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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定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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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定兇手

正說著,大廳外突然闖進來幾個差役,直沖沖就往那扇緊關的門後去,不多刻便擡出來三個蓋著白布的擔架子。

排隊等著買藥的人看見真的有人死了,還是跟自己一樣的病因,個個嚇得不行。想問問這到底怎麽回事,難道真的是有人投毒?可看著差役們眼露兇光、只管擡人的樣子,又都不敢上前,只能哆哆嗦嗦祈禱自己可要福大命大些。

路過紀容棠眼前的時候,正好有具屍體的胳膊當啷下來了,手腕纖細,皮膚較白,應該是個女人。小臂上面幾個腫起來的紅包十分顯眼,有些像生了瘡,其中有兩處還破了,流在周圍的血黑紅黑紅的,根本不是正常樣子。

她趕緊扯了扯裴珩的袖子,“可能真的是投毒。”

“等會兒直接去問游叔。”裴珩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自然也發現了屍體的異常,絕不是簡單食物沒熟中毒的樣子。“雖然離這邊遠了點兒,但他醫術高超也算有些名氣,應該會有過去找他看的。”

紀容棠審視著排隊的人群沒有應聲,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還是想先去趙記糧油。”

除了擡走的那三人,仙客居的大多數食客都和水雲謠食客的身體狀況類似,腹部絞痛,四肢乏力,偶有惡心嘔吐的,但在精神方面也還算清醒。若真是投毒,就極有可能是同一種毒。

而且還是大規模、無差別的投毒。

水雲謠案件的線索在趙記糧油的糖粉上,如果仙客居的雞絲面和羊肉湯也能在趙記糧油找到食材蹤跡的話,那麽這場風波的源頭,大抵就可以確定在趙記糧油了。

不過他們還是去晚了一步,趙記糧油已經關門打烊了。

“這家老板定是聽說了水雲謠的事兒,心虛跑了。”

“拖著病中的妻子,跑也跑不快。”

紀容棠立刻走進隔壁鋪子的門,借了紙筆,寫下有關這件案子目前已知的線索和她自己的大膽猜測。

“小弟弟,給你十文錢,幫姐姐送個信可好?”

她把信箋遞給一個在離大理寺只隔一條街路邊玩兒的小孩,把文錢往他口袋裏塞了塞囑咐道,“跟門口站崗的大哥哥說這信箋是韓尉哥哥剛才落下的。若問你怎麽認識韓尉哥哥,就說你住在他家隔壁,臨街左數第三家。”

看著那小孩真真切切把信箋傳了進去,二人才掉頭離開準備去找秦樹游。

“那個韓尉真這麽可信嗎?”裴珩還是不太放心。

雖然他看見紀容棠在寫封信的時候,落款只用了“壹叁陸柒,清”的字樣。他不明白其中含義,但能肯定的是,這是只有她跟韓尉能相互知曉身份的東西。

“人家有了新的主子,但願不要以德報怨吧。”

在水雲謠時,裴珩當然也聽到大理寺新上任了個顧少卿。完全陌生的一個人,行事做派如何誰也不知道,與韓尉關系如何更是不知,他只覺得紀容棠此舉還是冒失了些。

“他若有意升官進爵,更會順著我給的方向暗暗查案,才不會供出我來。案子早些解決,咱們也好早些離開。”

紀容棠其實是仔細權衡過才行此步的,無論韓尉信不信,她都有退路。不過好在韓尉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韓尉看完信箋火急火燎追出來,卻再不見一個人影。官服下緊捏著紙的手仍舊微微顫抖,好似沒有從突然得知的消息裏回過神來。在街上的人群中張望良久,才沖裏頭喊道,“來人!即刻隨我去抓捕嫌疑人!”

……

秦樹游的醫館裏,病患三兩,雖也有疼痛難忍的哀嚎聲,但並不吵人。紀容棠跟裴珩挑簾子進去時,看到秦樹游正在給一男人施針,那人手裏捧著個銅盆,秦樹游每施一針下去,那人就吐一口黑血到銅盆裏。

不禁讓紀容棠想到了方才在另一家醫館被差役擡走的死去的女人,便立刻擡起步子往坐在圓凳上的男人靠近,想看看他的手上和露在外面的脖子,是否也有類似瘡的紅包。

不料才剛走兩步,就被秦樹游斥責住了,“到外面排隊去!看病也沒個規矩,這人中毒了還往上湊,嫌自己命長嗎?!”

“游……游叔,是我。”裴珩忙拉住紀容棠,略顯尷尬,“我倆這就去外面等,你慢慢來,看病要緊,看病要緊。”

秦樹游剛才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擡頭,只是聽見突然闖入的腳步莫名地就煩。現下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和那個世上唯一喊自己的稱呼,拿針的手霎時一頓,急不可待地往門口方向看去,竟真的是裴珩。

心裏重頭頓時落地,回來好啊。

“敢問這位大姐,可也是在外面飯館吃壞了東西?”

退出來的紀容棠也沒閑著,捂著肚子揪擰小臉,跟旁邊一個等候看病的人套話起來。“我從西市那頭來的,那邊的醫館都沒有大夫給瞧病了。也不知道今兒咋回事兒,怎麽都跟廚子犯沖呢!”

