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半夏小說獨發

入夜後的歌舞伎町華燈初上。

加茂由依和家入硝子坐在一間高級的牛郎俱樂部裏，這裏是竹川會名下的資產。

她們剛坐進卡座就有一個經理打扮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兩位小姐晚上好，歡迎來到竹之館，有什麽能為二位服務的嗎？”

加茂由依蹺起二郎腿漫不經心道：“先給我選十六個帶腹肌的小哥。”

她和家入硝子每人能分八個。

家入硝子挑眉盯著她：“吃得消嗎？”

“那怎麽了？五條悟摸不到我摸牛郎總行吧！放輕松啦硝子，今晚我們好好享受～”加茂由依輕撫鬢角，手腕上的紅寶石異常亮眼。

經理神情一喜：“沒問題！請兩位小姐稍等一會，我馬上帶人過來。”

家入硝子看著經理一路小跑的背影，默默猜測等會五條悟會不會到……

她覺得應該是會的。

沒過多久後面的休息室裏就走出幾排衣著精致的男人，他們襯衫的領口清一色開到胸肌的位置，經理笑容燦爛地擠出人群做介紹。

“小姐們久等了的，這三十個人就是我們店裏有腹肌的男公關，你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選。”

這幾排男人看上去真養眼，往這一站有種選妃的感覺。

加茂由依一眼就發現了三個威士忌，她起身走上前悠哉地打量起來。

諸伏景光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裏面是緞面的黑襯衫，牛郎店的經理好像是欺負他脾氣好，唯獨給他解開的扣子最多，恨不得把領口開到肚臍眼上。

“第一排除了這兩個人以外其他都要了。”加茂由依隨手指向兩個路人甲。

後面降谷零的西裝是米色雙排扣，中加還搭配了成套的米色馬甲，看起來很襯他的金發，最裏面的白襯衫也同樣被解開了，露出精壯的胸膛。

加茂由依有理由懷疑經理在偏愛這個家夥，因為這群人裏只有他穿的是成裝三件套。

“第二排還不錯，都要了。”

最後一排的赤井秀一單手插兜，他身上是標準的男公關黑西裝，白襯衫底下的肌肉仿佛被精心打磨過了一樣，線條精美流暢。

“這一排裏只要他。”加茂由依指著黑麥威士忌道。

經理連忙點頭哈腰，把剩下的人都帶回了休息室，然後拿著酒水的單子遞給加茂由依選購。

她們這排卡座是一組超長的U字型沙發，由依讓降谷零坐到了她和硝子的中間，好脾氣的諸伏景光被安排在了家入硝子的另一邊，而她身旁的位置則是留給了黑麥威士忌。

其餘人分散在沙發兩側。

這場景簡直不要太紙醉金迷。

加茂由依指著標價最貴的圖片說：“先給我來五個香檳塔，然後波本、蘇格蘭、黑麥威士忌各來三瓶。”

她點單時牛郎俱樂部的客人們陸續到達，這裏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十六個男人同時服務兩個女人的畫面相當引人註目。

經理歡天喜地的去開酒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男公關們好好幹。

除了三個威士忌以外，其他人看向加茂由依和家入硝子的目光都虎視眈眈。

牛郎店的男公關最大的收入來源就是賣酒，客人點的越多他們拿到手的提成就越多，顯然此刻她們倆在牛郎的眼裏已經變成了肥羊。

諸伏景光坐在人群中有些局促，他不認識家入硝子，但既然是被加茂由依帶過來的人那就不必太戒備，他側身擋住了湊過來搭話的牛郎，對著加茂由依詢問道。

“兩位客人酒量怎麽樣？剛才點的酒會不會太多了？”一名合格的牛郎必須要學會主動搭話，不能讓客人覺得沒有話題聊，他們任職之前接受過培訓。

還不等由依回答就有其他牛郎不滿道。

“那點酒怎麽會多呢？我們這邊人可不少！”

“就是就是，說不定還不夠喝呢！”

“你這家夥是不是喝綠茶長大的，不太會說話哦。”

“客人們酒量不好的話我可以幫忙擋酒。”

……

諸伏景光隨口一說沒想到引來同行的擠兌，歸根結底還是這裏的競爭還是太激烈了，每個人都想賺更多的錢，他無辜地眨著眼，還好加茂由依開口幫他化解了窘迫。

“沒關系，就算我和硝子的酒量不好不是還有你們在嗎？等會邊猜拳邊喝很快就會消耗掉啦，不夠的話我們可以再點，對吧硝子？”

