會侵害許許多多人的身體，破壞人體平衡與感官，摧毀人的意志。
火焰燃起的那一刻，大火連天燒得每個人的眼睛都映出火光的色彩。
美麗至極。
同樣也危險之極。
“嚴格一點計算時間，距離尤尼看見的未來出現，已經不足三年了。”
他們耗費大半年的時間，攔截各方人馬購入和賣出的毒品，斬斷他們的交易鏈，引起無數人的怨恨。
好多次，沢田綱吉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人們的怨恨與咒罵，站在最前線的戰士永遠是第一個感受到。
他們的惡意與仇恨如洪流向沢田綱吉撲來，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要是沒有身邊的夥伴支持，或許他早就放棄抵抗了。
即便如此，他們所做也不過是稍微拖延一下“火焰之息”的出現。
未來並沒有改變。
這一點一度讓他們十分沮喪。
每日要應對層出不窮的暗殺者與反對者，東奔西跑趕去阻止他們的毒品交易，根本騰不出多少時間去調查別的。
要不是小光提到毒品的源頭，或許與異能有關。
他們很難想到刺激火焰的物質，與火焰無關，而是落在他們不算熟悉的異能。
“剩下不到三年的時間……”
小光琢磨一會，道：“要是火焰之息真這麽厲害，從流傳出去，再到事發，少說也要幾個月吧？”
沢田綱吉點一下頭，道：“實驗室裏的火焰之息，已經完成一階段的實驗，負責它的科學家並沒有發現火焰之息的問題。”
他們以為自己要發明的是，可以引出火焰盛世的未來。
如今的歐洲，掌權者以及他們的擁簇，幾乎都是異能者。
沢田綱吉等人所使用的火焰，雖說力量不弱，但因為引出火焰的寶石特殊，對造價有一定的需求，不同異能只要覺醒就能使用。
所以極少有使用火焰的人站上政界、警界的高位。
科學家們想要創造的是普通人都能使用火焰，不畏異能者欺壓的未來。
可誰能想到“火焰之息”給普通人帶來的不是希望。
而是絕望。
“……異能技師可不好找，國內的異能技師都是軍警的人，”小光半垂眼睫，低聲道：“就算是歐洲，要成就一名異能技師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一百名異能者中都不一定會出一人的異能技師。
更不要提對方是能貫通異能與火焰，找到兩種力量相互契合點的人。
“這人是誰？”
“不知道。”
小光一楞。
她困惑道：“為什麽會不知道？你們不是都找到實驗室了？”
沢田綱吉苦笑一下，道：“他跑了。”
真正主導這個研究的異能技師很敏銳。
他一發現研究所附近有打聽他的生面孔，幾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回去帶著東西離開。
“火焰之息”的數據拷貝帶走。
留在研究所內，帶不走的東西，直接一把火全部燒毀。
“要不是師兄及時趕到，怕是整個研究所都會被大火燒沒……”
沢田綱吉的語氣十分覆雜。
小光有點聽懵了。
“等一等，”她擡手作出一個暫停的手勢，道：“所以你們是怎麽知道火焰之息的一階段實驗剛結束，以及發明火焰之息的科學家的初衷？”
尤尼開口道：“因為迪諾先生和我的家族成員把研究所裏剩下的科學家救出來了。”
他們所知曉的一切也都是從活下來的科學家口中得知。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小光托著臉頰，尾指一點一點眼角，若有所思道：“火焰之息的研究所毀了，但是未來沒有改變？”
沢田綱吉點頭。
他表情凝重，拳頭都握起來道：“那一天……我應該一起去的。”
就算異能技師還是會逃跑。
但至少他的超直感能給出一點指引。
“我們大半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他低著頭，聲音中滿是不甘道：“都是因為我的……”決策失誤。
“沢田先生，請不要這樣想。”
尤尼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少女彎下眉眼，安撫人心的微笑，“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他們的努力不會白費。
時間將會告訴他們一切。
“是啊，你也不用這麽急著怪自己。”
小光淡定道：“說不定你去了，他還是會跑。”
沢田綱吉壓下的嘴角提起一點，無奈道：“時子山，這不是安慰人的話吧？”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
她疑惑道：“你是希望我像安慰小寶寶一樣安慰你嗎，彭格列？”
沢田綱吉搖頭。
他不是真的想聽什麽安慰與勸解。
不管再怎麽說，導致“火焰之息”最終流向世界的異能技師逃跑了。
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這不就對了，彭格列。”
她輕笑一聲，紅眸眼眸一擡漣漪生輝，好似燃燒著跳躍的火焰，道：“你在這裏自怨自艾的時候，說不定人家還在笑我們呢。”
