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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魂斷腸,顏如玉,月如霜 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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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遂盛都皇城的宮殿與城樓健在禦龍雪山之下,禦龍雪山地域綿延千裏,象形勢之騰伏‘廣借龍之全體,以喻夫山之形真’。觀之其形與勢有別,千尺為勢,百尺為形,勢是遠景,形是近觀; 繼而,勢如城郭墻垣,形似樓臺門弟;勢是起伏的群峰,形是單座的山頭;認勢惟難,觀形則易。勢為來龍,若馬之馳,若水之波,欲其大而強,行而順,說的便是這龍脈之象。

奚鈺回朝之後聞得平西一族血案多次垂淚,後幸得人暗中告知有人夜中將身首異處的大將軍族人埋於雪山之上,聞此她多次上山祭拜。後才得知安葬平西一族人便是蘭君,而如今,她便也要將他送去。

也好,她終也讓他與家人團聚了。

從雪山下來後又順道去瞧了梅生,在梅生墳前坐了良久才離開。回客棧後奚鈺心情極低沈,久久未出一言,良華與張叢在客棧的後院裏玩鬧,千痕前後於她跟著,他本是個極安靜之人,此廂二人一站一坐已經去了大半個時辰,安靜得如同屋中無人。

良久,夜千痕問道:“明日便北上麽?”

奚鈺緩緩點頭,眸光依然放空呆滯,夜千痕繼而道,“那我便去出去置辦些幹糧,也為長兄和良華在回襄陽一路備上。”

夜千痕話落便於轉身,然奚鈺終出聲喚住他,道:“此事交與張叢去辦,你隨我去一趟十裏飄香吧,臨江未親自打理,都不知酒樓生意如何了。”

夜千痕點頭,與奚鈺出門,他道:“十裏飄香在臨君離開盛都之時便交由璇璣公子代為掌管,聽聞璇璣公子將樓外樓經營得頗好,想來十裏飄香定也不差。”

奚鈺點頭,但願如此。

奚鈺一聲短衣打扮,又塗了層易容膏掩去本來面具,她此時與大戶人家後院的家丁無二,與夜千痕並行少不得被認為是跟班,甚少有人將目光往她身上投。

入了極為熟悉的酒樓大堂,一切都還是那般模樣,昔日與和碩、清原等人飲酒作樂,舉杯豪飲的畫面接連閃現,她微微閉目。君王一道聖旨在頃刻間碾碎了多少繁華夢?空葬了多少傷心淚?

掌櫃的未曾留意奚鈺倒是註意到夜千痕了,他自家主子便是四公子之一,以致蠱王府後院的幾位公子他都有幸見過幾回。而今日夜千痕雖有些掩飾,識得他之人自然還是認得的。

掌櫃即刻放了算盤出了櫃臺親自迎接:“夜公子,您來了。”

掌櫃如此在意,那自然是想打聽些許他家主子的事,雖然主子離開後璇璣公子將十裏飄香打理得極為仔細,對他們這些個老人也頗為照顧,然,終究還是覺著自己主子親近些個。

領著夜千痕上樓,去了曾經蠱王極為鐘愛的雅間,此間在王府大變之後便甚少於人使用,只偶爾王爺曾經的幾位好友來時才得開放些時日。

掌櫃令小二取來霜凝露,於夜千痕滿上,邊道,“老朽記得啊,當初的賢王愛極了這霜凝露,在賢王大婚當日宴請賓客的便是這酒。也是我家主子好脾性,這酒是店裏的三大名酒之一,主子自己也極愛,卻甚少自己取來品嘗。卻在賢王大婚之日一壇一壇的往王府裏送,唉……”

老掌櫃心底嘆息,又道:

“那日也是夜公子與我家主子來點數的,主子雖面上歡顏,心裏卻是疾苦的。賢王堂堂男兒始終要娶王妃,主子終究真情錯付。那日取酒時老朽心疼,眼睜睜的瞧著店裏的寶貝那麽送走,與主子商議道宴請賓客無須用此上等好酒,酒窖裏還有幾種口感都極不錯的酒亦可代替。然,我家主子卻道‘王爺平日裏叫朝廷百官看夠了笑話,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叫王爺失了面子’。”

