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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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李曉玫突然的把好好教師工作辭了，剛開始得到消息李高山是非常生氣和想不通的。
但上班後幾次給李曉玫打電話，見她一直沒有接電話，慢慢李高山突然的有點莫名其妙的擔心了，加上剛才突然的接到了小孫子的電話，說：“姐姐剛才好像被奶奶罵哭罵難受了，剛才在家裏一直很沈默，走的時候情緒也不對。”
就因為這句話，之後李高山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倒不敢再責備這些年一直很懂事的唯一孫女了。
他看著自己已經完全長大亭亭玉立的小孫女，熱情跟自己老朋友老鄰居們說笑攀談著。
等孫女主動約好等會大家一起吃飯後，李高山才把難得來這裏孫女，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這裏還專門做了一個小辦公室啊？”
自從他們家店鋪多了，李曉玫再回家，再去家裏鋪子，都是去離他們家最近的幾個鋪子跑跑的。像這個地方，她就是考上大學那一年來的最多，後面就是莫名其妙的很少過來了。此刻看著原本的兩個平常大院子，就是被自己爺爺一點點改造成了真正的糧油庫房，裏面還有專門的小廚房和小辦公室。李曉玫在認真觀察的同時，心裏就是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對，這小辦公室已經隔出來兩年半了。以前我天天在外面店裏做銷售自然顧不上這裏了，但漸漸的等我把工作重心從店面銷售轉移到後勤送貨和看賬算賬上，我自然就有時間慢慢的把這裏收拾出來了。”
雖然等會他們就要出去再次吃飯，雖然早上的早飯李爺爺在出門時，其實就在外面早餐攤位上解決了。但此刻等拿到自己妻子做的飯菜了，李爺爺還是拿出筷子倒了熱水，再次慢慢的吃了起來。
吃了兩口早飯後，他又彎腰在自己身邊櫃子裏扒拉起來。然後扒拉出一個香飄飄，不由分說撕開給李曉玫泡上，並很順手的給自己孫女遞了過去。
看到自己爺爺給自己泡的香飄飄，李曉玫沒有矯情沒有推辭也沒有說她現在其實不渴的話，只是伸手也很自然的接過了：“你在這邊待的久，確實應該收拾出來。如果感覺面積不夠，我們其實也可以再在上面加蓋一層，或者再在附近買兩套房子的。這邊的房子都是平房，加上現在這邊的情況不太好，再買房子應該會比以前便宜一點。”
“這個到時看情況吧，如果實在要買，我幹脆就買附近現成的庫房和廠房算了，這樣也省的折騰了。”
這些年的習慣，讓李曉玫已經養成了對著自己爺爺和宋懷言他們說話時，就不自覺對他們說生意說以後。
她對他們說的大部分話，幾乎都是為了以後和生意。
讓李爺爺現在加蓋房子或者再買附近的房子，李曉玫是已經想到了這邊以後肯定會拆遷的事情了。
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沈陽鐵西人，對深圳那邊的房價為什麽一會高一會低的事情，又時候李曉玫確實說不清楚。但關於離家最近的幾個大社區和大街道具體什麽時候拆遷的問題，李曉玫卻是憑借上輩子經歷，記得清清楚楚的。
艷粉街這邊的拆遷好像就是從今年開始的，好像是今年開始一部分，後續的基本會在2002左右就完全拆遷完畢了。
這邊的拆遷費當年好像給的並不高，當時好像還出現了很多跟政府對著幹的□□釘子戶。
但無論如何，這片的所有老房子最後都拆遷完畢了。而無論當時的大家怎麽鬧，當時大部分人對於拆遷也是非常高興的。很多的本地人當時就是靠著拆遷住上樓房，並且手上有一定餘錢和多餘的房屋的。
看小辦公室沒有外人，李曉玫直接跟自己爺爺說起了這邊拆遷問題，算是把話說的特別直白了。
“你是過來時，聽到別人說拆遷了吧？這邊從我年輕時就在傳拆遷，都拆遷幾十年了，算是年年都傳，年年都不動彈。我到時就算真的再在這裏買房子買庫房了，也不一定真的能等來拆遷的。”
李高山不知道他們話題怎麽又變成這樣了，吃著自己愛人做的芹菜炒肉和粉條炒白菜，李高山也簡單說了一下這裏年年都傳拆遷，但按照這裏的經濟情況，可能未來幾年都不可能拆遷的事情。
