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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裏挑燈,相思扣盡成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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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楚國有心位置還是如何,竟將遂國與寮國的使臣安排在同一處別館內,難道楚皇就不怕他們兩國將這別館掀了?

晚間用餐時遂國與寮國同時拒絕到正廳,都在自己的別苑。奚鈺看看昔日在座的同僚,周顯是以寬厚聞名,在朝中頗有地位,然而此時卻見他一臉的憤怒,奚鈺剛欲勸說幾句,那周顯卻先她一步有了動作。竹筷一拍,對著在座眾人道:

“想那寮國蠻人當年屠城殘殺我大遂多少無辜百姓,北地被侵占長達五十餘年,幸得神勇無以匹敵的嘉靖王將寮國蠻人驅逐出境,可如今想來,這口惡氣依然難平!”

周顯此言一出,當即隨即眾人附和,奚鈺見在座之人即刻面上難掩憤怒,生怕此時惹出禍端,當即提醒道:

“各位大人,且聽在下一言。眼下我們的身份並非自己,如今身在楚國你我行動皆代表代表大遂,若此時意氣用事落了那有心之人的部署是其一,令楚皇為難是其二,而這第三便是極可能再挑起二十年來遂、寮兩國的戰亂,兩國雖然冰火難容,但自寮國出境後北地邊境二十餘年未曾起大的戰亂,望各位三思啊!”

其實她想說這最重要的是若鬧出事端,豈不是將帝王的臉面丟到國際上了?她身為君王妻,怎麽也不能令自家夫君在這裏丟臉不是。

周顯雖然由怒在心卻還是聽進了些許,腳下踏的是楚國土地,並非在遂國,如於大人所言,莽撞行事後果不堪設想,可就這麽忍下實在心中難平,良久才道:

“於大人說得極是,是我等魯莽了。”

周顯這一勢弱在座的其他官員鬧將幾句也都沈靜下來,連日趕路,這難得的熱菜熱飯眾人卻吃得不歡而散。

然而,遂國這邊沒動靜,倒是寮國倒是出動了。想來那位完顏太子是個狂妄之人,因著一國太子之身份沒有寮國這邊這許多顧忌,只要他一句話,那便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奚鈺臨睡前心裏總覺著毛毛的,總感覺寮國會來什麽事情一樣。那寮國曾是北夷蠻幫,百餘年前大草原一帶才被寮國先租完顏烈統一,到如今雖也有百餘年的文化底蘊,卻到底是個彪悍的民族,起民風開放,且人性頗為囂張,瞧那完顏太子便也知一二。

也因這北方民族彪悍,大遂邊境百年來才不堪其擾,更過分者是將爪牙深入遂國,厚顏無恥的占領北地遼闊的土地疆域長達五十餘年,當年遼軍南下,北地城池被血洗,數以萬計的百姓死在寮人刀下,二十餘年前,康靖王揮兵北上,幾場主導大戰打得甚是漂亮,一舉將北夷蠻人攆出了北地,也結束了兩國邊境紛爭半個世紀的局面。

而今,那寮人更是恬不知恥的對天下人宣城,北地乃他們的領土,二十年過去,更有磨刀霍霍準備揮軍南下進攻之狼子野心。

兩國有如此深的淵源,水火不容自是在理。而遂、寮兩國被安排在同一使館想來也是楚皇的良苦用心,為報當年在遂國為質子時三年的忍氣吞聲便想趁這天下人聚首之時令遂、寮兩國互毆出醜。

要說那楚皇如此用心,怕也怪不得他,聽聞當年在帝都為質子時常食不果腹,連宮人都能將其楚人欺負,多次上達天命,卻無功而返。而今日遂國來人了,表面上客氣周到,這實地裏用了什麽心誰人知曉?