老掌櫃陪坐著,情緒極覆雜,緩了緩情緒再道:

“老朽其實明白,我家小主子啊,那也是極舍不得的,然如此做卻只為博王爺歡心。想當初我家主子得知王爺有此樂趣,便一心釀酒,吃了多少苦頭沒人知曉。然而,賢王如今去了,主子亦再也不再出新酒討王爺歡心了……唉,十裏飄香不再推陳出新,待酒客厭了酒樓中現有的酒這十裏飄香便也該結束了。”

夜千痕頗為意外的是,這酒竟然是臨江為奚鈺親自釀的,還為她開了這家酒樓,如此看來,臨江對她用情至深可見一般。

然,只可惜臨江已被江海所吞再無回天之術。

夜千痕是唯一知道臨江便是楚太子的人,然而真正的楚太子命喪江海,那常年被軟禁在別苑的假太子如何回國覆命?興許,會死在途中。

當年別苑中上下串聯演了一出絕妙好戲,真假太子調換之後便尋了個理由將楚太子送出別苑免遭盛金帝宮的君王殘害,而送人選便是那同樣剛進盛都的親王盛夕鈺。雖以伶人之名進了她後院,卻因那時的盛夕鈺年僅十幾歲楚太子自然不會受任何委屈。而在楚太子被送走不久,別苑便傳出消息太子中毒。

這三年來,那假扮之人是拖了一口氣在,如今挨到回朝之日空性命亦不久矣。

然,這數月過去,卻未從楚國傳來任何有關楚太子之消息。以此,夜千痕不確定臨江是否當真葬身在了江海。他有疑問,在確定奚鈺無性命之憂時便沿赤水往下游走找了數十日無果。

此事,他亦只在心底思慮,並未告知奚鈺。如此,也僅僅恐於她再添煩惱。

奚鈺轉身垂淚,心中悲慟莫名,今日因蘭君終歸樂土又去瞧了梅生,心中本已情緒頗重,此廂再聽得臨江之事,她頓時覺得自己混賬。身邊之人因她一一離去,而她卻依然活得瀟灑,她再無顏面對泉下有知的他們。

奚鈺與夜千痕離開之時正巧遇見撒酒瘋的和碩小王,只瞧得他一手提一壺霜凝露在廊子上搖搖晃晃,口裏不斷念念有詞: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已聞、已聞清比聖,覆道濁如賢…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何須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這是當日他與奚鈺痛橫濱、清原二人泛舟游湖之時奚鈺隨口而出之詞句,如今已為盛都皇城百姓流傳,連那街頭巷中小兒都朗朗上口,同時被譜成曲廣為樂伶傳唱。此廂和碩小王便將此首辭令即唱又念,搖晃身形極盡癡傻瘋癲之態。

“而等不知,倘若我王兄還在,這坊間便已滿街漂傳她的曠世佳作……只嘆,只嘆那聖明之君並非聖明要了我王兄性命……”和碩小王終日酗酒,人亦在半醒半夢之間。

然,此廂掌櫃送夜千痕下樓聽得和碩小王那番言辭當即嚇得面色慘白,往一邊小二使了眼色,他亦同上去將小王爺拉著上樓進雅間:

“郡王殿下此話可亂說不得啊,您是皇親貴族您有免死金牌,然我們這些個窮苦百姓哪裏能如您一般?你此言若傳將出去,小老兒這酒樓怕就開不成了。”

和碩喝得不省人事,被小二架著往樓上去,似乎不同意口裏不斷大呼小叫著:“王兄,王兄……王兄,和碩又瞧得你了王兄……”

奚鈺身形微楞側身擡眼而去,見他人已經被送入了房裏。掌櫃的這廂於他二人解釋,道:

“說來這和碩郡王也是個重情義之人,自賢王歿以來他一直如此,想來與賢王的兄弟情義非同一般,常在醉酒後痛哭流涕,唉,想來是極傷心的。”

奚鈺擡眼看著已然關閉的門,這廂裏還能聽得他的胡言亂語與慟哭聲。奚鈺心中嘆息,鼻子泛酸。康靖王如今行大不為之行,她與和碩終究會走上敵對之路,如今她自是不便在與他有何牽扯,如此對他,是無情了些。然,只當、只當盛夕鈺已歿,與他的情意便也,隨之而去吧。

奚鈺終究沒再回頭,她不再是曾經的她,與他自再也已回不到過去。跨出酒樓,天色已經暗下來,夜千痕從後方跟上,將錦帕從側面遞給她,低聲道:

“為何不與他相見?”

當知道失去一個人的時候那種心痛的如刀絞的滋味他很清楚,即,和碩小王那種痛苦他能體會。她如此便離開,是對懷念她的人最殘酷的懲罰。

奚鈺將錦帕遞還於他,低聲道:“相見不如懷念。”

選擇王,那便要與康靖王兵戎相見,介時他們再相見,定是敵我關系,如今少分執念於他們都好。

夜千痕不言,如今他又如何去憐惜別人?和碩郡王再不濟也再世,來日還能有相見之日,而梅生、蘭君幾人卻再也沒有機會。

奚鈺回了客棧心下又是一陣愁緒上湧,這盛都皇朝本是她第二個安居之所,然,如今回來卻要屈膝在客棧,如此一想不免再添幾分傷感。

“你將此信轉交於璇璣公子,約他今夜子時相見。”明日便北上,恐天明趕路受耽誤只能今夜相見。夜千痕會意,接過信轉身離去。

晚間瞧了良華那還並不連貫的拳法,略微指點一二,天晚了便各自進了屋,良華因著天明便要分道揚鑣,所以在奚鈺房裏磨蹭了好些時辰才回房。這廂夜深人靜,她卻越發精神。

她在這盛都,與王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此時不知他可安睡,亦或是還在批閱奏章?她知他最是心煩那些個奏章,她在朝堂之時都由她先代為過目繼而再將篩選後的一部分於他批示。而如今所有冗雜的折子都需他一人批閱,說來雖只是些個過目批閱的易事,實裏卻是長坐費神的苦差事。

莫名的,想起他曾經對她的點點滴滴,那時她那般畏懼他,如今,心底卻又此般牽腸掛肚。她終究不明,對王是何種心思,想來君臣、尊卑在她思想裏更徹底,對王那一絲牽掛與倫理綱常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然,正是那不值一提微如塵埃的感情開始絲絲發芽,在此時占據了心神。她明知如此,會對梅生與蘭君有愧,卻抑制不住此刻跳動的心。

奚鈺洗了把臉,又換了身幹凈的衣裳往盛金帝宮奔去。自她身影隱沒在夜色中時,夜千痕從暗處走來,望著她去的方向心中愁緒萬千。無論她心中有多少憤怒與恨,她對盛金帝宮的那位依然如此放不下。

奚鈺對帝宮路形極熟,宮中夜間換班時辰她亦了記於心,再加上她輕功絕頂,避過重重禁衛軍和暗衛自然不難。

她快速往禦書房去,遠遠的便瞧見高公公候在大殿外待命,殿內燈火通明想來王還在批閱奏章。奚鈺待一對禁衛走過之時即刻往大殿前躍去,幾起幾落便一落地。

高公公亦是個中強手,奚鈺輕功如此了得在她落地之時高公公已然出掌迎面招呼過來。奚鈺大駭,險險避過高公公迅猛招式側目看他急道:

“高公公,是我。”

高公公一楞,眸中欣喜立現,“小主子,當真是小主子!老奴此生有幸,竟還能再見……”

奚鈺點頭,側目往裏看,高公公會意,繼而開門讓她入了大殿。

如今她再次踏入著金鑾大殿心中少了幾分惶恐多了一分悸動,快步撩開垂簾入內。遠遠瞧著案前那正襟端坐的剛毅身姿,朗眉星目,英氣逼人,她心下暗道:

吾王好風姿!

