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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不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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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不熟不熟

沈霜客待尹脈睡熟將人抱起來,才有心打量眼前的世界。

沿著小巷出去便是一條小河,遠處路人行過窄橋,並沒有在意他們二人。

這個世界是外面沒什麽不同,他們誤入其中,又好像早已在其中。

沈霜客抱著尹脈走了一段路,有意留意身邊行人的一舉一動,可惜那些路人只是刻板的走著,沒有對話,沒有目的地,路邊的商鋪成了擺設,進去的客人也沒有再出來的。

沈霜客找了家邸店住下,和夥計要了壺茶,就著自己帶的滋補藥丸給尹脈服下。

尹脈一旦昏睡便無法引藥如口,沈霜客也是習慣用強,將藥丸含進嘴裏撬開尹脈的嘴度過去,確定人不會把藥嗆出來才放開尹脈。

尹脈被平放在床榻上,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更像是冰雕的雪人。只有度藥時被蹂躪過得唇有些血色,卻也沒什麽生機。

沈霜客見慣了尹脈這樣死人一般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擡手一遍遍撫摸尹脈的臉頰,直到人睫毛輕顫,有了轉醒的跡象才避嫌似的坐到一邊。

尹脈醒得快,先是下意識和他道了聲早,然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有些尷尬道,“不好意思我又暈了。”

時不時昏厥這件事從我有記憶起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起初因為是一個人,也只能在轉醒後買個雞腿犒勞自己。我並不是沒有去看過大夫,只是無癥之病總要比尋常的病癥難治許多,我要是把錢財都花在這上面,也不一定就可以長命百歲,說不定到最後也是得不償失。

後來沈霜客時不時過來蹭飯,也“恰巧”及時照顧了昏迷後的我,我心中有感激,卻也不會傻得以為這世上真有那麽多巧合。

可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昏厥一事非我本意,更無法克制,也不能決絕的趕沈霜客走。

我借著起身時垂下的亂發遮掩表情,沒讓沈霜客看到我剎那的無奈。只調整好情緒問他這是哪裏。

“或許是幻境,或許不是,但應該不是長溪。我看你昏迷不醒就找了家旅館住下。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無事。”手臂上疼痛漸消,我挽起衣袖發現手臂上的抓痕淺了不少,不禁看向沈霜客。

沈霜客道,“雅閣的秘法可以處理邪祟造成的傷害。”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實則是不願意和我細說。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也不再追問下去。沈霜客不和我說真相,我也並非對他沒有隱瞞。

那些放置高閣的書卷來路不明又多有晦氣,我並不是收藏家卻熱衷於把這些東西留在身邊,說到底不是因為我找死,而僅只是想看看沈霜客會不會來送這個死。

沈霜客於我看似親如密友,實則身上疑點重重。我雖然眼下得了便宜,卻不能保證沈霜客會不會在遠處給我挖坑。

但或許是因為眼下還沒到危難時刻,沈霜客還有心讓小二送了菜上來吃。

邸店不甚豪華,菜品也極其尋常,我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不願再吃了。

“不好吃?”

“那倒不是,畢竟還有我做得飯在下面墊底。”我玩笑道,再拾起筷子準備揀一嘴蹩腳的白玉酥,剛剛到口胃裏就是一陣翻攪,我扔下筷子捂著胃走了兩步,虛虛得跪了下去。

原本吃得匆忙的飯菜一下子吐了個幹凈,屋中亦是混雜著一股酸臭味。

沈霜客拿了茶水給我,皺眉問道,“你不喜歡吃鴨肉?”

“或許吧,每次吃到一點都會吐得昏天黑地。我本想在這裏做個實驗看看會不會有所改觀,可惜我還是我。”我正難受的打勁,胃裏一陣陣的翻湧,怕是短時間是停歇不了了。也因此我並未聽出沈霜客語氣中的詫異,他把我半拖半抱的弄到床上,又叫人進來收拾。

我看著那一桌沒幾樣可以入口的菜,一時間很難理解究竟是這裏的飯菜與我想沖,還是沈霜客故意為之。

在外面大多時間都是我掌勺,吃什麽不吃什麽全看我做什麽,可進來以後這頓飯不但是沈霜客點得,還精準得選了我的忌口,要說沒有古怪可能也沒人相信。

但只是一頓飯,本不該弄得太僵。

我正想說點什麽緩解尷尬,沈霜客已經道,“下次不會給你準備這些了。”

