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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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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

永元宮的偏殿裏,宮女侍候謝宜換好衣裳,太醫來給她把脈。

謝宜半靠床頭,吸了吸鼻子,她現在腦袋已經沒那麽昏了,就是嗓子疼。

太醫:“公主身體無大礙,嗆水的緣故,喉嚨疼是正常的,臣開副方子,服用幾日就好了,只是如今已入秋風大,湖水冰冷,容易引起風寒,臣已讓人為公主熬制驅寒的姜湯。”

謝宜的聲音微啞:“有勞太醫了。”

偏殿外,杜衡半闔著眼,目光落在青磚地上,頭發未幹,手袖衣角上滴答著水。

“杜少傅。”

杜衡回過神,俯身行禮,“和妃娘娘。”

宮女把一碗姜湯端至他面前,程宓說道:“杜少傅喝碗姜湯吧,小心著涼。”

杜衡接過湯碗,“多謝娘娘。”

這時候,太醫也把完脈從屋裏出來了。

程宓問道:“公主如何?”

太醫:“娘娘放心,公主無礙。”

“沒事就好,下去吧。”

“是。”

太醫走後,杜衡放回湯碗,拱手說道:“娘娘,臣乃是外臣,不便在此久留,公主既然無恙,臣便先告退。”

程宓頷首,“少傅慢走。”

珠簾晃動,程宓走進屋裏,她示意身後的宮女給謝宜端上一碗冒著熱氣的姜湯,“剛熬好的,公主趁熱喝了,驅驅寒。”

謝宜:“多謝和妃娘娘,今日到永元宮多有叨擾,實在抱歉。”

程宓坐在軟榻上,面向謝宜:“舉手之勞,公主不必客氣。”

“娘娘,不知杜少傅在何處?他救了我,我理應當面道謝。”謝宜接過瓷碗,捧在手裏,手上慢慢有了溫度。

程宓回答道:“杜少傅見公主無恙,方才已經離開了。”

“如此,我以後再找機會謝他。”

謝宜小口喝著姜湯,瞥見程宓欲語不語,她問:“娘娘有話說?”

程宓笑問:“本宮不過是好奇,公主是如何落入湖中的?”

謝宜:“大意,不小心。”

謝宜隨意搪塞過去,左右她又不能說實話,說她是被她的好皇姐推下去的,還差點被謝昭淹死,這話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可是……真沒人看見她和謝昭爭吵嗎?

事實的結果是,還真有兩個宮女目睹了她們倆在亭子裏,不過隔的太遠,沒聽見說話內容,但看見她們倆落水了。

也是這兩個小宮女去找人來救的她們。

兩位公主落水,這事很快傳到了謝霽耳朵裏,本以為是亭子年久失修才導致兩人同時落水,不料結果是因為兩人發生爭執。

謝霽十分不滿,身為公主卻因吵鬧落水,實在有損皇家顏面,幸而兩人無事,但謝霽並沒有對其進行安撫,反而讓她們倆閉門禁足半月,抄寫佛經,靜心思過。

……

公主府。

謝宜在宣紙上落筆寫下最後一字,紙上寫滿佛經,她擱下筆,移開鎮尺,將宣紙平放在左手邊,那裏已經擱置了一摞宣紙,是她這些天抄好的佛經。

侍女適時上前為她鋪好新的宣紙。

謝宜擡手捏了捏眉心,眼睛幹澀發疼,自落水後到現在,她夜裏難有安眠,被淹死的恐懼不安勝過被刺客挾持,也勝過蟾蜍山遇險。

謝昭比她預想的要狠辣得多,一出手就是要她的命。

當時在湖裏,沒人能看見發生了什麽,謝宜如果真的溺水身亡,左右不過一句時運不濟,謝昭輕輕松松就能將自己從這件事裏摘出去。

謝宜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運氣差了些,才會在回京第二天就差點淹死在湖裏,還是該說自己運氣好,在最後關頭被杜衡救起來。

杜衡……也不知這位少傅,進湖救人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麽……

“公主。”芙蕖進來說道,“泉池已經修好了。”

府裏本就有個泉池,但公主府所在位置引不了溫泉水來,只有冷泉水,可沒人想去泡冷泉,又或是拿冷水洗澡,所以泉池荒廢許久。

為了避免哪天她又掉進水裏,沒人救她的時候,不至於溺死在水裏,謝宜想學泅水,就讓人將那個池子修了修。

謝宜問:“我讓你找兩個水性好的侍女,找好了嗎?”

