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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女王的撲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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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女王的撲克牌

然而阿廉卻仿佛沒看到一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和我長得像,是像個木雕娃娃一樣的姑娘,看到她我才知道,原來這張跟面具一樣的臉是遺傳的。”

“她不愛說話,但很擅長音樂,拉提琴拉得很好,只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心情平靜,我當時不會說當地的語言,和她沒法交流,但是她偶爾擡起頭來對我笑一下。”說道這裏他頓了一下,“每個周末的早上,她穿著校服制服的裙子,背著提琴匣,手裏抓著書包,咬著黃油三明治和父母道別,我看著她,仿佛在看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什麽神奇生物,所以當她的父母對我說希望我能離開的時候,我就答應了。”

他說她的父母,而不說也是自己的父母。

西格沒說話,偽裝成提琴匣的武器庫在一旁隨著飛機的晃動而微微作響。

“後來我在孤兒院住了一陣,前後換過一些地方,也流落過街頭,睡在橋洞裏,”阿廉說了下去,“我不知道你是怎樣,但是總有人覺得我的不幸是因為我在科爾森斯坦集中營被當作一個雇傭殺手養大,其實我覺得科爾森斯坦或許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但也不是個糟糕透頂的地方,人在那裏或許會慘死,但不會白死。”

“在孤兒院裏,那些大人把不足十歲的小孩子當做妓女送出去時,還有在橋洞下面,艾滋發病的癮君子被衣冠楚楚的警察踢進垃圾箱,我都會這麽想。”

阿廉頓了一下。“所以那年的平安夜,有人裝成教會的人在路邊給了我糖果,我明知道裏面有毒但還是吃了,說來好笑,我當時想起過去教官們放在圖書室給年紀太小成員的圖畫冊,賣火柴的小女孩,最後她醒來的時候,對自己好的家人暖洋洋的房子和熱騰騰的食物什麽都有了,我並不真的想要那些,但如果有人肯給我肯定也不會拒絕。”

“結果等我徹底從沒完沒了的麻藥裏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六天,我真的坐在餐桌前,新年宴。”

阿廉突然笑了一下,西格和他認識那麽久還是頭一回見他笑。

“很長很長的餐桌和很高很高的聖誕樹,Gasper家的人和眾多賓客坐在兩側,我坐在其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大少爺阿淳拉著我一點力氣也沒的手幫我握好餐刀,抓著我的手切牛排,然後抓著我的手把切好的牛排送到我嘴裏,在我耳邊慢慢地說他是怎麽在黑市上看到我又把我買下來,又是怎麽查清了我的出身,他是我的新主人,而我是給他的弟弟的禮物,以後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說實話我當時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還是個少年的Lenn突然從我身邊笑著跑過去,他人太漂亮,那天又打扮的像個天使,一時間我完全相信自己這是已經死了,然後阿淳扳著我的臉讓我看對面,阿健坐在對面仰著頭帶著眼罩呼呼大睡。”

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西格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擡手揉了揉眼睛,擦掉眼淚以後將跳傘用的護目鏡戴上,看著窗外的雲端,給自己扣上了氣瓶帶。

“坐標正上方。”機長用對講器說道。

阿廉在旁邊也將束縛帶扣穩,作為武器庫的琴匣扣在身上,後艙門緩緩地自動打開,下面是無盡的雲層,在下面的海面若隱若現,西格朝阿廉做了個“一切正常”的手勢,深吸了口氣跳了下去,幾秒鐘後阿廉也跳出了艙門。

他們在近地面打開了降落傘,順次降落在了小島的海岸上,很快就割斷了傘繩,為了躲視線將傘身收起來藏在巖石後面。

西格全副武裝,穿著防彈衣,打開耳後的通訊器,朝著裏面說了一聲順利降落,不遠處的阿廉也整理了一番,很快恢覆了他平日裏穿著讓人看不出裝備的外套一手提著琴匣的樣子。

通訊器接通了,隨後對面傳來了阿健的聲音。

“醫院在你們九點鐘方向1.7公裏。”

西格一邊聽著一邊看著提著琴匣朝著自己走過來的阿廉,用阿廉的距離聽不見的聲音說道。“飛機上說的那段都聽見了?我這輩子還頭一次見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對面頓了一下,“阿廉是你這次任務的目標之一。”

“什麽意思。”西格警覺地瞇起眼睛來。

“我說過這一趟你是隊長,我給了你通訊器,阿廉沒有,我是騙你的。”

西格沈默了片刻,看向朝著自己走近的阿廉,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嘴上卻飛快說了下去,“你覺得他這一趟可能會反水,因為他還是你大哥的人?”

