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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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大貓要仔細一點哦。”
奧莉探出貓貓頭,如此強調道：“要全部塗滿，一點縫隙都不留。”
中島敦的手差點一抖。
他一擡眼看見太宰治笑吟吟的表情，越發覺得心頭苦澀,欲哭無淚。
他到底在幹什麽啊？
“敦君也感興趣嗎？”太宰治一手托著臉頰，另一只手放在桌上，任由中島敦小心翼翼地捏著甲油刷往上塗抹【易形指甲油】。
他輕笑一聲,道：“等一下，我也幫敦君塗吧？”
中島敦的嘴角一抽,道：“不了，我稍後還要代替亂步先生去案件的現場。”
他可不想變成什麽小動物。
“哦？”太宰治輕眨一下眼睛，微訝地笑道：“是早上那個指定亂步先生的委托嗎？”
他小心翼翼地塗好太宰治的最後一根手指,大大地松一口氣道：“是啊,亂步先生有別的事要做，讓我代替他去。”
太宰治若有所思。
緩過神的中島敦這才想起,太宰先生並不知道亂步先生的那番話——“偵探社會被覆滅,他要去尋找事件的真相”。
“太宰先生……”
中島敦小心地觀察一下左右,確認周圍無人,低聲把亂步在偵探社說的話都告訴他。
“原來如此。”
太宰治平靜地點頭，神色不改。
“太宰先生一點都不緊張嗎？”中島敦有點訝異。
他以為太宰治即便不緊張，多少也會有點別的反應。
可青年臉上的神色卻平靜淡然到仿若沒有聽到他剛剛的一番話。
“名偵探不是說，他會去找到真相嗎？”奧莉仔仔細細地檢查中島敦的“成果”,滿意地點一下小貓頭,尾巴一甩點點太宰治的另一只手,道：“既然名偵探都這麽說了,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太宰治的眼睫輕垂,淺淺地笑一下道：“是啊……”
他萬事不上心一般，換一只手放在中島敦眼前,道：“亂步先生都說他會找到真相，我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可是……”
中島敦遲疑一下，道：“我們真的不需要做什麽嗎？”
太宰治換一只手托著臉頰，側頭看向卡座靠窗的一側。
陽光正好。
暖洋洋地照進來，為側頭看向咖啡廳外的鳶眸青年鍍上一層淺淺的柔和金光。
“敦君想做什麽？”
他低聲問道。
中島敦猶豫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奧莉的小貓爪催促地拍一拍他。
他回過神，趕忙接著給太宰治塗好最後一根手指。
“很好！”奧莉滿意地檢閱一遍太宰治的雙手，輕晃尾巴道：“壞人類快變小老鼠！”
他們說好了。
奧莉借太宰治用【易形指甲油】，他要變成小老鼠。
“好啊。”
太宰治笑吟吟地應下。
中島敦欲言又止，道：“太宰先生，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他以為他們是開玩笑的。
沒想到塗完【易形指甲油】，奧莉和太宰治都是一副認真的樣子。
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
“當然，”太宰治毫不猶豫，道：“不是已經說好了？”
奧莉輕甩一下尾巴，理直氣壯道：“沒錯，壞人類已經和奧莉說好了！”
他不肯告訴奧莉自己最討厭什麽動物。
卻又想使用【易形指甲油】就要答應變成奧莉指定的小動物。
“唉……”
他回去不會要被國木田先生罵吧？
中島敦一臉苦哈哈的表情。
“走吧，”太宰治撐一下桌面，起身道：“我們去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實驗一下小奧莉的發明。”
他勾起唇，哼著輕快的小調走出咖啡店。
中島敦收好【易形指甲油】抱起奧莉，一步不敢落下地跟上他。
“太宰先生，我們要去哪裏？”
他忍不住問道。
太宰治離開咖啡店好一段距離，左看右看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噓。”
鳶眸的青年豎起一根食指落在唇邊，回頭勾起唇道：“去沒有老鼠的地方哦。”
誒？
