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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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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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看了眼面板, 手指輕點，地上輕輕搖曳的鮮紅彼岸花瞬間消散。
原本這些彼岸花都是自己為了哄小蒂亞和她打好關系才用特效做出來的，現在對方離開了, 自然也就不需要這些了。
他提起手提箱, 朝著森林的深處走去,準備再去見一見自己才認識沒有多久的新朋友。
目前來看，渡鴉十二沒有危險性。
同樣, 也跟這個副本沒有太大的關系。
唐清已經清楚，他不可能在沈默寡言的渡鴉十二口中知道什麽消息，不過，礙於怪物管家的設定，自己既然已經跟那位朋友說過要去見他，就一定要遵守承諾, 否則容易崩壞管家形象。
而若是連形象都維持不好，他還怎麽去拜訪小蒂亞一家三口, 從怪物身上找到線索呢。
黑色的皮鞋踩在濕潤的土地上, 一點鐘的太陽已經比之前烈很多, 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光點。
唐清腳下不時調整前進的方向，渡鴉十二所住的地方其實離小蒂亞家很遠，仿佛是故意遠離這些副本怪物。
這麽想著, 唐清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屏幕上。
直播間內，萬倩剛剛將那些信恢覆原狀, 打開門就看到小蒂亞和宋宇軒站在一起。
“醫生姐姐, 你在我的房間做什麽？”
小蒂亞已經非常困倦了, 她用手揉著眼睛, 語氣有些軟糯，然而拉長的音調卻莫名詭異, 像是十分不悅醫生未經允許，就進入自己的房間。
萬倩心中緊張，只是她既然敢開門，而不是從窗戶那邊逃走，就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她刻意將聲音放柔，裝作害怕的模樣，“我剛才打算回房間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只老鼠鉆進了你的房間。”
“老鼠？”
小蒂亞像是被這個詞嚇到了一樣，她睜著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寸頭女性，露出了好奇又厭惡的表情：“真的進了我的房間？好惡心，我超級討厭老鼠的。”
“姐姐，你沒有騙我吧。”
說著，金發的小姑娘抱著小熊歪著腦袋，她擡頭笑著，“我可是很討厭有人騙我了。”
“沒有，不過也可能是我眼花。”
萬倩表情不變地給自己找補了一句，這個森林除了怪物們，連只鳥都沒有，但是小姑娘曾經夢到了老鼠進入臥室，雖然那兩只老鼠很可能代指他們，但這也意味著她完全可以用這個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金發的小姑娘點了點頭，像是相信了醫生姐姐的說辭。
而萬倩則不著痕跡地跟端著蜂蜜水的宋宇軒對視一眼。
宋宇軒像是知道萬倩的意思似的，他將蜂蜜水遞給萬倩，隨後蹲下來，對著困倦的金發小姑娘道：“小蒂亞，這裏有老鼠，你先不要在臥室裏待著，讓我來確認一下，等確定有沒有老鼠，你再喝蜂蜜水睡覺好嗎？”
小蒂亞抱著小熊看著醫生，她彎著眼睛搖頭軟糯地道：“醫生叔叔，不行哦，我想要喝蜂蜜水。”
“我會乖乖等你們找到老鼠，不會睡覺的，但是你得先讓我喝蜂蜜水。”
金發的小姑娘非常配合，所求的也只是一杯甜甜的蜂蜜水。
但誰都知道，喝完蜂蜜水的小姑娘會直接睡覺。
怪物什麽都知道。
她不會讓玩家們占一分便宜。
唐清看著界面中發生的一切。
現在是下午一點，如果這時小蒂亞入睡，再次清醒就還要12個小時，玩家們應該是想趁機拖延怪物的入睡時間，否則就要繼續經歷十二小時的逃亡。
只是顯然，想要拖延時間很難。
唐清在外面都跟著緊張了，眼見小蒂亞就要蹦蹦跳跳地主動去拿蜂蜜水，面板上的兩人對視一眼，像是放手一搏般，迅速故技重施。
一個拿著蜂蜜，一個搶過旁邊的小熊，立馬就要沖出小屋。
身後傳來小蒂亞惡狠狠地聲音：“我想要睡覺，給我蜂蜜水！”
她四肢著地，尖利的指甲抓在地板上，隨後又跳到墻壁上，發出破空的聲音，極速朝著兩個端著蜂蜜水的人沖去。
萬倩和宋宇軒見狀心中一松，幸好，蜂蜜水還有用，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糟糕，在他們搶走蜂蜜水後，小怪物不會一開始就向怪物爸媽提議再換一杯蜂蜜水。
如果沒有猜錯，接下來的一切還會按照上次的發展，等一個小時之後，金發小姑娘才能通過哭泣引來其他的怪物。
不過事後有沒有變化還是兩說。
宋宇軒剛才在和怪物爸爸媽媽相處時，能明顯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質疑一天比一天強烈。
“下樓的時候動作迅速快點，怪物爸媽可能會阻止我們。”
萬倩聽到這句話，目光一掃，就看見皺著眉頭朝他們走過來的怪物爸媽。
“醫生們，你們這是又要幹什麽？”
“小蒂亞呢？小蒂亞有沒有睡覺啊？”
萬倩根本沒跟她們廢話，直接扛起跑的氣喘籲籲的宋宇軒，從一樓和二樓樓梯的拐角處跳了下去，躲開兩個怪物，端著蜂蜜水朝著外面奔去。
這次的情況和上一輪的追逐差不離，也幸好或許是因為游戲的限制，又或許是什麽原因，作為核心怪物小蒂亞的武力值並不強，因為有之前的了解，萬倩和宋宇軒顯然比昨天得心應手了些。