王之風華絕代此廂瞧來竟遠甚她身邊環繞的眾多男兒,即便那為世人追捧的璇璣公子都不如王的好顏色。這便是她頭一回卸去所有負擔以男女眸光細看王,那曾經的百般畏懼何曾敢將心思往這上頭放?

掌了盞燈放於案上,道:“夜了,明日再批。”

盛絕心神巨震,早察覺出入殿之人氣息與往常不同卻並未在意,豈料……

他側目看她,漆墨眸色蘊藏著如同通今博古之聖人博大精深的底蘊,猶如狂風海嘯前寧靜的汪洋,那般的看似平靜,卻任誰橋上一眼都能看出他眸中集聚的滔天翻湧之深意。

奚鈺未曾料得他此番神情,當即為他那看似寧靜實則蘊藏驚濤駭浪的眸色所震懾。呆楞,唇際微開,竟這片刻間忘了該有的言語。四目相接彼此為相互吸附,在間隔極近的距離中碰撞燃燒出強烈的火花,氣氛,莫名變得暧昧。

他眸中她近顏近前,明眸善睞,嬌花照水,美得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叫人瞧了好不心驚,只願將她捉進懷中肆意愛撫,訴他一腔情意。

“鈺兒來了。”盛絕起手撫上她冰涼瑩潤的面頰拇指往她唇間輕按,繼而勾進她脖頸薄唇覆上去。輕微碾磨含弄,口津濕了她略微幹涉的唇繼而再定睛瞧她。

他低聲輕喚,如山澗清泉潺潺而流,音青無雜質絲絲扣人入心懷。眸中激漾而起的寵溺情愫似海天波浪層層翻湧,頃刻間將她卷入溺海裏無處逃生。

她面色忽而緋紅,仿若周圍空氣被凝固呼吸變得緊張,四下溫度驟升有種令她快要窒息的情愫在攢動。

盛絕瞧得她眸底情愫忽而底笑即刻將她拉入懷中打橫而抱,奚鈺瞬間慌張,適才的灑脫此刻蕩然不見,急手抓著他衣襟側目瞧他,眸中嬌嗔之色閃過。盛絕笑聲悶響於胸腔中,呼出熱氣全然往她面上噴灑。

道:“如何深夜來?在襄陽等著孤去迎你不好麽?”

奚鈺絞著玉白手指眉思緊蹙,不願欺瞞他卻又不能實情相告,微頓便道:“我有些瑣事想著在元日前辦完,便離了襄陽,既想著已離了襄陽便來瞧一瞧你。”

此三言兩語若能瞞過英明的君主那可就大錯了,盛絕眸中撇去慣有的清冷含笑瞧著她,道:“鈺兒此廂可是口蜜腹劍?如此好聽的言語孤卻聽著惶恐,你且說,當真只為孤王而來?還是為那些個亂臣賊子?”

王即有此一問想來已知曉什麽,她若再搪塞怕是又遭他盛怒。想來也是,王暗中的信息網那般強大,定是將她的一舉一動瞧得仔細,再來她離開襄陽之時並未有心掩人耳目,她的行蹤他豈有不知曉之理?

唉,心中嘆息,他此般究竟是關懷還是監視?

如此,想來明日北上之行怕也不能瞞他,若借他人之口轉述還不如她自己親言相告,如此也恐小人鉆了縫隙令他多生猜疑。

便實言相告:

“九叔,可許鈺兒越矩一回?”

盛絕眸光灩灩,高深莫測的瞧著她,似乎心中早已篤定。半晌才道:“好。”

奚鈺道:“我取了蘭君首級回來,他是盛都人,即便身首異處也應讓他葉落歸根。”

盛絕眸色乍冷,她當真敢說?唇際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情緒看不真切,奚鈺心中有些個不安猜不準他何心思。只見他手起一封奏折遞於奚鈺,道:“瞧瞧。”

奚鈺莫名,卻還是接了。因著曾於他批閱奏章的先例此刻看奏折竟毫不覺有何不妥之處,展開定眼一看,赫然是月亮城急報,奏折中告知叛賊首級失竊與月亮城主痛心疾首之懺悔之言。

奚鈺忽而合上折子側目瞧他,道:“你早知道是麽?”