小光語氣一轉，輕蔑道：“什麽彭格列，還不是被我玩弄在鼓掌間？”
她嗤一聲，擺出高傲不屑的表情。
沢田綱吉忍不住道：“時子山，你剛剛的嗤聲是和中原君學的嗎？”
紅鳶色的眼睛瞬間睜圓一圈。
小光幾乎是下意識提高音量，道：“你說什麽呢！我為什麽要學他！”
“因為很像啊……”
沢田綱吉欲言又止。
她低哼一聲，扭過頭道：“你要是振作了就快點去找跑掉的異能技師，火焰之息的最終作用和科學家想要的發生偏差，說不定就是他動的手腳。”
“我知道了。”
沢田綱吉收起外露的情緒。
他認真道：“這兩個月正是關鍵，我們的主要目標還是會放在打擊毒品走私的販賣鏈，就算不為火焰之息，普通的毒品帶給人的侵害也很大。”
自從見過吸毒者以及他們的家庭。
沢田綱吉再無法忍受這種東西。
他要親手破除火焰燃燒世界的未來，更要阻止更多的販毒者侵害無辜之人。
至於“火焰之息”的制造者……
“我們也會派人追查，只是人可能抽不出太多。”
沢田綱吉皺一皺眉。
他的內心煎熬又糾結。
害怕自己又一次決策出錯，擔心尤尼所看見的未來會如期而至。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要做的事。
“我沒問題。”
小光懶懶地揚手應一聲，眸光一擡道：“反正他只有一個人，要藏也很好藏，研究所剛沒，肯定是他最警惕的時候，正好可以放一放他。”
尤尼笑吟吟點頭道：“我讚同小光小姐的觀點。”
沢田綱吉張一張嘴，原以為會遇見的爭議沒有出現。
他的同伴都是全心信任著他。
“彭格列，你現在的表情好惡心。”
小光毫不客氣地表達自己的嫌棄，道：“你該不會是要哭吧？”
沢田綱吉失笑。
他摸一摸幹燥的臉頰，道：“這點小事，我不會哭的。”
但不得不說，感動是真的。
他現在的一個決策，影響的可能是他們的未來。
沢田綱吉壓力好大。
但這不是能輕易對人言說的。
同伴們都信任著他。
要是他都動搖不安了。
他們怕是會吵起來。
“時子山，我需要再借一段時間太宰君和中原君。”
一開始說好港口黑手黨的支援，只是兩三個月。
誰也不會想到，事情一直拖到現在。
沢田綱吉有點抱歉。
“我知道，”小光撇一撇嘴，道：“為了你們的未來，同時也是橫濱的未來，盡管借好了！以後我肯定都會討回來的！”
以橫濱的局勢，“火焰之息”要是出現，肯定會引起很大範圍的亂象。
這可不是生活在橫濱的人想看見的事。
不管是她，亦或是太宰治、中原中也，他們都會為之努力。
守護他們所愛的這座城市。
.
結束與沢田綱吉、尤尼的視頻會議。
小光坐在辦公椅上轉一轉，歪頭靠著椅背，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七葉。”
低眉斂目，安靜站定不動的女人步伐輕而快地上前，恭敬地彎腰俯身。
小光擡眸道：“召回蘭波和魏爾倫，我有事找他們。”
七葉問也不問，直接應下。
她起身走出房間去聯絡人。
偌大的首領辦公室，只餘下小光和門口的警衛員。
“哥哥，你在這裏嗎？”
她起身去找喜歡藏到陰影處的小黑泥。
白天是間隙宰，最不喜歡的時間。
陽光太過猛烈。
它一身黑不管藏到什麽地方都很明顯。
“哥哥？”小光彎腰掀開桌布，低頭看去道：“你在這裏呀。”
她眼眉彎彎，笑得可愛。
間隙宰揮一揮觸手，示意她趕緊放下桌布。
陽光都要透進來了。
它軟軟地融化成一坨，作出自己要死在熾烈太陽下的表現。
“出來陪我聊一下天啦。”
小光彎腰鉆到桌底，輕輕抱起史萊姆·宰，小心地用和服遮擋住它。
她左右看一下，找到遙控器關閉通電的幕墻。
明亮的房間瞬間變暗許多。
不等小光吩咐，頂層的光源全部打開。
“唧！”間隙宰抗議。
這麽亮和開窗有什麽區別！
自帶黑暗泥設的間隙生命喜歡躲在暗處觀察人類，一旦從觀察方變成被觀察的一個，它就會很不開心。
“好了好了，”小光安撫一句，給它關閉一半的光源，端端正正放在桌上，道：“我想和哥哥商量點事。”
因為拿不定主意。
所以想找“哥哥”商量一下。
雖然此哥哥非彼哥哥，間隙世界的太宰治很難給小光什麽建議。
但只要是和“哥哥”說過的事，小光都會很放心。
“唧。”
小黑泥開始擺爛。
它軟成一張黑泥餅，假裝聽不懂小光的話，觸手波浪一樣擺動有規律地敲擊著桌面。
小光認真聽一下，這是太宰治自己編的入水歌。
節拍很準，因為間隙宰不會說話，甚至不會有走音的問題。
她認認真真聽下來，給間隙宰鼓掌。
“唧、唧唧。”
間隙宰開始致敬。
觸手左邊拱一下，右邊拱一下。
它的貓貓頭左中右三個方向點一點，觸手裝腔作勢地整理一下貓貓頭。
好似人類整理衣領一樣。
小黑泥演奏結束、致敬結束。
它靈活地一跐溜，準備跑了。
“不準走。”小光一把抓住它的觸手，眉心輕蹙，不高興道：“我聽哥哥的演奏了，哥哥也要聽一聽我的心事再走。”
小黑泥震驚。
聽它的演奏是好事。
聽小姑娘的心事是麻煩事。
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小光不管它怎麽震驚。
