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兄長，長兄
關燈
小
中
大
第37章 37. 兄長，長兄
在那之後一個月，一切都仿佛走上了正軌，案子的後續被FBI以權限為由接手後艾倫徹底閑了下來，西格像個吉祥物一樣出現在警局的各個角落，比他男友混的都跟他同事要熟，每天一圈下來領來滿口袋的小點心糖果，再加上艾倫老是忘記吃的那份外賣，人胖了一個圈。
Lenn和Eden終於開始好好談戀愛，從來沒真的好好談過戀愛的Lenn開始往Eden身上砸錢，從鞋子外套到手表領帶夾一樣也不放過，搞得Eden頂著一張比Lenn大十歲的臉每天羞憤欲死得無處發脾氣，最後只能跑到阿健這裏訴苦。
“他跟你交往的時候也這樣嗎？”Eden揉著眉心。
“怎麽會，”阿健笑道，“我比他有錢。”
Eden於是迅速告辭。
而阿廉像一個幽靈一樣活在報紙，新聞，和網絡的流言蜚語之中，有人稱他為瘟疫，有人說是死神，而對於阿健，他只覺得自己還不習慣沒人站在自己後面，在書房裏看著看著文件突然回過頭來自己和自己說笑，保鏢從門口探進頭來，問他有什麽吩咐。
平靜的日子如同山間的流水，只有聲音卻難以尋找，當你想要飲盡它時，它卻又綿綿不絕。
直到幾封送到議會議員手中的恐嚇信出現在公眾視線，打開了信的人紛紛中毒，有人說從信件的內頁裏檢測出了炭疽病的病毒，媒體表示正在等有關組織宣布對此事負責，一時間阿健的手機讓人打爆了，他幹脆把手機關了去書房餵魚，五顏六色的熱帶魚在溫熱的水中湊過來，搖擺著柔順的尾巴，他給一條眼睛特別大的小醜魚取名叫阿廉，而比它小一些的那條叫安娜。
然後他這才想起，阿廉說這是他的姓，他還不知道阿廉的名字。
下次見面要問問他，他想到。
在第一個因恐嚇信而入院的議員不治身亡的第二天早上，一個中東的宗教極端主義組織宣布了對此事負責，並宣稱還會有更多的襲擊事件。
他正坐在電視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思前想後，有人打通了他的電話，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個沒見過的號碼。
於是他接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對面傳來他哥哥的聲音，“有空來接我一下嗎，我一個人搬不動阿廉。”
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就只是一個外出出差的兄長拜托弟弟來接機。
坐標發到了他的手機上，阿健掛斷了電話。
二十分鐘後有人將車開進了老宅的大門，管家讓他們停在舊車庫裏，車裏的把人丟出來以後就開車揚長而去，被丟在地上的Zachary揉了揉頭發，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阿健。
“老卡諾家的Luciano？”
“我幫他搞死了他叔叔，他幫我舉手之勞一下，怕你不知道先告訴你，反正他們是不會幫你，”阿健打了個響指，“另外愛爾蘭人現在是我們的大仇家，你最好也別打從港口逃出去的主意。”
Zach哼了一聲，拍了手邊的皮箱，“阿廉。”
幾個人拿著剪刀上去就要直接拆皮箱，阿健推開他們自己拿拆信刀劃開皮鎖然後拉開拉鏈，打開蓋子的那一瞬裏面傳來急切的呼吸聲，被突如其來的氧氣撐開的肺受不了過重的壓縮，裏面伸出一只手，阿健趕忙抓住了他，阿廉左手上掛著點滴針，葡萄糖水袋貼在皮箱蓋子上，右手手腕上還插著一針止疼針，這回他沒有被捂住嘴，卻被繃帶纏著一只眼睛，阿健忙手忙腳把他從裏面抱出來，怕動作太大傷了他關節。
一旁的護士湊上來給他拔針，擔架擡過來落在地上。
