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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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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雲湧

紀容棠瞳孔倏地放大,並非是娶妻生子這些事情她沒考慮到,而是她想不到雲舒居然肯這般為自己著想。她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怎好為了別人放棄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呢?使勁抽出手就要拒絕,卻被雲舒再一次握住。

“別誤會,我不是……不是還要賴著你。”雲舒的眼光有意無意往門的方向瞥了一瞥。

“自從那日你清清楚楚說明白了,我就死心了。只是如今你的身份尷尬,作為朋友我真心相幫你一幫。我不是什麽讀書人,沒那些邁過不去的清高,只知道有恩就要報。還是那句話,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也沒有這個能讓我安身立命的水雲謠。”

雲舒的眼神真摯無比,仿佛能透過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瞳眸,直抵人心最柔軟的深處。“我不會說什麽勸你堅強、向前看的話,因為我知道你的內心足夠強大,只是需要時間消化。比現在更難的時候你都挺過來了,這次也不會例外。”

這話一點沒說錯,裴珩的死,確實帶給紀容棠不小沖擊,但傷心歸傷心,她堅韌不屈的意志還在。

起初在得知裴珩跟王益平的關系時,紀容棠是真的覺得心涼半截。雖說真正的殺兄仇人是王隆,但裴珩與王氏父子的確有不可磨滅的血緣關系。這道血親之仇築起的高墻堅如磐石,她絕不能和裴珩在一起,甚至連朋友都不能做。

可裴珩知道二人之間的這層關系後,第一個想的卻是要幫自己一同扳倒王益平、扳倒他的親生父親,以證他絕非與其同流合汙之人。紀容棠說不動容是假的。而且再進一步了解王益平對裴珩做過的一切後,也真的很難再將二人歸為一處。

所以紀容棠能理解裴珩的心情,甚至欣賞裴珩的勇敢,這讓她想到自己也是敢替兄上任的,註定就不能是一個墨守成規的固化舊人。那麽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再給彼此一個機會試試看?

裴千塵有句話說得對,出身是一個人在這世上唯一沒有選擇的東西,他的品行好壞自然也無關於出身。最重要的是她和王隆有仇,裴珩也跟王益平有仇,甚至比她更恨,從大局角度看她和裴珩實際上更應該叫做盟友。所以她實在沒有必要糾結,人總是以目標聚集的動物。

而且裴珩在這次行動中,也充分表明了他的真實情感和心意,自己就不能再逃避。徹底調整兩日後,紀容棠便重新收整好心情,決定為裴珩報仇。

不同於以往為兄長報仇,這一次她不僅有明確的計劃,身後還有不容小覷的助力,她一定要讓王益平死得更慘。

按照原定計劃,由鎮遠將軍率領的支援部隊現已抵達翀州。書信來報路上一切正常,是以休整一晚,明日將啟程往東繼續前往定州。

禦書房內,公孫覺拿兩封函件給紀容棠看,一封是鎮遠將軍如期寄來的,另一封是他的暗衛傳回來的。早在擬定對戰蘭丹計劃的一個月前,公孫覺就派暗衛占領了翀州、定州兩處驛站,秘密監視兩地來往的動向。

“他果真叫姚謙晝早早去埋伏了。”紀容棠快速掃看一遍,又將函件折好放回到桌案上。“只是不知道他為何這麽聽王益平的話。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大鄴人,祖上幾代都清清楚楚。”

紀容棠不相信僅憑王益平送給他的那一個女人,就能徹底將其收買。

“他二人之間有明確往來,最早是出現在七年前。”

事關這一點,公孫覺的暗衛並未完全調查出來,只有一些相關碎片,現下說出來也正好與紀容棠共同討論一番。

“準確的說,是柳燕翎在七年前代王益平回過一次翀州老宅祭祖,與姚謙晝的側室柳香嵐在那碰面了。當時柳燕翎身邊只帶了一個老仆,並沒有丫鬟陪著,而柳香嵐卻丫鬟仆人一大眾,還有其子也在當中,但是身體虛弱,一直由奴才背著進出的。直到第五天,一群人才分散陸續撤離。”

“陛下是懷疑他們的那次碰面,是因為姚謙晝之子患病,柳燕翎帶去的老仆可能是個神醫?”

一個人的猜測會引導其話語的走向。公孫覺字裏行間全是這個意思,紀容棠覺得他不會憑空妄言,便順著他的思路問了出來,果然看到了公孫覺輕點下巴以示認同。

王益平與姚謙晝的相識少說在二十年前,但自打王益平在京中現身後,就不曾私下會面,一直隱藏的很好。若不是事關孩子的生死,也斷不會打破這條規矩。不過這也足以證明,柳香嵐在姚謙晝的心裏是有一定地位的,無論這手美人計是不是王益平放在姚謙晝身上最大的計謀,都是極其奏效的。

“報!”

門外突然傳來太監獨有的尖銳刺耳聲音,“陛下,青州戰報,東陽城已被蘭丹軍隊攻占了!”

