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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愛,難償千般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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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碩瞧得她一臉惶恐,嬌媚多情,心下悸動漣漣,竟欲即刻行那茍且之事以生安慰,伸手便去解她衣衫,嚇得帝妃驚慌大叫。連連後退,卻被和碩往身下一拖一拽,三兩下扯去帝妃鳳袍,帝妃驚叫不斷,不住後退。

和碩緊緊壓住帝妃身形,伸手撥開狼狽蓋臉的發絲,傾長身軀將她緊緊壓住,雙手捧起她驚慌失措的臉,眸中眷戀神色翻湧,指腹下揉稔不斷。

忽而,他手下一頓,只覺掌下觸感莫名,繼而仔細瞧去,原來人皮面具邊緣已然脫離。和碩瞬間暴怒壓胸,伸手揭去她面上人皮。面具下的臉極普通,此刻正嚇得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不止。

和碩一聲大吼,起身一腳將宮娥踢向內殿廳中。當即狂吼咆哮,“鈺兒--”

只見那宮娥瞧得身後男子發狂,只怕自己性命不保,不顧摔得渾身疼痛當即爬起來衣衫不整的往殿外跑。

而身後的和碩似中了魔障一般,怒吼一聲:“還我鈺兒!”

即刻跳下床去,追出大殿撿起地上長劍,自後方一劍刺穿宮娥心臟,不待宮娥一聲痛呼,便即刻斃命。

而此刻正巧那康靖王推開殿門,殿門大開,入眼便是帝妃口噴鮮血緩緩落地。康靖王一驚,再見目光看向殿內已經斷氣的君王,當即怒發沖冠,氣得面色紅漲,指著那不爭氣的孽子道:

“你可知,你可知此時要了他二人性命,天下人如何評說我等?背上亂臣賊子之名何以安天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孽子,孽子!”

和碩面無半絲悔改,只道:“父王您好生瞧清楚,他二人可是帝妃與那暴君?”

康靖王當即一楞,繼而覺察些許不對勁,本因著這高位得來太順利靜下心來方覺不對,然而仗著手中詔書即便有任何疑問都不能阻擋他,故,便也沒在多想。

康靖王目光微微一頓,即刻進殿擡腳踢開地上已斷氣之人,那張臉即便被鮮血所染也能看出那並非帝妃。康靖王壓下心中憤怒,即刻跨往君王,那張臉倒是無半分破綻,然而康靖王伸手輕輕在死者下顎輕揉,果然邊緣起皺,當即一把將人皮揭開,一張極平庸的陌生臉孔出現。

“竟中了計!”康靖王憤怒扔開手中人皮,怒氣升騰。

能提前擬好詔書,便是早已預知今日之日,看來盛絕等人早已開始部署。不行,不能留活口,如今饒他性命便如同放虎歸山,當即轉身大喝道:

“來人,連夜密令,北上通往涼州各州郡設下天羅地網,捉拿欽犯!”

長夜過後,啟明星已經遙遙懸掛於天際,盛絕等人終出了密道。這密道出口直通城外,所以幾人走了徹夜方才出來。奚鈺出來時深吸了幾口清新空氣,幾個時辰被悶在地下,即便有空氣進入,依然極難受。

“總算出來了。”奚鈺嘆息道,盛絕側目含笑看著她,因長時間在地下憋悶,她此時臉頰有些許紅潤。擡手輕輕撫開她的發絲,道:

“北上的馬車已經備好,只是,不能走官道,委屈你了。”

奚鈺無奈看他,都這時候了還說此話未免顯得生分,反握著他的手道:“九叔,鈺兒只願與你相隨,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

此言曾經臨江於她說過,此時她自己親口說來才知道臨江的心意。原來心中住著的人,為了他,即便付出性命又如何?要的不過是能相守幾日罷了。

盛絕帶著淡淡的笑看她,並不多言,拉著她轉入小道。身後高賢與小未子幾人將出口也封死並掩埋好,即刻跟了上去。

盛絕本欲與高賢駕馬,奚鈺瞧著心中一痛,即刻將他推進了馬車,道:“九叔,我來,你身子不好,鈺兒只想與九叔做長久夫妻,九叔的身子自己定比旁人清楚,若珍惜與鈺兒的情分便莫再操勞,好麽?”

