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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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滿足
袁林感覺心口倏忽炸一下，幾滴火花星子燙得他四肢僵硬一瞬，他窘迫“嗯”一聲，“振哥你先吃，我繼續去弄菜。”說完匆忙回了廚房。
徐振看著那慌亂的背影莫名楞一下，半天靠著沙發咬口柚子，入口一點涼。這個季節的柚子甜得很，汁水多且鮮美，有淡淡沁心的果香，室內已經打開了白熾燈，明晃晃落下來，他身子在沙發上斜斜攏住一塊陰影。
一瞬，或者一刻，又或者可以適當延長為一段時間，徐振覺得得到了什麽，並且短暫的得到的滿足點破了他的畢生所求——他需要生活裏有一個人陪著他吃飯、睡覺、交流，這麽講會矯情，卻又最直接最赤裸。
柚子享用完，飯還沒好，袁林還在廚房，徐振鬼使神差進去。排骨煮熟緊接下鍋熬湯，落入水中沒一會漾起波紋，菜板的胡蘿蔔切成大小近乎一致的條狀，顏色通體橙黃，旁邊的土豆是塊狀，空氣裏是熱油香。
“好香。”徐振站在後面感嘆了這麽一聲，隔著衣料他感覺袁林肩背緊繃住了，兩秒後袁林側過頭對他笑，“振哥，你怎麽進來了，還要一會才能好，你先去休息。”
徐振心頭一動說：“你在這邊沒工作了是吧？”
他記起和袁林會面的那晚，袁林說工作辭了，他媽如今雖然問題不大，到底是生著病，他也法走開，不可能有時間出去闖，更何況這年頭沒點關系沒創業啟動資金和貴人引路，徒有被消耗的下場。
“啊……沒有，但我現在再找了，會努力把錢還上的，那三十五萬沒有用很多，現在還有二十九萬在卡裏。”
“那肇事司機呢，不追究嗎？後面還有官司各種要忙，時間精力哪樣那樣不需要？”
“追究的……也不一定需要走官司那一步……”
“肇事逃逸是刑事案件了，你不追究還會有法律追究，你還是要作為當事人出面，能明白嗎？”
袁林緊繃的肩背倏忽垂喪起來，抓著鏟子低頭問徐振：“那我該怎麽辦？”
“現在警方那邊有給你回覆嗎？”
“沒有。”
徐振點點頭，頓兩秒又問：“你之前在公司一個月工資大概多少？”
“五千……”袁林面露羞愧。
“這樣，我一個月給你三萬，你來我這。”徐振說。
袁林懵一下：“振哥，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每天上班，下班就很累，我給你三萬塊，你就當來做保姆了，負責做飯就行，其他的也不需要，然後住的地方。”徐振掃視一圈，腦子裏閃過前天路遇家的場景，“你也不用去外面租，就在我這，這個房子現在有點小，剛好明天休息日，我去找個大一點的，然後平時買菜的錢，什麽的你先用我給你的卡，後面我會持續往裏面打，不也不用還我。”
“不行的，振哥。”袁林倏地有些喘不上氣，“我不能受你太多好，我還不起的。”
“袁林，你要是願意把我當朋友，就別說這話。”
“振哥——”
“你的官司我會跟著你，你還要照顧阿姨，找工作也不是容易事，你也知道現在社會上不好混的。”徐振說。
徐振無意打擊，是現實的殘酷不摻半分假，新工作入職的試用期工資兩三千，壓根不夠在這座城市裏定住腳，何況還有個病人，簡單活著就很困難了。
袁林眼眶發燙，他腦袋沈沈低垂下，重重吸一口氣：“振哥，謝謝你……振哥，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怎麽走現在的路了……謝謝……”
“行了，看鍋，不然糊了扣你工資。”
當晚兩人喝著湯，就著嗆饅頭坐在桌子上一邊吃一邊閑聊，徐振聽了袁林這些年的自述，聽到對方袒露心扉他也忍不住多話起來。這座房子第一次在沒有電視機械處理鍋的聲音裏，帶著渾天然的嘈雜熙攘的暖意，飯桌上的香味比之前加起來都要濃郁。
日子在逐漸變得有溫度。
袁林回去照顧袁琴，徐振躺在床上搜了不少家房子，他對房子要求並不大，家具齊全，空間大一些，之前他總覺得房子太大會寂冷，什麽動靜都聽得清讓他神經都為之敏感顫動，今天次啊恍然清楚，不是收納的空間太廣而孤寂，而是擁有的並不多，不為之匹配。
