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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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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陳琮的第一反應是:“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但看她面色發白、身子打顫, 又覺得一般的噩夢不至於把她嚇成這樣,再琢磨一下她的話,瘆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們?是有人聚眾……吃人嗎?”

這特麽還是人麽, 絕對屬於重大、惡性刑事案件了, 得趕緊報警吧。

肖芥子搖頭:“不是, 不是。”

她抹了把額頭滲出的汗, 裹緊外套,還是覺得周身發冷:“紅姑跟徐定洋之間做了交易, 我一直在想, 她們到底交易了什麽。”

沒有巨大的利益,誰會願意惹得一身腥騷、幫別人殺人呢?就算徐定洋不知道顏老頭的秘密, 身在春焰, 她也一定聽說過, 039號是個特殊號、最好別惹。

錢是買通不了徐定洋的, 她不缺錢。

人參晶……徐定洋養的是珍珠, 不稀罕水晶。

煤精鏡有可能,養石頭的人都看重這玩意, 也許願意出價,但為之殺人就不一定了。

那麽姜紅燭渾身上下, 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能惹得徐定洋垂涎呢?

也就只剩下她大掠食者的身份了吧。

她喉頭發幹:“小石補、大石補,還有一個, 就是掠食者四處捕獵,食補。你每天晚上不睡覺、看護我, 不就是防掠食者把我給‘進補’了嗎?補到一個紅姑這樣的, 等於是中大彩了吧。”

但在掠食者的賽道, 姜紅燭一騎絕塵, 沒人能補得到她, 除非她自己願意。

陳琮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她自願讓人……吃?”

雖然是在石頭裏、入夢時的那種“吃”,但不是說,那種疼痛的感覺,在現實中,身體是能完全感受到的嗎?

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姜紅燭是瘋了吧,當年在魘神廟裏被蟲子吃,她這罪還沒受夠嗎?又來一次?”

肖芥子喃喃:“因為她身體殘廢成這樣,走路都難,靠她自己,永遠也報不了仇,只能依賴別人,但她也知道,我不會幫她殺人。”

姜紅燭可能覺得,反正這麽大歲數,六十多,奔七十了,又拖了這麽個身子,沒幾年好過了,橫豎都要死,不如加以利用,拽顏老頭一起陪葬。

但對於要“啃噬”了她的徐定洋,她也是恨的,於是反手把她賣給了039號,期待著這倆狗咬狗,也算間接為自己報仇。

至於昨晚上給她打的那通電話、留的那枚紙牌……

——大小石補救不了絕癥,但我有辦法,如果這趟沒死,我教你。

姜紅燭是在向她求救,也帶威脅意味:你救了我,就能救自己,我死了,可就救不了你了。

肖芥子手腳發涼。

姜紅燭打那通電話時,應該還是好好的,但自己沒能聽懂這弦外之音,沒能立刻施救,足足耽誤了一天!

陳琮回過味來:“不是啊,你不是在睡覺嗎?你怎麽會知道她被活吃?你看到的?”

肖芥子沒空跟他解釋:“這個晚點再說,幾點了現在?”

“八點……四十。”

八點四十,一般人都還沒睡,所以她看到的場景裏,只有一條被啃噬過的蛇,也就是說,這“大餐”在進行中,目前是中場休息,食客都不在,空餘餐桌。

姜紅燭可經不住再來一輪了,人在石頭裏都是動物形,一旦這種形保持不住、要打回人形,也就離死不遠了。

她得想辦法,抓緊時間把人救出來,哪怕是硬搶呢——硬搶也沒關系,徐定洋她們做這種事,自己也心虛,就算她破門而入、把人給搶了,她們也不會報警聲張的。

***

九點二十分,陳琮和肖芥子入住五星酒店。

肖芥子拿了張房卡撒腿就跑,吩咐陳琮在屋裏等她就行,她要先跑店——星級酒店對客人信息保密,沒法直接查詢,她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把酒店每一層客房都大致跑一遍,對內部結構有個直觀印象,這樣,再入夢找姜紅燭時,她會多點信息。

房卡只能到特定的樓層,其它樓層,她要麽蹭電梯裏其他客人的,要麽只能跑安全通道,這運動量,實在不小。

陳琮不急著上樓,在大堂吧點了杯咖啡。

坦白說,他挺可憐姜紅燭,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在他看來,姜紅燭的悲慘命運,有一半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知道害你的人是“人石會”的,那你繼續查啊,你直接向著99口人揮刀,能不遭反噬?