“可我是鈺兒的夫。”盛絕斂下眸色道。

他眼裏,夫為天,好夫君不能讓妻子操勞任何事,不為任何事煩憂,這也是為何身在帝王時他那般介意她越矩過問朝中事。他是她的夫,他最該盡的責便是讓娘子開心,想盡天下之尊榮。

奚鈺將手蓋在他手上道:“你我如今已是尋常夫妻,夫妻是相互平等的,我是你的妻,你的事我不代你還有誰更有資格代你?我代你而勞,是最最應該的。”

他的想法她懂,從最開始便明白,當初她會為二人己見不同而與他爭執,多次敗下陣來便隨著他。如今重新開始,他那些個守舊觀念她自然是不必理會了。更重要者,他的身子早已不容許他再逞強。

她說完便出去拉著韁繩與高賢一同駕車,奚鈺心中頗多惆悵,出了盛金帝宮這便才是她想要的,即便亡命天涯,這樣的空氣也是她向往的。

本是好生高興之時,可她眼眶竟然濕了。此生有夫如此她何德何能啊?

她本傷懷時,卻聽得身旁之人抽泣,奚鈺微楞,側目看向高賢。只見高賢已然雙目通紅,老淚縱橫。想來是知道被她發現,便又急慌慌狼狽的抹淚,卻又終將忍不住熱淚如泉湧。

奚鈺免不得好笑,揶揄道:“高賢這是?”

高賢一張老臉通紅,哽咽道:“老奴是欣慰,小主子對主子的好老奴瞧著心裏高興。主子自小與尋常人家的公子不同,即便庶出也是有母親疼愛,而主子卻是從小到大便沒有任何人疼。如今好了,主子有小主子疼著愛著,老奴瞧著開心,真的,老奴是開心……”

奚鈺聽著心裏泛酸,她可憐的王啊,想曾經他不過也是想親近她而已,卻被她誤以為他有所圖而敬而遠之,想來那時候是傷他極深的。

故作輕松的拍了下高賢肩膀道:“放心,日後,定會有更多人真心愛他,關心他。”

高賢卻趁機道,“是啊,要是小主子早日為主子誕下子嗣,主子便不會再孤獨一人了。”

奚鈺微微嘆息,她何嘗不想?只怕他不願意啊,卻道,“夫君從來不是孤獨一人,以前不是,日後更不是。”

奚鈺自出密道時便與城內的夜千痕捎了消息,她與夜千痕之間聯系只要在同一地方便無須任何書信,只需吹響特殊音律,對方便能聽到。而輔助之物只需樹葉便能作用,其音色極細音律極為覆雜,熟練之人以此為消息對接絲毫沒有阻礙。

這門功夫是奚鈺恩師楊公畢生從未傳人之絕學,而奚鈺當年僅憑楊公四句口訣便參透其中奧妙並且運用自如,以此便也深得楊公讚賞。而奚鈺後來將同樣四句口訣告訴夜千痕,夜千痕在數月內參透並運用自如。

北上同時也飛鴿傳書,命涼州張將軍帶兵至邊境接應,這一路定有不少追兵,他們只需順利到達北地邊境便可相安無事。

晌午過後,幾人再次啟程,小未子出去硬將奚鈺換了下來,奚鈺無奈道:

“你會駕車麽?若不能便不要逞強。”

小未子自然不會,他曾得幾時有這本事?然而此時不是逞強不逞強之時,奚鈺畢竟是女子,又是主子,這一行人就他是真真實實的奴才,即便丟了性命也不該如此安逸,叫主子勞苦。

“會的會的,雖然生疏了些個,但也有高伯提點著,磨合著便就熟了,主子您還是先去歇會兒,下午再替回來便是。”小未子笑道。

奚鈺點頭,轉身進了馬車。馬車為了速度便撿了輕便的車輛,車輛簡單要想有速度自然就不能防震,所以當馬帶著馬車飛奔之時坐在車內之人並非那麽好受,顛得極痛苦。

奚鈺心中不忍,她的夫君何曾受過這等苦?坐在盛絕身旁,他微微閉目,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睡著。奚鈺擡眼瞧著清月輕聲問道:

“他可好?可有異常?”