他們知道在什麽時候，必須要放棄蜂蜜水引誘小蒂亞的計劃，從怪物的夾擊中逃離。
萬倩和宋宇軒很有分寸。
唐清見狀微微放心，但也時刻做好了去救助的準備，他擡頭，看向不遠處在巨樹上搭建的樹屋。
渡鴉十二喜歡住在樹上。
十分註重儀態的怪物管家，輕輕捋了一下衣服，確認燕尾服西裝上沒有一絲褶皺，第一顆扣子扣緊，從頭到家都是幹凈又利落，這才從容地擡步朝著自己好友的暫住地走去。
登上樹屋的工具是一條編織得十分結實的繩索，十分古早。
這個怪物好像是從什麽特別原始的副本中出來的一樣。
唐清利用繩索爬上樹屋，再次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而後才輕輕的敲了敲樹屋的門。
渡鴉十二打開門，沈默地看向外面聲音溫和又愉悅的管家怪物。
“我親愛的朋友，好久不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你這裏喝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下午茶是每一個紳士的享受不是嗎？”
熱情的黑發怪物一邊說著，一邊跟寡言的朋友走進樹屋，屋內空蕩蕩的出了屋子裏一個能坐的樹根模樣的凳子，沒有任何東西，甚至連桌子都沒有，更別提他所說的紅茶了。
管家溫和的聲音微微一停，似乎發現了好友窘迫的生活環境，他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當然不需要紅茶，我們單純地坐下來聊天，也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
渡鴉十二沈默地點頭，摩挲黑色號角的手指似乎比之前慢了些許。
“這裏的怪物果然正如外面傳聞的那樣，十分有意思。”
“我住的地方離你這裏不是很遠，隨時歡迎十二先生來我家做客。”
黑發的怪物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房子還不見蹤影，努力維持著自己溫和熱情毫不失禮的模樣。
“好。”
低沈沙啞的聲音響起。
因為只有一個能坐的地方，渡鴉十二把這個坐位讓給了管家，自己則站在窗邊。
但禮數周全的比利弗，怎麽可能自己坐下而讓自己朋友站著呢？
他也走到了樹屋的窗旁，順著外面的視線看去，幾乎將整片森林盡收眼底，唐清讚嘆道：“這裏可真是一個好地方。”
渡鴉十二嗯了一聲。
唐青的讚嘆不是裝的，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能看的這麽遠。
原本他還想著來這邊走個過場就離開，但既然這裏能方便他觀察情況，那就多待一會兒看看情況。
唐清瞥了時間，現在也才兩點，玩家們已經徹底放棄了繼續蜂蜜水引誘小蒂亞的行動，以免惹對方哭泣，造成怪物夾擊的場面。
可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在森林裏逃竄。
唐清看向窗外，結合著面板的動靜，他能看到玩家們現在大概在森林的哪個位置，唐清眉頭微微凝住，光線充沛的森林中有兩個地方最顯眼。
一個是他曾經和渡鴉十二之前去的地方，那裏長著能醞釀出蜂蜜的樹，在太陽的照射下，昏暗的地界格外明顯。
而另一個則是終年不見天日的森林外圍，籠罩著濃郁的詭異白霧。
“我的朋友，還記得那裏嗎？”
管家擡起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著昏暗蜂蜜樹的位置，溫和又愉悅地道：“今天那位可愛的小姐逗弄那些愚蠢人類的地方。”
“那裏的蜂蜜聞著著實香甜，像極了我曾經在古堡中品味的葡萄酒。”
“等明天下午茶時，我們可以邀請那位可愛的小姐，一邊喝著蜂蜜，一邊在這裏聊天，我想她應該不會介意的。”
渡鴉十二沈默了一下，低啞的聲音道：“不要試圖，惹怒她。”
這是一句告誡，但是再多餘的話卻沒有了。
——在對方的面前喝掉她的蜂蜜，在渡鴉十二看來會惹怒小蒂亞。
唐清腦中一轉見好就收，遺憾的嘆了口氣：“好吧，既然會讓那位小姐不悅，那就算了，不過這樣的話，我就需要從白霧中離開這裏，去買一些葡萄酒和紅茶，唔，再配個小曲奇你覺得怎麽樣呢？”
這次渡鴉十二卻沒有阻止，但和之前的他不同，眼前的怪物沈默著低下頭，慢慢摩挲著自己黑色號角，隱隱有些難以察覺的焦躁。
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礙於什麽原因沒有說。
唐清等了半晌，也不見對方有什麽動作，內心頗為遺憾。
在他看來，渡鴉十二是個難得的脾氣不錯的怪物，第一個副本中的蘑菇護衛們對待他也同樣不錯，只是那些小怪們的智商不怎麽高，而這位明顯要高上許多。
只可惜，他對副本的了解似乎並不多，就算對副本的某個事情很了解，十二也根本不會告訴怪物和人類。
不過，唐清能從對方這邊知道，小蒂亞會對其他怪物喝她的蜂蜜水感到不悅的這件事，已經夠意外驚喜了。
而且，唐清手指微動，看來白霧那邊有些不對勁。
他原本並不覺得白霧有什麽，只是把它當成和第一個副本中通往鎮子的路相似的東西，剛才也只是隨口一提。
但十二的態度卻不太對。
給他的感覺就好像當初自己提到信箱時一樣，滿是戒備。
白霧有古怪。
唐清聲音溫和又愉悅地提起了別的話題，“等之後我買了紅茶小曲奇，會去拜訪小蒂亞一家三口，我們應該可以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到時我再跟你詳說發生的事情。”
這次戴著黑羽面具的高大怪物沒有再說什麽了，態度一如以往。
唐清了然，隨後便輕笑著眼前的這個怪物又聊了幾句，用需要去購置下午茶的材料為由，向這位怪物朋友告辭，轉而走向了白霧。