“雖然不排除這個可能,”阿健笑了一聲,“但真要是這麽簡單就結束了我倒是可以現在就開瓶香檳。”

西格發出了一聲制止他繼續說的咋舌,如果一件事情太覆雜,作為一個雇傭殺手,不多問才是保命的良策,果然這一單他就不該接。

而阿健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留下了最後一句就切斷了通信。

“你的任務是把Lennox Aigner帶回來,無論你見到他後發生了什麽他又對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這一點都絕對不變,”阿健說道,“但是阿廉,視情況,不必。”

切段通訊的噪聲中阿廉走到了他面前,偏了偏頭自己表示帶路。

“這個方向。”

透過濃密的樹林能夠看到高處白色的建築,這裏距離大陸有一百多公裏,在這樣的情況下建立起這樣規模的建築必定費盡了人力財力。

靠近海岸線的起落平臺上有一架滑翔機,兩個人在滑翔機下急切地說著什麽,突然有人從入口處沖了出來,一手拿著槍向後開槍一邊掙脫追兵直接往滑翔機上跑,跳進駕駛艙後卻沒料到裏面還有人,底下的兩個技師哈哈大笑地拉扯這個試圖奪機逃跑的俘虜出來,西格這才看清那個人的臉,Lennox Aigner有些憔悴地被人駕著下來,衣服也讓人扯開了口子,負責看守他的人從屋裏走出來,對著他哈哈笑了兩聲,然後一槍托把他打得倒在地面上,後面的兩個人抓住他的腳踝,兩柄槍抵在他的兩側膝彎上。

西格剛要下指示,阿廉已經跳了出去,西格馬上跟在後面,以周圍的樹幹為掩護蛇形向前躲過對面的子彈,一並跳落在起落臺上一人三槍六巨屍體應聲倒地,Lenn擦了一把額頭的血,伸手向西格,西格拉著他起來就往外跑。

“往西五百米有碼頭。”Lenn說道,“他們有船,我看到了的。”

身後迅速響起警報的聲音,更多的人從“醫院”中跑出來追擊他們三人,阿廉和西格一人駕著Lenn一邊肩膀往西邊碼頭的位置跑,很快林道盡了,視界豁然開朗是一片白色的沙灘,兩輛游艇停在簡易的棧道上。

西格拉出通訊麥克,“西岸沙灘,直升機”

然而後半句“把繩子放下來”還沒說完,Lenn就打斷了他。

“不行,目標太大了,山頂上面有炮臺,放落梯高度降低,我們逃不出射程,跟我上船。”

說著就要往游艇的方向跑去,然而西格卻從後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擰了一百八十度,然後另一手拿出了繩索開始捆綁他的雙手。

“你想逃出去,就他媽全聽我的。”

沒料到對方突然攥住他試圖捆綁自己的繩索一個後滾翻掙脫了,反手就是一把槍直直地指著西格的眉心。

“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阿廉站在二人身後,沒有說話。

一時間白沙灘上異常的安靜,能夠聽見遠處海鷗的聲音。

西格嗤笑了一聲,從腰間摸出一個手榴彈來,張嘴咬開栓子往遠處的游艇丟了過去,片刻之後,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游艇上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突然急急忙忙地從甲板上冒出來跳進海水裏逃命,轉瞬間游艇就炸成了碎片。

而不知為何,追兵反倒一直沒有來。

“Zachary Gasper當年的保險箱,留給了你,然而當用來驗證開鎖的那顆眼球終於被找到的時候,裏面的東西卻不見了,”西格說道,“給Kevin Gasper指路尼泊爾的人是你,害死原主Leonard Aigner死無對證的也是你,這一次,一個人跑到這個小島上的也是你。”

“Lenny啊Lenny,”西格學著Eden的口氣說了下去,“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舉著槍,方才還一臉急於逃亡勢如破竹的Lennox Aigner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為了帶來緊張感而周折的眉頭松了下來,露出一副惡意滿滿的笑容來。

“看來阿健說保險箱的事情,我的嫌疑比阿廉還大,還真不是說著玩的。”他笑道。

西格嘖了嘖舌,“抱歉,打擾你自我陶醉了,老實說我也不想知道你和弟弟糾纏了這麽多年卻跟哥哥合作了起來是為了什麽,不過我這次的任務是帶你回去。”說著將手裏的繩索掛上了套索用的勾刺,卻突然間,一柄槍從背後,抵在了他的後腦上。

西格楞了一下。

“阿廉?”