“哎呦傻妹妹,還什麽吃壞東西了,那官府的人都說了,是有人往水井裏投的毒呢。”

“這麽快就確定是水井有問題了?”紀容棠有些不信,源頭未免找得太快了,“他們當場驗證的?”

那大姐說來也是一肚子火,正惱沒出發洩呢,一把扯過紀容棠衣角坐下,旋即打開了話匣子。

“早上我跟咱家那口子剛到聚鮮閣點了兩碗面坐下,旁邊桌上兩人的突然就大叫幾聲,然後渾身抽搐著倒下了,兩個眼睛滲滿血,瞪得鼓鼓的,都快要掉到地上了。誰也不敢上前看,都躲遠遠的。”

“可不想夥計前腳才出店門找大夫,後腳就又有幾個人也緊跟著倒下了,個個瞪著眼睛口吐白沫。後來大夫和官府的人都到了,直接就宣布人死了,還用那個什麽銀針驗了血,確定是中毒呢!”

當場就毒發而亡了?

這跟那頭的情況可不一樣。紀容棠想著想著,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大膽的推測。這難道是無差別投毒?

若三家酒樓的毒源來自同一處,趙記糧油,那麽毒發的時間順序就不該是離趙記糧油最遠的聚鮮閣的食客最先死亡,因為越大的酒樓越註重食材的新鮮程度,能當日現買的絕不隔夜選用。

而實際情況恰恰相反,離得最近的水雲謠案發時間卻是最晚,已然臨近中午,這只能說明投毒者並非只在一處下毒,而且大規模、大面積地投毒。

至於為什麽是無差別投毒,就在於被害對象的廣泛雜亂、無確定性。

紀容棠記得,早年在鄉裏有個瘋女人往田間的水桶裏下藥導致全鄉十數名壯年男子肚爛穿腸而死。後來調查得知那女人是因丈夫縱容小妾親手摔死了自己兒子,而怨恨男人,才等只有男人去田間勞作的時候投毒,企圖殺死所有男人。

而這次的目標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就似著了魔般想要殺光所有人,所以兇手臆想的對象也一定是站在這些平民百姓之後的某一個人。什麽人會跟他們都有關聯呢?

再看不計後果的行事風格,兇手無所顧忌,也就表示他無所羈絆。即使被抓無所畏懼,才能出手即為死罪。

不怕死、還怨恨深重。

瘋婦因為情愛憎恨丈夫,此案的兇手應該也是有自己的悲慘境遇,或許是蒙冤受辱、或者是家破人亡,總之得是讓他背負不起、再無生意的原因,因為他的這種怨念面向的是整個世道。

醫館裏到處彌漫著藥材的苦澀味兒,此刻鉆入紀容棠的鼻腔中,倒叫她頭腦清明不少。沒聽到秦樹游正喚自己,卻在腦海裏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名字。為什麽不是想到那人的臉呢?因為她自己也沒見過幾次。

“芙兒媳婦?”

秦樹游探頭又喊了一遍,那表情雖算不上多麽樂呵,但那眼尾眉梢確實是向上揚著的。紀容棠還在想事兒,下意識轉頭卻發現裴珩面上泛紅,嘴角還掛著壓不住的壞笑。這人命關天的,他怎麽還笑得出來?

立刻使了個眼色瞪他,卻是他捷足先登,“游叔喊你呢。”

應該是要說病人的事兒吧,留下一副等會兒再收拾你的樣子,往秦樹游方向移動。“游叔,您可看得出他們中了什麽毒?”

“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斷腸草罷了。”

秦樹游一邊用帕子擦手,一邊跟紀容棠講起斷腸草來,“中了這種毒的人,最初表象為腹痛劇烈,仿佛腸子斷裂一般。而等到毒素蔓延至全身的經絡,中毒者就會心肺衰竭,暴斃而亡。”

“所以這是一種發作很快的毒藥了?”

“芙兒媳婦說得正是,入口到毒發不會超過一刻鐘。”

那水雲謠的客人是怎麽回事……咦,等等,他喊我什麽?

紀容棠倏地瞪大眼睛,突然就知道方才裴珩在笑什麽了,嗔了句“游叔莫亂說”,旋即又接著問道,“若是斷腸草下的量不夠又當如何?”

“那就算撿回一條命唄,跟他們一樣。”秦樹游用下巴點了點候診室的方向。“惡心、嘔吐、心律失常,偶有驟停但能挺過來。”

“其實只要是毒,就都沒什麽藥到病除的良方,能做的只有延緩。就像我方才用針灸抑制毒素發作,將毒逼出來大半,其餘的也只能靠甘草、綠豆等熬的解毒湯發揮效果了。還是那句話,凡欲下毒者皆為害命。”

毒藥下在水井中,的確是受害面更廣,但流動的水反之也稀釋了斷腸草的毒性,使得體質強些的食客僥幸活了下來。糖粉也是相同的道理,做糕點的餡料主要用到糖漿,糖粉只是調和口感或者表面薄薄撒的一層,再加之綠豆、甘草等本就是水雲謠的茶點會用到的食材,所以中和下來,倒也是陰差陽錯削減了些毒性。

紀容棠對秦樹游的判斷不疑有他,且看被他救治過的人確實沒有之前那麽痛苦,就知道是有效的了。

既然沒什麽特別的藥方,那就只剩盡快抓住柳燕翎這一件事了。沒錯,紀容棠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罪魁禍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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