家入硝子點燃一支煙：“我怎麽樣都可以，只要由依開心就好，畢竟失戀的人又不是我。”

這話一說完眾人立刻投來了『關切』的目光，赤井秀一饒有興趣道：“原來是硝子小姐和由依小姐，治療失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速開啟新一段戀情，或許您可以試一試。”

加茂由依楞了一下。

她失戀都一年半了，這快速不起來了吧？

再說她暫時沒有看上除了五條悟以外的男人……

降谷零聽到失戀的事情也很意外，但是此刻他正坐在兩個女人的中間，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

要是面對不熟悉的人就算了，可他和加茂由依知根知底，這種情況下很難把自己當做牛郎去取悅她，連賣笑陪酒都覺得尷尬。

其他男公關們嘰嘰喳喳地安慰起加茂由依，沒過多久經理就把酒送過來了，恰好這個時候犬養智子在一眾保鏢的簇擁下走進俱樂部裏，很快被這一幕吸引了註意。

五座層疊的香檳塔在酒桌上一字排開，旁邊三種類型的威士忌被碼得整整齊齊，牛郎們舉著昂貴的香檳同時從頂層的塔尖澆下去，淺金色的酒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液體順著杯壁一層層淌過，直到填滿最後一層用了四瓶香檳。

五座塔下來也就是二十瓶酒，外加九瓶威士忌。

這誇張的畫面讓俱樂部裏其他人不約而同側目，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犬養智子叫來店裏的負責人問：“今天來了個富婆？”

“是的是的，她那桌一口氣點了十六位男公關，還要求都帶腹肌的，連今天才上崗的新人也被安排了過去。”店長恭敬地答道。

犬養智子若有所思：“既然是大客戶就找點有經驗的去服務，新人能討好貴客嗎？”

店長擦擦額頭上的汗：“他們是顧客親自挑選的，而且那幾個新人的長相和身材都不錯……”

犬養智子不置可否，目光又在三個威士忌身上掃視一遍，找了個距離加茂由依很近的桌子坐了下來，打發保鏢們去外圍守著。

加茂由依這邊，牛郎們都躍躍欲試。

其中一個等級比較高的男公關組織大家玩酒桌游戲，贏了的人可以要求對方真心話大冒險，輸家可以選擇接受要求或者用三杯酒抵罰。

精通人情世故的牛郎們紛紛在第一輪輸給了加茂由依和家入硝子，哪有一上來就讓客人受罰的？這樣做兩位小姐才能玩得盡興。

加茂由依猜拳贏了一個人，她勾唇笑道：“你大冒險吧，把上衣解開讓我看看腹肌。”

那個牛郎欣喜若狂，燈紅酒綠的夜場裏遇到即有錢又失戀的富婆，能抓住她就等於一步登天了。

他利索地解開上衣扣子展示，加茂由依隔著降谷零小聲對硝子說：“還湊合，比我家白毛差遠了，悟的皮膚白得像牛奶呢！”

降谷零：“……”

她們說這種話的時候能不能背著他？

家入硝子讚同，視線卻往側前方的那張單人桌看去，十分鐘前就有顆白色腦袋出現在那裏了。

在這麽嘈雜的環境中又相隔甚遠，普通人聽不到她們的對話，但是特級咒術師肯定能行，更不用說那家夥還有六眼。

只要他想，就能接收一切信息。

家入硝子猜拳也贏了諸伏景光，她看似隨口道：“那你就真心話好了，來說說你和初戀的故事。”

諸伏景光：“……哎？”

他頭疼地向加茂由依遞去眼神，對方用嘴型回給他兩個字：“『人設』。”

諸伏景光勉強地笑了笑，努力醞釀情緒開口。

“我的初戀……生前得了絕癥，為了湊錢給她治病我向竹川會借了高額貸款，但是那筆錢還沒來得及交給醫院就被我父親賭光了。”諸伏景光目光黯淡，撇開別的不說他現在真的因為編不出來故事而感到絕望。

“所、所以給她下葬後我就來這裏還錢了。”

結合這任人玩弄的牛郎身份，還真有點『愛賭的爸，懦弱的媽，絕癥的戀人破碎的他』的味道。

在座的牛郎們來這大多都跟竹川會有關，諸伏景光旁邊的男人也許是想到了自己，他目光濕潤了些許：“兄弟你……”