“有些事情沒準傳著傳著就成真了，爺爺你既然有想加蓋房子或者再買庫房的計劃，那就早早的行動吧。早點蓋好早點買了，手續才能早早辦好。如果真的動遷了，到時就不好辦了，到時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而且你再買再蓋，第一需求也不是等拆遷，而是確實有需要。既然這樣，那還不如趁著今年社會形勢不好，外加我們這裏情況特殊趕快下手呢。要知道不是年年都有金融危機的，我們這裏的房價也不可能永遠都突然下跌的。”
因為金融危機的緣故，今年全國的房價就是有些普遍下滑的趨勢。他們沈陽一直在上漲的房價，也是跟著全國的形式也跟著反常的下跌了一下。再加上政府改革，他們周圍無數企業和工廠倒閉和合並，他們鐵西區房價算是整個沈陽下跌最嚴重的地方了。
李曉玫認真地分析著，拿著筷子捧著保溫盒的李爺爺認真的傾聽著，聽著聽著他就突然的恍惚起來。
這一刻，李高山突然就想起了無數個以前。
“爺爺，你看看這些相片！”
“爺爺，你一定要讓我媽媽離婚，絕對不能讓她再跟我爸爸糾纏了。”
“哥哥，你就放心的走吧，這裏有我有爺爺呢。”
“爺爺，今天老師給我們講了一個通貨膨脹，說如今的錢越來越不值錢了，說如今最保險的投資就是買房子。說如果我們手上有錢，趕快買個房子是最劃算的。”
“爺爺，你有沒有想過也像我媽似的也自己做個小生意？”
“爺爺，你知道什麽是提前退休嗎？今天我剛好路過社保局，就去裏面轉了一下問了一下，結果就看到了這個！”
“爺爺，我來看店，你趕快回家休息洗漱一下吧。”
“爺爺，這是我攢的兩百多，你拿著全部都備貨吧。”
“爺爺，新聞上說的價格大闖關你平時留意過嗎？”
“爺爺別怕，我們的糧油調料都是有至少一兩年保質期的。有些東西就算保質期過了，也能放低價銷售出去。所以你取貨備貨時，你按照你的想法大膽的幹吧。我們家除了你賺錢外，我哥現在也賺錢了，媽那裏一天賺的也非常可觀。所以你不用顧慮太多的，你可以大膽的幹的。”
“什麽爺爺，你要開分店？那挺好啊！”
“爺爺，下次再跟哥哥通電話你問問他需不需要錢？你要告訴他，我們家現在的現狀。要給他，他不用顧慮我們，可以大膽幹的意識。如果可以，你也可以不定期的給他多打幾百塊錢。人在外面，錢和家庭就是底氣。只要這樣，哥哥才舍得拿錢交際和交朋友啊。不管是戰友還是同學，多拿錢請大家吃吃飯喝喝飲料，總是好得。而且知道我們家情況真的改善了，哥哥在外面拼事業或者花錢生活時，才不會扣扣搜搜啊。總之，你平時多給他一點錢，總是有好處的。”
“爺爺，前幾天我跟陽陽聊天時，我聽到他說他未來考大學想報考我們沈陽本地。這個是他自己想的？還是你們誰跟他多說了？他今年才十五歲，現在就考慮這個是不是太早了？而且他這個想法，真的是他自己想的嗎？你們沒有跟他多說什麽吧？他的一輩子，我想讓他活的輕松肆意一點的。像考大學的這樣的事情，我想他隨心，而不是迫於現實。”
“爺爺你剛才接到我弟的電話了，他說你們好像在給我媽媽重新物色對象了？爺爺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我媽都四十多的人了。關於這件事情，我真的挺希望你們能尊重她的。就是要不要再次結婚，要不要重新再找一個男人，這事我們都讓她隨心好不好？都這個年紀了，我們都尊重一下彼此好不好？”
“爺爺，我聽說奶奶又不舒服？不行過幾天你再帶她出去逛一下？身體檢查沒有毛病，那就是心裏出毛病了。要不我給你們聯系一下你們去年跟了的那個旅游團，你帶著我奶奶再去北京上海逛一下？等多走幾個地方了，她懨懨的老毛病肯定會迅速變好的。”
“爺爺，我聽說二爺爺他在家裏滑倒了？如果可以，要不我出錢也給二爺爺家拉個電話吧。這樣他如果在家裏突然滑倒絆倒什麽的，也能早點告訴我們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他了。”
……
以前的事情像是在演電影一樣，一幕幕的快速的出現在李爺爺腦海中。
直到這個時候，他再次有了，他這個孫女操心的太多了，也活的太累了的感覺。
直到這個時候，李高山才有了：他們這個家裏，她誰都在關心，誰都在操心，其實以前活的特別特別累。也是最近幾年家裏條件確實變得特別好了，她才逐漸的不管了，才逐漸“不懂事”的感覺。
“放心，你說的事情，我會上心的。小小我聽你弟弟說，你現在把沈陽的公司開的挺大的。你媽媽說你的那個公司是印刷公司，你弟弟卻說那是一個一個廣告公司。它具體是個什麽公司啊？公司現在有多少人了？辦公室租在什麽地方了？資金方面還夠嗎？需不需要我跟你媽媽再資助你一點？”