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那防人之心不可無,於是叮囑了周顯大人晚上多留些個心。那周顯反應頗為有趣,面色沈靜,眸色卻光亮非同一般,那樣子倒令奚鈺以為他是頗為希望寮國有何動靜一般。遂即拍拍他肩膀,點頭然後入了屋裏。

奚鈺越躺越沒了困意,索性坐起身來打坐,待乏了時這才躺下入睡。

子時過,正是夜半無人時。奚鈺卻猛地睜大了眼,目光射向門外,果然有身影出現,想來是靜待裏頭的動靜並未有任何動作。奚鈺屏住呼吸,正當她想對方欲何為之時,卻見一根竹管從糊在窗柩的紙縫中往裏穿插了進來,繼而一陣白煙飄了進來。

奚鈺唇際含笑,她說呢,原來是這些把戲。這些個物事雖被江湖上稱作下三濫的玩意,卻在當初無聊之時與和碩二人玩膩了,還在這些個竹筒吹入、揮灑等法子中頗有研究。

想來頗有些好笑,寮國人動手用的確實遂國的**煙,這就好比‘你打我,卻用的是我的手,然,我的手是我能控制還是你呢?’。

奚鈺只猜了一件事,這來的人是誰?完顏太子身邊那位禦史大大夫,還是完顏太子本人呢?

約莫片刻過去,外面人終於推門進來徑直走向床榻,撩開床幔簾帳伸手扯開錦被當即一楞,人呢?

奚鈺好笑,這人進來怎麽也沒瞧瞧床邊呢?她可就站在此處等他呢,伸手輕輕拍來人肩膀,還好心的怕嚇著他手上都未曾用太大力氣:

“找在下麽?”

來人一驚,立即轉頭看她,奚鈺面上笑得燦爛,完顏太子是否太自信了?單單蒙了臉就過來了,連衣裳都不曾換,難不成他當真以為遂國人就如此之愚蠢能中計?

完顏四羽見她笑得如此當即心下怒火上頭,短刀如疾風般迅猛,即刻往她身上招呼,然而身形未撲近身,人已經倒下。

奚鈺蹲下身輕聲嘆息:“太子殿下,您被人涮了,這物事在我大遂連盜賊都不屑用,你既選了此物也該與時俱進呀。”

再瞧了瞧手上的玉扳指,無色無味,這才叫‘殺人於無形’,也道是這完顏太子太自負,明目張膽的來,瞧瞧他這身張揚的衣裳,你真以為遂國人都是飯桶你出手便可手到擒來?

奚鈺出了房間正瞧見周顯也剛從屋裏出來,她莫名,難道他也反攻成功了?她心下狐疑繼而在廊柱邊站立,卻瞧得周顯僅僅去了西閣(因這時代的茅廁多設在西方或南方,遂,茅廁也有西閣之稱),奚鈺睫羽上掀,欲準備離開。

然而卻在此時兩人鬼鬼祟祟擡了個不明之物往周顯屋裏去,奚鈺即刻警覺起來。她早料到寮國人的目標是她與周顯二人,因他二人為遂國使臣之首,他二人出事寮國人目的便也達到了。

周顯很快回了屋裏,倒也仔細,進屋時候將門栓得極好。周顯往裏走剛走幾步便被眼前之人嚇得一抖,奚鈺即刻用絹子塞住他呼出聲的嘴:

“噓--”

示意他捂住鼻子,周顯覺得莫名其妙,這人從哪裏冒出來的?然而見她如此認真便照做,奚鈺示意他回頭,果然,如出一轍的伎倆,一根竹管往裏伸進來繼而一陣白煙在屋裏散開。

周顯當即瞪大了眼,這般寮國賊子,竟然做這種卑鄙下流之舉!