我總覺得沈霜客有些古怪,說話語氣也少了往日的沈穩。可他實在頗有城府,只看臉上表情什麽也推斷不出來。

我休息了片刻便提議出去轉轉。沈霜客因為剛才的事情興趣不高,我們兩個並肩往出走,只有我一個人不停聒噪,他偶爾回應我兩聲。

“既然女人不是活人,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棺材鋪碰碰運氣?”眼下全無線索,我和沈霜客又因為剛剛的小插曲而弄得尷尬,眼下說話也不自覺地謹慎了一些。

大概是因為聽到我剛才說的話,路過的夥計隨口道,“兩位大人可是在打聽什麽?”

“唔……最近你們這裏有沒有死什麽人?”我不好說女鬼和我借書,只能這麽說。夥計倒是很上道,說,“兩位大人若是願意發一發慈悲在佛祖面前積點善德,不如往陳家走一趟。耳東陳,就在小店外左拐第二條巷子裏。”

我心想這倒是送佛送到西,卻沒註意什麽時候竟然被沈霜客死死扯住了袖子。

沈霜客一手握緊長劍,一副隨時會出劍的樣子。我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看著小二笑對沈霜客的無名怒意,半點沒有剛才下人卑躬屈膝的樣子。

“那……多謝?”我試探著說完,小二止了笑,看著沈霜客手中的劍一臉惶恐向後退去,那樣子倒像是被奪舍了剛剛恢覆神智。

沈霜客不去理他,抓著我衣袖往出走。

我那衣衫半舊不新,本就不是什麽貴人身上的錦羅玉衣,被這麽抓著眼看就要命不足以,我連忙拉住沈霜客的手讓他放我衣袖一條生路。

沈霜客看著我的目光隱隱帶著怒意,我只當他還在因為剛才的插曲生氣,只得道歉,“脈並非有意為之,如果這次可以平安出去,脈請你去瑤安樓美餐一頓?”

瑤安樓是長溪最貴的酒樓,我雖然不是沒有去過,卻也奢侈不到想去就去。

沈霜客看著我,最終還是給了我臺階下,可我實在愚鈍,不知道沈霜客的憤怒為哪般。

“我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他的語氣很是無奈,就好像我把他當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

“那……”

“不要隨便答應這裏人的請。”

沈霜客說得不無道理。我們出了邸店並未往陳家走,身旁時不時有路人經過,也沒有什麽異常。

可時間久了就會發現我們始終只是在原地打轉,身邊的店鋪千篇一律成了以邸店為首的那幾間,路人更是始終都是那幾個人。

我並非膽小之輩,卻並未遇過怪力亂神之事。目光躲閃時正撞到邸店門口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夥計身上,夥計笑看著我們,聲音喑啞,“殿下如果願意發一發慈悲,在佛祖面前積點善德,不如往陳家走一趟。”

我被他說得後背發涼,抓著沈霜客的手有些抖。

沈霜客本已甩開我拔劍而出,卻沒有直接劈向夥計。而是退回來將我護在身後。

我並不習慣當人累贅,卻實在有些害怕。沈霜客將我拉進些,我便如溺水之人一般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霜客擡臂護著我,問夥計,“我們去陳家做什麽?”

“問明白。”夥計回答的很快,他一手托著下巴,身子一彎,竟然和頭顱分離開來。頭顱隨著托舉的手垂下掉在地上,一股腦往我這邊滾。

一邊滾一邊說,“查清楚。”

“問明白。”

“查清楚。”

“問明白。”

“查清楚。”

那聲音尖銳刺耳,不斷滾動的頭顱一直跑到我面前,猛地躍起。一張七竅流血的臉猙獰地對著我,“殿……”

他像是要說什麽,沈霜客比他更快一步,用劍生生將頭顱劈成兩半。

那頭顱成了開花西瓜本不甘心,只是沈霜客連連補刀將他剁成爛泥才不得不罷休。

我抓著沈霜客的手臂有些脫力,被人環著腰才沒有坐在地上。

沈霜客的臉色並不好看,卻不是被嚇得。我這時候已經沒有再玩笑他好膽量的心情,冰涼的雙手遲遲不肯回暖。

我知道自己被嚇得厲害了,卻還是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地靠自己站起來。

沈霜客扶著我的手並未離開,我剛才抖若篩糠的樣子他應該也有所察覺。只是眼下他沒有拆穿,只是說,“走吧,去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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