反正她強行把間隙宰抱回來，放回到桌子的正中間道：“哥哥，我們剛剛說的話，你都有聽見吧？”
它耳朵都不動一下。
老神在在。
八風不動。
像一些聽見人說話，卻假裝聽不見的貓。
“火焰之息。”
“異能技師。”
她一個一個說過去，試探間隙宰的反應，它為了“裝死”連觸手都卷起不動了。
這何嘗不是一種努力呢？
小光郁悶地戳一戳小黑泥的貓耳朵，道：“兄長大人和中原中也回不來了。”
它耳朵一動，正好把小光翻過去的耳朵翻回來。
“嗯？”她奇怪道：“說到中原中也回不來，哥哥就有反應了？”
小黑泥舉起觸手，比出一個正確的圈圈。
它不喜歡熱熱的男孩子。
更不喜歡他和小光走太近。
“那兄長大人呢？”小光好奇地戳一戳它。
小黑泥擺一擺觸手。
她托著臉頰，笑嘻嘻道：“這是什麽意思？兄長大人就無所謂嗎？”
小黑泥扭動一下觸手，感覺不是很夠，多塑造出兩條，比出一個中間帶叉的圈圈。
“啊？”這一次小光是真的迷茫了。
她捏一下間隙宰的觸手尖尖，困惑到不行。
但小黑泥不回答了。
它靈活一扭，以陽光移動不及之勢，跳進寄居蟹小花的豪華水箱，大大方方地擠占小花的生存空間。
頭腦單純的小花生氣地舉起鉗子一夾——
小黑泥不為所動。
它甚至很有興致去逗小花。
像是知道寄居蟹是小光的寵物，小光可以逗，它也可以逗。
“哥哥真壞。”
小光咕噥一聲，道：“我都聽你演奏了，你也不肯聽聽我說話。”
她歪頭枕著手臂去看水箱裏的間隙宰和寄居蟹，道：“我在想……那個逃跑的異能技師是不是見不得人？或許還是榜上有名的通緝犯？”
不然怎麽會制造“火焰之息”這樣的東西。
“他要是很厲害又有點名氣的話，烏鴉的人說不定會去接觸他。”
要是人落到“烏鴉”的地盤，再要去逮他就麻煩了。
“烏鴉”的很多研究所都會偽裝成普通的民間研究所。
他們要是隨便對這種研究所出手，其他國家的警察機構怕是不好對付。
“……但是我又在想，”小光嘀嘀咕咕的聲音一頓，接著道：“要是烏鴉去找他，我們的目標就明確多了。”
蘭波和魏爾倫光是蹲“烏鴉”的情報庫、數據庫都能找到不少好東西。
異能技師跑去“烏鴉”的地盤，肯定瞞不過他們。
不過……
他要是太過低調，代號都沒有，安安心心窩在一個研究所，怕是蘭波和魏爾倫不一定能知道他的存在。
小光有點糾結。
“烏鴉去找他的可能有百分之六十，他們的勢力橫貫生物界、信息界和各國的軍政界，要是再得到一個罕見的異能技師幫助，怕是……”
“火焰之息”的研究進度會一下趕上逃跑時耽誤下的部分。
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小光嘆一口氣。
“到底是我使用異能，圈定異能技師可能去的地方，還是順其自然呢？”
“烏鴉”的地盤可不少啊。
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員”進入他們的研究所，估計很難引起多少人的註意。
更不要提，對方要是有意低調，怕是消息都傳不出他所在的研究所。
不好辦啊……
小光大大地嘆一口氣。
她枕著手臂的臉頰肉都擠扁了，說話含混不清道：“幹涉還是不幹涉……好難辦，我有點明白彭格列的壓力了。”
左右都有好處壞處。
異能技師去“烏鴉”的地盤，蘭波和魏爾倫說不好需要多長時間找人。
更別提，他們外松內緊，偽裝很好的研究所。
根本不是能直接進去調查的地方。
但異能技師要是沒去“烏鴉”……
這要找人就是大海撈針了。
“哥哥……”
小光垂下眼睫，聲音都有點無精打采，道：“我怕自己推一把，反倒促進了未來的出現。”
軟嘟嘟的觸手輕輕放到她的頭。
她擡一擡眼皮，間隙宰大半的身體流出水箱，圓潤的鳶眼安靜地看向她。
它不聲不響。
說不出好聽的話安慰人。
但這一刻，小光微妙地感受到它想要傳達的意思。
哥哥有點擔心她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太宰治清潤的聲音響在耳邊。
小光一怔。
她連忙直起身，不敢置信地揉一揉眼睛，道：“哥哥，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奇怪。
她聽見兄長大人的聲音了。
不只是這樣，有一瞬間小光似乎是看見一道與太宰治很相似，只是更為成熟、更為瘦削的虛影。
黑沈沈的衣服。
唯一的亮色是一條搭在肩頭的圍巾。
她莫名覺得圍巾的顏色有一點眼熟。
紅色。
紅色。
紅色……
小光醒過神，翻找抽屜。
她東翻西找，抽屜找不到，起身去找衣櫃，衣櫃找不到，再找床下的抽屜。
抽屜拉開，來不及合上。
她好一通找都沒找見。
“我記錯了？”小光百思不得其解，道：“但我明明記得自己見過那樣的圍巾……”
不只是圍巾。
更多的是，小光想確定自己有沒有出現幻覺。
不然為什麽會看見一個更加成熟疲憊，以溫柔目光看向她的兄長。
她光是看上一眼就很想哭。
“我明明沒有吃兄長大人寄來的毒蘑菇……”
小光咕噥著揉一揉有點紅的眼眶。
她不經意地一擡眼，看見掛在床柱一角的紅色。