清月點頭:“看氣色還好,並未有任何異常。”她一直守著,不曾有任何大意,然而這一路至上車起,他便一直垂目,連只言片語都沒有,看氣色無差,清月心下也稍稍放下心來。

奚鈺探手把脈,她不懂醫術,只知道尋常脈象。然而她手一探過去漸漸鎖眉,神色不安起來。清月瞧得她如此模樣心下又急又怕,卻又不敢出聲生怕將她擾了。

奚鈺松開手大聲對外道:“高伯,小未子停車!”

“主子怎麽了?”清月驚慌道,不明白奚鈺是何意。

奚鈺唇際有些許發抖,連手都駭得有些許冰涼,眸中淚光閃閃,輕聲道:“九叔脈象極弱,幾乎、感覺不到……”

清月大驚,“毒發了麽?”

“我不知道,我不懂這個…我應該早想千痕學些個救命的本事才是…”奚鈺有些慌亂,心中從未有過的恐懼如黑雲壓頂般罩下來,逼得她透不過氣來。有些慌亂,心裏很清楚此時不能自亂陣腳,不能慌。強行壓住微微顫抖的身軀,坐在盛絕身邊伸手將他抱住:

“九叔,你不能有事,鈺兒等著你呢,鈺兒還等著與九叔做長久夫妻,九叔,我們已經出了那牢籠,你一定要給鈺兒機會,讓鈺兒做你的妻子,過尋常百姓的日子,哪怕、哪怕一日也好。九叔,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清月不忍心,轉身撇開目光,卻已是淚流滿面。馬車已經停下來,高賢同小未子即刻進來,高賢瞧得盛絕這般當即‘噗通’一聲跪地。

“主子,您如何了?小主子,主子究竟如何了?”高賢也慌了,盛絕是他們此行的砥柱中流,是他們幾人的精神支柱,若他有事,怕是幾人只能束手就擒。

“沒事,只是有些個累了,這車太顛,九叔不適應,僅此而已。”奚鈺抖著唇壓著翻湧的熱淚出聲道,繼而狠狠咽下淚水側目道:

“再休息會兒吧,過會兒再走。”

她知道身後追兵隨時會出現,可他們此刻不得不停下來。她仿若無事吩咐道:“你們都出去活動活動,我陪他說會子話。”

清月不忍心,看著奚鈺已經逼紅了的眼眶鼻尖一酸,兩行淚滑出。不想被她看到,清月第一個極快出了馬車奔出了好遠。高賢轉頭看跑出去的清月並未多想,起身將完全不明所以的小未子拉出了馬車。

“高伯,主子如何了?我瞧著主子面色不大好,當真是太疲勞了麽?”小未子不免擔心道。他是心思單純之人,只一心願著好人有好報。

高賢只知盛絕功力盡散,被內力反噬,並不知盛絕中毒之事,心裏合計即便被反噬也不會傷及性命,日後到了北地好生調理定也能調理回來,應道:“許是不適應這顛簸的馬車,我一心只圖輕便竟未考慮到主子是否受得住,真是該死!”