挑著挑著，徐振開始犯困，食足心暢，酣然睡了過去。
徐振一覺睡醒手機關機了，他從床上下來，屋裏多了個人，袁林正在廚房做早餐，半天他神經才緩緩掙紮個明白，昨天袁林走之前他把鑰匙給袁林了一把，袁林說今天就來。
“振哥，是吵醒你了嗎？”袁林轉過身來。
徐振進廚房接杯溫水，喝下去半杯潤潤喉嚨回答：“不是，自然醒的。”他睡眠從沒這麽好過，全身放松得不像話。
徐振喝完水去洗漱。
出來袁林把早餐擺到桌上，趕晨買的油條潮牌，燒得很稀的玉米糊糊稀飯，一道小炒菜，油潑的辣味刺激徐振的味蕾，他欣喜拉開椅子說：“好香，你怎麽這麽清楚我胃口？”
A市地理位置稍微尷尬位於南北分界線，南方也不是北方也不是，染了南方吃米的習慣又沾上北方愛面的喜好，南方人說米是主食，北方人不吃面就不是吃飯，在A市兩者堪堪同地位，徐振卻更偏愛面食，不吃是不滿足的。
袁林掩飾摸下鼻子：“高中吃飯偶爾能看到你，註意過一兩眼。”
徐振這人心細，一眼識破，他也只是隨口疑問居然叫人心虛起來，他笑笑劃過這個話題，“我就知道適合，外面的那群心可不這麽細。”
“振哥你滿意就好。”袁林說。
吃早飯過程徐振咬著油條看手機，喝稀飯時候把手機遞給袁林看：“你看這幾個房子怎麽樣？我昨晚看了一會，覺得還不錯，如果可以挑一個，我們下去就去看房子。”
袁林擦擦手接過：“這麽急嗎？”
“急也算不上，主要你跑來跑去，從我這去醫院，又去賓館，定下來你也就是從這去醫院這兩個地方。”
“那我看看。”
這幾個房子共同點就一個，空間挺大，細節卻大相徑庭，徐振覺得住在哪都能合適，不舒服大不了跟著習慣改，就像他這個人丟在哪都能，他自己並不在乎。
袁林問：“振哥，你希望浴室距離臥室近一點還是書房近一些？”
“浴室吧，晚上洗漱什麽都方便一些。”
“那吃飯更喜歡在客廳還是廚房？”
“這個都可以。”
“衣服晾在院子裏還是陽臺？”
“陽臺。”
“裝修風格呢？”
“簡約一些就好。”
……
袁林又問了幾個把手機遞過去給他，“這個最合適，不過這個這個廚房比較小，不適合在裏面用餐。”
徐振咬下筷子，他原以為自己在哪都能住得習慣，沒什麽要挑的，結果袁林這麽幾個問題，他還真有異議。
袁林又說：“我看了一下，這個周圍環境不錯，距離你公司也近，不過旁邊有一條街，可能會有輕微的嘈雜聲，中間隔著綠化帶不會太大。”
聽到這徐振當即和戶主約了下去見面。
他晚上睡覺受不了過分的安靜，他喜歡在一點潮水似的雜聲裏入睡，那種感覺仿佛他不是一個人安靜在這裏，還有其他人。
約了下午兩點。
老板是個豪爽的女人，颯氣十足，先帶他們參觀一通，徐振滿意後，價格也給得實惠，領兩人辦完手續，鑰匙丟給他：“房子裏面很幹凈，你們今天搬家都沒問題。”
“行，那就今天搬。”徐振說。
“這麽快？”老板笑說：“不錯，徐先生足夠果斷，這房子也算找了個好主人。”
徐振又和她嘮兩句，兩人說話打交道游刃有餘，袁林不善言辭，站在徐振旁邊適時露出表情。聊完回去徐振和袁林打包公寓裏面的東西。
家具是公寓自帶的，徐振只帶走私人用品，只是部分，說不定哪天他還要回去住一兩天，新住處距離這裏也不遠，可這樣也足足打包了三個行李箱，徐振是個念舊的人，看這個也覺得重要那個也重要，帶回去又不知道將會放在哪吃灰。
袁林從他手裏拿過箱子放進後備箱問：“還有其他東西嗎？”
“沒了。”徐振站在樓下的楊樹下往公寓瞧一眼，這是棟老公寓，墻皮被歲月剝落，打眼看過去陳舊氣息濃重，小巷裏有小販的叫賣聲，晚攤賣著關東煮、烤冷面、脆皮腸各種小吃，頭頂線纜拉得有點亂，從這個地方看過像老電影的長鏡頭。
這一眼看得有點久，袁林也沒叫他，過了足足一分鐘徐振來開門問袁林：“會開車把？”
“會。”
徐振手勾著鑰匙問他：“你來開？”
“好。”
袁林接過鑰匙，徐振拉開，門坐進副駕駛。