高大的樹屋中，只剩下一個披著黑羽的怪物，他身材勁瘦，就算在獨處時仍舊戴著木質塗鴉的面具，片刻後，怪物從門口走到樹屋的窗前，靜靜地望著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朝著白霧走去的背影。
他望了很久。
誰也不知道怪物在想些什麽。
而此時，唐清並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渡鴉十二還在盯著自己，他一邊走向白霧籠罩的外圍，一邊觀察著面板，以免碰到玩家和怪物們。
直播中，萬倩和宋宇軒還在不斷的逃竄，唐清能明顯感覺到宋宇軒體力逐漸消耗，他喘著粗氣，靠著樹幹休息。
“這次輪到你去休息了。”萬倩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的斯文男人。
他們倆人在躲避怪物追殺時，以免體力全部耗盡都是輪班來背著對方轉移陣地。
“之後拜托你了。”
宋宇軒強撐著露出一個笑容，隨後站起身，腿腳一個踉蹌，直接摔到了萬倩身上。
“宋宇軒？”
萬倩雙手抵著宋宇軒的肩膀支撐著對方，她皺了皺眉，微微側頭，這才發現宋宇軒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萬倩沒有多想，只當是他累得不行了，她直接扛起對方，手中攥著之前自己做的簡易武器，而在這附近還有她之前準備的陷阱。
一切就是為了能在怪物的追殺下逃出去。
唐清卻多看了一眼睡著的宋宇軒，之前這個人在睡著之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不知道這次還會不會做夢？
如果沒有做夢，那只能說明昨天只是他累到極致壓力過大而做的噩夢，雖然對一個協會的幹部來說可能性極小，但並不是沒有。
而如果做夢了……
唐清皺起了眉頭，那情況就有些糟糕了，一次噩夢還說明不了什麽，可第二次就明顯有問題，而且他不覺得小蒂亞費勁巴拉地帶著玩家去采蜂蜜，只是讓對方做一個噩夢。
在唐清的註視下，直播間裏被扛在肩膀上的宋宇軒，面容逐漸猙獰起來，他的額上浮現出了一層薄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夢境中，金色的蜂蜜仿佛擁有生命，在黑色的空間中格外亮眼，帶著灼熱感的蜂蜜猶如浪潮一般朝宋宇軒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他的腿，浪潮翻湧，順勢就要朝他鋪蓋而來。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金黃的蜂蜜就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肩膀，手被裹著根本動不了。
昨天宋宇軒連反應都沒辦法反應，整個身體就已經徹底被蜂蜜覆蓋，但因為已經經歷過一次，他這次至少還有一瞬間能夠在蜂蜜蔓延到他肩膀時，反應過來，宋宇軒迅速咬了一口束縛著自己肩膀的蜂蜜，企圖掙紮出來。
原本以為是膠質的蜂蜜，咬起來卻仿佛絲的觸感，棉絲般的蜂蜜直接從肩膀上拔起，但在片刻之後卻又被迅速侵襲而來的蜂蜜海浪給補上，再次將他掩埋。
口鼻被封住，窒息的感覺再次席卷，蜂蜜堵住了眼睛耳朵，更是讓他沒有了任何感知。
直到他再次睜開眼時還有些恍惚。
“怎麽了嗎？”
萬倩感覺到宋宇軒醒過來了，她將男人放下，關心地問。
“繭。”
萬倩聽著宋宇軒這莫名其妙的話，皺起了眉頭，繭？什麽繭？
唐清這時已經走到了白霧前，他聽到直播中宋宇軒的話，也是一頭霧水。
森林外圍，根本沒有任何光線能透過濃霧照射進來，周圍長滿了詭異的樹木，身後傳來‘不要進入白霧，不要進入白霧’的尖細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唐清定了定心神，一邊往白霧中走，一邊看向面板，聽著宋宇軒夢中發生的一切。
“那些蜂蜜就仿佛繭一般。”
宋宇軒不斷的回憶著之前的觸感，越想越像，他狠狠攥著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金絲框眼鏡後的眼睛因為許久沒有睡覺泛著紅血絲，他幹裂的嘴巴微顫：
“金色蜂蜜就好像黏連的繭絲一樣黏膩，一層層把我包裹在裏面。”
宋宇軒現在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勁，要比平常更加的緊繃，萬倩相信他的判斷，不過在這時，她還是用力按了下對方的肩膀，給他支持，以免這位同伴精神崩潰。
直到對方呼吸漸漸平緩，萬倩才松了口氣，她皺起眉頭不斷回憶著：
“這件事肯定有古怪，之前我們和小蒂亞去砍樹接蜂蜜，怪物們意外地好說話，讓你去守著罐子接蜂蜜，從那之後你就一直在做夢。”
如果只是因為和罐子接觸就做夢的話，那她也和罐子接觸了，可自己卻沒有做夢。
“應該不是與裝著罐子的蜂蜜有關，這期間肯定有什麽我們沒有註意到地方。”
唐清走在白霧中的腳步一頓，他黑色的皮靴踩在看不見顏色的土地上，繼續朝前走著，腦中仔細回憶著當時這件事情發生之後的一切。
當時宋宇軒抱著罐子與怪物對峙之後，便找了一塊石頭蓋在罐子上，停留在罐子上的蝴蝶飛走了，他帶著萬倩跟在怪物們的身後……
忽然唐清停下了腳步。
蝴蝶？
為什麽會有蝴蝶？
他被面具擋著的眼睛微微睜大，原本一直被忽略的事情在這一刻突然翻了出來。
森林中只有蝴蝶，白熊，狼，怪物，爸爸媽媽和小蒂亞。
如果說森林中的一切都是小迪亞的幻想，爸爸媽媽是小蒂亞幻想的家人，白熊、黑狼是小蒂亞幻想的朋友，那蝴蝶呢？
他不斷地思索著自己見到蝴蝶的所有場景。
在小蒂亞清醒時，三兩只蝴蝶一直圍繞著白熊轉，但當小蒂亞沈睡時，蝴蝶卻不見了蹤影。
越是回憶，唐清的臉色就越難看。
他想起來，在玩家們來到蜂蜜樹前時，自己似乎看到蝴蝶落到了某棵樹上，而白熊砍得也正是蝴蝶落的樹。