太監連跑帶顛,氣喘籲籲奉上密函,公孫覺淡定接過掃視一圈,嘴角竟然挑起了向上的弧度。旋即大袖一揮,立身寫下幾行勁道指示,讓太監傳去定州給王益平。

密函不是應該主帥鎮遠將軍嗎?太監被搞得一頭霧水,怕是陛下一時口誤。求助看向紀容棠,卻得到一個更加肯定的點頭。便只好咽下疑惑,扭頭照做了。

青州駐守將軍朱樺章是王益平一派,此次蘭丹偷襲成功,一舉拿下東陽城,若說沒有朱樺章的放水,他們是斷不會信的。但這早也在公孫覺和紀容棠的計劃範圍之內,就怕朱樺章不這麽做呢。

而此時再傳信給因公孫覺親自舉薦、而備受矚目的王益平,鎮遠將軍所帶的兵自然不服。更重要的是,蘭丹一方也會想盡辦法得知這個消息,而等到下一次進攻卻被意外拿下的時候,就會考慮是不是王益平出賣了他們了。畢竟他作為天家駙馬享受了二十年富貴榮華,若生了二心,也是人之常情。

僅管快馬加鞭,函件送到王益平手上時,已又過了三日。鎮遠將軍的護衛得知後立刻向上稟報,鎮遠將軍雖不解公孫覺的做法,但他侍奉了兩代公孫家的君主,忠心二字已經是刻印在了心上。有氣也只能對王益平撒,尤其是王益平千攔萬攔、不讓他看。

“要不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鎮遠將軍一腳踢翻了立在桌邊的燭臺,“這都是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在朝上的那些小九九,敵人都快打到跟前兒了!”

王益平心裏罵了一句莽夫,眼中的鄙夷毫不遮掩。手緊緊攥著那封函件,篤定他不敢上來硬搶。“東陽被占,陛下當然是要讓我們整裝前進,不然還能有什麽?”

鎮遠將軍聞言漲紅了臉,唇角緊繃,抿成一條直線,牙齒緊咬,從牙縫中擠出絲絲寒氣。本就看不慣王益平這種靠臉蛋兒上位的人,說他讀書人都是擡舉他,沒想到安陽死了,他竟還能跳梁小醜一般在臺上蹦跶,甚至還給安排到自己的部隊裏,真是看他就不煩別人。

“當老子想看?!你就祈求這一仗大捷吧,不然決策失敗,後果全由你一人承擔!”

鎮遠將軍怒哼一聲徜徉而去,留下營帳中的王益平攥緊了拳,指節捏得咯吱作響。並非他願意在這種小事上作威,而是公孫覺信上竟赫然寫了讓他藏藏好,這如何能叫人看了去?

他目前還在大鄴的軍營,身邊只有幾個侍從,鎮遠將軍若是察覺了異樣,碾死他就如同碾死螞蟻。所以王益平必須忍耐,忍到與蘭丹正面交鋒,或者與姚謙晝背地匯合。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眼看天亮,實在沒理由在此刻暴露。

侍從扶起倒在地上的燭臺悄悄想退出去,快走到門口時,被他輕聲叫住交代了一件事。

這不是王益平第一次懷疑身邊出了叛徒。公孫覺近來對他每一步的預判都太過精準。好像從王隆那件案子開始,他就被置到臺面上了。再不是從前暗中布局的架勢,仿佛有道明晃晃的光總能照到他身上。

這些年他拉攏姚謙晝、收買朱樺章等人,確實費了很多心血,也砸下許多銀錢,才徹徹底底將他們變成自己的人。但時間耗費得久這並不是他遲遲按兵不動的最大原因。真正原因是蘭丹國主羅仕達中途與他斷開了聯系,有放棄行動的想法。

王益平盯著晃蕩的門簾陷入回憶,那是在他剛娶了安陽的第二年。安陽死心塌地的迷戀為他破例求來近身聖上的翰林學士一職,讓他意氣風發。柳香嵐也是為已有四女的姚謙晝生下了唯一的兒子,成功將其牽住。王益平覺得一切都在按他的計劃順勢而走,覆仇指日可待。

可他派風戈秘密送消息給羅仕達竟幾次未果,彼時他才反應過來,從來就沒有什麽國仇,只有家恨。當初羅仕達答應做他的後援,不過是哄騙話術,可能見快三年過去自己仍未有行動,便準備棄了他這顆自告奮勇的棋子。

但他已經騎虎難下,況且父親慘死的那一幕總是變成他的夢魘夜夜相見,他別無選擇,只能把計劃做得再縝密些、勢力培養得再強大些,期望依靠自己的力量,為父報仇。

直到五年前,大鄴與西部鄰國也簽署了促進來往貿易繁榮的友好盟約,原本獨占鰲頭的蘭丹瞬間就被瓜分走近半利益,羅仕達這才重新找上王益平,想要釜底抽薪。

王益平雖不甘心被直白利用,但是那時的他也遇到了難題,自然要抓住伸來的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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