時子山小光瞬間失語。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取下紅色的圍巾好好看一看，結果差點一頭栽倒在床。
和服太不方便了。
她深吸一口氣，踢掉木屐，站上床靠近掛著紅圍巾的床柱。
“一模一樣……”
小光有點恍惚，喃喃道：“剛剛的兄長大人戴著先代首領以前戴過的圍巾。”
紅色。
柔軟的羊絨質地。
她記得很清楚。
這是先代首領把港口黑手黨的位置傳給她時，親手放在她肩頭的圍巾。
因為當時的小光太矮了。
她披著圍巾，常常不小心踩到。
所以這條代表著首領信物的圍巾，小光是給掛到休息的床柱上。
就算現在勉強可以戴了。
她也不喜歡絆手絆腳的長圍巾。
“哥哥！”
小光抱住折起的圍巾，穿上木屐，快步走出去，喊道：“你剛剛也有看見吧？”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兄長大人。
小黑泥疑惑地一抖耳朵。
它擡起自己的觸手，扒拉兩下貓貓頭，左右兩股觸手，擰在一起比出一個叉。
“怎麽會沒有……”
小光不死心地抱著圍巾上前，道：“你看看，兄長大人圍著這個呢！”
小黑泥伸出觸手碰一碰。
不到一秒，直接扔開。
它不喜歡。
“你真的沒看見嗎？”小光的聲音漸小，自語道：“難道這是只有我自己能看見的幻象？”
也有可能是……
異能力。
小光眉心蹙起。
她擡眸看向守在門口的警衛員，問道：“剛剛有人來過嗎？”
他們搖頭。
要是有拜訪首領的人，肯定是要先通報再進門。
不可能一聲不響地進來。
更何況，他們一直守在這裏，的確沒見到小光和七葉以外的第三人。
“……”
小光沈默下來。
她摸一摸懷裏的紅圍巾，聲音很小地呢喃道：“總不能是先代的靈魂顯靈吧？”
話一出口，她就搖頭了。
小光相信有神。
但死去的靈魂作祟……
她不是很信這個。
“這個圍巾，我現在能戴了。”
她摸一摸圍巾，柔軟溫暖，幹幹凈凈帶著陽光的味道。
雖說一直掛在床柱上，但七葉也會幫她弄下來清潔。
小光戴上圍巾時，心裏不算膈應。
“找一面鏡子看看吧……”
她扶著桌子起身，剛準備走開，軟軟的觸手點一點她的手背。
小光回頭，疑惑道：“哥哥，找我有事嗎？”
小黑泥揮舞一下觸手。
它圓潤的鳶眼中映出小光穿著和服的身影，另有一道與她一樣戴著紅圍巾只是穿著截然不同的青年虛影。
相同的顏色疊在一起。
小光沒註意到間隙宰眼中的異樣。
“啊，你是要告訴我，你和小花打架又成功了？”
小黑泥喜歡擠占寄居蟹的水箱。
他們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了。
小光摸一摸它，再探手進水箱拿出寄居蟹小花，安撫三天兩頭打架的“小朋友們”道：“哥哥不可以總是欺負小花，小花也不可以總是想夾哥哥。”
她語重心長道：“好朋友要好好相處啊。”
小花揮舞著鉗子張合一下。
“哥哥，我去照一下鏡子，你幫我照顧小花一會，別掉到桌子下面了。”她放下寄居蟹，拉過一條間隙宰的觸手半圈住它。
小姑娘開開心心地跑去找鏡子。
史萊姆·宰嫌棄地看一眼小花。
誰要和這樣的笨蛋當好朋友。
它觸手一擡，直接掀翻小花。
“呵。”
很輕的一聲笑出現。
遠在另一個時空，布置與這裏極為相似，只在細微之處不同的房間，色調暗沈壓抑，唯有桌子一角放置的水箱，顯得這裏鮮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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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的請求，小光答應了。
反正諸伏景光留下，不會對港口黑手黨造成什麽威脅。
他每天進出深層禁閉室都有警衛員的“陪同”。
沒有特殊的批準，不能在事務所自由行走。
真正能見到他的人不多。
更不會有人知道，港口黑手黨膽大妄為地藏起一名公安在組織內部。
“毒品源頭的調查，有一點眉目了。”
短短半年，沢田綱吉成熟不少。
這一種成熟，並非是指他的外表有多大的改變。
而是他的氣質，正在發生蛻變。
他逐漸變得像一個黑手黨首領。
只是與一般的黑手黨首領不同，沢田綱吉眼中的某種東西並沒有消失。
他的改變是為了更好地保護重要的家人、同伴。
“我是不是猜中了？”
時子山小光坐直一點身體，興致勃勃道：“你們要找的源頭和異能有關？”
這一次的會議，只有沢田綱吉和尤尼、小光三人。
他們近段時間的行動，同在意大利的夥伴，大多心中都知曉一些。
只有遠在橫濱的小光什麽都不知道。
這一次的視頻會議，是沢田綱吉和尤尼專門給小光的回覆，同時也是想要感謝她給出一個新的調查方向。
習慣身周都是火焰的人。
很難察覺到另一種可能。
小光作為異能者，恰好彌補他們在這方面的空缺。
“小光小姐猜得沒錯。”
尤尼彎一下眼眉，蔚藍色的眼眸通透明亮，眼神裏有著與沢田綱吉極為相似的東西。
要是沒有人事前提醒，大抵也不會有人猜到她會是一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