阿健看著他們把阿廉身體舒展開來放在擔架上，回頭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阿淳攤了攤手，“我也是沒辦法，他自己走不了，現在他的通緝令滿世界都是。”
阿健並不買賬，“你沒辦法？真奇怪，我怎麽感覺從小到大頭一回聽這個詞，你是誰你把我哥哥埋在哪裏？”
“非要以我死了為前提？”
“大家都死了。”阿健說道，“你還沒有，阿廉現在在屋裏躺著，還要我往下說嗎？”
阿淳笑了一下，打了個響指，他們兄弟兩個的種種小動作總是特別的像。
“Bingo。”阿淳說道。“我們的黑死神先生，遇到了他也殺不了的人。”
當天晚上，他們兩個坐下在童年時一並用過的書房，阿淳自然而然地吩咐了管家去泡茶。
阿健靠在書桌邊上，“那天就是你讓管家把你和那個假樂隊提前放進來的？”
“我在這個家裏比你多呆七年，我有錢拿去買人買力的時候你還在中學聽聖經，”阿淳玩了玩桌上過去祖母留下的鋼筆，“怪你就怪你自己生得晚吧。”
阿廉被放置在墻角專門準備的病床上，這個祖父用來放置收集的舊書和怪談的書房這些年幾乎要淪為他一個人的病室了。
“說說‘人魚’。”阿健提議道。
阿淳放下手裏的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人魚是祖父創建的方便黑白兩道用於匿名情報交換的組織，單論作用，和你跟你那幾個朋友的小集會差不多。”
阿健並不買賬，“那恕我直言了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接手它的緣由。”
阿淳嘆了口氣。
“在二戰結束後因為參政和避難而迅速膨脹的黑幫們忙著互相廝殺的年代，祖父以軍火商的身份邀請了一些人加入自己的圈子，旨在維護黑幫家族之間的平衡，紛爭雖然能幫我們賺錢，但賺過頭了也會毀了我們。這個小圈子的運作原理很簡單，參與者拿出情報，祖父作為中間人仲裁，在甘比諾家倒臺後祖父以為它應當是時候消失了，將它當作上流社會俱樂部放手了一陣子，等待它自然消亡，然而當他回過頭來時卻嚇了一跳，與他所想恰恰相反，更多的人開始試圖加入這個小圈子，其中有政客有記者甚至是警界人士，人人都想要情報，但不僅僅是情報，誰都想在變得太快的局勢裏尋求一條新路。”
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於是我們的祖父，Samuel Gasper意識到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而和平卻也不見得比亂世要好，從中看到了機會的他將俱樂部的地點選在了Coulson的海濱別墅，也就是半年前你叫阿廉去殺人的那個。那麽最大的問題來了，身為創始人他不可能一直全盤掌控這樣的一個充滿了商政警黑八方勢力的秘密結社，他雖然聰明，但年事已高了。而我們的父親出生在和平年代，論做生意無人出其右，但論玩手段卻不是那塊料。”
說到這裏阿淳低頭喝了口茶，“所以祖父沒有把秘密結社的事情告訴他，而是在我長大以後直接告訴了我。”
“我們的祖父是這世上最了解我們的人，”他說道，“他知道我們兄弟外表之下是怎樣的性格，如果生在亂世也就算了，生在這樣的和平年代，人生沒有刺激，我們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把阿廉扔給了你，然後把‘人魚’送給了我。”
阿健癱進沙發裏，“這就是你從來不對阿廉出手的理由？”
“你有你的人魚，我有我的。”阿淳說道，“我確實都想要，但是，你是我弟弟。”
“我都不知道你這麽重視兄弟情份的。”阿健不以為然道。
“我們不是真的兄弟。”阿淳仰頭喝空了茶杯，“而我也知道，你肯定已經知道了。”
阿健看著他，不可置否。
就在這時，管家從書房外面敲了敲門，還不等阿健開口，外面的人已經大大咧咧地踢開門進來，艾倫和Eden一並出現在書房門，看清裏面的人Eden差點直接拔槍就要上去，多虧艾倫眼疾手快拉著才沒讓大少爺Zachary Gasper血濺當場。