之後那幾只蝴蝶更是圍著宋宇軒抱著的蜂蜜罐子轉，再後來，宋宇軒睡著後連續做了兩個關於蜂蜜的夢。
唐清抿了抿唇，又想起宋宇軒所說的繭，總有種不好的聯想。
而此時探討這件事的玩家們也察覺到了蝴蝶的問題。
“我們怎麽會忽略蝴蝶呢？”
萬倩焦躁地咬著手，他們受過專業訓練，很少會忽略副本中的任何東西，但是在這場游戲中，他們卻忽略了一直跟在怪物身邊的蝴蝶。
“我們得去找它。”
宋宇軒強撐著身子站起。
目前來看，他們根本沒有找到除了蜂蜜之外影響小蒂亞睡眠的因素，蜂蜜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而一直被他們忽略的蝴蝶說不定是其中的關鍵。
但是在小蒂亞睡覺的時候，蝴蝶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裏。
萬倩和宋宇軒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在蜂蜜樹那裏。”
看著直播間中的玩家迅速收拾好行裝，沖向那片昏暗的地界，準備去尋找蝴蝶的線索，唐清收斂了心神，擡頭專註地看向仿佛走不到邊際的白霧，一步一步地走著。
不可能走不到盡頭的。
這片森林是一個副本，唐清想著。
通過白霧，說不定會走到外界的小鎮上，不過想起渡鴉十二的態度，唐清又有些遲疑，但是在白霧中的腳步卻沒有停止，甚至還耗費能量值用起了瞬移的能力。
而在玩家走到昏暗地界打算找蜂蜜樹時，唐青也終於來到了白霧的盡頭。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震驚地看著白霧的盡頭——一個完全黑暗的空間，空間下甚至還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如果不是唐清時刻註意著腳下，他說不定會直接掉下去。
這並不是通往城鎮上的路，唐清後退一步，他朝著遠方看去，肉眼可見的沒有任何路，這裏只是一個無法通過的懸崖。
沒有所謂的城市，也沒有所謂的和小蒂亞搶衣服的其他小孩。
就算是危險的莊園以及雪山，在副本之外也同樣有著通路，可森林之外卻是一片黑暗的空間絕路，這明顯不正常。
唐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回憶著之前在副本中的一切。
假設小蒂亞和給她回信的筆友是同一個怪物，那麽基於兩者對立的處境，爸爸媽媽，白熊和黑狼這幾個怪物應該都只是小蒂亞的幻想。
他一直認為這個副本是真實的，森林也是真實存在的，只有小蒂亞之外的怪物是她的幻想，但是現在的這個發現卻打破了他的猜測。
森林之外都是死路，沒有通往所謂城市的路，也沒有其他副本的通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這片森林是真實存在的嗎？
唐清攥緊了拳頭，想起作為核心怪物小蒂亞十分嗜睡，他的內心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可能。
——他們從游戲一開始就沒有真正進入副本核心，只是來到了小蒂亞的夢中。
或許森林中的小蒂亞，只是現實中沈睡的小蒂亞的潛意識投影。
唐清按了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瞥了眼直播，此時玩家們躲避著白熊和黑狼的追擊，終於艱難地找到了蜂蜜樹，同樣也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蝴蝶。
跟他們猜測的一樣，蝴蝶果然與蜂蜜樹有關系。
但讓萬倩和宋宇軒震驚的是，原本早上還十分精致小巧的蝴蝶，此時卻有兩米多高，三只蝴蝶繞著樹木不斷盤旋，絢麗的磷粉從它們的開合扇動的翅膀下掉落，妖嬈而華麗，透著詭異的微光。
萬倩示意宋宇軒離遠一點，她試探著用一顆小小的石頭，扔向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只蝴蝶。
原本應該穿過去的石頭卻砸中了那只蝴蝶，被它巨大的翅膀彈了回來。
這個蝴蝶不是虛擬的！
這樣的發現，讓唐清和兩個玩家都有些驚訝。
被石頭驚動的蝴蝶，撲閃著翅膀就要朝萬倩和宋宇軒飛過來，兩位玩家來不及多想，迅速狂奔朝昏暗的地界以外跑出去。
而等玩家們跑過蜂蜜樹的地界，蝴蝶卻不再繼續追了，仿佛在夜晚它們的活動領域只有這個昏暗的地方。
這些蝴蝶和小蒂亞幻想的怪物狀態似乎並不相同，卻又與小蒂亞相處的很好。
這些蝴蝶究竟是一群什麽樣的存在？
唐清不斷捋著自己來到副本後的發現，先是蜂蜜對於小蒂亞睡覺的影響。
然後是森林外圍的信箱中，寄信人和回信人都是小蒂亞，副本的一切似乎是小蒂亞幻想出來的一場夢。
現在又出來能影響人夢境的奇怪蝴蝶，而且和副本中幾個幻想出來的怪物格格不入。
這些碎雜的信息，猶如一團亂麻，根本無法徹底地串成一條線，也讓唐清無法從中找出關鍵的線索。
唐清走出了白霧，內心越發沈重。
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要主動去拜訪一下小蒂亞一家，接近他們去尋找線索。
此時離小蒂亞蘇醒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離她蘇醒的時間只有三個小時。
唐清整理了一下衣服，提著手提箱，踏著優雅的步子準備前往森林深處的木屋。
得想一個合適的理由讓他能和小蒂亞相處的時間更多一些。
就如同能隨時跟在她身邊的玩家們一般，便於他更好地搜尋線索。
唐清眼睫微垂，作為合格的怪物管家，面對一位年幼的小姐，用什麽樣的理由才能很長時間待在對方身邊呢？