以前李曉玫這個孫女總在提醒他，要對他們的大哥大方一點，要對家裏的小弟寬容一點，要對媽媽包容一點，要對奶奶有耐心一點，也要對他自己好一點的。
但對她怎麽樣？她卻什麽都沒有說過。他們長期習慣了這個孩子的懂事，其實無論從學業和工作甚至婚姻上，都沒有真正幫助過她一點。
此刻看著這個以前特別懂事，現在越來越“叛逆”的唯一孫女兒，拿著筷子捧著保溫盒的李爺爺便特別認真的詢問起來。
“爺爺，我的公司是廣告印刷公司。是從接單開始，中間的設計，排版，印刷，物流那些全部都做的那種。我們公司接的大部分單子，都是超市宣傳單，還有大公司的宣傳冊那種。我是想把宣傳和印刷，全部都做起來的。我現在在哈爾濱那邊已經有三十五個員工了，沈陽這邊也是三十來個。我這些年賺的錢，剛好能覆蓋現在所有花銷，暫時段我是完全不需要你們幫忙的。”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爺爺會這麽開明，心裏有些驚喜，李曉玫就捧著自己手上東西，一下子坐在了自己爺爺對面的椅子上：“爺爺，我會選擇辭掉原本的教師工作，其實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之前我們家，哥哥還沒有起來時，我確實感覺我們家應該有一個有一定社會地位的。這個年代，老師和公務員無疑是最好的鐵飯碗了。之前我就是想著竟然國家給我分了教師的工作了，那我就在這個崗位上好好幹一輩子。但我哥哥年紀輕輕他就做了中尉，到今年他都做上校了。
28歲的上校，爺爺你可能還沒有明白這是什麽概念。但從幾年前，我哥哥也說讓我喜歡什麽就做什麽時，我就突然的也想任性一下了。我辭職的時候，學校一個月給我的工資是210塊。但我自己做的這個小生意，當時一個單子的利潤卻是兩萬多，那幾乎是一個月工資的百倍了。
反正從那個時候起，我也就跟其他人一樣，也突然不想穩定了，我也想好好的創業了。爺爺我學的是計算機，在大學時候我利用計算機最願意和擅長的是做各種廣告和設計。我想我以後的工作一直都是我自己感興趣的廣告設計領域，而不是一直教小孩子怎麽開機和關機。”
本來不想多說的李曉玫，最後就是沒有忍住多說了一些。
“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隨心。”
以前這話李曉玫跟很多人說過，她告訴自己母親要隨心，說未來無論她是想找個男人結婚，還是想一直自己幹生意，她都支持她，都讓她跟著自己的心走。
她告訴自己的弟弟，他們家情況挺好的。所以未來無論是以後考大學的問題還是工作的問題，他都可以按照自己心意來。
跟自己哥哥談心的那次，李曉玫也說了讓他哥哥大膽的幹，大膽瓶的話。她甚至告訴對方，未來無論是他想繼續待在部隊拼搏，還是想轉業回家，他們都支持的話。
跟自己爺爺，她以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反正在很多的時候，李曉玫是都是充當，給別人支持和支柱的那個。
而此刻，等她爺爺突然的也說出這樣的話後，在剎那間李曉玫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她的眼角迅速的紅了起來。
這是李曉玫想哭的前兆，每次她突然哭泣時眼睛都會突然的紅起來。
李曉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個反應，反正這一刻她就就是鼻頭狠狠的一酸，就是有一種自己好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感覺。
“小小——”
李爺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句話會把她弄哭，看著突然眼睛泛紅的孫女，一直拿著筷子的他，迅速的站了起來。
“哇，懷言，你怎麽也過來了？”
“不是，言言你不是在深圳嘛？怎麽突然回來了？”
“哇，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你們兩口子怎麽突然都過來了？你還帶著行李箱？你不會剛剛下飛機就直奔這裏吧？”
“不是，我就是想大家了，就過來看看了。至於這個行李箱，是我在機場給大家買了一點深圳特產，為了拿東西方便，我就直接把行李箱拉過來了。”