中島敦一楞。
“大貓？”奧莉奇怪地擡頭看他，貓爪子拍一拍他，道：“壞人類要走遠啦？”
他在發什麽呆？
“啊？我……”
中島敦回過神，看向前方的太宰治，甩一甩頭咽下心頭的疑問道：“沒什麽。”
太宰先生……
為什麽說要去沒有老鼠的地方？
剛剛的那番話是有什麽深意嗎？
中島敦忍不住去思考。
他心神有點分散地落在太宰治身後，不知不覺跟著他走到一個荒涼到連監控設備都沒有的地方。
“到了。”
太宰治滿意地打量一下附近，道：“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奧莉耐著性子，等他選好變形的地方。
“壞人類快變！”她一聽見太宰治做好準備，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翹起尾巴，翹首以待道：“小老鼠！小老鼠！”
小老鼠的個頭比奧莉小。
她可以欺負壞人類。
太宰治勾起唇，道：“好。”
中島敦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看見太宰治的笑容。
他總覺得奧莉的願望不會這麽容易實現。
【易形指甲油】塗抹過太宰治的十根手指，特殊的變形魔力，隨著他的思想擴散發亮，釋放到全身的範圍，包裹住太宰治的身體。
刺目的光亮讓中島敦不由瞇起眼睛。
銀白色的光團一點一點地縮小。
直到地面只剩下一件沙色的風衣。
與亂步變形時一樣，原地會留下一件屬於本人的衣物。
“壞人類！”哈哈，奧莉來啦！
她興奮地跳出中島敦的懷抱，撲到風衣下隆起的一團，貓貓爪一拍壓住衣服的一角：“……喵？”
奇怪。
壞人類不是要變小老鼠嗎？
為什麽……看起來好大？
奧莉疑惑地看向風衣的衣服包。
“咕咕咕……”
奇異不似老鼠的叫聲讓奧莉不自覺後退兩步。
太宰治鉆出風衣的包圍。
他走到奧莉的面前，站起身。
奧莉楞楞地看向他。
天藍色的貓眼映出個頭一點都不比自己小的太宰治。
“咕咕。”
他聲音帶笑地叫一聲，頓時讓楞住的奧莉回過神。
“老鼠！！！”奧莉慘叫一聲，飛竄跑向中島敦，指甲彈出勾住他的褲子一路往上爬，竄到他的頭頂，死死抱住他的腦袋，大聲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老鼠？！！”
老鼠不都是小小的嗎？
為什麽壞人類變得老鼠這麽大！！
“嘶……奧莉醬，你冷靜一點，”中島敦頭皮一緊，暗暗抽氣一聲道：“不要抓我的頭發啊。”
奧莉尾巴一甩擋住他的眼睛，死死抱住身下的白毛腦袋，大聲罵道：“騙子！說好要變小老鼠的！”
壞人類騙貓！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老鼠！
“咕？”太宰治一臉無辜地歪頭。
他可沒有騙人。
他變得的確是“鼠”。
只不過是毛絲鼠，俗稱的“龍貓”。
體型剛好比奧莉要大上兩圈。
“毛絲鼠？龍貓？”奧莉半信半疑地看向他，道：“那是什麽？不是老鼠嗎？”
明明長著一張“老鼠”的臉。
為什麽要叫貓？
她撤走尾巴一甩，中島敦這才得以看清太宰治變換的模樣。
“太宰先生？”他有點不確定地蹲下身，道：“你現在是龍貓嗎？”
一身沙色的皮毛，混著少許的白色，耳朵大大的龍貓太宰兩只爪子搭在一起，可愛地拱一拱手。
他一伸手，太宰治很自然地爬到他的手心，搭上中島敦的“順風車”。
“咕咕。”
龍貓太宰指一指自己落在地上的風衣。
“哦哦。”中島敦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撿起太宰治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太宰治。
不知道是不是太宰先生有意與他溝通。
他隱約覺得龍貓形態的太宰治比變成貓的亂步要容易理解。
“壞人類不準靠近奧莉！”她兇巴巴地沖太宰治呲一呲牙，占據中島敦頭頂的位置，堅決不肯挪窩。
太宰治擡頭看一看奧莉，利落地順著中島敦的手臂一路跑到他的肩膀。
她的尾巴一下繃直，身體下意識往遠離太宰治的方向傾。
“咕咕咕？”他一臉無辜又可愛地揣起兩只爪子在身前，昂頭看向奧莉，不再有往上爬的動作。
奧莉挪一挪小身子，堅決不相信龍貓太宰是無辜的。
壞人類肯定是故意嚇她的！
“呃……太宰先生？”中島敦擡手扶一下頭頂的奧莉，側頭看向龍貓太宰，有點無措道：“我們現在要幹什麽？”