“真的是異能者的手筆？”
小光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嘀咕道：“什麽異能者能弄出傳遍世界的毒品，他一個人做得來嗎？”
雖然這話不是很合時宜，但小光提出的疑問也很現實。
單一的異能者，真的能制造出滿足全球幾十億人需求的量嗎？
怕是做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
“不是一個人。”
沢田綱吉斟酌一下言語，道：“他們是……一個團夥，其中有異能技師也有專研火焰的科學家，尤尼看見的毒品是由他們一同締造出的實驗室產物。”
尤尼輕點頭。
她眉心輕凝，道：“雖然我看見的未來在三年後，但這個時候，火焰之息已經初具雛形。”
“火焰之息？”小光疑惑。
尤尼輕嘆一口氣，道：“是那種毒品的名稱。”
它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稱。
可它的用途卻會侵害許許多多人的身體，破壞人體平衡與感官，摧毀人的意志。
火焰燃起的那一刻，大火連天燒得每個人的眼睛都映出火光的色彩。
美麗至極。
同樣也危險之極。
“嚴格一點計算時間，距離尤尼看見的未來出現，已經不足三年了。”
他們耗費大半年的時間，攔截各方人馬購入和賣出的毒品，斬斷他們的交易鏈，引起無數人的怨恨。
好多次，沢田綱吉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人們的怨恨與咒罵，站在最前線的戰士永遠是第一個感受到。
他們的惡意與仇恨如洪流向沢田綱吉撲來，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要是沒有身邊的夥伴支持，或許他早就放棄抵抗了。
即便如此，他們所做也不過是稍微拖延一下“火焰之息”的出現。
未來並沒有改變。
這一點一度讓他們十分沮喪。
每日要應對層出不窮的暗殺者與反對者，東奔西跑趕去阻止他們的毒品交易，根本騰不出多少時間去調查別的。
要不是小光提到毒品的源頭，或許與異能有關。
他們很難想到刺激火焰的物質，與火焰無關，而是落在他們不算熟悉的異能。
“剩下不到三年的時間……”
小光琢磨一會，道：“要是火焰之息真這麽厲害，從流傳出去，再到事發，少說也要幾個月吧？”
沢田綱吉點一下頭，道：“實驗室裏的火焰之息，已經完成一階段的實驗，負責它的科學家並沒有發現火焰之息的問題。”
他們以為自己要發明的是，可以引出火焰盛世的未來。
如今的歐洲，掌權者以及他們的擁簇，幾乎都是異能者。
沢田綱吉等人所使用的火焰，雖說力量不弱，但因為引出火焰的寶石特殊，對造價有一定的需求，不同異能只要覺醒就能使用。
所以極少有使用火焰的人站上政界、警界的高位。
科學家們想要創造的是普通人都能使用火焰，不畏異能者欺壓的未來。
可誰能想到“火焰之息”給普通人帶來的不是希望。
而是絕望。
“……異能技師可不好找，國內的異能技師都是軍警的人，”小光半垂眼睫，低聲道：“就算是歐洲，要成就一名異能技師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一百名異能者中都不一定會出一人的異能技師。
更不要提對方是能貫通異能與火焰，找到兩種力量相互契合點的人。
“這人是誰？”
“不知道。”
小光一楞。
她困惑道：“為什麽會不知道？你們不是都找到實驗室了？”
沢田綱吉苦笑一下，道：“他跑了。”
真正主導這個研究的異能技師很敏銳。
他一發現研究所附近有打聽他的生面孔，幾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回去帶著東西離開。
“火焰之息”的數據拷貝帶走。
留在研究所內，帶不走的東西，直接一把火全部燒毀。
“要不是師兄及時趕到，怕是整個研究所都會被大火燒沒……”
沢田綱吉的語氣十分覆雜。
小光有點聽懵了。
“等一等，”她擡手作出一個暫停的手勢，道：“所以你們是怎麽知道火焰之息的一階段實驗剛結束，以及發明火焰之息的科學家的初衷？”
尤尼開口道：“因為迪諾先生和我的家族成員把研究所裏剩下的科學家救出來了。”
他們所知曉的一切也都是從活下來的科學家口中得知。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小光托著臉頰，尾指一點一點眼角，若有所思道：“火焰之息的研究所毀了，但是未來沒有改變？”
沢田綱吉點頭。
他表情凝重，拳頭都握起來道：“那一天……我應該一起去的。”
就算異能技師還是會逃跑。
但至少他的超直感能給出一點指引。
“我們大半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他低著頭，聲音中滿是不甘道：“都是因為我的……”決策失誤。
“沢田先生，請不要這樣想。”