仇人正在旁邊拉拉扯扯，然而Zach卻毫不在意，吩咐管家去給客人倒茶。
唯獨西格一個人朝著墻角走，靠在墻角站穩不動了，隨手拿了槍回頭看了一眼就是一槍，剛好打在Eden手裏的手槍柄上，當即打就掉了。
“別吵。”他說道。
阿淳眼睛裏的興趣幾乎是流出來的，阿健拿腳尖踢了他一下。
“你能不能拿出點長輩的樣子。”
阿淳盯著西格的方向搖了搖頭，“好東西為什麽都是你的，就因為你小嗎？”
阿健不以為然，“那是因為你什麽都不珍惜。”
讓這幾個人坐下著實艱難且可怕，尤其是沒有萬事都如同鎮場用的石像的阿廉還躺著不動，西格坐在墻角裏槍就沒離過手。
在座的一半都和Zach有血海深仇，只有艾倫拿出良心和身為警察面對情報時的專業來。
“所以，”他說道，“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阿淳放下喝了一半的第二杯茶，久違的家裏的味道令人有些飄飄然，他從外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只檔案袋，丟在桌上。
Eden沒動，阿健也沒動，艾倫伸手拿過來解開封帶，草草看了一眼，還沒看清照片，Eden就一把從他手裏搶過去，順著頁碼嘩嘩嘩地翻。
“就是這個人？”他擡起頭來，“就是這個人，阿廉順著名單去殺，殺到這一個沒殺成，喪家犬一樣地爬回來？”
阿淳看向阿健，“你這幾年交的朋友嘴巴都這麽毒嗎？”
阿健沒理他。
“不可能，”Eden咬著牙從牙縫裏把字擠出來，“不可能，他退休了，國務院提前罷免了他，我親眼看著他走。”
“他是‘人魚’的最早的成員之一。”阿淳將左膝疊在右膝上，放下兩只手，“你猜他是怎麽坐到全盛時的那個位子。那麽反過來想想，就算他離了那個位子，他又還會有多少手足。”
Eden變得異常沈默。
艾倫像個學生一樣擡起一只手，“抱歉，我只是個小警察，知道的不多，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人是誰。”
“James Naples，前聯邦調查局長，七年前也曾任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局長，”阿健開口道，“三年前被人彈劾，有人匿名向媒體曝出罪名是通敵叛國，國務院決議罷免前他宣布提前退休，後來事情不了了之。”
艾倫揉了揉眉心，“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隨即坐下來低著頭，小聲說道，“對不起但是這超綱了啊朋友們，我只是個刑警。”
“他通的敵是俄國。”Eden無視了他說了下去，“我當時剛被FBI送去國際刑警組織站穩腳跟，他們就托我拉線做調查，當時我的調查上線就是Alice。”
“Alice？”艾倫又揉了揉眉心。
“他前妻。”阿健解釋道。
“毒株是他從破產的俄國政客那裏引渡來，”阿淳說道，“他是這個研究的發起者，倡導者，也是現在試圖將它毀掉的人。”
“也是阻礙你賣掉手裏毒株的第一人？”Eden說道，“因為有他在，無論你賣給誰，東西都可能很快轉回他手裏，所以你難以動作，想出來用自己弟弟做誘餌，大費周章地把這個人找出來，誰知道手下最能打的殺手去下手也沒殺成，只好跑到回來搬救兵？你覺得我們真的會幫你？James Naples裏通外國罪大惡極還支持反人道主義實驗開發大規模生化武器，但是沒了他，你才是世界的頭號威脅。”
阿淳聞言冷笑了一聲，吩咐站在門外的管家句什麽，很快有仆從進來打開了書房墻上的電視，切到新聞。
特別新聞播報的女主播的聲音平鋪直敘。
“在有關組織宣布對炭疽病恐嚇信事件負責後，一個自稱‘人魚’的非營利性國際醫療組織向幾位議員所就醫的醫院提供了實驗性抗毒血清，目前隔離患者們病情穩定，主治醫生考慮重新開始抗生素治療。”