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能來這裏的誰沒有苦衷呢。

諸伏景光硬著頭皮苦笑，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

整套表演從臺詞到演技絲滑流暢。

降谷零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好友，不是他張口就來嗎？

短暫的悲傷氣氛過去後，酒桌上的游戲繼續。

這一次赤井秀一輸給了加茂由依。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道：“你真心話和大冒險一起來吧，誰讓你不笑的？我就喜歡馴服你這種野馬，有意見嗎？”

赤井秀一沒什麽表情：“沒意見。”

加茂由依指了指他的衣服：“解開看看。”

赤井秀一聽話地照做，然後安靜地等待下文。

“那你的初戀是什麽樣的？”加茂由依悄悄數著他的腹肌問。

“我為了她盜竊，所以被抓過來了。”赤井秀一的回答言簡意賅，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他不愛編故事。

坐在旁邊的牛郎立刻就出聲道：“餵！你這絕對是騙人的吧？也說得太簡單了！”

加茂由依望著腹肌點點頭：“我相信他，男人的深情可以假裝，但是腹肌裝不了，他一定不善撒謊。”

她說完還伸出食指在黑麥的腹肌上輕劃了一下。

家入硝子：“……”

該不該告訴由依悟已經來了？

赤井秀一那冰冷又桀驁不馴的樣子與眾不同，其他人也看得出來他不好惹，索性都閉上了嘴沒再質疑。

輪到降谷零的時候，他不出意外地輸給了家入硝子。

硝子的話題一成不變，一直圍繞那一個主題：“初戀。”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他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地編造那不存在的初戀。

“沒什麽好說的，我只是一個無能的男人，連給初戀報仇這種事都做不到，現在還淪落在這裏陪酒。”

他用力嘲笑著墮落的自己。

像極了一只被拔掉爪牙的狼狗，不得不屈服在人類的身下。

降谷零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又有種什麽都說了的感覺，主要是氛圍感營造得太足了，其他人光靠腦補就能猜出故事的大概。

他盡力了。

之前降谷零不懂什麽叫年下叛逆狼狗，因為加茂由依說得太抽象，但是在看過景光和黑麥的演技後他也就放心地豁出去了。

臉是三個人一起丟的，人生沒那麽多觀眾，任務結束後應該不會有人再記得這些。

一輪游戲結束後大家一起舉杯共飲，等第二輪再開始的時候就有人想跟兩位女顧客玩點刺激的了。

加茂由依第一個輸掉了猜拳。

贏了她的牛郎先拋出了個簡單的問題：“由依小姐的初戀是什麽樣的？您可以說說看，也許我們中有人比他更優秀。”

加茂由依認真地思考。

她雖然生五條悟的氣，但是大多數時候都記著他的好。

“我的初戀有張完美的臉呢，你們知道帕拉伊巴寶石嗎？那是他眼睛的顏色。

他成為頂梁柱的時候才十七歲，所有人都依賴他的強大卻又同時忌憚他，他每天忙著數不清的工作還隨叫隨到……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仍保有一顆真摯熱忱的心。

是個孤獨的少年。”

家入硝子垂下眼眸，淺笑著吐槽：“那個年齡已經不能算少年了吧？頂多是個孤獨的笨蛋。”

“有什麽關系？反正悟的樣子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加茂由依聽到後小聲回了一句。

赤井秀一接過話問：“那你們為什麽分手？”

加茂由依一楞，不好意思說她和五條悟就沒在一起過，於是裝作失落地編道。

“大概是他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了吧。”

家入硝子隱晦地暼了一眼那顆白色腦袋，想笑但是忍住了。

看著面前年輕漂亮的富婆，牛郎們抱怨起那個不知好歹暴殄天物的家夥。

“由依小姐真令人心疼！”

“由依小姐看看別人吧，世界上不止他一個男人。”

“那種家夥以後得不到幸福的！”

“要跟我試試嗎？由依小姐。”

“由依小姐喜歡的胸肌和腹肌我都有。”

……

他們越說越興奮，甚至起身向加茂由依靠近。

三個威士忌的眉頭皺了起來，赤井秀一和降谷零用身體擋住這些試圖乘虛而入的男人，諸伏景光的眼神平靜卻危險，三人一起冷冷地看著牛郎們。

加茂由依剛準備說話，旁邊酒桌上就有人鼓著掌走了過來。

“啪啪啪──！”