如今被徐定洋一方“活吃”,確實讓人發指,但這不是你們雙方願打願挨的交易嗎?

姜紅燭、徐定洋、顏老頭,三方都是瘋子。

瘋子之間亂鬥,掛了哪一方都有益於社會,依他的想法,索性就當不知道。

但肖芥子顯然是要插手的,看那架勢,冒再大險也在所不惜,問她為什麽,只說很重要、性命攸關。

還讓他別摻合這事,理由是:徐定洋不好惹,自己沒拖累,不怕跟她結仇,最多東躲西藏、灰溜溜江湖跑路。但陳琮不一樣,有名有姓,有家有店有員工,這要是被盯上了尋仇,後患無窮。

陳琮狠狠感動了一把,越發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想幫她訂個酒店房間,她已經手快訂好了,於是索性先跟來。

反正事發倉促,她只有半截計劃——先跑店,再入夢,確定姜紅燭的具體位置。

這半截計劃,沒什麽危險,他可以從旁輔助。

正攪著咖啡,聽到不遠處“啪”的一聲拍打,伴隨著一聲女子的尖叫。

循向看去,一個二十來歲,紮高馬尾,穿黑色低領羊毛衫、黑絲超短裙的女人正捂著屁股,一臉驚愕,邊上有個中年男人,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縫,右手搓啊搓的,仿佛正回味剛剛的手感。

陳琮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堂堂五星級酒店,居然也有這種事!

他還以為高檔酒店的客人,素質也都乘星而上、不會低。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那女人一眼:“美女,是走店的嗎,給張名片唄。”

這是黑話,在酒店裏,住店的是客人,走店的自然就是特殊服務,名片就是塞門縫底下的小卡,但在五星級酒店,得叫“名片”,“小卡”顯得不上檔次。

那女人啐了一口,罵了句“神經病”,快步朝陳琮這頭走,那中年男人怕不是酒喝多了,嘿嘿笑著,還意欲伸手過來撈。

陳琮皺眉,說了句:“差不多得了啊。”

真不嫌丟人。

那男人臉上有點掛不住,拿腔作調吼他:“你特麽誰啊,管你老子?”

陳琮騰地站起身:“你再說一句我聽聽?”

他這一站,人高馬大,足足比那男人高了一個頭,那男人一怔,看他這碼子,心裏頭先怯三分,自忖動起手來勢必吃虧,不敢硬頂,罵罵咧咧走人。

陳琮哼了一聲,重又坐下,正要喝咖啡,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嬌媚的聲音:“謝謝你啊。”

是那個剛被騷擾的女人,居然還沒走。

陳琮回頭看。

這妹子長得挺好看,笑盈盈的,顯然剛剛的不愉快完全沒影響她。

她束了高馬尾,長發呈蜷曲的大波浪,更顯青春自然,妝感有些重,偏舞臺妝,但特凸顯眼睛,實打實媚眼如絲,領口有些低,陳琮不好意思看,但移開目光之前,他註意到她的項鏈。

那是根編織成“V”字蕾絲造型的珠鏈,底下綴了顆大粒的、濃金南洋金珠。

這珠子絕對不便宜,搞不好這妹子是個白富美,那中年男人也真是瞎了眼,把人當走店的流螢。

看到陳琮的臉,那女人楞了一下,低呼出聲:“是你啊。”

陳琮奇怪:“你認識我?”

女人笑起來:“刷同城視頻看到你了,昨天在步行街上救人的那個,是你吧?”

我靠,被人認出來了,有點尷尬,陳琮訥訥的,正不知道該說什麽,女人已經伸出手來。

“徐定洋,你怎麽稱呼?”

陳琮猝不及防,面色一僵。

開什麽玩笑,肖芥子不是說,徐定洋是個三十到四十歲的、非常成熟的中年女人嗎?眼前這個,頂多二十來歲啊。

是現在的女人都保養得太好了、分辨不出年齡嗎?