奚鈺將盛絕放上榻,車內不似禦攆足夠人仰躺,然而屈著身子也能勉強躺下去。這躺著總比硬坐著好些,她擠在他身側坐著,頭埋進他胸口,此刻他沈穩有力的心跳已經不在,還有越漸越弱的趨勢。

她深知他所練之功為一正一邪,若正壓住了邪便能掌控,若邪勝了正練功之人掌控不了不說還會被反噬。如今他功力盡散,被邪功反噬根本,又身中劇毒,如此脈象怕是……

盛絕已陷入昏迷,奚鈺將他抱起來,她亦上榻盤坐,將內力輸送於他,希望能撐到與千痕匯合,她相信千痕定有辦法。然而奚鈺內力傳輸時體力真氣竟不由自己控制,即刻亂竄,與此同時內力更是如同被吸附一般全全被吸走,不到一刻時辰她便全身霜寒,心下大駭,他體內寒毒攻心外力竟已不能左右。她欲收功,卻已經無能為力。

車外小未子正躺在地上打滾,這是入宮後第一次出來,真真難得見到這般好風光,然而當他趴在地面時卻聽得地面如擊鼓聲震動,他一楞,即刻擡眼望向高賢道:

“高伯,是不是追兵來了?”

高伯一聽面色大駭,繼而也伏地細聽,果真地面震動聲起,即刻起身叫上清月往馬車趕去。然而這一走近馬車便被寒氣所震,高賢即刻攔住清月與小未子不讓其接近馬車。

“你們在外面守著,萬不可接近!”高賢急聲而出,繼而大步跳上車入內。

這擡眼一瞧,嚇得身形一震,“小主子你怎可如此糊塗,會沒命的!”

高賢大呼一聲,即刻運內力以第三方之力將奚鈺震開。奚鈺當即被震退身子撞向馬車,繼而口吐鮮血。高賢封住盛絕極大穴道運內力護其心脈,繼而再將奚鈺體內寒毒逼出。

“小主子,你怎的如此大意,您功力尚淺貿然出手不僅會被寒毒入侵還會被反噬,傷及性命。”高賢冷汗涔涔而下,幸而發現及時,這若晚一步,後果便不堪設想。

奚鈺掙紮起身,伸手握住盛絕探脈,當脈動勃起時她總算放了心。

高賢靜立在一邊,奚鈺將盛絕扶起來,輕聲喚著:“九叔,九叔你還好麽?”

盛絕眼瞼微動,終於睜眼看她,唇際微啟,“鈺兒……”

奚鈺大喜過望,高賢也面露喜色,奚鈺握住他的手道:“九叔,是馬車太顛麽?九叔且再忍些時辰,到下一鎮鈺兒便換一輛好麽?”

“無須如此勞煩,盡快離開盛都為妥。”握著她的手道:“不用顧及我,我這副身子我自己清楚。莫做太多停留,快些走,大哥的人很快便會追來。”

奚鈺擔憂的看著他,高賢心下急,卻不能出言提醒,只待主子發話。奚鈺點頭,清月與小未子上車後,馬車剛駛出不遠,身後追兵便至,鐵騎踏過山河,塵土翻飛,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即刻將小小馬車圍在其中。

奚鈺面無表情的看著高頭大馬上的和碩,昔日陽光少年今日已長成威武將軍,如此見得他須發附和著大衣在風中飛舞果然也有了幾分將帥之氣。

盛絕面色已然無任何波動,心中倒是震驚康靖王竟然發現得如此之快,依他估量,最起碼會在三日後,然、不過一夜便已識破,想來康靖王這二十幾年來韜光養晦倒是長了不少本事。

清月與高賢同樣無懼,對高賢來說,能隨著主子一起死那邊是無上光榮之事。對清月,她只道這三年來的好時光都是偷來的,若非奚鈺,她早已欲當年葬身在涪江之中,如今再次面對這黑壓壓一片肅殺軍隊,她已無任何懼意。

盛絕側目看著嬌兒,道:“鈺兒,怕麽?”

奚鈺搖頭,這般場面已不是頭一次經歷了,還甚有幾分熟悉,“有九叔在,有何怕的?”

只是抱歉的側目看向清月,問道:“月兒,怕麽?”

清月亦笑道,“橫豎不過一死罷了,世間有多少女子能如清月一般經歷過這等不尋常之事?清月今生能自在活一回已經足夠,還怕個甚?”