外面王叔王嬸他們的興奮尖叫聲，還有突然出現的宋懷言，一下子就打斷了李曉玫所有失態和感動。
從窗戶看到對方突然拉著行李箱進來了，李曉玫顧不得多說，立馬放下手上的香飄飄，迅速的出去了。
“宋懷言，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你回來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啊？”
外面傳來李曉玫明顯高興和興奮的聲音。
“我有點想你——你們了，也有點擔心，就直接坐飛機回來了。也是我運氣好，一過去就買上了立馬出發的飛機票。至於為什麽沒提前打電話，我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外面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的宋懷言，一邊在給老鄰居們分禮物，一邊在小聲回答著自己孫女。
看看被那個孩子迅速放下的香飄飄，看著兩個孩子在外面把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說話的場景。
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即剛才也莫名傷感了一下李爺爺，也迅速的放下手上的東西迅速走了出去。
*
宋懷言是早晨接到了岳母的詢問電話了，就直接拉著行李箱直奔機場的。
他有點擔心李曉玫，他害怕他的妻子會被大家責備。在反應過來時，他便第一次購買了頭等艙的機票迅速的回來了。
此刻在拜托爺爺，給大家分分那些他在機場胡亂買的東西和禮物後，宋懷言就轉頭很認真觀察起李曉玫的表情和動作來。
見她的眼神和動作，都跟平時一模一樣。並不像自己剛才下飛機時，自己小舅子在電話給他說的那樣反常。
宋懷言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的放心了。
“放心，如果再有人說你辭職的事情，你就告訴他們是我鼓動你辭職的。如果他們再催生，你就暗示他們是我這邊出了一點點問題。只要你這麽說了，他們以後就不會再亂催了。”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好多的長輩和親人們，就是會打著為你好的借口，隨意的說出很多讓人感覺難受但又不好反駁的話。
知道自己妻子也著急，宋懷言趁著大家的註意力都在那些禮物上，又小聲跟李曉玫說了一句。
“嗯，知道了。”
結婚了，對於宋懷言的任何幫助和支持，李曉玫都是毫不猶豫就接受和答應的。
想到對方因為擔心自己會挨罵，就千裏迢迢的從深圳坐幾個小時的飛機趕過來。
李曉玫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後她就跟宋懷言說起，她現在還沒有搞定自己母親和對方爺爺的話。
“媽那邊，等會我們倆人一起去說。至於我爺爺那邊，這事你別管，回頭我告訴他，是我擅自逼著你辭職的。這樣我爺爺感覺理虧，就不會跟你多說這個了。”
“行吧，現在只能先這樣了。”
兩人把腦袋湊在一起，像以前那樣迅速的串起詞來。
這感覺有點像他們最開始偷偷賣電風扇，卻騙家裏人說那批電風扇是風扇廠的人免費寄存在他們那裏的那次。
也像宋懷言偷偷摸摸從工廠辭職，然後他們暫時沒有告訴家裏的那次。
也像李曉玫在哈爾濱偷偷摸摸開店，暫時沒有跟任何說的那次。
也像他們擅作主張在深圳買下兩套房子，他們當時一個月要還五千貸款的那次。
更像前不久，他們把大部分的房產都抵押出去，然後宋懷言又在深圳的南山區買下一個破舊廠房的事情。
反正此刻，他們說著說著就感覺這樣偷偷串供的場景有點太熟悉和太頻繁了。
說著說著，他們都感覺好笑了。就握著彼此的手，下意識看著前面分禮物的爺爺和王叔王嬸們，下意識的笑了起來。
反正這一刻，等看到李曉玫沒有被真正打擊到，還是像往常一樣。宋懷言就是感覺，從身到心都舒坦了。
而看著自己的愛人和夥伴，為了不讓自己挨罵千裏迢迢的跑過來的舉動。這一刻的李曉玫，也打從心底徹徹底底的放松和高興了。