“聽見了？”阿淳用手指敲了敲茶桌。
Eden並不買賬，“自導自演。”
艾倫卻沈默了，片刻後開口道，“這至少證明一件事。威脅大眾生命安全的毒株，以及它的解毒劑，兩者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它們都並不在政府的手裏。甚至，”
他頓了一下。
“如果他已經從那位已死的議員身上提取毒株，如果他真的與其他國家有著聯系那麽此時此刻他可能已經正在和”
阿健打斷了他，“不愧是人民警察啊，想事情都是深明大義的角度。”
艾倫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想阿健他的意思是，”一直站在角落裏的西格開口說道，“毒株和解毒劑兩者的存在和‘人魚’組織的名字一並暴露在了公眾裏，再加上阿廉已經替他們把知情人清到就剩幕後黑手本人了，那麽再下一步，剩下的知情者，也就是在座的我們幾個的性命岌岌可危。”
“我不知道在座的你們都怎麽想，”他開口道，“但是科爾森斯坦的實驗體平均壽命只有四十年，我好不容易過得像個人，我還不想死。”
艾倫沈默了。
Eden似乎也在權衡利弊，一個惡棍政客和一個狂人恐怖分子在天平的兩端原本就難以權衡，但是一方是他殺害他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仇人，這樣的選擇原本是明擺著的，然而此時此刻加上自己的命在上面，再加上Lenn的命，西格說的沒錯，Lenn也才剛剛過得像個人。
只有阿健和他的哥哥一樣猶然自若地坐在原處，似乎早已料到今天，伸手給自己倒了杯紅茶。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口突然傳來幾聲鈍器砸在地上的鈍響，有人急急忙忙試圖攔住什麽的聲音，然而門最終被推開，阿廉扶著門框站在那裏，幾乎站不穩，左腿的膝蓋像是隨時可能壞掉一般地發著抖，但是他把琴匣砸在地上，撐著身體一步一步走過來，兩手和脖子上都是強行掙脫針管的傷，手肘上甚至還綁著止血帶，腳踝上扯著半條被掙斷的束縛帶，有醫生和護士試圖從後面攔住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伸過來的手腕反手就摜倒在地上。
“不用你們出手，”他重新站穩，一步一頓地走過來，聲線因傷痛而發抖，但是聲音卻是平穩的，“我自己的仇人，我自己會去殺，一次也好，兩次，三次，十次，一百次，只要我還活著。”
巨大的琴匣在地面劃出沈重的噪聲，槍與子彈在其中作響。
“我會殺了他，然後我會活著回來，”他撐著身子半擡起頭來，看向在座的四人，“然後我會殺了阿淳，結束掉這些。”
“沒有再多人需要弄臟手，我一個人，”他沒能說完，話音未落就要跪倒在地板上，阿健上去扶了他，阿廉一手抓著他，一手抓著琴匣，然而沒有那麽多力氣，最終讓阿健抓著自己，自己兩只手都拼命抓著裝滿槍彈的琴匣。
琴匣碰的一聲砸在地上，西格從後面打了阿廉的後腦，阿健抱著一下脫力的阿廉，摸了兩手的血，擡頭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西格搖了搖頭，轉身去墻角點了根煙。
Eden像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一樣地轉過身來重新看向對面的Zachary Gasper。
“你覺得呢？”
“我覺得，”阿淳點了點頭，“只要他做得到。”
“哪一句？殺James Naples還是殺你那句。”
阿淳笑了笑，“兩句都是。”
Eden冷笑一聲，拿了桌上的茶，“瘋子。”
而阿淳拿著手中的茶跟著做了一個舉杯的動作。