車子起步緩慢，冬日陽光雖冷卻刺眼，即使不亮也讓人不想睜眼直視，始終帶著澄澈讓人避之不及，光落下來，車窗上映著光禿枝椏的影子，隨著車子前進在眼前飛流而過，宛若一幀幀電影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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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徐振站在後面感嘆了這麽一聲，隔著衣料他感覺袁林肩背緊繃住了，兩秒後袁林側過頭對他笑，“振哥，你怎麽進來了，還要一會才能好，你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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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起和袁林會面的那晚，袁林說工作辭了，他媽如今雖然問題不大，到底是生著病，他也法走開，不可能有時間出去闖，更何況這年頭沒點關系沒創業啟動資金和貴人引路，徒有被消耗的下場。
“啊……沒有，但我現在再找了，會努力把錢還上的，那三十五萬沒有用很多，現在還有二十九萬在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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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究的……也不一定需要走官司那一步……”
“肇事逃逸是刑事案件了，你不追究還會有法律追究，你還是要作為當事人出面，能明白嗎？”
袁林緊繃的肩背倏忽垂喪起來，抓著鏟子低頭問徐振：“那我該怎麽辦？”
“現在警方那邊有給你回覆嗎？”
“沒有。”
徐振點點頭，頓兩秒又問：“你之前在公司一個月工資大概多少？”
“五千……”袁林面露羞愧。
“這樣，我一個月給你三萬，你來我這。”徐振說。
袁林懵一下：“振哥，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每天上班，下班就很累，我給你三萬塊，你就當來做保姆了，負責做飯就行，其他的也不需要，然後住的地方。”徐振掃視一圈，腦子裏閃過前天路遇家的場景，“你也不用去外面租，就在我這，這個房子現在有點小，剛好明天休息日，我去找個大一點的，然後平時買菜的錢，什麽的你先用我給你的卡，後面我會持續往裏面打，不也不用還我。”
“不行的，振哥。”袁林倏地有些喘不上氣，“我不能受你太多好，我還不起的。”
“袁林，你要是願意把我當朋友，就別說這話。”
“振哥——”
“你的官司我會跟著你，你還要照顧阿姨，找工作也不是容易事，你也知道現在社會上不好混的。”徐振說。
徐振無意打擊，是現實的殘酷不摻半分假，新工作入職的試用期工資兩三千，壓根不夠在這座城市裏定住腳，何況還有個病人，簡單活著就很困難了。
袁林眼眶發燙，他腦袋沈沈低垂下，重重吸一口氣：“振哥，謝謝你……振哥，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怎麽走現在的路了……謝謝……”
“行了，看鍋，不然糊了扣你工資。”
當晚兩人喝著湯，就著嗆饅頭坐在桌子上一邊吃一邊閑聊，徐振聽了袁林這些年的自述，聽到對方袒露心扉他也忍不住多話起來。這座房子第一次在沒有電視機械處理鍋的聲音裏，帶著渾天然的嘈雜熙攘的暖意，飯桌上的香味比之前加起來都要濃郁。
日子在逐漸變得有溫度。
袁林回去照顧袁琴，徐振躺在床上搜了不少家房子，他對房子要求並不大，家具齊全，空間大一些，之前他總覺得房子太大會寂冷，什麽動靜都聽得清讓他神經都為之敏感顫動，今天次啊恍然清楚，不是收納的空間太廣而孤寂，而是擁有的並不多，不為之匹配。
挑著挑著，徐振開始犯困，食足心暢，酣然睡了過去。