反正這一刻，李曉玫就是清楚的意識到，未來無論她做什麽或者發生什麽。她的身邊和眼前，其實一直都是有人確確實實的支持和幫她分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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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玫突然的把好好教師工作辭了，剛開始得到消息李高山是非常生氣和想不通的。
但上班後幾次給李曉玫打電話，見她一直沒有接電話，慢慢李高山突然的有點莫名其妙的擔心了，加上剛才突然的接到了小孫子的電話，說：“姐姐剛才好像被奶奶罵哭罵難受了，剛才在家裏一直很沈默，走的時候情緒也不對。”
就因為這句話，之後李高山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倒不敢再責備這些年一直很懂事的唯一孫女了。
他看著自己已經完全長大亭亭玉立的小孫女，熱情跟自己老朋友老鄰居們說笑攀談著。
等孫女主動約好等會大家一起吃飯後，李高山才把難得來這裏孫女，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這裏還專門做了一個小辦公室啊？”
自從他們家店鋪多了，李曉玫再回家，再去家裏鋪子，都是去離他們家最近的幾個鋪子跑跑的。像這個地方，她就是考上大學那一年來的最多，後面就是莫名其妙的很少過來了。此刻看著原本的兩個平常大院子，就是被自己爺爺一點點改造成了真正的糧油庫房，裏面還有專門的小廚房和小辦公室。李曉玫在認真觀察的同時，心裏就是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對，這小辦公室已經隔出來兩年半了。以前我天天在外面店裏做銷售自然顧不上這裏了，但漸漸的等我把工作重心從店面銷售轉移到後勤送貨和看賬算賬上，我自然就有時間慢慢的把這裏收拾出來了。”
雖然等會他們就要出去再次吃飯，雖然早上的早飯李爺爺在出門時，其實就在外面早餐攤位上解決了。但此刻等拿到自己妻子做的飯菜了，李爺爺還是拿出筷子倒了熱水，再次慢慢的吃了起來。
吃了兩口早飯後，他又彎腰在自己身邊櫃子裏扒拉起來。然後扒拉出一個香飄飄，不由分說撕開給李曉玫泡上，並很順手的給自己孫女遞了過去。
看到自己爺爺給自己泡的香飄飄，李曉玫沒有矯情沒有推辭也沒有說她現在其實不渴的話，只是伸手也很自然的接過了：“你在這邊待的久，確實應該收拾出來。如果感覺面積不夠，我們其實也可以再在上面加蓋一層，或者再在附近買兩套房子的。這邊的房子都是平房，加上現在這邊的情況不太好，再買房子應該會比以前便宜一點。”
“這個到時看情況吧，如果實在要買，我幹脆就買附近現成的庫房和廠房算了，這樣也省的折騰了。”
這些年的習慣，讓李曉玫已經養成了對著自己爺爺和宋懷言他們說話時，就不自覺對他們說生意說以後。
她對他們說的大部分話，幾乎都是為了以後和生意。
讓李爺爺現在加蓋房子或者再買附近的房子，李曉玫是已經想到了這邊以後肯定會拆遷的事情了。
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沈陽鐵西人，對深圳那邊的房價為什麽一會高一會低的事情，又時候李曉玫確實說不清楚。但關於離家最近的幾個大社區和大街道具體什麽時候拆遷的問題，李曉玫卻是憑借上輩子經歷，記得清清楚楚的。
艷粉街這邊的拆遷好像就是從今年開始的，好像是今年開始一部分，後續的基本會在2002左右就完全拆遷完畢了。
這邊的拆遷費當年好像給的並不高，當時好像還出現了很多跟政府對著幹的□□釘子戶。
但無論如何，這片的所有老房子最後都拆遷完畢了。而無論當時的大家怎麽鬧，當時大部分人對於拆遷也是非常高興的。很多的本地人當時就是靠著拆遷住上樓房，並且手上有一定餘錢和多餘的房屋的。
看小辦公室沒有外人，李曉玫直接跟自己爺爺說起了這邊拆遷問題，算是把話說的特別直白了。
“你是過來時，聽到別人說拆遷了吧？這邊從我年輕時就在傳拆遷，都拆遷幾十年了，算是年年都傳，年年都不動彈。我到時就算真的再在這裏買房子買庫房了，也不一定真的能等來拆遷的。”
李高山不知道他們話題怎麽又變成這樣了，吃著自己愛人做的芹菜炒肉和粉條炒白菜，李高山也簡單說了一下這裏年年都傳拆遷，但按照這裏的經濟情況，可能未來幾年都不可能拆遷的事情。