***

肖芥子蹭了幾個樓層,又爬了幾個樓層,停在26樓,扶著墻,累得氣喘籲籲。

就在這時,手機上有消息進來。

一條接著一條,還是連發,發信人顯示陳琮。

肖芥子點開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明顯是偷拍,拍的還是個漂亮姑娘,各個角度,鏡頭鬼祟,有一張,甚至拍到了黑絲長腿。

這怕是發錯對象了吧,準備發給誰分享呢?看不出來這小子,道德敗壞,還有這癖好!

肖芥子咬牙,正準備發條語音罵回去,陳琮的文字信息又接連過來了。

——這是徐定洋嗎?

——她跟我說,她叫徐定洋,也戴了一條金珠項鏈。不會這麽巧,一家酒店,住了兩個徐定洋吧?

——我故意和她一起進的電梯,她撳了28樓,你要不要重點關註一下28樓?

徐定洋?

肖芥子楞了一下,又從頭細看那幾張照片。

不會啊,徐定洋明明是個熟女,但照片上是個年輕女人,穿著打扮都很年輕……

她挑了一張臉部清晰點的,放到最大,鼻子和口唇處的輪廓是有點像,但說實在的,她和徐定洋也就一面之緣,認臉沒那麽有把握。

28樓是吧,還有兩層,不遠。

肖芥子加快速度,很快進了28樓客廊。

她是自盡頭處的安全門進的,拐了個彎,遠遠看到有個年輕女人自另一頭過來,看穿著打扮,跟陳琮發的照片很像。

肖芥子心裏打了個突,又避回拐角,偷偷探頭去看。

這個女人好像心情很好,哼著小曲,走得搖風擺柳的,走著走著,還原地轉了個圈,還有一次,她停在滅火器的櫥窗前,大概是看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吧,下巴微擡,換了好幾個角度,搔首弄姿的,末了還沖櫥窗飛了個吻,似乎對自己的身姿頗為滿意。

這是徐定洋嗎?肖芥子看不出來。

她想了想,低了頭裝著在紮理頭發,邊紮邊往那個女人的方向走。

兩人並未交錯,那個女人走了幾步就到房間了,她擡起手,輕輕叩了叩門。

肖芥子繼續往前走,同時偷眼瞥了下門牌號。

2826。

門緩緩開了。

肖芥子目不斜視,裝著自己是住客、路人。

她聽見那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這位先森(生),是你叫的服務嗎?先嗦(說)好,按次5000,包夜8000哦。”

肖芥子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都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正想著,聽到一聲粗暴的“滾”,旋即門又重重帶上了。

咦,這又是什麽情況?

肖芥子愕然回頭。

她看到,那個沒骨頭樣攀著門框的嬌媚女人瞬間變臉,一秒都沒帶耽擱,轉身就走,原先走得婀娜多姿,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而今大步流星,走出了逃離一般的步伐,一邊走一邊伸手往隨身挎的小坤包裏摸。

電光石火間,肖芥子反應過來。

2826就是這女人的房間,但是開門的剎那,屋內顯然情況不太對,這女人反應奇快,裝著是應召服務,裏頭果然被糊弄過去,怒斥了一聲“滾”。

肖芥子立馬跟了過去,離著還有一米來遠時,忽然輕聲叫了句:“徐定洋!”

那女人沒回頭,但是條件反射,身子微微一震。

肖芥子想也不想,一把伸手揪住她的馬尾,猛地往後倒拖。

徐定洋猝不及防,痛呼一聲,手上寒光一閃,向著她刺過來。

肖芥子早看到她往包裏摸東西了,也猜到是防身的物件,空著的那只手迅速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內一拗。

徐定洋又是一聲痛噓撒手,低頭看,掉在地上的是把小刀,廊燈下,刀身呈幽藍色,估計又是類似“點香”的毒。

肖芥子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電梯音,同時有人聲往這個方向過來,她心頭一突,一巴掌狠狠摑向徐定洋的臉,拽著她倒翻在地,同時踏著小刀,吼了句:“臭不要臉,勾引我老公!”

說完,毫不留情,又是啪啪兩記,打得徐定洋頭發散亂,與此同時,來人走到近前,似有遲疑,停了一停。

肖芥子喘著粗氣擡起頭,目露兇光。

她說:“看個屁看,老娘的家務事,誰特麽插手我抽死誰!”

顏如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那個長發散亂、黑絲短裙的女人,笑了笑,很紳士地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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