徐振一覺睡醒手機關機了，他從床上下來，屋裏多了個人，袁林正在廚房做早餐，半天他神經才緩緩掙紮個明白，昨天袁林走之前他把鑰匙給袁林了一把，袁林說今天就來。
“振哥，是吵醒你了嗎？”袁林轉過身來。
徐振進廚房接杯溫水，喝下去半杯潤潤喉嚨回答：“不是，自然醒的。”他睡眠從沒這麽好過，全身放松得不像話。
徐振喝完水去洗漱。
出來袁林把早餐擺到桌上，趕晨買的油條潮牌，燒得很稀的玉米糊糊稀飯，一道小炒菜，油潑的辣味刺激徐振的味蕾，他欣喜拉開椅子說：“好香，你怎麽這麽清楚我胃口？”
A市地理位置稍微尷尬位於南北分界線，南方也不是北方也不是，染了南方吃米的習慣又沾上北方愛面的喜好，南方人說米是主食，北方人不吃面就不是吃飯，在A市兩者堪堪同地位，徐振卻更偏愛面食，不吃是不滿足的。
袁林掩飾摸下鼻子：“高中吃飯偶爾能看到你，註意過一兩眼。”
徐振這人心細，一眼識破，他也只是隨口疑問居然叫人心虛起來，他笑笑劃過這個話題，“我就知道適合，外面的那群心可不這麽細。”
“振哥你滿意就好。”袁林說。
吃早飯過程徐振咬著油條看手機，喝稀飯時候把手機遞給袁林看：“你看這幾個房子怎麽樣？我昨晚看了一會，覺得還不錯，如果可以挑一個，我們下去就去看房子。”
袁林擦擦手接過：“這麽急嗎？”
“急也算不上，主要你跑來跑去，從我這去醫院，又去賓館，定下來你也就是從這去醫院這兩個地方。”
“那我看看。”
這幾個房子共同點就一個，空間挺大，細節卻大相徑庭，徐振覺得住在哪都能合適，不舒服大不了跟著習慣改，就像他這個人丟在哪都能，他自己並不在乎。
袁林問：“振哥，你希望浴室距離臥室近一點還是書房近一些？”
“浴室吧，晚上洗漱什麽都方便一些。”
“那吃飯更喜歡在客廳還是廚房？”
“這個都可以。”
“衣服晾在院子裏還是陽臺？”
“陽臺。”
“裝修風格呢？”
“簡約一些就好。”
……
袁林又問了幾個把手機遞過去給他，“這個最合適，不過這個這個廚房比較小，不適合在裏面用餐。”
徐振咬下筷子，他原以為自己在哪都能住得習慣，沒什麽要挑的，結果袁林這麽幾個問題，他還真有異議。
袁林又說：“我看了一下，這個周圍環境不錯，距離你公司也近，不過旁邊有一條街，可能會有輕微的嘈雜聲，中間隔著綠化帶不會太大。”
聽到這徐振當即和戶主約了下去見面。
他晚上睡覺受不了過分的安靜，他喜歡在一點潮水似的雜聲裏入睡，那種感覺仿佛他不是一個人安靜在這裏，還有其他人。
約了下午兩點。
老板是個豪爽的女人，颯氣十足，先帶他們參觀一通，徐振滿意後，價格也給得實惠，領兩人辦完手續，鑰匙丟給他：“房子裏面很幹凈，你們今天搬家都沒問題。”
“行，那就今天搬。”徐振說。
“這麽快？”老板笑說：“不錯，徐先生足夠果斷，這房子也算找了個好主人。”
徐振又和她嘮兩句，兩人說話打交道游刃有餘，袁林不善言辭，站在徐振旁邊適時露出表情。聊完回去徐振和袁林打包公寓裏面的東西。
家具是公寓自帶的，徐振只帶走私人用品，只是部分，說不定哪天他還要回去住一兩天，新住處距離這裏也不遠，可這樣也足足打包了三個行李箱，徐振是個念舊的人，看這個也覺得重要那個也重要，帶回去又不知道將會放在哪吃灰。
袁林從他手裏拿過箱子放進後備箱問：“還有其他東西嗎？”
“沒了。”徐振站在樓下的楊樹下往公寓瞧一眼，這是棟老公寓，墻皮被歲月剝落，打眼看過去陳舊氣息濃重，小巷裏有小販的叫賣聲，晚攤賣著關東煮、烤冷面、脆皮腸各種小吃，頭頂線纜拉得有點亂，從這個地方看過像老電影的長鏡頭。
這一眼看得有點久，袁林也沒叫他，過了足足一分鐘徐振來開門問袁林：“會開車把？”
“會。”
徐振手勾著鑰匙問他：“你來開？”
“好。”
袁林接過鑰匙，徐振拉開，門坐進副駕駛。
車子起步緩慢，冬日陽光雖冷卻刺眼，即使不亮也讓人不想睜眼直視，始終帶著澄澈讓人避之不及，光落下來，車窗上映著光禿枝椏的影子，隨著車子前進在眼前飛流而過，宛若一幀幀電影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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