奚鈺回頭往床上被拔得精光卻已經昏迷過去的侍婢瞧去,原來他們的點在這,想來這侍婢是這別館的婢子,今兒卻被寮國那幫人迷了用來設計周顯。等著侍婢醒來一聲大叫,遂國便就‘揚名’了。

奚鈺將他往床上拖,周顯睜眼詢問她何意,奚鈺哪有時間於他廢話,他此刻不自己躺上去,即刻外頭人就進來幫他,還不如先配合著。

“別問那麽多,照做就是。”她動著嘴型,極小聲道。

然而周顯撩開床帳臉色大變,怎麽也不肯躺下,奚鈺懶得跟他廢話兩指往他身上幾處大穴一點,周顯動不了也不能說了,只能憤慨的將她瞪著。奚鈺心想瞪她做什麽,瞪寮人去啊。

動作極快的將他推倒在床,繼而隱身在暗處。

外面人聽得裏面的聲音相互點頭,動作嫻熟的撬了門閂進去查看,果然,已經暈了,確認之後才轉身離開。

奚鈺見人離開,這才解開周顯穴道,周顯即刻從床上彈跳而起:“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奚鈺禁不住好笑:“呆子!”

“於大人,現在該如何?”周顯默念幾聲後背對著床榻問奚鈺,這點子他自是比不得她多,這廂只能聽她的。

“這美人我們是消受不起的,還是送還給完顏太子吧。”奚鈺說著就要將床上侍婢扛起來,那周顯即刻道:

“還是於她裹條單子吧,這外間涼得很……”

“怎地?憐香惜玉了?要不,你拿去?”奚鈺忍不住調侃,卻是頭也不回的扛著姑娘往寮國那邊去。

次日,一聲淒厲的女聲尖叫而出,各方人魚貫而入全全擠入正廳,門庭若市,遂國這邊同樣也往那邊去。奚鈺與周顯二人在後方說笑著,他們到時廳裏已經圍了各國使臣,周顯莫名,奚鈺嘆息道:

“想來寮人為嫁禍我們早就部署好了,否則今日怎麽會來得如此齊全。”她往人群裏掃去,臉楚國接到各方使臣的大臣都在,還能不是寮國人早就部署的?

那寮國禦史大夫想也沒想專等人到齊,接著領著人就往遂國館這邊沖,終是那越國大臣終將忍不住提點道:

“禦史大夫,似乎聲音是從、寮國館傳出,並非遂國館。”

“是啊,我等聽得都從寮國館這邊傳出……”繼而有人附和。

那寮國禦史大夫有些懵,不明白這中間出了什麽問題,昨夜裏他與完顏太子兵分兩路,太子激進,非要親自動手,而他則帶人負責與各國館走動,千方百計說服了各方今晨早些來別館裏欣賞寮國的精彩節目,說是為了與各國交好,特從寮國民間選來技藝最為之精湛的藝人,如此才能確保遂國醜事即使被眾人知曉。

因著有這麽一層,所以這哄鬧間大家聚集才如此之迅速。

而這寮國禦史大夫卻並不知完顏太子實際上的部署有何改動,心裏思量著難道太子將人弄到寮國館來了?可如此寮國不同樣被扯了進去?心裏邊想便又暗道太子太過魯莽,如此我行我素終究會壞大事。

淒厲的女聲尖叫而起,眾人皆楞,楚國接待的大臣面色微變,率先領著人往寮國館去,越來越近眾人莫名,莫非、由完顏太子的房間傳出?

楚國大臣推開門,面色一駭,大喝:“住手!太子手下留情!”

原來侍女清醒之時嚇得驚慌失措,而完顏四羽被驚醒後方覺事情不對,然而卻阻止不了侍女的尖叫,他知此時各國使臣定已經聚在前廳,遂起了滅口之心。

那侍女一見太子拔刀即刻從床榻翻滾,手臂挨了一刀,嚇得花容失色,喊叫聲連連。而楚國大臣推門之時,正是完顏四羽手持鋼刀即將取命的瞬間。

就這堅持間身後各國使臣速速趕來,湧入了這並不寬敞的房間。眾人瞧得那侍女衣不蔽體,又被完顏太子持刀威脅,只要長眼之人都能明白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當即有人道:

“完顏太子如此饑渴,為何不將府中美姬一同帶來,何苦為難這裏的侍女?”