“過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在那之後一個月，一切都仿佛走上了正軌，案子的後續被FBI以權限為由接手後艾倫徹底閑了下來，西格像個吉祥物一樣出現在警局的各個角落，比他男友混的都跟他同事要熟，每天一圈下來領來滿口袋的小點心糖果，再加上艾倫老是忘記吃的那份外賣，人胖了一個圈。
Lenn和Eden終於開始好好談戀愛，從來沒真的好好談過戀愛的Lenn開始往Eden身上砸錢，從鞋子外套到手表領帶夾一樣也不放過，搞得Eden頂著一張比Lenn大十歲的臉每天羞憤欲死得無處發脾氣，最後只能跑到阿健這裏訴苦。
“他跟你交往的時候也這樣嗎？”Eden揉著眉心。
“怎麽會，”阿健笑道，“我比他有錢。”
Eden於是迅速告辭。
而阿廉像一個幽靈一樣活在報紙，新聞，和網絡的流言蜚語之中，有人稱他為瘟疫，有人說是死神，而對於阿健，他只覺得自己還不習慣沒人站在自己後面，在書房裏看著看著文件突然回過頭來自己和自己說笑，保鏢從門口探進頭來，問他有什麽吩咐。
平靜的日子如同山間的流水，只有聲音卻難以尋找，當你想要飲盡它時，它卻又綿綿不絕。
直到幾封送到議會議員手中的恐嚇信出現在公眾視線，打開了信的人紛紛中毒，有人說從信件的內頁裏檢測出了炭疽病的病毒，媒體表示正在等有關組織宣布對此事負責，一時間阿健的手機讓人打爆了，他幹脆把手機關了去書房餵魚，五顏六色的熱帶魚在溫熱的水中湊過來，搖擺著柔順的尾巴，他給一條眼睛特別大的小醜魚取名叫阿廉，而比它小一些的那條叫安娜。
然後他這才想起，阿廉說這是他的姓，他還不知道阿廉的名字。
下次見面要問問他，他想到。
在第一個因恐嚇信而入院的議員不治身亡的第二天早上，一個中東的宗教極端主義組織宣布了對此事負責，並宣稱還會有更多的襲擊事件。
他正坐在電視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思前想後，有人打通了他的電話，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個沒見過的號碼。
於是他接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對面傳來他哥哥的聲音，“有空來接我一下嗎，我一個人搬不動阿廉。”
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就只是一個外出出差的兄長拜托弟弟來接機。
坐標發到了他的手機上，阿健掛斷了電話。
二十分鐘後有人將車開進了老宅的大門，管家讓他們停在舊車庫裏，車裏的把人丟出來以後就開車揚長而去，被丟在地上的Zachary揉了揉頭發，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阿健。
“老卡諾家的Luciano？”
“我幫他搞死了他叔叔，他幫我舉手之勞一下，怕你不知道先告訴你，反正他們是不會幫你，”阿健打了個響指，“另外愛爾蘭人現在是我們的大仇家，你最好也別打從港口逃出去的主意。”
Zach哼了一聲，拍了手邊的皮箱，“阿廉。”
幾個人拿著剪刀上去就要直接拆皮箱，阿健推開他們自己拿拆信刀劃開皮鎖然後拉開拉鏈，打開蓋子的那一瞬裏面傳來急切的呼吸聲，被突如其來的氧氣撐開的肺受不了過重的壓縮，裏面伸出一只手，阿健趕忙抓住了他，阿廉左手上掛著點滴針，葡萄糖水袋貼在皮箱蓋子上，右手手腕上還插著一針止疼針，這回他沒有被捂住嘴，卻被繃帶纏著一只眼睛，阿健忙手忙腳把他從裏面抱出來，怕動作太大傷了他關節。
一旁的護士湊上來給他拔針，擔架擡過來落在地上。
阿健看著他們把阿廉身體舒展開來放在擔架上，回頭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阿淳攤了攤手，“我也是沒辦法，他自己走不了，現在他的通緝令滿世界都是。”