想要應聘為小蒂亞的禮儀老師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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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看了眼面板, 手指輕點，地上輕輕搖曳的鮮紅彼岸花瞬間消散。
原本這些彼岸花都是自己為了哄小蒂亞和她打好關系才用特效做出來的，現在對方離開了, 自然也就不需要這些了。
他提起手提箱, 朝著森林的深處走去,準備再去見一見自己才認識沒有多久的新朋友。
目前來看，渡鴉十二沒有危險性。
同樣, 也跟這個副本沒有太大的關系。
唐清已經清楚，他不可能在沈默寡言的渡鴉十二口中知道什麽消息，不過，礙於怪物管家的設定，自己既然已經跟那位朋友說過要去見他，就一定要遵守承諾, 否則容易崩壞管家形象。
而若是連形象都維持不好，他還怎麽去拜訪小蒂亞一家三口, 從怪物身上找到線索呢。
黑色的皮鞋踩在濕潤的土地上, 一點鐘的太陽已經比之前烈很多, 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光點。
唐清腳下不時調整前進的方向，渡鴉十二所住的地方其實離小蒂亞家很遠，仿佛是故意遠離這些副本怪物。
這麽想著, 唐清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屏幕上。
直播間內，萬倩剛剛將那些信恢覆原狀, 打開門就看到小蒂亞和宋宇軒站在一起。
“醫生姐姐, 你在我的房間做什麽？”
小蒂亞已經非常困倦了, 她用手揉著眼睛, 語氣有些軟糯，然而拉長的音調卻莫名詭異, 像是十分不悅醫生未經允許，就進入自己的房間。
萬倩心中緊張，只是她既然敢開門，而不是從窗戶那邊逃走，就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她刻意將聲音放柔，裝作害怕的模樣，“我剛才打算回房間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只老鼠鉆進了你的房間。”
“老鼠？”
小蒂亞像是被這個詞嚇到了一樣，她睜著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寸頭女性，露出了好奇又厭惡的表情：“真的進了我的房間？好惡心，我超級討厭老鼠的。”
“姐姐，你沒有騙我吧。”
說著，金發的小姑娘抱著小熊歪著腦袋，她擡頭笑著，“我可是很討厭有人騙我了。”
“沒有，不過也可能是我眼花。”
萬倩表情不變地給自己找補了一句，這個森林除了怪物們，連只鳥都沒有，但是小姑娘曾經夢到了老鼠進入臥室，雖然那兩只老鼠很可能代指他們，但這也意味著她完全可以用這個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金發的小姑娘點了點頭，像是相信了醫生姐姐的說辭。
而萬倩則不著痕跡地跟端著蜂蜜水的宋宇軒對視一眼。
宋宇軒像是知道萬倩的意思似的，他將蜂蜜水遞給萬倩，隨後蹲下來，對著困倦的金發小姑娘道：“小蒂亞，這裏有老鼠，你先不要在臥室裏待著，讓我來確認一下，等確定有沒有老鼠，你再喝蜂蜜水睡覺好嗎？”
小蒂亞抱著小熊看著醫生，她彎著眼睛搖頭軟糯地道：“醫生叔叔，不行哦，我想要喝蜂蜜水。”
“我會乖乖等你們找到老鼠，不會睡覺的，但是你得先讓我喝蜂蜜水。”
金發的小姑娘非常配合，所求的也只是一杯甜甜的蜂蜜水。
但誰都知道，喝完蜂蜜水的小姑娘會直接睡覺。
怪物什麽都知道。
她不會讓玩家們占一分便宜。
唐清看著界面中發生的一切。
現在是下午一點，如果這時小蒂亞入睡，再次清醒就還要12個小時，玩家們應該是想趁機拖延怪物的入睡時間，否則就要繼續經歷十二小時的逃亡。
只是顯然，想要拖延時間很難。
唐清在外面都跟著緊張了，眼見小蒂亞就要蹦蹦跳跳地主動去拿蜂蜜水，面板上的兩人對視一眼，像是放手一搏般，迅速故技重施。
一個拿著蜂蜜，一個搶過旁邊的小熊，立馬就要沖出小屋。
身後傳來小蒂亞惡狠狠地聲音：“我想要睡覺，給我蜂蜜水！”
她四肢著地，尖利的指甲抓在地板上，隨後又跳到墻壁上，發出破空的聲音，極速朝著兩個端著蜂蜜水的人沖去。
萬倩和宋宇軒見狀心中一松，幸好，蜂蜜水還有用，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糟糕，在他們搶走蜂蜜水後，小怪物不會一開始就向怪物爸媽提議再換一杯蜂蜜水。
如果沒有猜錯，接下來的一切還會按照上次的發展，等一個小時之後，金發小姑娘才能通過哭泣引來其他的怪物。
不過事後有沒有變化還是兩說。
宋宇軒剛才在和怪物爸爸媽媽相處時，能明顯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質疑一天比一天強烈。
“下樓的時候動作迅速快點，怪物爸媽可能會阻止我們。”
萬倩聽到這句話，目光一掃，就看見皺著眉頭朝他們走過來的怪物爸媽。
“醫生們，你們這是又要幹什麽？”
“小蒂亞呢？小蒂亞有沒有睡覺啊？”
萬倩根本沒跟她們廢話，直接扛起跑的氣喘籲籲的宋宇軒，從一樓和二樓樓梯的拐角處跳了下去，躲開兩個怪物，端著蜂蜜水朝著外面奔去。
這次的情況和上一輪的追逐差不離，也幸好或許是因為游戲的限制，又或許是什麽原因，作為核心怪物小蒂亞的武力值並不強，因為有之前的了解，萬倩和宋宇軒顯然比昨天得心應手了些。
他們知道在什麽時候，必須要放棄蜂蜜水引誘小蒂亞的計劃，從怪物的夾擊中逃離。
萬倩和宋宇軒很有分寸。
唐清見狀微微放心，但也時刻做好了去救助的準備，他擡頭，看向不遠處在巨樹上搭建的樹屋。
渡鴉十二喜歡住在樹上。