這話一出那完顏四羽即刻如黑熊暴跳如雷,牛眼瞬間撐大,眼珠仿若瞬間就要被瞪出來一般,他大喝道:“本太子宮中美妾如雲,看得上這等螻蟻賤婢?這定是遂國那幫奸臣賊子栽贓嫁禍!”

奚鈺一聽,這完顏太子是否狗急跳墻?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雖如此,那完顏四羽話落倒是大部分人將目光往外投去,屋外張望的是遂國與其他小國使臣等人。奚鈺見人將目光投過來,便急急推脫道:

“完顏太子怎的如此血口噴人?男女房中之事還能我遂國人強加於你?真真好笑。太子殿下堂堂鐵血男兒莫不當真是敢做不敢當之人?再來,你且問那侍女昨夜可曾到我遂國別館伺候過?當真不是你瞧著人家姑娘生得水靈,自己動了邪念,如今完了事被我等撞見生怕丟了顏面便又抵死不認。”

奚鈺話落周顯即刻接下話來,道:“各位大人看看我等,我遂國人光明磊落豈會是如此宵小之輩?”

繼而遂國人當然一臉正氣,眸光剛直,坦坦蕩蕩,哪像大奸大惡之人?

奚鈺再次接過話道:“又說回來,我等昨日才到楚國皇城,連日趕路身心疲憊,天色剛擦黑我等便早早熄了燈休息了去,一夜酣睡半點動靜都無,哪裏還有精力如同貴國禦史大夫一樣還去各國大人處串門子?又哪來的精力為貴國太子考慮安寢之事?”

周顯唇際顫動,這於大人看似正兒八經之人,竟揣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

奚鈺這話還是有些技巧的,一來提示眾人他們舟車勞頓,確實精力不足。二來提醒各國使臣,昨夜裏可是寮國禦史大夫百般邀請他們來此,而誰都看得出各國齊聚再此怕目的不是那麽簡單,若當真是遂國故意栽贓嫁禍,昨夜出現在各國別館之人自然不應該是寮國之人。

想想這寮國此次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那吃癟之氣怕是要好一陣子才會消化了去。

各國也不是蠢的,當即了然這寮國禦史大夫為何夜來串門子,想來這是存了害人之心,結果卻反倒將自己黑了進去。各國中也少不得本事極高的謀士,此等事常人或許瞧不出端倪,那高人怕還是將事情來龍去脈猜了個透。

當即,幾道精銳之光齊齊打向奚鈺,奚鈺只當未覺,含笑等著楚國大臣說話。

楚國大臣想了想,為顧全大局還是息事寧人,說大了也不過是命侍女,當即道:“倘若太子當真看上了這名侍女,本官便會奏明陛下,請陛下將此女子賜予太子。此外,還望各位能看在我朝陛下的面子上,往日恩怨暫且擱置,和睦相處些許時日。”

實在要遂國與寮國等人和睦相處有些為難,這楚國大臣倒是好生著詞,些許時日,言下之意是只要兩國待楚皇登基後離了這楚國之地,願怎麽樣就怎麽樣。

眾人一一點頭,如何也不能不給東道主這面子。

楚皇登基,國宴盛大,黃金殿上開筵,白玉階前設宴。結彩飄巉,香煙馥郁。桌掛繡緯生錦艷,地鋪紅毯幌霞光。各國使臣歡聚一堂,倒是難得的盛況。

興許也是意識到遂國和寮國確實相互容不下,不僅調開了兩國別館位置,在這國宴上亦將兩國位置在使臣中排得最開。遂國是禮儀之邦,可那寮國卻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北夷蠻人,倘若一句不合這楚國天子登基大典豈非成了鬧劇?

奚鈺入宮後便甚少飲酒,盛絕於她沒有太要求,僅有兩點一是時時將他記掛,再來便是口忌,自然,這要忌些什麽須得他做主,而這酒是排在首位。

然而今日各國大臣都舉杯恭賀,她自然不能不如此做,當酒入口中之時如同郁香瞬間呢沁入心脾,甘甜、濃郁、芳香滋味甚是絕妙,忍不住大讚一聲:

“妙,極妙!”