“有些事情沒準傳著傳著就成真了，爺爺你既然有想加蓋房子或者再買庫房的計劃，那就早早的行動吧。早點蓋好早點買了，手續才能早早辦好。如果真的動遷了，到時就不好辦了，到時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而且你再買再蓋，第一需求也不是等拆遷，而是確實有需要。既然這樣，那還不如趁著今年社會形勢不好，外加我們這裏情況特殊趕快下手呢。要知道不是年年都有金融危機的，我們這裏的房價也不可能永遠都突然下跌的。”
因為金融危機的緣故，今年全國的房價就是有些普遍下滑的趨勢。他們沈陽一直在上漲的房價，也是跟著全國的形式也跟著反常的下跌了一下。再加上政府改革，他們周圍無數企業和工廠倒閉和合並，他們鐵西區房價算是整個沈陽下跌最嚴重的地方了。
李曉玫認真地分析著，拿著筷子捧著保溫盒的李爺爺認真的傾聽著，聽著聽著他就突然的恍惚起來。
這一刻，李高山突然就想起了無數個以前。
“爺爺，你看看這些相片！”
“爺爺，你一定要讓我媽媽離婚，絕對不能讓她再跟我爸爸糾纏了。”
“哥哥，你就放心的走吧，這裏有我有爺爺呢。”
“爺爺，今天老師給我們講了一個通貨膨脹，說如今的錢越來越不值錢了，說如今最保險的投資就是買房子。說如果我們手上有錢，趕快買個房子是最劃算的。”
“爺爺，你有沒有想過也像我媽似的也自己做個小生意？”
“爺爺，你知道什麽是提前退休嗎？今天我剛好路過社保局，就去裏面轉了一下問了一下，結果就看到了這個！”
“爺爺，我來看店，你趕快回家休息洗漱一下吧。”
“爺爺，這是我攢的兩百多，你拿著全部都備貨吧。”
“爺爺，新聞上說的價格大闖關你平時留意過嗎？”
“爺爺別怕，我們的糧油調料都是有至少一兩年保質期的。有些東西就算保質期過了，也能放低價銷售出去。所以你取貨備貨時，你按照你的想法大膽的幹吧。我們家除了你賺錢外，我哥現在也賺錢了，媽那裏一天賺的也非常可觀。所以你不用顧慮太多的，你可以大膽的幹的。”
“什麽爺爺，你要開分店？那挺好啊！”
“爺爺，下次再跟哥哥通電話你問問他需不需要錢？你要告訴他，我們家現在的現狀。要給他，他不用顧慮我們，可以大膽幹的意識。如果可以，你也可以不定期的給他多打幾百塊錢。人在外面，錢和家庭就是底氣。只要這樣，哥哥才舍得拿錢交際和交朋友啊。不管是戰友還是同學，多拿錢請大家吃吃飯喝喝飲料，總是好得。而且知道我們家情況真的改善了，哥哥在外面拼事業或者花錢生活時，才不會扣扣搜搜啊。總之，你平時多給他一點錢，總是有好處的。”
“爺爺，前幾天我跟陽陽聊天時，我聽到他說他未來考大學想報考我們沈陽本地。這個是他自己想的？還是你們誰跟他多說了？他今年才十五歲，現在就考慮這個是不是太早了？而且他這個想法，真的是他自己想的嗎？你們沒有跟他多說什麽吧？他的一輩子，我想讓他活的輕松肆意一點的。像考大學的這樣的事情，我想他隨心，而不是迫於現實。”
“爺爺你剛才接到我弟的電話了，他說你們好像在給我媽媽重新物色對象了？爺爺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我媽都四十多的人了。關於這件事情，我真的挺希望你們能尊重她的。就是要不要再次結婚，要不要重新再找一個男人，這事我們都讓她隨心好不好？都這個年紀了，我們都尊重一下彼此好不好？”
“爺爺，我聽說奶奶又不舒服？不行過幾天你再帶她出去逛一下？身體檢查沒有毛病，那就是心裏出毛病了。要不我給你們聯系一下你們去年跟了的那個旅游團，你帶著我奶奶再去北京上海逛一下？等多走幾個地方了，她懨懨的老毛病肯定會迅速變好的。”
“爺爺，我聽說二爺爺他在家裏滑倒了？如果可以，要不我出錢也給二爺爺家拉個電話吧。這樣他如果在家裏突然滑倒絆倒什麽的，也能早點告訴我們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他了。”
……
以前的事情像是在演電影一樣，一幕幕的快速的出現在李爺爺腦海中。
直到這個時候，他再次有了，他這個孫女操心的太多了，也活的太累了的感覺。
直到這個時候，李高山才有了：他們這個家裏，她誰都在關心，誰都在操心，其實以前活的特別特別累。也是最近幾年家裏條件確實變得特別好了，她才逐漸的不管了，才逐漸“不懂事”的感覺。
“放心，你說的事情，我會上心的。小小我聽你弟弟說，你現在把沈陽的公司開的挺大的。你媽媽說你的那個公司是印刷公司，你弟弟卻說那是一個一個廣告公司。它具體是個什麽公司啊？公司現在有多少人了？辦公室租在什麽地方了？資金方面還夠嗎？需不需要我跟你媽媽再資助你一點？”