十分註重儀態的怪物管家，輕輕捋了一下衣服，確認燕尾服西裝上沒有一絲褶皺，第一顆扣子扣緊，從頭到家都是幹凈又利落，這才從容地擡步朝著自己好友的暫住地走去。
登上樹屋的工具是一條編織得十分結實的繩索，十分古早。
這個怪物好像是從什麽特別原始的副本中出來的一樣。
唐清利用繩索爬上樹屋，再次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而後才輕輕的敲了敲樹屋的門。
渡鴉十二打開門，沈默地看向外面聲音溫和又愉悅的管家怪物。
“我親愛的朋友，好久不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你這裏喝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下午茶是每一個紳士的享受不是嗎？”
熱情的黑發怪物一邊說著，一邊跟寡言的朋友走進樹屋，屋內空蕩蕩的出了屋子裏一個能坐的樹根模樣的凳子，沒有任何東西，甚至連桌子都沒有，更別提他所說的紅茶了。
管家溫和的聲音微微一停，似乎發現了好友窘迫的生活環境，他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當然不需要紅茶，我們單純地坐下來聊天，也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
渡鴉十二沈默地點頭，摩挲黑色號角的手指似乎比之前慢了些許。
“這裏的怪物果然正如外面傳聞的那樣，十分有意思。”
“我住的地方離你這裏不是很遠，隨時歡迎十二先生來我家做客。”
黑發的怪物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房子還不見蹤影，努力維持著自己溫和熱情毫不失禮的模樣。
“好。”
低沈沙啞的聲音響起。
因為只有一個能坐的地方，渡鴉十二把這個坐位讓給了管家，自己則站在窗邊。
但禮數周全的比利弗，怎麽可能自己坐下而讓自己朋友站著呢？
他也走到了樹屋的窗旁，順著外面的視線看去，幾乎將整片森林盡收眼底，唐清讚嘆道：“這裏可真是一個好地方。”
渡鴉十二嗯了一聲。
唐青的讚嘆不是裝的，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能看的這麽遠。
原本他還想著來這邊走個過場就離開，但既然這裏能方便他觀察情況，那就多待一會兒看看情況。
唐清瞥了時間，現在也才兩點，玩家們已經徹底放棄了繼續蜂蜜水引誘小蒂亞的行動，以免惹對方哭泣，造成怪物夾擊的場面。
可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在森林裏逃竄。
唐清看向窗外，結合著面板的動靜，他能看到玩家們現在大概在森林的哪個位置，唐清眉頭微微凝住，光線充沛的森林中有兩個地方最顯眼。
一個是他曾經和渡鴉十二之前去的地方，那裏長著能醞釀出蜂蜜的樹，在太陽的照射下，昏暗的地界格外明顯。
而另一個則是終年不見天日的森林外圍，籠罩著濃郁的詭異白霧。
“我的朋友，還記得那裏嗎？”
管家擡起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著昏暗蜂蜜樹的位置，溫和又愉悅地道：“今天那位可愛的小姐逗弄那些愚蠢人類的地方。”
“那裏的蜂蜜聞著著實香甜，像極了我曾經在古堡中品味的葡萄酒。”
“等明天下午茶時，我們可以邀請那位可愛的小姐，一邊喝著蜂蜜，一邊在這裏聊天，我想她應該不會介意的。”
渡鴉十二沈默了一下，低啞的聲音道：“不要試圖，惹怒她。”
這是一句告誡，但是再多餘的話卻沒有了。
——在對方的面前喝掉她的蜂蜜，在渡鴉十二看來會惹怒小蒂亞。
唐清腦中一轉見好就收，遺憾的嘆了口氣：“好吧，既然會讓那位小姐不悅，那就算了，不過這樣的話，我就需要從白霧中離開這裏，去買一些葡萄酒和紅茶，唔，再配個小曲奇你覺得怎麽樣呢？”
這次渡鴉十二卻沒有阻止，但和之前的他不同，眼前的怪物沈默著低下頭，慢慢摩挲著自己黑色號角，隱隱有些難以察覺的焦躁。
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礙於什麽原因沒有說。
唐清等了半晌，也不見對方有什麽動作，內心頗為遺憾。
在他看來，渡鴉十二是個難得的脾氣不錯的怪物，第一個副本中的蘑菇護衛們對待他也同樣不錯，只是那些小怪們的智商不怎麽高，而這位明顯要高上許多。
只可惜，他對副本的了解似乎並不多，就算對副本的某個事情很了解，十二也根本不會告訴怪物和人類。
不過，唐清能從對方這邊知道，小蒂亞會對其他怪物喝她的蜂蜜水感到不悅的這件事，已經夠意外驚喜了。
而且，唐清手指微動，看來白霧那邊有些不對勁。
他原本並不覺得白霧有什麽，只是把它當成和第一個副本中通往鎮子的路相似的東西，剛才也只是隨口一提。
但十二的態度卻不太對。
給他的感覺就好像當初自己提到信箱時一樣，滿是戒備。
白霧有古怪。
唐清聲音溫和又愉悅地提起了別的話題，“等之後我買了紅茶小曲奇，會去拜訪小蒂亞一家三口，我們應該可以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到時我再跟你詳說發生的事情。”
這次戴著黑羽面具的高大怪物沒有再說什麽了，態度一如以往。
唐清了然，隨後便輕笑著眼前的這個怪物又聊了幾句，用需要去購置下午茶的材料為由，向這位怪物朋友告辭，轉而走向了白霧。
高大的樹屋中，只剩下一個披著黑羽的怪物，他身材勁瘦，就算在獨處時仍舊戴著木質塗鴉的面具，片刻後，怪物從門口走到樹屋的窗前，靜靜地望著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朝著白霧走去的背影。
他望了很久。