她擡眼一掃,眾臣同樣甚為欣喜,想來是從未飲過如此絕妙的美酒,不過二刻,武將已將酒盅撤下換了大碗豪飲。奚鈺瞧得心癢難耐,她也極想如此放肆一回,心中那匹狂肆野馬即將奔騰。遂轉了身於周顯道:

“大人,不如你我也將酒盅撤了,換大碗喝酒?”

周顯微微詫異,繼而連連搖頭道:“不可不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他們可是遂國的門面,豈能如那些個匹夫一般粗魯?此舉若是傳回國內令聖上得知,他頭頂冠帶怕是不保。

奚鈺大嘆一聲,轉而與身後之人換了位置,躲在前面周顯二人身後換了大碗喝,那與她添酒的宮娥細瞧了她多眼,心想著此人瞧著似文弱書生,卻生得如此好酒量,不僅心下生了幾分佩服。

奚鈺舉碗瞧這粉面宮娥,倒也生得好模樣,便笑道:“可否也來上一碗?”

那宮娥不曾料到這官人如此大膽,當即面紅離開,離開又躲在宮柱後偷著瞧。

前方周顯側目帶笑看,道:“於大人當真少年風流,連這宮娥都需戲耍一番,可莫要忘了完顏太子的前車之鑒。”

奚鈺哈哈大笑,只道:“周大人多慮了,下官省得,省得。”

她也就調戲小宮娥的惡趣了,難道她還能對那小宮娥作何不成?即便她有心也無力啊。奚鈺笑著朝大殿上瞧去,各國使臣位置並非在這大殿之上,幾若要出了這大殿門,且也並非在最前排,上位與前排的都是楚國的將相大夫等一品官員。

往楚皇瞧去,依稀只辨得楚皇是位年輕男子,面目輪廓被旒珠遮擋看不真切。楚國天子衣著與遂國相差甚大,遂國天子以紫色、絳紫色、明黃色為尊,而楚國則以黑色,連天子加冕的朝服都為黑色雲紋,與漢朝服飾有幾分相同。

遂國帝王戴冠不加冕,而楚皇既帶了玉冠又加冕,想來‘冠冕堂皇’便是如此而來。冕上長形的板為延,延的前後沿各懸掛著十二串的玉石珠子,叫做旒。聽聞這掛旒珠的作用是提醒天子,對待臣子要寬容,如同隔著簾子看人一般,不要總是明察秋毫。而冕到耳朵的地方左右各有一塊玉為‘充耳’。想來‘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也是這麽得來。

奚鈺目光過去有些個懷疑,那旒珠真正作用怕是遮擋天子顏色,令朝臣不得以窺見天子真容私議揣測才是真吧。

遂國這邊吃得盡興,對面寮國人卻在竊竊私語並不與鄰桌之人攀談。晚宴到尾聲時便有人將酒醉的使臣先送往別館,奚鈺喝了不少,自然是先走的一批。

然而本來一同出宮有七八人,走到最後就甚她一人跟著領路的侍衛,回頭還納悶著,“怎的又回去了?難不成還未喝夠?”

這一轉身前面的侍衛也即刻轉身,手上的鋼刀迎著慘白的月光投射下顯得越發寒氣森森,奚鈺一楞,“完顏四羽!”

“哈哈,本太子今日就宰了你,看你還如何囂張!”完顏四羽眸中噴火,想來那栽贓令他顏面掃盡,索性下了殺手以解心頭之恨。

奚鈺即刻後退數步,道:“你可想好了,這裏是楚宮,並非你寮國皇宮,我乃大遂的使臣,倘若死在這裏你可知後果?”