他其實更想問。
太宰治打算什麽時候變回來。
只是看著外形可愛的龍貓，他實在難以把龍貓太宰和太宰治想象到一起去。
任誰看見龍貓太宰都不會想到——
這只龍貓就是太宰先生。
“咕。”龍貓太宰蹲在他的肩頭，小爪子扒拉一下他的耳朵，擡爪指向前方。
中島敦疑惑道：“是要去前面嗎？”
他順著龍貓太宰指引的方向走出去。
昏暗透不進光的小巷，堆滿廢棄的雜物。
中島敦左拐右拐穿過小路，不到十分鐘，他們走出去看見前方有一條拉起的黃色警戒線。
“誒？”他楞怔一下，意外道：“這不是……”
指定亂步先生的委托，案件現場嗎？
他側頭看向龍貓太宰，卻見沙色的龍貓低頭開始用小爪子打理自己，看都不看他一眼。
仿若他只是一只普通的龍貓。
中島敦一頓，跨過黃色的警戒線走進去，道：“打擾了，我是武裝偵探社的……”
“江戶川亂步先生嗎？”
現場唯一沒有穿著警服的委托人一臉激動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大幅度地搖晃幾下道：“我們等你好久了！”
奧莉一抖小貓耳朵。
龍貓太宰停下擼自己胡須玩的動作。
他們不約而同以或明顯或隱晦的方式，看向這一次的委托人。
“不……我不是亂步先生，”中島敦心下有點奇怪，解釋道：“亂步先生有別的案件要處理，他安排我先到現場看一看情況，回頭再轉告他。”
委托人居然不認識亂步先生。
那他為什麽要指定亂步先生接受這一次的委托？
他悄悄打量現場的警察。
只從衣服看，分辨不出他們從屬哪一個部門。
不過這一次的案件並非軍警發來的委托。
似乎也不是什麽惡性的殺人事件。
“你不是江戶川亂步先生嗎？”委托人一楞，聽聞他的說辭，面上難掩地閃過一絲失落，道：“江戶川先生事務繁忙，顧不上我這邊的案件也是難免。”
他整理好心情，笑一下道：“那就拜托江戶川先生的助手好好看一看現場的情況，回去再向他匯報了。”
中島敦點一下頭，緊接著他聽見委托人說：“早有聽聞，江戶川先生有一眼看穿真相的強大異能力，只可惜不能親眼拜見江戶川先生的厲害之處。”
不知為何。
他總覺得委托人的語氣有點奇怪。
中島敦別扭地應一聲。
耳垂處傳來輕輕的拉扯感。
他悄悄看過去一眼，隨便找一個借口脫身道：“島田先生，我先去了解一下現場的情況。”
委托人一點頭。
他立刻快步遠離委托人，低聲問道：“太宰先生，你是有什麽發現嗎？”
“咕……”
龍貓太宰揣起小爪。
鳶色的豆豆眼看向砸開墻面，露出大片破碎的磚石和隱藏其後的保險櫃。
青銅色的保險櫃直接敞開。
內裏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島田先生家的保險櫃被搶了，”中島敦戴上手套，裝作檢查現場的樣子，小聲說道：“據說是入室搶劫，有三個劫匪闖進他的家，綁住他，逼問出保險櫃的密碼把裏面價值五千萬的金條都搶走了。”
龍貓太宰揣著小爪，撓一撓自己兩頰翹起的白胡須。
中島敦有點心焦。
他完全看不出這裏有什麽問題。
委托人的表情很正常。
房子內也是一副被入室搶劫翻亂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是應該出去尋找線索嗎？
龍貓太宰沒有下一步的指示。
他暗暗心焦也不敢離開現場。
“大貓，價值五千萬的金條有多少啊？”奧莉好奇地小聲問道。
她不太懂人類的物價。
只知道五千萬不少，可五千萬能買多少金條，奧莉沒有這個概念。
“有很多吧？”中島敦不太確定，道：“黃金的價格一直很高，國木田先生給的資料裏詳細記錄這幾年的金價變化，據說有不少的富商都喜歡買黃金堆在家裏。”
島田先生真是倒黴。
價值五千萬的黃金全被劫匪搶走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買保險。
“很多是多少？”中島敦含混的回答，令奧莉有點迷糊。
她叼住自己的尾巴葉，團成一顆小貓球道：“多到可以塞滿那個櫃子嗎？”
“這……”
中島敦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也沒見過價值五千萬的黃金。
不知道一共有多少。
“咕。”龍貓太宰仿若不經意地擡爪撓一撓耳朵，短短的尾巴甩到中島敦。
他脖子一癢，壓低聲音道：“太宰先生，你有什麽發現嗎？”