阿健並不買賬，“你沒辦法？真奇怪，我怎麽感覺從小到大頭一回聽這個詞，你是誰你把我哥哥埋在哪裏？”
“非要以我死了為前提？”
“大家都死了。”阿健說道，“你還沒有，阿廉現在在屋裏躺著，還要我往下說嗎？”
阿淳笑了一下，打了個響指，他們兄弟兩個的種種小動作總是特別的像。
“Bingo。”阿淳說道。“我們的黑死神先生，遇到了他也殺不了的人。”
當天晚上，他們兩個坐下在童年時一並用過的書房，阿淳自然而然地吩咐了管家去泡茶。
阿健靠在書桌邊上，“那天就是你讓管家把你和那個假樂隊提前放進來的？”
“我在這個家裏比你多呆七年，我有錢拿去買人買力的時候你還在中學聽聖經，”阿淳玩了玩桌上過去祖母留下的鋼筆，“怪你就怪你自己生得晚吧。”
阿廉被放置在墻角專門準備的病床上，這個祖父用來放置收集的舊書和怪談的書房這些年幾乎要淪為他一個人的病室了。
“說說‘人魚’。”阿健提議道。
阿淳放下手裏的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人魚是祖父創建的方便黑白兩道用於匿名情報交換的組織，單論作用，和你跟你那幾個朋友的小集會差不多。”
阿健並不買賬，“那恕我直言了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接手它的緣由。”
阿淳嘆了口氣。
“在二戰結束後因為參政和避難而迅速膨脹的黑幫們忙著互相廝殺的年代，祖父以軍火商的身份邀請了一些人加入自己的圈子，旨在維護黑幫家族之間的平衡，紛爭雖然能幫我們賺錢，但賺過頭了也會毀了我們。這個小圈子的運作原理很簡單，參與者拿出情報，祖父作為中間人仲裁，在甘比諾家倒臺後祖父以為它應當是時候消失了，將它當作上流社會俱樂部放手了一陣子，等待它自然消亡，然而當他回過頭來時卻嚇了一跳，與他所想恰恰相反，更多的人開始試圖加入這個小圈子，其中有政客有記者甚至是警界人士，人人都想要情報，但不僅僅是情報，誰都想在變得太快的局勢裏尋求一條新路。”
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於是我們的祖父，Samuel Gasper意識到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而和平卻也不見得比亂世要好，從中看到了機會的他將俱樂部的地點選在了Coulson的海濱別墅，也就是半年前你叫阿廉去殺人的那個。那麽最大的問題來了，身為創始人他不可能一直全盤掌控這樣的一個充滿了商政警黑八方勢力的秘密結社，他雖然聰明，但年事已高了。而我們的父親出生在和平年代，論做生意無人出其右，但論玩手段卻不是那塊料。”
說到這裏阿淳低頭喝了口茶，“所以祖父沒有把秘密結社的事情告訴他，而是在我長大以後直接告訴了我。”
“我們的祖父是這世上最了解我們的人，”他說道，“他知道我們兄弟外表之下是怎樣的性格，如果生在亂世也就算了，生在這樣的和平年代，人生沒有刺激，我們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把阿廉扔給了你，然後把‘人魚’送給了我。”
阿健癱進沙發裏，“這就是你從來不對阿廉出手的理由？”
“你有你的人魚，我有我的。”阿淳說道，“我確實都想要，但是，你是我弟弟。”
“我都不知道你這麽重視兄弟情份的。”阿健不以為然道。
“我們不是真的兄弟。”阿淳仰頭喝空了茶杯，“而我也知道，你肯定已經知道了。”
阿健看著他，不可置否。
就在這時，管家從書房外面敲了敲門，還不等阿健開口，外面的人已經大大咧咧地踢開門進來，艾倫和Eden一並出現在書房門，看清裏面的人Eden差點直接拔槍就要上去，多虧艾倫眼疾手快拉著才沒讓大少爺Zachary Gasper血濺當場。