“有何不知?正好令你們遂國與楚國結盟不成,若能打起來便是更好,哈哈…”完顏四羽張狂的笑著。

奚鈺有些個不大相信此話竟然是一國太子所出,既要為儲君之人竟藏如此禍心,倘若寮君當真順位與他,寮國百姓便有苦頭吃了。

“此等宵小之徒,難怪寮君欲將二皇子撫上太子之位,你這等卑劣之心如何堪當帝王?”奚鈺當即出聲駁斥,心中卻在想如何脫逃。

完顏四羽順眼眸色陰狠,他最忌諱的便是此事,如今被奚鈺這般一針見血的指出來可見其惱羞成怒的程度,當即持了鋼刀如同豹子一般朝奚鈺砍來。

奚鈺一個楞神,人已近了身前,興許是吃酒吃得人糊塗了,這般近了身前才後退險險奪過刀口,當即也驚出一身冷汗。這剛避開那完顏四羽便又緊追了上來,奚鈺暗沈氣體在他手起刀落之時身子一矮從他面前忽地竄去了他身後,再次後退數十部,此刻酒意醒了大半。轉眼腳點地上了宮墻,出了完顏四羽的視線,只聽得身後發怒的咆哮。

奚鈺幾起幾落下地之時卻轉丟了方向,一拍腦袋:“糟糕!”

酒意又上來搖搖晃晃的在竹林裏走,穿過林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麽院,索性往院門邊一坐,只待酒醒。正值昏沈欲睡之際,聽得纖細聲音道:

“你是何人,如何在此處坐著?瞧你身上的服飾不是楚宮中人,你是使臣?哪個國的?如何到這後宮來了?”

奚鈺一個驚醒,後宮?

即刻起身,身子又是一搖一晃,道,“我並不知這是何地,那……如何出宮,可否告知?”

那宮人身後隱在暗處中人緩緩走來,目光灼灼將奚鈺註視,容貌再改變,她的聲音他不會聽錯。難道,遂國來的使臣,是她麽?

“鈺兒……”

幹凈清潤的嗓音如涓涓溪流淌入心間,奚鈺猛地一陣擡眼望去,光影中的男子迎著月華款款而來,笑得那般溫暖,即便此刻白衣換成了黑衣炫紋,卻依然掩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謫仙氣息。

奚鈺忽而笑得好生燦爛,伸手指著面她而來的男子,道:“臨江臨江也來了啊……”忽又拍拍臉,再搖頭,以為醉得糊塗了,瞧著的人是幻象。

她也朝他走去,近身邊伸手朝他臉上招呼,使手又捏又拉,道:“有彈性,有溫度,莫非不是鬼?”

一旁的宮人氣怒得跺腳,剛吼了聲‘大膽’就被男子以眼色瞪回去,那宮人欲言又止,卻還是當即退下。

此人正是楚臨江,亦是當今楚皇,只是此刻去了冠冕,冕服回到一身儒雅的他與在堂上相差甚大,又添上奚鈺吃了太多酒,半點沒想其他。

楚臨江依然那般溫潤,將她扶著道,“不是鬼,我還活著。”

對她之後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同樣被人左右,做不了任何,如今見她是愧疚和自責。

“鈺兒,我送你出宮。”臨江握著她冰涼的手穩步走,奚鈺混混沌沌的跟著走,努力轉動腦子想想此事,卻還是想不了漿糊一團。

楚臨江面帶笑意很高興這般帶著她走,這是曾經他奢望多次而為實現的夢,今日當真成了。

二人走穿過道道宮墻,猛然間奚鈺眼睛大睜,“完顏四羽!”

忽地掙開楚臨江的手發瘋一般朝已經拐角的完顏四羽沖去,完顏四羽只聽得煞吼,這剛回頭便劈頭一張巨網兆頭而來。

“誰?敢偷襲本太子,本太子誅他九族!”