小未子本出身寒微,莫說見如此千軍萬馬的肅殺場面了,就是宮中禁軍守衛換班時,那陣仗也直令他瞧得暗暗咂舌。而如今殺戮就在他眼前,雙腿已然抖得不成樣子。又聽得奚鈺與清月二人姑娘的話,心下頓生敬仰,直到貴人當真不同。

他暗暗為自己打氣,卻始終抵不過死亡的恐懼,身軀已是抖得不成樣子。想來這一回是誰也逃不過一死了,他並未有所掙紮,只是潛意識的害怕而已。

“主子,奴才有一事此刻不得不說。”小未子抖著聲音道。

奚鈺點頭,示意他說,小未子道:“主子可記得三年前主子剛入主盛金帝宮,次日隨陛下往聖徳宮見禮之事麽?”

奚鈺不明,見禮之事是有,不過,他此時說來是何意?

“當日主子說了一句令奴才終生難忘的話,主子說‘奴才也是人,不是畜生’,主子可還記得?奴才便是娘娘腳下之人。因著娘娘無意一言,陛下便下旨撤了帝宮上下踏背之儀,也叫底層的奴才們終於擺脫跪地受人糟踐之苦。奴才們一直想尋著機會報答,卻終究沒那個機會,如今…奴才能在最後時日裏伴著主子,奴才此生也無憾了。”小未子跪地訴說道。

聖盛金帝宮裏那些最底層的奴才終日將帝妃以菩薩般參拜,雖奴才是受人使喚毫無疑問,然,即便是奴隸也有想直起腰板挺身做人之願。帝妃當日那句無意之言雖未能解救那些個底層奴才,卻也令其撿回了幾分尊嚴。

奚鈺有幾分莫名,倒是側目去盛絕,目光中竟是疑問,道:“竟有此事?”

盛絕不置可否,她自己都忘了還提及作甚?伸手輕輕撫開她面龐的發絲道:“忘了就算了,也不是緊要之事。”

奚鈺點頭,將小未子扶起來,道:“共患難是最最難得,從你跟我等出宮之時我便沒再將你當做奴才看。只是,帶你一同離開是想救你一命,豈料反將你害了。”

幾人中若說無辜,這小宮人確實是最無辜的,與他們毫無關系,卻因報信而被牽連,實在罪過。

和碩按兵不動,只等他們講話說完,可曹將軍卻是不耐煩了,粗聲道:“太子殿下,還等什麽?叫我過馬去擒了那前朝暴君來個痛快,何須在這空等時辰?”

和碩側目狠瞪曹將軍,“怎麽,曹將軍想越俎代庖?”

曹將軍被和碩堵得啞口無言,只得哼了聲勒馬退居其次。

和碩牽馬上前,大聲道:“鈺兒,你若肯隨我回去,我今日便放九叔一條生路。倘若你不從,我今日便下狠手為民除害手刃前朝暴君。”

奚鈺終將擡起目光遠遠投向他,和碩見她正看著他,心下一陣悸動,面上忽而帶起笑意,他記得她曾說過他笑起來能給人溫暖,那時候他便成天跟個傻子一般在她身後嘻嘻哈哈纏著她。

奚鈺目光淡淡,視若不見,將目光移開,轉而看向盛絕,問道:“九叔,用我換你性命好麽?”

盛絕握住她的手不曾分開,面上帶著難得和煦的笑,道:

“不好,若不能同生,便同死。”

奚鈺點頭,“好。”

看向後方的千軍萬馬,今日如何逃脫?扶著盛絕下馬車,身後清月、高賢與小未子左右護著他二人,緊緊跟著。

奚鈺目光狀似無意掃過周圍,已將地形看好,低聲笑道,“九叔,鈺兒不想死呢,鈺兒還想與九叔做夫妻,我們要活著離開,一個都不能少。”

她說得極認真,盛絕眸中一痛,倘若他並沒有那般過度消耗,還有當初那本事今日帶她從這萬軍中離開算何難事?