以前李曉玫這個孫女總在提醒他，要對他們的大哥大方一點，要對家裏的小弟寬容一點，要對媽媽包容一點，要對奶奶有耐心一點，也要對他自己好一點的。
但對她怎麽樣？她卻什麽都沒有說過。他們長期習慣了這個孩子的懂事，其實無論從學業和工作甚至婚姻上，都沒有真正幫助過她一點。
此刻看著這個以前特別懂事，現在越來越“叛逆”的唯一孫女兒，拿著筷子捧著保溫盒的李爺爺便特別認真的詢問起來。
“爺爺，我的公司是廣告印刷公司。是從接單開始，中間的設計，排版，印刷，物流那些全部都做的那種。我們公司接的大部分單子，都是超市宣傳單，還有大公司的宣傳冊那種。我是想把宣傳和印刷，全部都做起來的。我現在在哈爾濱那邊已經有三十五個員工了，沈陽這邊也是三十來個。我這些年賺的錢，剛好能覆蓋現在所有花銷，暫時段我是完全不需要你們幫忙的。”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爺爺會這麽開明，心裏有些驚喜，李曉玫就捧著自己手上東西，一下子坐在了自己爺爺對面的椅子上：“爺爺，我會選擇辭掉原本的教師工作，其實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之前我們家，哥哥還沒有起來時，我確實感覺我們家應該有一個有一定社會地位的。這個年代，老師和公務員無疑是最好的鐵飯碗了。之前我就是想著竟然國家給我分了教師的工作了，那我就在這個崗位上好好幹一輩子。但我哥哥年紀輕輕他就做了中尉，到今年他都做上校了。
28歲的上校，爺爺你可能還沒有明白這是什麽概念。但從幾年前，我哥哥也說讓我喜歡什麽就做什麽時，我就突然的也想任性一下了。我辭職的時候，學校一個月給我的工資是210塊。但我自己做的這個小生意，當時一個單子的利潤卻是兩萬多，那幾乎是一個月工資的百倍了。
反正從那個時候起，我也就跟其他人一樣，也突然不想穩定了，我也想好好的創業了。爺爺我學的是計算機，在大學時候我利用計算機最願意和擅長的是做各種廣告和設計。我想我以後的工作一直都是我自己感興趣的廣告設計領域，而不是一直教小孩子怎麽開機和關機。”
本來不想多說的李曉玫，最後就是沒有忍住多說了一些。
“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隨心。”
以前這話李曉玫跟很多人說過，她告訴自己母親要隨心，說未來無論她是想找個男人結婚，還是想一直自己幹生意，她都支持她，都讓她跟著自己的心走。
她告訴自己的弟弟，他們家情況挺好的。所以未來無論是以後考大學的問題還是工作的問題，他都可以按照自己心意來。
跟自己哥哥談心的那次，李曉玫也說了讓他哥哥大膽的幹，大膽瓶的話。她甚至告訴對方，未來無論是他想繼續待在部隊拼搏，還是想轉業回家，他們都支持的話。
跟自己爺爺，她以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反正在很多的時候，李曉玫是都是充當，給別人支持和支柱的那個。
而此刻，等她爺爺突然的也說出這樣的話後，在剎那間李曉玫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她的眼角迅速的紅了起來。
這是李曉玫想哭的前兆，每次她突然哭泣時眼睛都會突然的紅起來。
李曉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個反應，反正這一刻她就就是鼻頭狠狠的一酸，就是有一種自己好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感覺。
“小小——”
李爺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句話會把她弄哭，看著突然眼睛泛紅的孫女，一直拿著筷子的他，迅速的站了起來。
“哇，懷言，你怎麽也過來了？”
“不是，言言你不是在深圳嘛？怎麽突然回來了？”
“哇，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你們兩口子怎麽突然都過來了？你還帶著行李箱？你不會剛剛下飛機就直奔這裏吧？”
“不是，我就是想大家了，就過來看看了。至於這個行李箱，是我在機場給大家買了一點深圳特產，為了拿東西方便，我就直接把行李箱拉過來了。”
外面王叔王嬸他們的興奮尖叫聲，還有突然出現的宋懷言，一下子就打斷了李曉玫所有失態和感動。