誰也不知道怪物在想些什麽。
而此時，唐清並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渡鴉十二還在盯著自己，他一邊走向白霧籠罩的外圍，一邊觀察著面板，以免碰到玩家和怪物們。
直播中，萬倩和宋宇軒還在不斷的逃竄，唐清能明顯感覺到宋宇軒體力逐漸消耗，他喘著粗氣，靠著樹幹休息。
“這次輪到你去休息了。”萬倩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的斯文男人。
他們倆人在躲避怪物追殺時，以免體力全部耗盡都是輪班來背著對方轉移陣地。
“之後拜托你了。”
宋宇軒強撐著露出一個笑容，隨後站起身，腿腳一個踉蹌，直接摔到了萬倩身上。
“宋宇軒？”
萬倩雙手抵著宋宇軒的肩膀支撐著對方，她皺了皺眉，微微側頭，這才發現宋宇軒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萬倩沒有多想，只當是他累得不行了，她直接扛起對方，手中攥著之前自己做的簡易武器，而在這附近還有她之前準備的陷阱。
一切就是為了能在怪物的追殺下逃出去。
唐清卻多看了一眼睡著的宋宇軒，之前這個人在睡著之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不知道這次還會不會做夢？
如果沒有做夢，那只能說明昨天只是他累到極致壓力過大而做的噩夢，雖然對一個協會的幹部來說可能性極小，但並不是沒有。
而如果做夢了……
唐清皺起了眉頭，那情況就有些糟糕了，一次噩夢還說明不了什麽，可第二次就明顯有問題，而且他不覺得小蒂亞費勁巴拉地帶著玩家去采蜂蜜，只是讓對方做一個噩夢。
在唐清的註視下，直播間裏被扛在肩膀上的宋宇軒，面容逐漸猙獰起來，他的額上浮現出了一層薄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夢境中，金色的蜂蜜仿佛擁有生命，在黑色的空間中格外亮眼，帶著灼熱感的蜂蜜猶如浪潮一般朝宋宇軒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他的腿，浪潮翻湧，順勢就要朝他鋪蓋而來。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金黃的蜂蜜就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肩膀，手被裹著根本動不了。
昨天宋宇軒連反應都沒辦法反應，整個身體就已經徹底被蜂蜜覆蓋，但因為已經經歷過一次，他這次至少還有一瞬間能夠在蜂蜜蔓延到他肩膀時，反應過來，宋宇軒迅速咬了一口束縛著自己肩膀的蜂蜜，企圖掙紮出來。
原本以為是膠質的蜂蜜，咬起來卻仿佛絲的觸感，棉絲般的蜂蜜直接從肩膀上拔起，但在片刻之後卻又被迅速侵襲而來的蜂蜜海浪給補上，再次將他掩埋。
口鼻被封住，窒息的感覺再次席卷，蜂蜜堵住了眼睛耳朵，更是讓他沒有了任何感知。
直到他再次睜開眼時還有些恍惚。
“怎麽了嗎？”
萬倩感覺到宋宇軒醒過來了，她將男人放下，關心地問。
“繭。”
萬倩聽著宋宇軒這莫名其妙的話，皺起了眉頭，繭？什麽繭？
唐清這時已經走到了白霧前，他聽到直播中宋宇軒的話，也是一頭霧水。
森林外圍，根本沒有任何光線能透過濃霧照射進來，周圍長滿了詭異的樹木，身後傳來‘不要進入白霧，不要進入白霧’的尖細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唐清定了定心神，一邊往白霧中走，一邊看向面板，聽著宋宇軒夢中發生的一切。
“那些蜂蜜就仿佛繭一般。”
宋宇軒不斷的回憶著之前的觸感，越想越像，他狠狠攥著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金絲框眼鏡後的眼睛因為許久沒有睡覺泛著紅血絲，他幹裂的嘴巴微顫：
“金色蜂蜜就好像黏連的繭絲一樣黏膩，一層層把我包裹在裏面。”
宋宇軒現在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勁，要比平常更加的緊繃，萬倩相信他的判斷，不過在這時，她還是用力按了下對方的肩膀，給他支持，以免這位同伴精神崩潰。
直到對方呼吸漸漸平緩，萬倩才松了口氣，她皺起眉頭不斷回憶著：
“這件事肯定有古怪，之前我們和小蒂亞去砍樹接蜂蜜，怪物們意外地好說話，讓你去守著罐子接蜂蜜，從那之後你就一直在做夢。”
如果只是因為和罐子接觸就做夢的話，那她也和罐子接觸了，可自己卻沒有做夢。
“應該不是與裝著罐子的蜂蜜有關，這期間肯定有什麽我們沒有註意到地方。”
唐清走在白霧中的腳步一頓，他黑色的皮靴踩在看不見顏色的土地上，繼續朝前走著，腦中仔細回憶著當時這件事情發生之後的一切。
當時宋宇軒抱著罐子與怪物對峙之後，便找了一塊石頭蓋在罐子上，停留在罐子上的蝴蝶飛走了，他帶著萬倩跟在怪物們的身後……
忽然唐清停下了腳步。
蝴蝶？
為什麽會有蝴蝶？
他被面具擋著的眼睛微微睜大，原本一直被忽略的事情在這一刻突然翻了出來。
森林中只有蝴蝶，白熊，狼，怪物，爸爸媽媽和小蒂亞。
如果說森林中的一切都是小迪亞的幻想，爸爸媽媽是小蒂亞幻想的家人，白熊、黑狼是小蒂亞幻想的朋友，那蝴蝶呢？
他不斷地思索著自己見到蝴蝶的所有場景。
在小蒂亞清醒時，三兩只蝴蝶一直圍繞著白熊轉，但當小蒂亞沈睡時，蝴蝶卻不見了蹤影。
越是回憶，唐清的臉色就越難看。
他想起來，在玩家們來到蜂蜜樹前時，自己似乎看到蝴蝶落到了某棵樹上，而白熊砍得也正是蝴蝶落的樹。
之後那幾只蝴蝶更是圍著宋宇軒抱著的蜂蜜罐子轉，再後來，宋宇軒睡著後連續做了兩個關於蜂蜜的夢。
唐清抿了抿唇，又想起宋宇軒所說的繭，總有種不好的聯想。