尤尼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少女彎下眉眼，安撫人心的微笑，“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他們的努力不會白費。
時間將會告訴他們一切。
“是啊，你也不用這麽急著怪自己。”
小光淡定道：“說不定你去了，他還是會跑。”
沢田綱吉壓下的嘴角提起一點，無奈道：“時子山，這不是安慰人的話吧？”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
她疑惑道：“你是希望我像安慰小寶寶一樣安慰你嗎，彭格列？”
沢田綱吉搖頭。
他不是真的想聽什麽安慰與勸解。
不管再怎麽說，導致“火焰之息”最終流向世界的異能技師逃跑了。
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這不就對了，彭格列。”
她輕笑一聲，紅眸眼眸一擡漣漪生輝，好似燃燒著跳躍的火焰，道：“你在這裏自怨自艾的時候，說不定人家還在笑我們呢。”
小光語氣一轉，輕蔑道：“什麽彭格列，還不是被我玩弄在鼓掌間？”
她嗤一聲，擺出高傲不屑的表情。
沢田綱吉忍不住道：“時子山，你剛剛的嗤聲是和中原君學的嗎？”
紅鳶色的眼睛瞬間睜圓一圈。
小光幾乎是下意識提高音量，道：“你說什麽呢！我為什麽要學他！”
“因為很像啊……”
沢田綱吉欲言又止。
她低哼一聲，扭過頭道：“你要是振作了就快點去找跑掉的異能技師，火焰之息的最終作用和科學家想要的發生偏差，說不定就是他動的手腳。”
“我知道了。”
沢田綱吉收起外露的情緒。
他認真道：“這兩個月正是關鍵，我們的主要目標還是會放在打擊毒品走私的販賣鏈，就算不為火焰之息，普通的毒品帶給人的侵害也很大。”
自從見過吸毒者以及他們的家庭。
沢田綱吉再無法忍受這種東西。
他要親手破除火焰燃燒世界的未來，更要阻止更多的販毒者侵害無辜之人。
至於“火焰之息”的制造者……
“我們也會派人追查，只是人可能抽不出太多。”
沢田綱吉皺一皺眉。
他的內心煎熬又糾結。
害怕自己又一次決策出錯，擔心尤尼所看見的未來會如期而至。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要做的事。
“我沒問題。”
小光懶懶地揚手應一聲，眸光一擡道：“反正他只有一個人，要藏也很好藏，研究所剛沒，肯定是他最警惕的時候，正好可以放一放他。”
尤尼笑吟吟點頭道：“我讚同小光小姐的觀點。”
沢田綱吉張一張嘴，原以為會遇見的爭議沒有出現。
他的同伴都是全心信任著他。
“彭格列，你現在的表情好惡心。”
小光毫不客氣地表達自己的嫌棄，道：“你該不會是要哭吧？”
沢田綱吉失笑。
他摸一摸幹燥的臉頰，道：“這點小事，我不會哭的。”
但不得不說，感動是真的。
他現在的一個決策，影響的可能是他們的未來。
沢田綱吉壓力好大。
但這不是能輕易對人言說的。
同伴們都信任著他。
要是他都動搖不安了。
他們怕是會吵起來。
“時子山，我需要再借一段時間太宰君和中原君。”
一開始說好港口黑手黨的支援，只是兩三個月。
誰也不會想到，事情一直拖到現在。
沢田綱吉有點抱歉。
“我知道，”小光撇一撇嘴，道：“為了你們的未來，同時也是橫濱的未來，盡管借好了！以後我肯定都會討回來的！”
以橫濱的局勢，“火焰之息”要是出現，肯定會引起很大範圍的亂象。
這可不是生活在橫濱的人想看見的事。
不管是她，亦或是太宰治、中原中也，他們都會為之努力。
守護他們所愛的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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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與沢田綱吉、尤尼的視頻會議。
小光坐在辦公椅上轉一轉，歪頭靠著椅背，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七葉。”
低眉斂目，安靜站定不動的女人步伐輕而快地上前，恭敬地彎腰俯身。
小光擡眸道：“召回蘭波和魏爾倫，我有事找他們。”
七葉問也不問，直接應下。
她起身走出房間去聯絡人。
偌大的首領辦公室，只餘下小光和門口的警衛員。
“哥哥，你在這裏嗎？”
她起身去找喜歡藏到陰影處的小黑泥。
白天是間隙宰，最不喜歡的時間。
陽光太過猛烈。
它一身黑不管藏到什麽地方都很明顯。
“哥哥？”小光彎腰掀開桌布，低頭看去道：“你在這裏呀。”
她眼眉彎彎，笑得可愛。
間隙宰揮一揮觸手，示意她趕緊放下桌布。
陽光都要透進來了。
它軟軟地融化成一坨，作出自己要死在熾烈太陽下的表現。
“出來陪我聊一下天啦。”
小光彎腰鉆到桌底，輕輕抱起史萊姆·宰，小心地用和服遮擋住它。