高賢快一步跟緊奚鈺,奚鈺側目看他,高賢眸色覆雜,奚鈺握了下他手腕以此囑托。高賢終不忍心,若小主子不走,主子哪還能安生?

那邊曹將軍眼看賊人近在咫尺卻不得手刃心中當即大怒,忍無可忍,當即大呼一聲:

“殺--取暴君首級者重賞!”

和碩當即大驚,並未出聲已有一隊害群之馬沖出整個嚴整的龐大軍隊,那是曹將軍的精銳軍隊,和碩當即憤怒異常,身邊副將將曹將軍已沖出去即刻向和碩請命:“太子殿下,可否出兵?”

和碩手上刀鞘砍過去,勃然大怒:“想造反嗎?別忘了今日誰才是主帥!”

副將忍著痛即刻退開,新帝密旨,前朝暴君不可留,今日即便曹將軍不沖去,若太子殿下不動兵他的人馬也會沖出去。

曹將軍一隊人馬氣勢洪大奔騰而來,奚鈺等人快速後退。轉身擋住盛絕,轉而看向高賢道:“保護好主子,速速離開!”

“小主子……”

“無需多言,我自有辦法脫身!”

話落便以一人之力迎向百人鐵騎,橫檔在身後幾人之前,寶劍出鞘,招招殺氣凝重,憤怒混合深寒劍氣猶如箭羽般飛射,劍氣所到,馬嘶悲鳴。只瞧得沖鋒的十幾匹戰馬馬腿斷裂翻倒在地,騎上之人墜地端的不是被身後鐵騎踏的頭破血流,腸穿肚爛。

奚鈺一招殺機盡顯,依然憤怒難受,回頭怒吼眾人:“還不快走!”

清月再一次看見她深陷千軍圍剿的險境而無能為力,幾年來雖也練得些拳腳,可哪裏能敵千軍?狠咬唇際轉身撫著盛絕上馬,高賢眸色沈痛,卻依然在第一時間封住盛絕各處大穴,帶著毫無反抗之力的盛絕離開。

小未子不肯走,甚至恨極清月幾人,大聲叫道,“你麽如何扔她一人再此?我願以為你們忠義,竟不過是些小人!”

高賢不動聲色砍斷與馬車相連的韁繩,小未子的生死與他無關,他只掛心自家主子安全,小主子用性命換來的機會,他不可能就此放棄。

清月伸手去拉小未子,憤怒道,“我們安全了,鈺兒才放心,留在此處於她更不利!”

“你們如何能斷定她定能突出重圍,你們這些自私小人,小人!”小未子連連甩開清月,欲往廝殺場中跑。

清月伸手將他拽住往後拖,若不是因他冒死報信,她此時能管他?

小未子甩開清月往前沖去,奚鈺回旋翻轉,一劍挑破身側士兵頭顱,不顧血雨翻飛回頭血眸閃爍,大喝道:“夫君生,我生,夫君死我死,你們若不能護他周全,便是置我於死地!”

小未子被那一眼魔怔,血雨飛濺中他只瞧得她衣襟翻飛一柄長劍在百餘人圍剿中游刃有餘的施展,面色沈穩出手剛健。那是他從未見到過的震撼,一個被千萬人愛戴過著養尊處優的柔弱女子,此時卻為保親人而浴血奮戰,在屍骨堆裏摸爬滾打。

小未子終於明白清月為何毫不猶豫依言離開,只有護住她在乎之人,她才能安心。

如此一想,便拔腿往回跑,大喊著:“盛主子,我定要保護你性命!”

清月見小未子沖回來,即刻將韁繩扔給他,“會騎馬麽?”

小未子一楞,不會。

清月頓時無力,好在她會,這三年來這些本事她早已練就,“上馬,我帶你!”