“咕。”龍貓太宰無辜地歪頭。
中島敦與他四目相對。
鳶色的豆豆眼無辜又可愛。
他無力地耷拉下肩膀。
完全看不出這樣的太宰先生在想什麽。
“算了……”
他低低地嘆一口氣。
他也不是第一天看不出太宰先生的想法。
就算太宰先生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也揣摩不透太宰先生的意思。
“壞人類讓大貓豎起耳朵，好好聽一聽這裏的聲音。”
奧莉的貓貓爪拍一拍他的額頭，稚聲稚氣道：“不要用普通的耳朵聽。”
他楞怔一下，重覆自語：“不要用普通的耳朵聽……？”
剛剛太宰先生拉耳朵的意思……
其實是在提醒他嗎？
中島敦摸一下自己的耳朵。
他蹲在白線圈起的一顆“劫匪意外落下的珠寶”前，閉上眼睛沈心去聽周圍的聲音。
委托人的聲音。
鑒識員搜查現場證據的聲音。
搜查一課的警官們反覆向委托人確認當時情況的問話聲。
“……不行，”中島敦皺起眉，道：“我聽不出有什麽問題。”
他抿一下唇，有點郁悶地看向龍貓太宰，道：“太宰先生不可以給我一點更明確的指示嗎？”
鳶色的豆豆眼平靜地看向他。
龍貓太宰沒有露出什麽失望之色。
可中島敦卻莫名因為那平靜的眼神感到羞愧。
這是亂步先生交給他的委托。
亂步先生認為他有能力解決。
他不應該把委托的重任推向太宰先生。
“不要用……普通的耳朵去聽……”
他再一次重覆起奧莉轉述的話。
零碎的白發落下遮擋住的耳朵，慢慢生出細軟的絨毛，化作“虎”的形態。
周圍的一切聲音清晰得過分。
他甚至能聽見奧莉和龍貓太宰的淺淺呼吸聲。
除卻聲音，空氣中的氣味也化作一種信息流入中島敦的感官。
他若有所覺地回頭看向委托人，道：“島田先生……是不是撒謊了？”
頭一次把“虎”的能力應用到這方面。
中島敦有點不確定。
“他出汗的頻率好高，講述自己如何被劫匪綁起來的時候，”中島敦的聲音一頓，有點不敢置信道：“好興奮。”
他的聲線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手裏握住的手帕一遍遍地擦過自己的額頭和脖頸冒出的汗。
中島敦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卻莫名有種預感，島田先生在撒謊。
他一點都沒有劫匪入室搶劫以後的劫後餘生，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興奮。
“大貓的眼睛變了。”
奧莉探出貓貓頭觀察他的臉，驚奇道：“變成真的大貓了！”
人類的五官受到異能的影響，開始出現部分的“虎”化。
他一楞，下意識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穿衣鏡。
鏡中映出白發的少年生出“白虎”的尾巴，五官都生出異化，眼睛更是如野獸一樣，瞳孔豎直冰冷，充滿獸性。
“糟糕，”中島敦回過神，忙不疊收回【月下獸】恢覆平時的樣子，道：“搜查一課的警官不會都看見了吧？”
他的尾巴都擠出褲子。
明晃晃地垂在外面。
警視廳的鑒識員估計想裝作看不見都很難。
“大貓不怕，”奧莉垂下尾巴一晃一晃，道：“奧莉給你貼降低存在感的小貼紙啦。”
“謝謝你，奧莉醬。”
中島敦暗暗松一口氣。
雖說偵探社有異能者是橫濱民眾都知道的事，可【月下獸】的虎化狀態還是有點招搖了。
“島田先生的案件，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他不動聲色地看向委托人的方向，困惑道：“他為什麽要向搜查一課的警官們撒謊？”
是有什麽內情嗎？
或者說是，案件有什麽問題？
“咕。”龍貓太宰給出一點提示以後，不再回應他的問題。
他抓一抓自己的胡須，依靠龍貓模糊的視線觀察周圍的一切，覺得頗為有趣。
視力的退化。
相應得到的是聽覺和嗅覺的強化。
動物在這一方面比人類要有優勢不少。
“大貓覺得有問題，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奧莉有點奇怪。
不是都看出委托人有問題了。
為什麽中島敦還不行動？
“畢竟是偵探社的委托人，”中島敦小心地靠近委托人，回答奧莉：“總不能什麽證據都沒有上去就說他撒謊。”
他要是直接去問。
島田先生肯定不會承認。