可叫嚷聲未落奚鈺已經抽著棍子往他身上招呼,竟然敢殺她?敢嫁禍遂國讓她夫君丟臉?看她不給點厲害,棍棒交加,那吃醉了酒的人哪裏能註意個力度,完顏四羽生生被打得嗷嗷直叫,哭爹喊娘一頓亂豪。

奚鈺打累了,棍子一扔靠著墻頭歇氣,她以為這太子有多牛氣,怎麽挨打了也吼得這麽大聲?丟不丟人?

楚臨江站在不遠處瞧著她,滿眼含笑,面色又有些許無奈,想來是她這行事風格不大茍同。她可真會於他添事情,寮國太子被打明日他耳根又不清凈了。

奚鈺歪歪倒倒的轉身,伸手指他,“咦?你還在?”

臨江走近她將地上的大衣撿起來於她披上,她卻即刻嫌棄道:“不要不要,裹了汙穢的物事我還要它作甚?”

臨江無奈,只好將制劑室的披風往她身上批,系上了繩帶著她的大衣走了,她這衣裳自然不能扔在此處,遂國的織繡天下一絕,單憑這狐裘上的滾邊便能找到她,犯了事如何能留下證物?

臨江帶著奚鈺快步離開,身後那完顏四羽被傷得不輕,連爬都爬將不起來。

奚鈺只當做了回夢,因她如何回到別館她確實半點記憶都沒有,次日還未曾睜眼,外頭周顯便將門拍得震天響:

“於大人,於大人,喜事,喜事啊--”

奚鈺被鬧醒,飲酒過量醒來便頭疼欲裂,爬起身來坐了好些時候才穿衣開門。開方開,周顯便夥同其他官員往她屋裏沖,絲毫不避諱,周顯拍手道:

“於大人你可知,昨夜裏寮國太子被人打了,聽說今兒早晨被宮人發現都已經被凍得奄奄一息了,哈哈……當真大快人心啊。”

奚鈺打著哈欠的動作即刻停住,側目瞧著周顯等人極嚴肅道:“不會是爾等為之吧?”

周顯面色一沈,認真道:“於兄什麽意思?我等是那種暗中偷襲的小人麽?此等小人行徑與那寮國嫁禍有何不同?哈哈,想來是寮國結仇太多,而眾多被寮國欺淩的小國平日敢怒不敢言,這才尋了這機會一施展報覆。”

不是他們做的就好,奚鈺放下心來接著將哈欠收尾,繼而坐於桌前提壺倒茶,嘆息道:“別高興得太早,此事沒完呢?”

“此話怎講?”周顯與周圍官員不明所以,側目看她。

奚鈺嘆口氣,這還不簡單?“敢問,諸國中,寮國最深惡痛絕之人是何人?”

“自然是我等遂國人。”周顯身側一人立馬出聲應道。

“寮國太子被打了誰最高興?”奚鈺再問,那人繼而再次配合答道,“自然也是、我等。”

奚鈺一副事實如此的表情將他看著,再問,“那是我們做的麽?”

“當然不是!”那官員已經拍案而起,有幾分惱怒,周顯即刻將人拉著,轉而問奚鈺,道:“依於大人所見,莫非,當真有人要嫁禍於我遂國?”

這不顯而易見麽?奚鈺瞧著眾人,認真道:“想來各國中是有人故意挑起我遂國與寮國夷人之戰,以坐收漁翁之利。可這背後之人是誰呢?”

那些小國不大可能,即便是遂、寮開戰,他們也動不了兩國中任何一國,可此等手法風格若說不是那些部落小國又是何人?難道是完顏四羽的仇家?

瞧著這偉大的帝妃娘娘,想來昨夜之事她已全全忘了個幹凈。

奚鈺等人還在商討,那廂便已聽得寮國禦史大夫與楚國大臣進了別館,而寮國人早已磨刀霍霍滿臉殺氣騰騰,滿口叫囂著要為太子仇,還文縐縐的打著口號曰:士可殺不可辱!

禦史大夫率先沖進屋內,手一指眾人側身朝著緊跟其後的楚國大臣道:“看,他們到此時還在密謀如何加害我寮國之人,罪證確鑿,還有什麽可說的?”