而此時探討這件事的玩家們也察覺到了蝴蝶的問題。
“我們怎麽會忽略蝴蝶呢？”
萬倩焦躁地咬著手，他們受過專業訓練，很少會忽略副本中的任何東西，但是在這場游戲中，他們卻忽略了一直跟在怪物身邊的蝴蝶。
“我們得去找它。”
宋宇軒強撐著身子站起。
目前來看，他們根本沒有找到除了蜂蜜之外影響小蒂亞睡眠的因素，蜂蜜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而一直被他們忽略的蝴蝶說不定是其中的關鍵。
但是在小蒂亞睡覺的時候，蝴蝶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裏。
萬倩和宋宇軒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在蜂蜜樹那裏。”
看著直播間中的玩家迅速收拾好行裝，沖向那片昏暗的地界，準備去尋找蝴蝶的線索，唐清收斂了心神，擡頭專註地看向仿佛走不到邊際的白霧，一步一步地走著。
不可能走不到盡頭的。
這片森林是一個副本，唐清想著。
通過白霧，說不定會走到外界的小鎮上，不過想起渡鴉十二的態度，唐清又有些遲疑，但是在白霧中的腳步卻沒有停止，甚至還耗費能量值用起了瞬移的能力。
而在玩家走到昏暗地界打算找蜂蜜樹時，唐青也終於來到了白霧的盡頭。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震驚地看著白霧的盡頭——一個完全黑暗的空間，空間下甚至還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如果不是唐清時刻註意著腳下，他說不定會直接掉下去。
這並不是通往城鎮上的路，唐清後退一步，他朝著遠方看去，肉眼可見的沒有任何路，這裏只是一個無法通過的懸崖。
沒有所謂的城市，也沒有所謂的和小蒂亞搶衣服的其他小孩。
就算是危險的莊園以及雪山，在副本之外也同樣有著通路，可森林之外卻是一片黑暗的空間絕路，這明顯不正常。
唐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回憶著之前在副本中的一切。
假設小蒂亞和給她回信的筆友是同一個怪物，那麽基於兩者對立的處境，爸爸媽媽，白熊和黑狼這幾個怪物應該都只是小蒂亞的幻想。
他一直認為這個副本是真實的，森林也是真實存在的，只有小蒂亞之外的怪物是她的幻想，但是現在的這個發現卻打破了他的猜測。
森林之外都是死路，沒有通往所謂城市的路，也沒有其他副本的通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這片森林是真實存在的嗎？
唐清攥緊了拳頭，想起作為核心怪物小蒂亞十分嗜睡，他的內心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可能。
——他們從游戲一開始就沒有真正進入副本核心，只是來到了小蒂亞的夢中。
或許森林中的小蒂亞，只是現實中沈睡的小蒂亞的潛意識投影。
唐清按了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瞥了眼直播，此時玩家們躲避著白熊和黑狼的追擊，終於艱難地找到了蜂蜜樹，同樣也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蝴蝶。
跟他們猜測的一樣，蝴蝶果然與蜂蜜樹有關系。
但讓萬倩和宋宇軒震驚的是，原本早上還十分精致小巧的蝴蝶，此時卻有兩米多高，三只蝴蝶繞著樹木不斷盤旋，絢麗的磷粉從它們的開合扇動的翅膀下掉落，妖嬈而華麗，透著詭異的微光。
萬倩示意宋宇軒離遠一點，她試探著用一顆小小的石頭，扔向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只蝴蝶。
原本應該穿過去的石頭卻砸中了那只蝴蝶，被它巨大的翅膀彈了回來。
這個蝴蝶不是虛擬的！
這樣的發現，讓唐清和兩個玩家都有些驚訝。
被石頭驚動的蝴蝶，撲閃著翅膀就要朝萬倩和宋宇軒飛過來，兩位玩家來不及多想，迅速狂奔朝昏暗的地界以外跑出去。
而等玩家們跑過蜂蜜樹的地界，蝴蝶卻不再繼續追了，仿佛在夜晚它們的活動領域只有這個昏暗的地方。
這些蝴蝶和小蒂亞幻想的怪物狀態似乎並不相同，卻又與小蒂亞相處的很好。
這些蝴蝶究竟是一群什麽樣的存在？
唐清不斷捋著自己來到副本後的發現，先是蜂蜜對於小蒂亞睡覺的影響。
然後是森林外圍的信箱中，寄信人和回信人都是小蒂亞，副本的一切似乎是小蒂亞幻想出來的一場夢。
現在又出來能影響人夢境的奇怪蝴蝶，而且和副本中幾個幻想出來的怪物格格不入。
這些碎雜的信息，猶如一團亂麻，根本無法徹底地串成一條線，也讓唐清無法從中找出關鍵的線索。
唐清走出了白霧，內心越發沈重。
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要主動去拜訪一下小蒂亞一家，接近他們去尋找線索。
此時離小蒂亞蘇醒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離她蘇醒的時間只有三個小時。
唐清整理了一下衣服，提著手提箱，踏著優雅的步子準備前往森林深處的木屋。
得想一個合適的理由讓他能和小蒂亞相處的時間更多一些。
就如同能隨時跟在她身邊的玩家們一般，便於他更好地搜尋線索。
唐清眼睫微垂，作為合格的怪物管家，面對一位年幼的小姐，用什麽樣的理由才能很長時間待在對方身邊呢？
想要應聘為小蒂亞的禮儀老師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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