怪不得他瞧見她此廂出現並非太大震驚,那些許錯愕想來是因她此刻出現吧,連她會來帝宮他都已然猜測到,她在他面前,當真已此般透明了?

瞧得她眸中微惱,盛絕緩了語氣道:“只猜測而已。”

還用猜麽?除了她還能有誰如此大膽,怕是她也仗著聖寵才如此放肆吧。

“鈺兒並非與九叔相對,只是,蘭君身前為叛賊之後我不應與他有任何往來,然,死後我僅盡一分對他的愧疚如此做,九叔,你能理解麽?”奚鈺憂心道。

若盛絕而言,他定然是不理解的,然,上回與她據理力爭最終換來不歡而散,如今事已成定局他還在意那些個有何用?

“嗯。”

他低聲應著,將她往懷裏扣,君顏往她冰涼面頰貼去削薄唇際似有似無的蹭著她紅潤臉頰,她忽覺太過親密心中有幾分忐忑,隨即伸手隔開他的臉欲推開。盛絕以退為進張口將她青蔥指頭吸進了口裏,敏感的手指即刻被溫熱的口室包裹驚得她一震,心悸陣陣。

盛絕扣著她不安的身子低聲道:“繼續說。”

他亦繼續輕輕淺淺的與她親熱,寬厚大掌輕輕重重走在她婀娜身形上。只見君王膝上的翩翩美少年此廂已然眉眼翻飛,氣息紊亂。

她欲伸手抓住他不許亂動卻不料擋住了一處擋不住另一處,有些急慌,輕喚:“王……不可……”

“孤說可,便可!”盛絕咬上她耳際吸吮熱氣噴灑在她耳廓,陣陣悸動酥癢由心底深處竄出縈繞心間,叫她慌了心神,手無力攀在他身。

盛絕志在必得的將她逗弄,瞧著她媚態橫飛的摸樣自己竟也禁不住心神蕩漾,他道:“鈺兒,繼續說,你還未曾說完。”

奚鈺漲紅了一張玉白之顏,心中悸動陣陣卻還要強行穩住心神道:

“北地義軍首領張遠之子張叢已與日前尋到我,我從他處得知北地情況嚴重刻不容緩。鈺兒思及,此廂朝堂不安,康靖王取而代之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倘若此間康靖王遣人與北地義軍聯合,恐我大遂國難將至……”

她額上早已細汗淋漓,羞紅了顏色,原本還有些清楚口齒越發間音儂軟語,嚶嚀嬌哼。慌慌捉住他的手不再允許往裏探,繼而道:

“王,不可,於理不合!”

然,君王此廂看來平靜,卻不知他心中情愫早已翻江倒海的顛覆,只願此刻將她生吞活剝了去。輕貼著她誘紅面兒道:“真想馬上開春,如此,孤便能與你相守。”

“王,北地義軍……”奚鈺還欲再言,盛絕卻道:

“孤明白,安撫北地只能你親自前去……”盛絕似欲言又止,卻對上她眸色之時不再言語,將她往胸膛緊了幾分,道:“小心,若不能安撫回來便是。有你,孤便安好。”

奚鈺點頭,盛絕忽而道,“去北地前,此處需得你安撫。”

奚鈺擡眸望他,他抓著她的手往薄唇輕放,奚鈺面上一紅,道:“適才你得了的還不夠麽?”

盛絕冷哼一聲,反問道:“這便就夠了?”