她左右看一下，找到遙控器關閉通電的幕墻。
明亮的房間瞬間變暗許多。
不等小光吩咐，頂層的光源全部打開。
“唧！”間隙宰抗議。
這麽亮和開窗有什麽區別！
自帶黑暗泥設的間隙生命喜歡躲在暗處觀察人類，一旦從觀察方變成被觀察的一個，它就會很不開心。
“好了好了，”小光安撫一句，給它關閉一半的光源，端端正正放在桌上，道：“我想和哥哥商量點事。”
因為拿不定主意。
所以想找“哥哥”商量一下。
雖然此哥哥非彼哥哥，間隙世界的太宰治很難給小光什麽建議。
但只要是和“哥哥”說過的事，小光都會很放心。
“唧。”
小黑泥開始擺爛。
它軟成一張黑泥餅，假裝聽不懂小光的話，觸手波浪一樣擺動有規律地敲擊著桌面。
小光認真聽一下，這是太宰治自己編的入水歌。
節拍很準，因為間隙宰不會說話，甚至不會有走音的問題。
她認認真真聽下來，給間隙宰鼓掌。
“唧、唧唧。”
間隙宰開始致敬。
觸手左邊拱一下，右邊拱一下。
它的貓貓頭左中右三個方向點一點，觸手裝腔作勢地整理一下貓貓頭。
好似人類整理衣領一樣。
小黑泥演奏結束、致敬結束。
它靈活地一跐溜，準備跑了。
“不準走。”小光一把抓住它的觸手，眉心輕蹙，不高興道：“我聽哥哥的演奏了，哥哥也要聽一聽我的心事再走。”
小黑泥震驚。
聽它的演奏是好事。
聽小姑娘的心事是麻煩事。
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小光不管它怎麽震驚。
反正她強行把間隙宰抱回來，放回到桌子的正中間道：“哥哥，我們剛剛說的話，你都有聽見吧？”
它耳朵都不動一下。
老神在在。
八風不動。
像一些聽見人說話，卻假裝聽不見的貓。
“火焰之息。”
“異能技師。”
她一個一個說過去，試探間隙宰的反應，它為了“裝死”連觸手都卷起不動了。
這何嘗不是一種努力呢？
小光郁悶地戳一戳小黑泥的貓耳朵，道：“兄長大人和中原中也回不來了。”
它耳朵一動，正好把小光翻過去的耳朵翻回來。
“嗯？”她奇怪道：“說到中原中也回不來，哥哥就有反應了？”
小黑泥舉起觸手，比出一個正確的圈圈。
它不喜歡熱熱的男孩子。
更不喜歡他和小光走太近。
“那兄長大人呢？”小光好奇地戳一戳它。
小黑泥擺一擺觸手。
她托著臉頰，笑嘻嘻道：“這是什麽意思？兄長大人就無所謂嗎？”
小黑泥扭動一下觸手，感覺不是很夠，多塑造出兩條，比出一個中間帶叉的圈圈。
“啊？”這一次小光是真的迷茫了。
她捏一下間隙宰的觸手尖尖，困惑到不行。
但小黑泥不回答了。
它靈活一扭，以陽光移動不及之勢，跳進寄居蟹小花的豪華水箱，大大方方地擠占小花的生存空間。
頭腦單純的小花生氣地舉起鉗子一夾——
小黑泥不為所動。
它甚至很有興致去逗小花。
像是知道寄居蟹是小光的寵物，小光可以逗，它也可以逗。
“哥哥真壞。”
小光咕噥一聲，道：“我都聽你演奏了，你也不肯聽聽我說話。”
她歪頭枕著手臂去看水箱裏的間隙宰和寄居蟹，道：“我在想……那個逃跑的異能技師是不是見不得人？或許還是榜上有名的通緝犯？”
不然怎麽會制造“火焰之息”這樣的東西。
“他要是很厲害又有點名氣的話，烏鴉的人說不定會去接觸他。”
要是人落到“烏鴉”的地盤，再要去逮他就麻煩了。
“烏鴉”的很多研究所都會偽裝成普通的民間研究所。
他們要是隨便對這種研究所出手，其他國家的警察機構怕是不好對付。
“……但是我又在想，”小光嘀嘀咕咕的聲音一頓，接著道：“要是烏鴉去找他，我們的目標就明確多了。”
蘭波和魏爾倫光是蹲“烏鴉”的情報庫、數據庫都能找到不少好東西。
異能技師跑去“烏鴉”的地盤，肯定瞞不過他們。
不過……
他要是太過低調，代號都沒有，安安心心窩在一個研究所，怕是蘭波和魏爾倫不一定能知道他的存在。
小光有點糾結。
“烏鴉去找他的可能有百分之六十，他們的勢力橫貫生物界、信息界和各國的軍政界，要是再得到一個罕見的異能技師幫助，怕是……”
“火焰之息”的研究進度會一下趕上逃跑時耽誤下的部分。
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小光嘆一口氣。
“到底是我使用異能，圈定異能技師可能去的地方，還是順其自然呢？”
“烏鴉”的地盤可不少啊。
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員”進入他們的研究所，估計很難引起多少人的註意。
更不要提，對方要是有意低調，怕是消息都傳不出他所在的研究所。
不好辦啊……
小光大大地嘆一口氣。
她枕著手臂的臉頰肉都擠扁了，說話含混不清道：“幹涉還是不幹涉……好難辦，我有點明白彭格列的壓力了。”
左右都有好處壞處。
異能技師去“烏鴉”的地盤，蘭波和魏爾倫說不好需要多長時間找人。
更別提，他們外松內緊，偽裝很好的研究所。
根本不是能直接進去調查的地方。
但異能技師要是沒去“烏鴉”……
這要找人就是大海撈針了。
“哥哥……”
小光垂下眼睫，聲音都有點無精打采，道：“我怕自己推一把，反倒促進了未來的出現。”