仇人正在旁邊拉拉扯扯，然而Zach卻毫不在意，吩咐管家去給客人倒茶。
唯獨西格一個人朝著墻角走，靠在墻角站穩不動了，隨手拿了槍回頭看了一眼就是一槍，剛好打在Eden手裏的手槍柄上，當即打就掉了。
“別吵。”他說道。
阿淳眼睛裏的興趣幾乎是流出來的，阿健拿腳尖踢了他一下。
“你能不能拿出點長輩的樣子。”
阿淳盯著西格的方向搖了搖頭，“好東西為什麽都是你的，就因為你小嗎？”
阿健不以為然，“那是因為你什麽都不珍惜。”
讓這幾個人坐下著實艱難且可怕，尤其是沒有萬事都如同鎮場用的石像的阿廉還躺著不動，西格坐在墻角裏槍就沒離過手。
在座的一半都和Zach有血海深仇，只有艾倫拿出良心和身為警察面對情報時的專業來。
“所以，”他說道，“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阿淳放下喝了一半的第二杯茶，久違的家裏的味道令人有些飄飄然，他從外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只檔案袋，丟在桌上。
Eden沒動，阿健也沒動，艾倫伸手拿過來解開封帶，草草看了一眼，還沒看清照片，Eden就一把從他手裏搶過去，順著頁碼嘩嘩嘩地翻。
“就是這個人？”他擡起頭來，“就是這個人，阿廉順著名單去殺，殺到這一個沒殺成，喪家犬一樣地爬回來？”
阿淳看向阿健，“你這幾年交的朋友嘴巴都這麽毒嗎？”
阿健沒理他。
“不可能，”Eden咬著牙從牙縫裏把字擠出來，“不可能，他退休了，國務院提前罷免了他，我親眼看著他走。”
“他是‘人魚’的最早的成員之一。”阿淳將左膝疊在右膝上，放下兩只手，“你猜他是怎麽坐到全盛時的那個位子。那麽反過來想想，就算他離了那個位子，他又還會有多少手足。”
Eden變得異常沈默。
艾倫像個學生一樣擡起一只手，“抱歉，我只是個小警察，知道的不多，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人是誰。”
“James Naples，前聯邦調查局長，七年前也曾任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局長，”阿健開口道，“三年前被人彈劾，有人匿名向媒體曝出罪名是通敵叛國，國務院決議罷免前他宣布提前退休，後來事情不了了之。”
艾倫揉了揉眉心，“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隨即坐下來低著頭，小聲說道，“對不起但是這超綱了啊朋友們，我只是個刑警。”
“他通的敵是俄國。”Eden無視了他說了下去，“我當時剛被FBI送去國際刑警組織站穩腳跟，他們就托我拉線做調查，當時我的調查上線就是Alice。”
“Alice？”艾倫又揉了揉眉心。
“他前妻。”阿健解釋道。
“毒株是他從破產的俄國政客那裏引渡來，”阿淳說道，“他是這個研究的發起者，倡導者，也是現在試圖將它毀掉的人。”
“也是阻礙你賣掉手裏毒株的第一人？”Eden說道，“因為有他在，無論你賣給誰，東西都可能很快轉回他手裏，所以你難以動作，想出來用自己弟弟做誘餌，大費周章地把這個人找出來，誰知道手下最能打的殺手去下手也沒殺成，只好跑到回來搬救兵？你覺得我們真的會幫你？James Naples裏通外國罪大惡極還支持反人道主義實驗開發大規模生化武器，但是沒了他，你才是世界的頭號威脅。”
阿淳聞言冷笑了一聲，吩咐站在門外的管家句什麽，很快有仆從進來打開了書房墻上的電視，切到新聞。
特別新聞播報的女主播的聲音平鋪直敘。
“在有關組織宣布對炭疽病恐嚇信事件負責後，一個自稱‘人魚’的非營利性國際醫療組織向幾位議員所就醫的醫院提供了實驗性抗毒血清，目前隔離患者們病情穩定，主治醫生考慮重新開始抗生素治療。”