眸光直直將她瞧著,靜待她的主動,奚鈺這才壓下的悸動這廂生生又被勾了起來,怒嗔道:“君王如何記掛著此等淫逸之事……”

盛絕未待她話完張口咬在她脖頸間使力一吸,她即刻驚呼當下斷了後話,眸中微惱,擡手捂在被他輕薄之處。聽他道:“聖人言飽暖生淫欲,孤王願為鈺兒做個風流夫君。”

奚鈺瞬間臊紅了大片面色,臉耳廓都微微生燙。

此時外間高公公聲音響起:“王上,已亥時二刻,今夜是移駕乾元寢宮還是、就歇在禦書房?”

奚鈺側目瞧他,盛絕面色已然森冷,她心下好笑卻未敢出聲。盛絕起手握住她的手帶了幾分力,道,“在笑孤王?”

有如此明顯?奚鈺即刻訝然撐大眸子望他,豈不知她如此反應卻是證實了他的話,事即面色越發駭人。奚鈺即刻開口道:

“並未,鈺兒只……”忽而轉身直上,驚道:“已經亥時二刻了麽?”

糟,她令千痕與璇璣公子送信,約了之時相見此時竟已經亥時了,急道:“九叔,鈺兒需離開了,你夜裏別太晚龍體要緊。”

盛絕將他慌張神色瞧進眼裏卻並未顧忌,轉而只道:“來,今兒得不到孤王令,孤便不放你走。”

“王乃聖明之君怎的如此強迫於人呢?”奚鈺合眸低聲抱怨,話雖出卻也遂了王心思,環住他肩頸嬌唇輕輕熨帖於他,唇際相貼輕輕輾轉猶如落話旋轉驚灩了一室光華。

手松繼而起身快步退開,道:“王,臣女跪安!”

話落當真轉身離去,盛絕伸手而待,卻已只瞧得她衣袂翻飛的弧度劃過,即刻人影已隱沒。殿門出高公公躬身而立,只待君王下令。

盛絕手壓心臟,來去如風她於他,總是這般令他無助,始終抓將不住一般。

奚鈺奔出帝宮一路往涪江拱橋狂奔而去,都已過這許久了不知璇璣還在不在。早知會去帝宮見王,就不該再令千痕將書信交與璇璣,如此令人空等。

唉,她這笨腦子啊,怎的盡做些傷人心之事?

盛都比襄陽還要冷,這夜間如此跑一跑倒也暖和。夜間的天際如同被塊黑幕遮了光線,月兒嬌羞被雲層遮了顏,不久竟從空洞的天際紛紛揚揚的灑下雪花來,零零落落的鋪在地面,雪薄,落在地面即刻便化成冰水。

奚鈺遠遠瞧著橋頭戴著帽子擋風雪之人,心下一喜,他還在。卻不料這廂腳下一滑,身子前撲,‘嘭’地一聲悶響少年摔趴倒在地。奚鈺疼得呲牙,豈料在這極尷尬的瞬間那橋頭所立之人竟轉身相對,瞧到撲倒在地眸中驚訝立現,而即刻快步上前攙扶。

“王爺,可還好?”璇璣匆忙將她扶起身,眸中擔憂盡顯。

奚鈺一張玉白面頰尷尬得只想鉆地,瞧他一身傲然淡雅如風,而她卻是滿身狼狽,同穿白色袍子與大衣,璇璣是風姿卓絕,器宇軒昂,而她此廂卻滿身塵土,汙漬沾了一身臉。

想她堂堂親王何曾如此難堪過?

好在璇璣公子為人極溫和,並未曾嘲弄她半分,親手與她拍去身上塵土,邊道:“下雪了,路上滑,需慢些走。”

奚鈺輕咳以掩飾面上尷尬神色,道:“實在失禮,望君莫怪。”

璇璣於她整理衣衫之手微頓,繼而道:“爺言重了,璇璣與梅君、蘭君等人是同樣,爺如何待他們便可如何待我。”

他是後來的,她與他生分他自然知曉。又因著王府劫難,她千方百計遣散後院他也明白,然,如與她此廂的生分相比,能與她共生死即便如蘭君一般,死了也甘願。

奚鈺道:“終究是不同的。”微頓便道,“我此廂回來是送蘭君回故裏,明日便要離開,思極日後不知何時才回來,所以便約了今夜相見,只是我,有事耽擱了時辰。”

璇璣溫和道:“我明白,爺從來是守信之人,爺說會來璇璣便相信爺一定會來,即便到天明璇璣也等。”

奚鈺嘆息,又是個榆木腦袋思維,反問道:“倘若我天明未出現呢?”