在他身後的阿廉沒有說話。

西格沈默了片刻,“好了我改主意了,我想知道你們的目的,請務必現在馬上在這裏就告訴我。”

Lenn放下了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其實也沒什麽,只是大哥那位想要拉弟弟來家庭聚會一下,奈何找不到合適的場合,又怕弟弟不賞臉,正好我欠他家個人情,就順水推舟一下。”

西格擡了擡眼,“那你恐怕算錯了,你初戀的那位大佬雖然關心你,但也沒有那麽關心你,算出來這肯定是個圈套,這趟根本就沒來。”

“哦,那可就是你搞錯了。”Lenn笑著走過來,人長得好,無論什麽時候都令人賞心悅目,連這樣威脅人的時候,只笑笑也比旁人要有魄力,這樣想著,Lenn一手扯下了他耳後的通訊器。

“阿健從小就什麽事都沒什麽興趣,如果不是當年阿廉殺了的27個人裏有他的父母和祖父,他怕是永遠也不會生出繼承家業的想法,而如今即使是坐上了那個位子,心裏也只不過是覺得無聊罷了,你以為他找他大哥是為了給父母報仇?為了討回威脅全人類安全的病毒武器?為了兄弟相殘證明自己才是能者上位?我告訴你,都不是,他們兄弟兩個天生血就是冷的,家人,世界,這些東西在他們眼裏根本一文不值。他想要的是去知道更多,了解更多,他想要知道他哥哥到底所知道的一切,甚至想比他知道的更多,他想看看這條路,究竟能把我們帶出去多遠,帶去哪裏。”

他笑著將通訊器的麥克放在自己的嘴邊,輕聲地說道。

“你是為了,排解從你記事起就一直盤踞在你胸口裏,你心臟裏腦子裏,的那份永無止盡的無聊,而來到了這裏,阿健。”

對面響起了線路被切段的忙音。

Lenn笑了笑,將手裏的東西丟在地上,對著自己衣領的微型對講器說道,“信號源定位已經完成,坐標在克裏特。”

就在這時,幾人頭上突然響起了直升機的聲響,就在Lenn擡起頭的一瞬,西格突然低頭躲過阿廉的槍口向後一個掃腿,阿廉一時沒能躲過側翻在地用手一撐住即刻就彈跳起來,然而西格的目標卻不在他,在他落地的一瞬間將手中的勾索朝著Lenn丟去,隨即就將對方纏住,一手抓住轉回來的勾繩頭,反手就朝著空中放下的扶梯丟了過去,鉤住了扶梯最下一層的梯格,Lenn到底不是另外二人般的職業殺手出身,只楞了一下的功夫,就被驟然上升的直升機綁著帶上了空中,而抓著繩索另一段的西格也隨之跟著被繩索帶走,兩個人一上一下掛在扶梯邊沿下面的繩索上,見勢不妙的其他人這才從沙灘外的林中追了出來,跑到了海岸線紛紛舉起了搶,然而阿廉卻擡了擡手,做了一個不必的手勢。

西格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白色沙灘邊沿的阿廉,對方黑色的短發被螺旋翼掀起的風吹得卷起來,露出那雙一如既往毫無神色的黑色的眼。

兩個人就這麽對視著,在直升機的巨大噪聲和海鷗的悲鳴聲中越行越遠。

同時,在海水的另一側,位於克裏特島東北部的港口哈尼亞的一處小海濱旅館,阿健放下了手中的耳機,片刻之後,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他站起來深吸了口氣,打開門,外面自己的幾位隨行保鏢倒在地上,為首的來者似乎並不會說英語,只是做了個禮貌請從的手勢,指了指外面打開著車門的黑色轎車,他跟著走了過去,上了車,有人從後車座上給他套上了黑色的頭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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