小未子再一楞,今日所見如同火把一般將他平平一生照得敞亮,這些都是天人般的人,貴不可言的主子,身懷的也是常人不能及的本事。

那邊高賢已將盛絕放上馬,小未子身量未足上馬由顯吃力。清月見今日的小未子便想起當年的自己是如何連累蘭君的,心中愧疚一過,若不是因為救她……擡手扶了一把小未子,小未子當即受寵若驚,清月並不多言,翻身上馬。

而此刻,和碩身後的副將眼見盛絕將逃,手持將領遞來的弓弩對其三箭連發。利箭劃破空氣當即朝目標刺去。奚鈺正與曹將軍纏鬥,擡眼見人射箭當即道:

“高賢,小心!”

這一分神,厲箭過空之際自己衣料被曹將軍手中長戟挑破,“沅姝郡主,太子殿下對你有意還是趁早放下兵器投降吧,跟了殿下日後殿下登基為王,你照樣是遂國國母,何必執著?”

奚鈺險險閃過身後士兵刀槍,並不多言,不敢在分神其他。那那後方高賢當即揮動劍鞘擋開射來的箭,清月見狀即刻策馬在高賢身後。

奚鈺偷得機會回頭,見幾人沒事,大喝一聲:“走!”

“想走?”

曹將軍令其餘將士上前阻攔,奚鈺不戀戰避開曹將軍大刀闊斧的幾招快速後退,即刻飛身幾丈外再次擋在突襲軍隊之前,落地之時一招鳳唳九霄全力襲來,其氣勢恢宏猶如排山倒海,瞬間沙飛石走,天地變色。

沖鋒之人一路接一路倒下,奚鈺落地之時身形不穩,腿一軟當即半跪在地,利劍撐住身形一防倒地,內力被盛絕吸走大半如今鳳唳九霄全力使出將耗盡她所有功力。

曹將軍見之大喜,提著長戟沖鋒陷陣廝殺而來。奚鈺閉上眼,手握住劍柄緊絞得手指發白,全身之力集一點,不理會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曹將軍長戟直朝她刺去,近身即將得手之時哪知她竟騰空而起,雙手握劍,怒喝一聲吼,白幕一般的劍光一閃,‘嚓’一聲震響,劍氣至上而下落地,接地之力竟將地面震開了指餘寬的裂痕。再看那威猛如黑熊一般魁梧的曹將軍,竟生生被劈成兩半。

血屍殘骸兩邊倒地,即刻震驚三軍,天地變色。

和碩手中瞄準曹將軍的弓弩也因震驚被定格在空中,千軍萬馬竟如同被施咒一般定格三秒,圍剿奚鈺的將士清醒過來之時,見她再提劍竟生生後退三步。

奚鈺頭暈目眩,即刻要栽倒,提劍指向遠處汗血寶馬上的剛硬少年道:

“我跟你走,你、必須放他們離開!”

和碩難掩心中震驚,緩緩放下弓弩,點頭。奚鈺身形微晃,哪知卻在此時,副將一聲令下:

“放箭!”

瞬間,千萬只厲箭隔空而發,漫天密布的箭羽齊齊朝她身後射去。

那高賢等人早已震驚有餘介時見得鋪天蓋地的箭羽射來,當即策馬狂奔,一手以劍擋開近身的箭羽。

奚鈺拼盡最後一口氣飛身而起,擋在前方,“和碩,你竟言而無信!”

和碩當下氣怒不堪,提槍側馬手上勁風一過,一短一長兩槍當即在副將毫無防備之時挑去其頭顱,當血肉飛濺砸落在地時身後千軍才發現。和碩手持軍令道:

“誰敢不從,軍法處置!”