“璇璣便一直等下去,爺不來爺定有事耽擱了,璇璣會一直等下去,終有一日爺會來赴約。”曾經他以為他是她遣送出去之人,與後院百餘伶人一樣打發了了事,臨別之時的好話語都是寬慰他的,即便知道等不來她卻還是天天念著,想著,即便王府大劫,蠱王已歿世人皆知之時,他毅然苦苦再等,終究於他等來了。

奚鈺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傻子!”

璇璣聽她此言當即笑出聲來,好久未曾如此輕松一笑,灼灼光華的目光瞧著她,道:“爺,可否去樓外樓小坐片刻?外間風雪大爺身子如此單薄,恐爺著涼。”

奚鈺擡首望天,繼而點頭:“甚好。”

入了樓外樓,樓裏因夜裏而顯得格外清靜,這裏比在她手裏經營時更顯雅致,處處彰顯得主人之精細。奚鈺上樓之時在樓道處瞧見鏤空扶手中放的小玩物,不由眼前一亮,起手拿出來,是一個木雕的娃娃背靠一朵極大的山茶,物事雖小,卻眉目清晰,奚鈺細瞧之下竟覺分外熟悉,便問:

“此物誰人所出?甚是精致。”

半晌不見應話,遂而擡首,璇璣正含笑與她對視,見她將目光投向他,便道:“是璇璣閑暇之時作來玩的。”

“哦?璇璣竟還有如此本事?如此小的人兒,竟於雕刻得如此生動栩栩如生…欸,道是我覺著如此眼熟,難道此人兒是你依人而刻?”奚鈺側目見眸光瀲灩疑問道。

璇璣不答反問,道:“爺瞧著像誰?”

眉目如畫,雖束了男兒發冠然精致容顏卻貌比西子,又細瞧然而瞧著那冠上的夜明珠眉間一抖,驚道:“是我麽?”

璇璣點頭,奚鈺忽而擰了兩道眉,苦道,“分明她比我貌美啊,璇璣你這本事可神了。”

“璇璣謝爺謬讚。”

奚鈺放下手裏的木刻小人兒一路上樓,扶手每處鏤空之處都有一尊木雕娃娃,有的極簡單有的雕刻得極精細,聽璇璣道這些木雕簡單的三五日變成,精致的要細琢十天半月甚是數月才能完成。

奚鈺聞言暗暗生佩服,此項本事應予良華那小子學學,他性子活半刻鐘也坐不住,若能學得這手藝也能收手性子。

上了樓入了璇璣放間,在堂裏坐下,璇璣取了好酒又將暖爐中早就備好的菜肴取出,與她滿上,道:

“璇璣蒙爺相助才有今日,也一直未得這樣的好時候讓璇璣親自感謝,這一杯璇璣敬爺的再造之恩。”

“好。”奚鈺並不推辭,璇璣本是極重情義之人,倘若推辭,便是生生叫他心裏一直愧疚著。如此,索性接受了,彼此也有個痛快。

“這一杯璇璣敬王爺,璇璣請罪,請爺恕璇璣未與爺生死與共之罪,璇璣先幹為敬。”璇璣一口吞下杯中酒,奚鈺道:

“我並未有此要求,倘若你當日與我們同走,如今便不會有這對飲之時。”

“這一杯璇璣再敬爺,願爺今後事事順心,不再奔波天涯!”璇璣仰頭而下。

奚鈺微笑,點頭道,“好!”