奚鈺張口結舌,證據確鑿?哪裏,哪裏?

不由得反問道:“難道大人所謂的證據便是我等清晨一起品茶?”

那禦史大夫滿臉怒紅,大聲嚷道:“大清早的品茶敢說不是聚眾密謀害人?”

奚鈺不怒反笑,“嘿,品茶還能與密謀害人牽扯,這是否太過荒誕了?依大人所言推斷,那昨夜裏楚皇與文武百官、各國使臣還飲酒作樂,難不成也是在密謀害人?真是無稽之談!”

那禦史太夫當即面色紅白相加,被堵得啞口無言,想了想,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大喝道:“我家太子昨夜被人暗算,你敢說與你半點關系沒有?”

奚鈺當即大驚,面色一怔,瞪大了眼眸反問:“什麽?此話當真,貴國太子昨夜裏被人暗算?”死了是為民除害,“可有傷性命乎?嚴重不嚴重?”

禦史大夫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今晨各國使臣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還不是裝的欲蓋彌彰。

而此時周顯小聲卻又足以令眾人聽到,道:“寮國太子昨夜裏被人打了,聽聞四肢都打殘了,活凍得僅剩半口氣吊著……”

奚鈺唇形微張,眼睛努力維持驚訝以及驚恐狀,聽完小道消息後頓時對禦史大夫和顏悅色起來,並且為之深深表示理解,道:

“下官失禮了,下官並不知道寮國太子被……唉,為此我遂國等人深表歉意,也深知貴國在發生此事之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我等所為,然而,且請大人細想想,你我兩國水火不容,倘若出事定會首先懷疑對方,我們既然知道此理有何會冒險頂風作案呢?”

此言一出,楚國大臣極為讚同的點頭,而那禦史大夫也細想了下,確實如她所言,兩國正處在風口浪尖,若換得今日出事的是遂國之人,頭一個想到的定也是寮國。

奚鈺繼而再道:

“再者請各位達人好生想想,昨夜裏我因貪杯喝了不少酒,是走得最早那一批,與我一同走的還有吳國、越國等幾位大人,若不信此刻亦可請他們幾位過堂問話。當時下官醉得連路都走不穩哪裏還有機會行兇?若有懷疑,下官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任何人徹查。”

頓了頓,又道:“再者,周大人等回來因該與禦史大人同行,敢問,我們行兇的動機可有行兇的時間、地點極機會?”

轉身結果周顯遞來的茶,極優雅的吹了吹,抿了口潤嗓,繼而再道:“更重要的是,貴國太子殿下身高八尺,昂丈威武,一把鋼刀舞得虎虎生風,若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將他打了,您瞧著像麽?”

在場之人無不點頭認同,就連適才那些喊打喊殺的寮國侍衛此廂也安靜下來。楚國大臣微微思忖,當即道:

“於大人所言甚是,如此說來,禦史大夫確實冤枉遂國使臣了,想來此事是有人故意背後栽贓,大人若信得過我楚國,便將此事交由楚國徹查,定不會令完顏太子無辜受屈。”轉而在對遂國等人道,“自然,也不會叫爾等受了莫白之冤。”

雙方點頭,奚鈺那又忍不住再添了句:“若不然,等貴國太子醒來一問,便知是誰打了他,如此也不用煩擾眾人。”

然而此言一出,她背脊一陣涼意肆起,當即怔了微征,心中陡然一股不安襲來。那楚國大臣倒是頗為讚成,“如此甚好,想來完顏太子定看清了行兇之人面目。”

奚鈺身子晃了晃,某些個片段閃過,當即嚇得一身冷汗。

不是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啊!

總算將浩浩蕩蕩一群人送走了,奚鈺也頹了下去,她這次禍端闖大了,嚴重的極有可能挑起兩國戰爭,如此,她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一想,又是一身冷汗!

醉裏挑燈,相思扣盡成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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