當即箭羽氣勢漸收,奚鈺再支撐不住,單膝叩地倚劍撐住身軀。

圍剿她之人畢竟是曹將軍的舊部,如今將軍慘死,自然有那麽幾個不要命的忠奴要報酬。如今見太子殿下罔顧王命,令前朝餘孽逃生,此廂如何也不能放走這慘殺將軍的女魔頭。

當即十幾人提槍而去,奚鈺只聽得周匝喊殺聲震天,卻已無半分力氣反抗。已經準備受死,豈料暗器破空與空氣摩擦的尖銳之聲響起,那些個嫌命長之人未近她身便已全數倒地。

“沅姝,沅姝我們來了!”良華的聲音由遠及近,下一刻綿軟身子落入溫暖懷中。

夜千痕面色暗黑,滿臉殺意盡顯,奚鈺睜開眼看著夜千痕與蹲在身前的良華,伸手握住良華的手道:

“保護好你姐夫,這是沅姝最大的心願。”

“我帶你走。”夜千痕冷聲道。

“對,沅姝,我現在本事已經練成,我能帶你走。”良華緊跟著道。

“不,走不了的,我們幾人哪裏敵得過千軍萬馬?我穩住和碩,你們帶九叔離開,待你們安然到了北地時,我便尋機會離開去尋你們。千痕,我只能指望你了,九叔身中劇毒,請你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救我夫君一命!”奚鈺聲音極輕,似乎連那最後的聲音都將隨著輕風散去一般。

夜千痕濃眉深皺,半晌不出聲,良華道,“沅姝,你心中只有貴人姐夫,我們算什麽?我與師傅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你便是如此待我們的?”

“沅姝這輩子碌碌無為窮其一生,最值得沅姝驕傲的便是交了你們幾位摯友,倘若沅姝沒有你們,沅姝早已曝屍荒野多年了。你們的大恩大德,來生沅姝做牛做馬也將報答!”奚鈺一字一句說得極清楚,倒像是臨終托付一般瞧得良華心驚。

他忽而怒道:“誰要你做牛做馬報答了?你此刻跟我們走便是最好的報答!”

奚鈺不理會這暴躁的孩子,擡眼望著夜千痕,道:“千痕,我只能指望你了,求你救救我夫君!”

夜千痕心中百般滋味翻湧,壓下所有愁緒最終只問:“鈺兒,你愛他麽?”

奚鈺點頭,“我愛他,他若有任何差池,我都將隨他一同離去。千痕,請你看在當初王府為你避難多次的份上,救我夫君一命。”

夜千痕終將抵不過她這般低聲下氣的哀求,當即點頭,道:“我答應你。”

“沅姝,我不放心你。”良華忽而閃著淚光蹲在她身前道,又抓著她的手雙手包裹著,今兒才得見一面,又要分開,他們何時才能再相見?

“相信我,如今我功力用盡,帶我恢覆之日,那盛金帝宮如何能攔得住我?只當你們平安到了北地,我便立即脫身來尋你們。”奚鈺好言道。

良華點頭,雖不同意,卻深知不能在此時意氣用事,那前方黑壓壓的萬千軍隊沖過來,百個良華也殺不出重圍。若要求得平安,只能依她所說。

“我且再信你一回,沅姝,你定要快些來北地。”良華道。

奚鈺點頭,反手握著他的手道:“你的姐夫是沅姝一生最愛,你若敬我,便要敬他,不得對他有半分不敬,可答應?”

“我答應!”良華認真道。

三人話至此,只聽不遠處一聲大喊:“鈺兒--”

奚鈺擡眼而去,和碩已然下馬大步朝她走來,奚鈺推著夜千痕道:

“你們走吧,無須掛心我,我不會有事。和碩終究會念及當年情誼,不會為難與我。”

夜千痕看她一眼,起身便走,良華三步一回頭,見夜千痕幾起幾落瞬間沒了身影這才飛身離去。

“沅姝,良華定不負所托!”遠遠傳來少年的保證。

奚鈺心中大石終落,只要九叔能到北地,便安全了。

身體沒了支撐,當即倒向地面。

和碩遠遠奔來,半跪於她身前,顫動的雙手微微輕撫她蒼白面頰,是他的鈺兒,是的,這是他朝思暮想的鈺兒。

“鈺兒,我們回家。”和碩抱著奚鈺轉身大步朝大軍走去,他只要她,什麽天下什麽前朝暴君於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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