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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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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愧疚

嗯?問我借衣服?

這已經不是能不能反應得過來的事兒了,淩霄簡直楞得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不是。”紀容棠也為自己的冒冒然尷尬地手足無措,自己這是在說什麽啊,忙擺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

是什麽。難道她能說因為他倆身量差不多、所以要借他的衣服給裴珩穿?那不就暴露了嗎。定是這兩天跟裴珩走得太近,好的沒學到,輕率冒進的功力倒是見長。

“是想讓你回家換身衣服,一著急說錯了。”

淩霄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極為合身的玄青色窄袖勁裝,並不覺有何不妥。

“你這絲毫不禁錮手腳行動的一身,站在殿下身邊自然妥當,可如今跟著我走街串巷,還是低調些好,至少換個尋常百姓穿的顏色也好。”

其實她方才就想說了,一路跟著淩霄後面,饒是她再心不在焉,也看到了不少人偷偷摸摸瞟他。索性直接說了,“前面左拐就有間衣鋪,你先去挑著看,我隨後到鋪子裏找你。”

她則回大理寺快速收拾幾件見不得人的裹胸裏衣。又找沈寺卿告了假,說未來幾天自己可能多在外面辦案。沈寺卿猜她說的辦案是指追鋪裴珩,也沒多問,見她還背了個包袱,不鹹不淡說了句小心些,便隨她去了。

韓尉知道了卻是蹦高吵著要跟她一起走,無奈之下,紀容棠只好語重心長叮囑他。

“裴珩越獄一事,沈寺卿和齊少卿極想抓我頂罪。我雖不會坐以待斃,但就怕他們背後使詐,而如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你要留在大理寺幫我好好盯著他們。”

邊說邊用手指作筆,在他手心寫下客棧的名字,“我暫住這裏,有急事再來,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陳向明也不行。”

說起陳向明,韓尉突然想到了什麽,悄悄接過話來,“裴珩很有可能是從牢獄大門走出去的。”

什麽?!

紀容棠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催促他快快講來。

“其實陳兄在給他送第二碗水之後的事兒都不記得了,就像睡著了一樣,再醒來時,他躺在裴珩的床上,身著囚服,自己的官服則團成團扔草席上。他嚇壞了,忙去翻鑰匙,幸好鑰匙還在,就急忙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重新鎖好了牢房。他擔心會因此事被砍頭,所以沒敢說。”

“他的意思是裴珩弄暈了他,又喬裝成他的樣子,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再厲害的易容高手也得有工具才行吧,而且陳向明的官服又是怎麽重新出現在牢房之中的呢?

每個時辰都會有五名獄卒輪番巡邏,也就是說,裴珩做完這一切的時間在一刻鐘之內,甚至不超過半刻鐘。

“我聽你的吩咐去給陳兄送藥,他被打得不輕,趴在床上不能動。可能是看在就我去探望他、又幫他上藥的份上,他才冒死告訴我的。當然了,他更多的是寄希望於你,希望提供些信息給你,好盡快把裴珩抓回來。”

紀容棠聽完韓尉的解釋,微微點了點頭,她並不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當晚直接接觸裴珩的就他們三個人,陳向明無權無勢、又僅是暫代獄頭的職位,最終背鍋的概率,他占七成,別人不敢占八成。所以他知情俱報,很在情理之中。

“此事我知曉了,你最近也別找他太頻了,避著點。”

那間牢房是再找不到什麽有用線索了,沈寺卿聽聞此事後,就火速塞了一個囚犯進去,遮人耳目。

紀容棠一直以為裴珩是從壁上的小窗逃走的,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在。她繞到牢獄的後身勘察了幾圈,似乎是有了一點頭緒。

大理寺建在京城中,只關押朝廷要犯和重犯,是以牢獄並不大,地上、地下各兩層。裴珩的牢房就在地上二層。

若他是著獄頭官服從正門而出,出來後再跳上牢房的頂,從屋頂將囚服團實,用力順窗扔進去也不是不可能。

二層的樓高對他來說輕輕松松,而且他臂力驚人,拽自己跳上跳下都悄無聲息,更別說區區兩件衣裳了。

她找裴珩對質自己的猜想,裴珩卻把全部註意力都放在了紀容棠給他的兩包衣服和她身後站得筆直,氣宇軒昂、傲然抖擻的淩霄身上。

“他是誰?”

裴珩問得小心、警惕,身體也不自覺向紀容棠的身邊靠了幾步,一種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感覺,悄然從心底升騰了起來。

“朋友。”

“什麽朋友?”

“總之不是來抓你的人。”

原來這種感覺,是危機感。

“那他跟你睡,還是跟我睡?”

“他自己睡!”