二人三杯下肚終開始閑聊,菜未動酒卻喝了不少,休息少時,奚鈺便起身相告。璇璣繼而請她留步,道:

“爺稍安。”

奚鈺微頓,腳下有些虛浮,想來是太久未曾如此飲酒以致酒量退化。瞧得璇璣入內屋,極快抱了只小匣子出來,放於桌上道:

“爺,這裏面有三千兩銀票,是這半年裏樓外樓一部分的盈利,璇璣接到夜公子信時便將銀票準備好了。此廂爺離去,定不可少得這些盤纏,望爺收下。”

奚鈺開了匣子,三千兩整的銀票疊得齊整放於匣內,抽了一張出來,道:“我拿這一張便可,剩下的你先放著,我出門在外不便帶如此巨額銀票在身。”

“爺……”璇璣眸中閃過失落,正因他思及出門在外所以才拿了銀票而非銀兩,便是想著銀票攜帶方便,然,她…

璇璣未答話繼而又往內屋去極快出來拿了著塊形山茶花開的暖玉於她,道:“爺若需要銀兩之時只需拿著此玉去天下通錢莊,便能支取現銀。”

奚鈺覺得這物事極好,想了想沒再拒絕,畢竟她將來會如何她自己料不到,還是為日後留條生路為好。

“謝了,奚鈺有璇璣如此良友是奚鈺的福分,來日再會!”奚鈺將暖玉以銀票包著往懷裏一塞,拱手還禮後便離去。

璇璣目送出去,直到她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才收回仰望的脖子。

次日奚鈺差點未起來,張叢幾人都已收拾妥當她才被良華從床上拖起來,起身之時頭昏腦脹,定是昨夜喝太多酒的緣故,因只睡了半個時辰想來那酒還為醒所以才如此痛苦。

“讓店家煮碗醒酒湯來。”奚鈺按著頭對良華道。

良華不明,嚷道,“沅姝未喝酒,何故要和醒酒湯?”

奚鈺現下頭昏沈難耐,實在無甚精力再應付這多話的小子,只得敷衍道:“興許夜裏著了涼,你去便是。”

良華卻碎碎叨叨,再問道,“如何著涼要喝醒酒湯,煮姜湯可好?”

奚鈺嘆氣,“我夜裏睡不好偷偷買了酒喝可好?”

良華似乎明白,當即點頭道:“如此,那便煮兩碗混在一起,你看如何?”

奚鈺強忍著未出掌,須臾無力道:“你隨意。”

喝不死人便可,待良華離開她撐著身子快速換了身短衣,修整了面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如今被她塗得蠟黃,此廂面容又極普通合上她這蠟黃顏色像極了大家院裏病入膏肓的奴才。

奚鈺打坐調息了會兒良華便端著一碗濃濃的湯水與張叢、夜千痕一道進來,良華將碗遞給她,道:

“沅姝,這可是我奚家祖傳秘方,普通人用不到的方子,你快喝了,良藥苦口,你喝了便能好了。”

她信就不是她了,只當未聞,端著幾口咽下肚,口中餘味扔在,她一不小心稍稍一品,那叫一個難受,胃裏一抽差點將剛灌下去的湯水倒騰出來。

奚鈺瞬間擡眼瞪他,“這是什麽水?”

“我讓小二煎了兩碗一碗是醒酒的,一碗是祛風寒的,兩碗我恐你喝不下便又倒一鍋裏將兩碗熬成了一碗,藥效可全都濃縮於此,你放心,即刻你便生龍活虎了。”良華大言不慚道,似乎還未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

夜千痕眉間緊擰,面色極陰冷,雙拳捏響,想來這要不是個半大孩子他定然出拳了。那張叢雖未聽過此種方子,然而瞧得良華那自信顏色又有些將信將疑,繼而問道:

“當真是你家祖傳之法?可曾與別人試過?萬莫令沅姝吃了更嚴重。”

良華一拍胸膛道:“那是當然,我試過多次了,用過此方之人都能藥到病除。”

張叢將信將疑,瞧了瞧奚鈺,又看向良華,道:

“沅姝這是第幾次?”張叢順著再問。

“第一次!”良華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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