“抱歉打擾了，剛才我無意間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很想來認識一下由依小姐。”

犬養智子讚賞地掃視著三個威士忌，她喜歡會護主的寵物。

加茂由依一看來活了，從黑麥和降谷零身後鉆了出來，臉上掛著一副優雅的笑容，客氣地回答道：“見笑了，請問你是……？”

“我叫犬養，想跟由依小姐交個朋友。”犬養智子的目的性很強，她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威士忌們身上。

加茂由依看出魚上鉤了，跟犬養智子簡單寒暄幾句，果然就聽見她略帶強橫的話。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不知道由依小姐肯不肯割愛把這三個人分享給我？”犬養智子分別指了指三個威士忌。

加茂由依先是表現得驚訝，然後若有所思地望向外圍的保鏢，他們正齊刷刷地盯著這邊，不用想都知道是犬養智子的手下。

她假裝衡量過後識趣地答應了這個要求。

犬養智子滿意道：“由依小姐真是個不錯的朋友，歡迎你經常來俱樂部玩。”

說完帶著三個威士忌去了角落的包廂。

加茂由依嘖嘖兩聲，是包廂呢！

他們不會要做那樣的事情吧！

應該不會，男人的數量也太多了些，而且還不知道包廂裏有沒有其他人。

由依的思維越想越發散，她突然為萩原研二的兩個臥底朋友擔心了起來。

萬一，她是說萬一。

組織的任務裏需要他們奉獻感情或身體，這兩個公安警察是不是就得被迫害了？要不然她跟那位先生說一說，以後出賣色相的任務讓琴酒和黑麥去吧？

“由依？由依？你在想什麽？”家入硝子打斷她的思緒，一言難盡地喊著她。

現在的情況有點奇怪，自從那三個牛郎走了以後由依就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發呆，看起來很記掛那些男人，在五條悟面前這麽做可不算件好事。

這不跟變心了一樣嗎？

加茂由依回過神，尷尬地整理了下頭發，然後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沒什麽，我們繼續玩吧。”

她得等威士忌們完成任務後再走。

剩下的牛郎聽到後十分開心，少了三個礙事的競爭者，他們能坐在更靠近富婆的地方。

有速度快的人已經挨在了加茂由依和家入硝子的旁邊，他們繼續玩起游戲，現在基本上都是由依和硝子在輸了。

家入硝子化身暧昧絕緣體，每次都喝三杯酒抵罰。

牛郎們也不著急，在他們眼裏兩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沒什麽酒量，等喝醉了就能玩點其他項目了。

加茂由依則是根據懲罰的有趣程度來選擇接受還是喝酒，比如──

讓她躺在沙發上感受女友視角俯臥撐的拒絕了。

讓她和異性對視兩分鐘的同意了。

讓她跟牛郎喝交杯酒的拒絕了。

讓她和男人掰手腕的同意了。

讓她兩人吃一根pocky看誰先松口的拒絕了。

讓她反手摸肚臍的同意了。

……

幾輪游戲下來這麽多酒被喝得沒剩多少，坐在加茂由依旁邊的男人判斷她應該已經頭暈了，於是大著膽子摟住她的肩膀，拿起一杯酒餵到她嘴邊。

“由依小姐，等會去包廂裏喝吧？就我們兩個人。”

加茂由依轉頭，挑眉看著這個倒貼上來的男人，心中盤算著卸他哪只手臂好。

正想著呢，面前突然閃出一個人影。

五條悟站在了這裏，他今晚沒戴墨鏡，身上穿的是某品牌的休閑西裝，一米九的大高個像座山一樣籠下陰影，將嬌小的加茂由依裹進他的影子裏。

“餵，把你的手松開。”五條悟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牛郎。

加茂由依有些錯亂：“你怎麽在這？”

不僅錯亂，她現在還很心虛。

那個牛郎在跟五條悟對視的那一刻就看呆了，喃喃道：“果然是像帕拉伊巴寶石的眼睛……”

五條悟見他沒有放手，直接拽著牛郎的領口把人拎了起來，然後隨手丟到一邊。

明明兩人都是肌肉男，但五條悟跟其他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抓住加茂由依的手腕，神色認真道。

“加茂，你跟我出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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