哦,危機感解除了。

“那他是誰?”這次輪到淩霄問了。

同樣的問題,紀容棠居然要回答兩次,她突然覺得見二人見面是個錯誤。

“我的犯人。”

“你讓我跟犯人穿一樣的衣服?”

裴珩聞言,一把扯開包裹,將裏面的衣服抖落出來。果然瞧見衣服的款式花樣皆跟淩霄身上的一模一樣,頓時氣鼓起胸膛,從鼻子裏冷哼出來。“我沒讓你給我買新的!”

不買新的難道穿她的?不說二人身量差太多,光是男女授受不親一條,就是天方夜譚。

紀容棠撿起衣裳,撲撣兩下又塞推到裴珩胸前,“不穿就臟著吧!”

若不是方才差點說漏了,她就找韓尉隨便要兩身了,平白多花半個月的月錢,他還挑上了。

“我問你,”紀容棠收整好神色,目不轉睛,“你究竟是怎麽把陳向明弄暈的?”

裴珩好像還沒消氣,說得很快,“打暈的。”

“就像這樣。”話音未落,裴珩已跳出半個身子,風一樣晃至淩霄面前。眼神如電,擡手就是一掌。

掌風淩厲,逼得淩霄身形一晃,險些撞倒小幾上的花瓶。紀容棠剛要喊別鬧,淩霄反擊的劍刃就已出鞘。目光如炬,氣勢洶洶,勢要與眼前人較個高下。

凜冽劍光射進裴珩眼中,他絲毫不懼,反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準備耍個痛快。

“夠了!”紀容棠厲聲呵斥,胸中一層層的憤怒不斷激升,直竄到了頭頂。

二人聽到訓斥不再有動作,但是縈繞在周身的僵持氣息久久不散。紀容棠走到淩霄身前,略帶命令的口吻,讓他先把劍收起來。

“此人武功高深,大人是我奉命要保護的對象,容不得半分閃失。”

看淩霄如此固執地不允許自己先收勢,紀容棠有些哭笑不得。有這樣的高手做保鏢,她就算跟王隆硬碰硬,也不會吃一點虧。

但是同樣固執的兩個人都圍在身邊,實在就太頭疼了。

“裴珩,認清你自己的身份,現在是我在問你,到底對陳向明做過什麽。”

二者選其一,她自然是責備先出手的裴珩。

認清自己的身份……

秋水般清冷的幾個字,抹掉了裴珩眼中的靈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如古井無波。

他是人人唾棄的走壁飛賊,

他是永見得不光的私生子。

“我點了他的穴,扮作他,拿回自己的衣服,接著從牢獄正門走出來,跳到房頂,再把他的官服塞進窗子扔了下去。”

明明跟自己猜的分毫不差,但看見那他哀愁落寞的樣子,紀容棠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

可審犯人哪兒有不嚴厲的啊,她已經審過不下百餘人了,皆是如此。愧疚?這個詞絕不是一個判官該有的。

其實有了淩霄,在她這兒,裴珩就已全然失去了交易的資本。

作為太子的貼身侍衛,淩霄的武功絕不會差,不僅能悄然探進公主府,還能正大光明走進去。或許以往跟太子行走的時候,還見過那個玲兒都是可能的事。再說瑰紅寶石也在公孫覺那兒得到了印證,無論裴珩想要的是否也是這塊兒都無關緊要了,該知道的她也已經知道了。

她完全可以直接命淩霄將他抓住,夜深無人了再帶回大理寺,堵上沈寺卿的嘴,也免去自己的後顧之憂。

但在鋪子裏給他挑衣服的時候,紀容棠猶豫了,她竟私心希望裴珩能留在身邊幾日。

說她責任心泛濫作祟也好,答應了裴珩給他幾天時間辦些私事,就不想言而無信。說她好奇心作祟也罷,她還真的想知道裴珩究竟是何人,總覺得他身上還有秘密。

“我們去查案了。”

裴珩淡淡嗯了一聲,眼皮未擡,身形未動。紀容棠帶著淩霄走了,轉身關門的那一刻,透過細窄門縫,她看見裴珩的喉頭艱難地滑動了下去,表情很是痛苦。略遲疑了一下,還是果斷關上了門。

“大人咱們去醉仙樓嗎?”

“晚些。有另一事也很棘手,或許你能知道。”

淩霄拱手,“大人請講。”

“叫我……容棠吧,咱們這是私自調查,低調些好。”卡頓的這一秒,她好像又聽到了某人的那句小海棠。

“你跟隨殿下多年,公主府應當也去過幾次吧?可曾留意過府中女眷裏,是否有一個眼角有痣的女人?”

淩霄不敢怠慢,快速回憶起來,不多時還真想到一個人。

“容棠兄說的或許是玲娘子,她樣貌出眾,卻很會討安公主喜愛,所以也是在公主手下活得最久的一個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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