從窗戶看到對方突然拉著行李箱進來了，李曉玫顧不得多說，立馬放下手上的香飄飄，迅速的出去了。
“宋懷言，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你回來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啊？”
外面傳來李曉玫明顯高興和興奮的聲音。
“我有點想你——你們了，也有點擔心，就直接坐飛機回來了。也是我運氣好，一過去就買上了立馬出發的飛機票。至於為什麽沒提前打電話，我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外面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的宋懷言，一邊在給老鄰居們分禮物，一邊在小聲回答著自己孫女。
看看被那個孩子迅速放下的香飄飄，看著兩個孩子在外面把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說話的場景。
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即剛才也莫名傷感了一下李爺爺，也迅速的放下手上的東西迅速走了出去。
*
宋懷言是早晨接到了岳母的詢問電話了，就直接拉著行李箱直奔機場的。
他有點擔心李曉玫，他害怕他的妻子會被大家責備。在反應過來時，他便第一次購買了頭等艙的機票迅速的回來了。
此刻在拜托爺爺，給大家分分那些他在機場胡亂買的東西和禮物後，宋懷言就轉頭很認真觀察起李曉玫的表情和動作來。
見她的眼神和動作，都跟平時一模一樣。並不像自己剛才下飛機時，自己小舅子在電話給他說的那樣反常。
宋懷言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的放心了。
“放心，如果再有人說你辭職的事情，你就告訴他們是我鼓動你辭職的。如果他們再催生，你就暗示他們是我這邊出了一點點問題。只要你這麽說了，他們以後就不會再亂催了。”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好多的長輩和親人們，就是會打著為你好的借口，隨意的說出很多讓人感覺難受但又不好反駁的話。
知道自己妻子也著急，宋懷言趁著大家的註意力都在那些禮物上，又小聲跟李曉玫說了一句。
“嗯，知道了。”
結婚了，對於宋懷言的任何幫助和支持，李曉玫都是毫不猶豫就接受和答應的。
想到對方因為擔心自己會挨罵，就千裏迢迢的從深圳坐幾個小時的飛機趕過來。
李曉玫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後她就跟宋懷言說起，她現在還沒有搞定自己母親和對方爺爺的話。
“媽那邊，等會我們倆人一起去說。至於我爺爺那邊，這事你別管，回頭我告訴他，是我擅自逼著你辭職的。這樣我爺爺感覺理虧，就不會跟你多說這個了。”
“行吧，現在只能先這樣了。”
兩人把腦袋湊在一起，像以前那樣迅速的串起詞來。
這感覺有點像他們最開始偷偷賣電風扇，卻騙家裏人說那批電風扇是風扇廠的人免費寄存在他們那裏的那次。
也像宋懷言偷偷摸摸從工廠辭職，然後他們暫時沒有告訴家裏的那次。
也像李曉玫在哈爾濱偷偷摸摸開店，暫時沒有跟任何說的那次。
也像他們擅作主張在深圳買下兩套房子，他們當時一個月要還五千貸款的那次。
更像前不久，他們把大部分的房產都抵押出去，然後宋懷言又在深圳的南山區買下一個破舊廠房的事情。
反正此刻，他們說著說著就感覺這樣偷偷串供的場景有點太熟悉和太頻繁了。
說著說著，他們都感覺好笑了。就握著彼此的手，下意識看著前面分禮物的爺爺和王叔王嬸們，下意識的笑了起來。
反正這一刻，等看到李曉玫沒有被真正打擊到，還是像往常一樣。宋懷言就是感覺，從身到心都舒坦了。
而看著自己的愛人和夥伴，為了不讓自己挨罵千裏迢迢的跑過來的舉動。這一刻的李曉玫，也打從心底徹徹底底的放松和高興了。
反正這一刻，李曉玫就是清楚的意識到，未來無論她做什麽或者發生什麽。她的身邊和眼前，其實一直都是有人確確實實的支持和幫她分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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