“聽見了？”阿淳用手指敲了敲茶桌。
Eden並不買賬，“自導自演。”
艾倫卻沈默了，片刻後開口道，“這至少證明一件事。威脅大眾生命安全的毒株，以及它的解毒劑，兩者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它們都並不在政府的手裏。甚至，”
他頓了一下。
“如果他已經從那位已死的議員身上提取毒株，如果他真的與其他國家有著聯系那麽此時此刻他可能已經正在和”
阿健打斷了他，“不愧是人民警察啊，想事情都是深明大義的角度。”
艾倫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想阿健他的意思是，”一直站在角落裏的西格開口說道，“毒株和解毒劑兩者的存在和‘人魚’組織的名字一並暴露在了公眾裏，再加上阿廉已經替他們把知情人清到就剩幕後黑手本人了，那麽再下一步，剩下的知情者，也就是在座的我們幾個的性命岌岌可危。”
“我不知道在座的你們都怎麽想，”他開口道，“但是科爾森斯坦的實驗體平均壽命只有四十年，我好不容易過得像個人，我還不想死。”
艾倫沈默了。
Eden似乎也在權衡利弊，一個惡棍政客和一個狂人恐怖分子在天平的兩端原本就難以權衡，但是一方是他殺害他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仇人，這樣的選擇原本是明擺著的，然而此時此刻加上自己的命在上面，再加上Lenn的命，西格說的沒錯，Lenn也才剛剛過得像個人。
只有阿健和他的哥哥一樣猶然自若地坐在原處，似乎早已料到今天，伸手給自己倒了杯紅茶。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口突然傳來幾聲鈍器砸在地上的鈍響，有人急急忙忙試圖攔住什麽的聲音，然而門最終被推開，阿廉扶著門框站在那裏，幾乎站不穩，左腿的膝蓋像是隨時可能壞掉一般地發著抖，但是他把琴匣砸在地上，撐著身體一步一步走過來，兩手和脖子上都是強行掙脫針管的傷，手肘上甚至還綁著止血帶，腳踝上扯著半條被掙斷的束縛帶，有醫生和護士試圖從後面攔住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伸過來的手腕反手就摜倒在地上。
“不用你們出手，”他重新站穩，一步一頓地走過來，聲線因傷痛而發抖，但是聲音卻是平穩的，“我自己的仇人，我自己會去殺，一次也好，兩次，三次，十次，一百次，只要我還活著。”
巨大的琴匣在地面劃出沈重的噪聲，槍與子彈在其中作響。
“我會殺了他，然後我會活著回來，”他撐著身子半擡起頭來，看向在座的四人，“然後我會殺了阿淳，結束掉這些。”
“沒有再多人需要弄臟手，我一個人，”他沒能說完，話音未落就要跪倒在地板上，阿健上去扶了他，阿廉一手抓著他，一手抓著琴匣，然而沒有那麽多力氣，最終讓阿健抓著自己，自己兩只手都拼命抓著裝滿槍彈的琴匣。
琴匣碰的一聲砸在地上，西格從後面打了阿廉的後腦，阿健抱著一下脫力的阿廉，摸了兩手的血，擡頭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西格搖了搖頭，轉身去墻角點了根煙。
Eden像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一樣地轉過身來重新看向對面的Zachary Gasper。
“你覺得呢？”
“我覺得，”阿淳點了點頭，“只要他做得到。”
“哪一句？殺James Naples還是殺你那句。”
阿淳笑了笑，“兩句都是。”
Eden冷笑一聲，拿了桌上的茶，“瘋子。”
而阿淳拿著手中的茶跟著做了一個舉杯的動作。
“過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