軟嘟嘟的觸手輕輕放到她的頭。
她擡一擡眼皮，間隙宰大半的身體流出水箱，圓潤的鳶眼安靜地看向她。
它不聲不響。
說不出好聽的話安慰人。
但這一刻，小光微妙地感受到它想要傳達的意思。
哥哥有點擔心她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太宰治清潤的聲音響在耳邊。
小光一怔。
她連忙直起身，不敢置信地揉一揉眼睛，道：“哥哥，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奇怪。
她聽見兄長大人的聲音了。
不只是這樣，有一瞬間小光似乎是看見一道與太宰治很相似，只是更為成熟、更為瘦削的虛影。
黑沈沈的衣服。
唯一的亮色是一條搭在肩頭的圍巾。
她莫名覺得圍巾的顏色有一點眼熟。
紅色。
紅色。
紅色……
小光醒過神，翻找抽屜。
她東翻西找，抽屜找不到，起身去找衣櫃，衣櫃找不到，再找床下的抽屜。
抽屜拉開，來不及合上。
她好一通找都沒找見。
“我記錯了？”小光百思不得其解，道：“但我明明記得自己見過那樣的圍巾……”
不只是圍巾。
更多的是，小光想確定自己有沒有出現幻覺。
不然為什麽會看見一個更加成熟疲憊，以溫柔目光看向她的兄長。
她光是看上一眼就很想哭。
“我明明沒有吃兄長大人寄來的毒蘑菇……”
小光咕噥著揉一揉有點紅的眼眶。
她不經意地一擡眼，看見掛在床柱一角的紅色。
時子山小光瞬間失語。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取下紅色的圍巾好好看一看，結果差點一頭栽倒在床。
和服太不方便了。
她深吸一口氣，踢掉木屐，站上床靠近掛著紅圍巾的床柱。
“一模一樣……”
小光有點恍惚，喃喃道：“剛剛的兄長大人戴著先代首領以前戴過的圍巾。”
紅色。
柔軟的羊絨質地。
她記得很清楚。
這是先代首領把港口黑手黨的位置傳給她時，親手放在她肩頭的圍巾。
因為當時的小光太矮了。
她披著圍巾，常常不小心踩到。
所以這條代表著首領信物的圍巾，小光是給掛到休息的床柱上。
就算現在勉強可以戴了。
她也不喜歡絆手絆腳的長圍巾。
“哥哥！”
小光抱住折起的圍巾，穿上木屐，快步走出去，喊道：“你剛剛也有看見吧？”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兄長大人。
小黑泥疑惑地一抖耳朵。
它擡起自己的觸手，扒拉兩下貓貓頭，左右兩股觸手，擰在一起比出一個叉。
“怎麽會沒有……”
小光不死心地抱著圍巾上前，道：“你看看，兄長大人圍著這個呢！”
小黑泥伸出觸手碰一碰。
不到一秒，直接扔開。
它不喜歡。
“你真的沒看見嗎？”小光的聲音漸小，自語道：“難道這是只有我自己能看見的幻象？”
也有可能是……
異能力。
小光眉心蹙起。
她擡眸看向守在門口的警衛員，問道：“剛剛有人來過嗎？”
他們搖頭。
要是有拜訪首領的人，肯定是要先通報再進門。
不可能一聲不響地進來。
更何況，他們一直守在這裏，的確沒見到小光和七葉以外的第三人。
“……”
小光沈默下來。
她摸一摸懷裏的紅圍巾，聲音很小地呢喃道：“總不能是先代的靈魂顯靈吧？”
話一出口，她就搖頭了。
小光相信有神。
但死去的靈魂作祟……
她不是很信這個。
“這個圍巾，我現在能戴了。”
她摸一摸圍巾，柔軟溫暖，幹幹凈凈帶著陽光的味道。
雖說一直掛在床柱上，但七葉也會幫她弄下來清潔。
小光戴上圍巾時，心裏不算膈應。
“找一面鏡子看看吧……”
她扶著桌子起身，剛準備走開，軟軟的觸手點一點她的手背。
小光回頭，疑惑道：“哥哥，找我有事嗎？”
小黑泥揮舞一下觸手。
它圓潤的鳶眼中映出小光穿著和服的身影，另有一道與她一樣戴著紅圍巾只是穿著截然不同的青年虛影。
相同的顏色疊在一起。
小光沒註意到間隙宰眼中的異樣。
“啊，你是要告訴我，你和小花打架又成功了？”
小黑泥喜歡擠占寄居蟹的水箱。
他們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了。
小光摸一摸它，再探手進水箱拿出寄居蟹小花，安撫三天兩頭打架的“小朋友們”道：“哥哥不可以總是欺負小花，小花也不可以總是想夾哥哥。”
她語重心長道：“好朋友要好好相處啊。”
小花揮舞著鉗子張合一下。
“哥哥，我去照一下鏡子，你幫我照顧小花一會，別掉到桌子下面了。”她放下寄居蟹，拉過一條間隙宰的觸手半圈住它。
小姑娘開開心心地跑去找鏡子。
史萊姆·宰嫌棄地看一眼小花。
誰要和這樣的笨蛋當好朋友。
它觸手一擡，直接掀翻小花。
“呵。”
很輕的一聲笑出現。
遠在另一個時空，布置與這裏極為相似，只在細微之處不同的房間，色調暗沈壓抑，唯有桌子一角放置的水箱，顯得這裏鮮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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