芙蕖:“公主放心,已經找好了。”

謝宜:“那就現在過去瞧瞧吧。”

門開有風,紗幔飄動,響著汩汩的流水聲。

這泉池是用青石砌成的,偌大無比,水渠所引之水,清澈澄亮,可見池底青石紋路。

這府邸的原主人,應該是個懂得享受的,這泉池若是引來溫泉水,確實是個不錯的享樂之地。

謝宜在池邊蹲下,用手觸了觸池水,涼得很。

芙蕖說道:“公主,冷水傷身,不如我讓人去燒些熱水摻到池子裏。”

謝宜站起身,輕甩手上的水珠,這麽大個水池,得燒多少水才能變暖?

“不……”謝宜剛想拒絕,但想到又不是她一個人泡在水裏,她扭頭問那兩個教她泅水的侍女,“你們兩個受得了這水嗎?”

侍女回答:“公主放心,我們自小便在河裏或是湖裏學泅水,那水也如這般冷,只是公主玉體金貴,怕是不能泡在這冷水裏。”

“無妨。”謝宜說道,“你們倆受得了就行,現已入秋,好在天氣還沒有特別冷,爭取在十天半月內學會。”

“我不會讓你們白白泡冷水的,學成後,我會賞你們一筆錢。”

侍女:“奴婢謝公主。”

謝宜:“芙蕖,你帶著其他人出去。”

“是。”

踏進池子,謝宜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泉池裏的水剛到她的胸口下方,腳能穩穩地踩到池底,不會有溺水的懼感。

“開始吧。”

昱王府。

這段時間,謝宜去了淙州,桑厭也就不用去公主府教學。

當年科考之後,桑厭雖有探花之名,但未拜官,對外稱是疾病纏身。

事實是彼時溫雁因平亂有功,皇帝破格封他為昱王,風頭強盛,自然會引人眼紅,針對他而來的明槍暗箭不少,更有甚者會雇傭刺客來暗殺他。不巧的是,那時剛科考完的桑厭誤入了他們正在交手的亂戰之中,受了重傷,折斷的左腿,哪怕是康覆了,現如今每到陰雨天氣還是會隱隱作痛。

溫雁讓奚濯把她帶回了王府裏,治好她的傷,桑厭以感激他出手相助為由,希望能留在王府裏,效忠於他,盡綿薄之力。此後奚濯常調笑說,她當初想要留下,是因為被昱王的美色所惑,倒也不是因為如此,她離家之後,四處漂泊,受傷之後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養傷,王府就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況且她早就聽聞昱王府中的書閣,藏書眾多,一直想有機會進去瞧瞧。

而溫雁當時同意,主要是桑厭的傷說到底是受了他們的連累。

桑厭本是以門客的身份待在昱王府裏,實際上謀劃策之類的也用不上她,於是她就在書樓裏修撰那些受損的殘卷典籍,算是有一份差事。

前幾日,庫房的管事向溫雁提起,說是庫房裏還放有些冊孤本雜記,沒有歸進書樓中,溫雁將此事交給桑厭,讓她把書冊記檔後歸進書樓裏。恰巧那些孤本是她從沒看過的,她請求溫雁讓她先帶回去看完,然後再歸入書樓。

溫雁允許了。

所以桑厭找來奚濯陪她一起去庫房取書,昱王已經發話,庫房管事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爽快地將書冊交給他們。

奚濯負責出力,替她抱著書冊,“這麽多書冊,你又有得看了。”

他絮絮叨叨:“你眼睛真沒事吧?我給你配的那個藥丸常吃啊,明目的,對眼睛有好處。”

“知道啦。”桑厭腳步輕快走在前面,轉身抽走最上面的書冊,笑嗔:“啰嗦……”

桑厭邊走邊翻看,奚濯提醒她小心腳下,桑厭嗅了嗅書面,小聲喃喃:“你別說,這書還帶著股香味。”

奚濯沒聽見她的話,自顧自地又問她:“過幾日就是秋獵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桑厭毫不猶豫地拒絕。

奚濯勸道:“去唄,老是悶在屋子裏不好,圍場那邊風景不錯,還可以騎馬打獵,多好玩。”

“不去,不去,好玩你們去就好了,我就喜歡待在房間裏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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