“需要什麽證據嗎？”奧莉迷茫。
她低下貓貓頭，看著中島敦一邊尋找“大概率不會出現在屋子裏的證據”一邊留意委托人的動向。
當察覺到委托人有離開的意思。
他立刻起身跟上去。
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地落在委托人身後。
島田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
他一路七拐八繞，乘坐公交車、電車，再轉去橫濱的郊外上山。
不時回頭看向身後，看看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好幾次，中島敦差點要被發現了。
“他進屋子裏去了。”
奧莉拍一拍下意識屏住呼吸，躲到樹後的中島敦，同情道：“大貓可以放松一點了。”
那個人類真的好警覺。
即便有【低存在感貼紙】降低他們的存在感和跟蹤的動靜。
可島田還是有好幾次差點發現他們。
驚得中島敦冷汗都要下來了。
“呼……”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到這裏，應該就能知道島田先生隱藏的秘密是什麽了。”
自導自演，夥同劫匪偽裝出丟失黃金的戲碼，騙取保險金？
亦或是，根本沒有黃金的存在。
他只是假借黃金去掩瞞什麽？
中島敦小心地靠近山間小屋，握住門把手慢慢打開一條縫隙——
“喵？”
奧莉歪一下小貓腦袋，道：“人不在這裏？”
“不可能！”中島敦想也不想，道：“我明明看見了！”
看見島田先生走進這棟小房子。
“這裏沒有後門，”他快速檢查一遍房子，四處尋找委托人的身影，皺眉不解道：“島田先生能跑去什麽地方？”
他探頭看出窗外。
沒有鞋印，更沒有人穿過樹叢走動的痕跡。
一切都很原生態。
“島田先生是異能者嗎？”他不由這麽想，道：“還是說他會瞬間移動？”
察覺到有人跟蹤他。
直接把他們騙到這裏，再利用異能轉移離開。
“咕咕。”
龍貓太宰順著中島敦的手臂滑到地板。
他靈活地一個翻身落地，快速地跑動。
“太宰先生？”
中島敦迷茫地看向跑來跑去的龍貓太宰。
奧莉抖一抖小貓耳朵，好奇地湊過去：“壞人類，你在找什麽？”
龍貓太宰擡頭看向奧莉。
他站起身，兩只小爪在身前一揣不動了。
“喵……”
奧莉往後飛一點與他拉開距離。
雖說同為毛茸茸，可體型比自己還要大的“老鼠”還是讓奧莉心生怯意。
不想靠得他太近。
“太宰先生？”
中島敦走過去，蹲下身問道：“你是找到什麽了？”
龍貓太宰的豆豆眼看一看他。
不吭聲。
“？”
中島敦郁悶地敲一敲腳下的地板，聲音挺正常的。
他小心地看一眼龍貓太宰。
沙色的龍貓小爪一揣，老神在在。
“一點提示都不給嗎？”
他不是很擅長推理啊。
中島敦頭痛地摳起地板，眼睛都要瞪得發酸，扒住龍貓太宰附近的地板仔仔細細地摸索一遍。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異常。
“……需要密碼。”
他的表情越發地苦悶。
這下面應當是有一個密室。
只是中島敦不知道密碼是什麽。
他屈指敲一敲地板，悶悶的聲響明晃晃地告訴他，暴力破壞也到達不了下面的密室。
“咕咕。”
龍貓太宰歪一下頭。
他俯下身，四爪著地，按上密碼盤。
啪啪啪一串利落地輸入。
中島敦目瞪口呆地看著木質的地板，緩緩發出沈重的挪動聲響，露出一條深深的密道。
“太宰先生，你怎麽會知道密碼？”
龍貓太宰爬上他的手臂，再次回到中島敦的肩膀，小爪子拍一下他，示意他準備進入密室。
他什麽也不打算解釋。
中島敦一肚子的疑問。
“是鍵盤的聲音吧。”
奧莉飛到中島敦的頭頂一趴，低頭稚聲道：“不同的按鍵有不同的聲音，小動物的聽覺比人類要靈敏許多，我們可以分辨不同按鍵的聲音。”
中島敦恍然大悟，道：“太宰先生聽一遍就記住了？”
換作是他。
聽一遍都不一定能把按鍵的聲音與正確的鍵位對應起來。
“咕。”龍貓太宰歪一下頭。
毛茸茸的小模樣，換作不知情的人，誰看見都不會猜到是太宰治。
“這裏的路好黑呀。”
奧莉側轉一下小貓耳朵，道：“大貓要小心一點哦。”
密道裏有臺階。
她不太擔心自己。
貓咪的夜視能力都很優秀。
而且奧莉還有翅膀，就算中島敦摔一跤，她也能飛起來。
不過壞人類就不知道了。
按道理，“老鼠”的夜視能力也是很不錯的。
“嗯，”中島敦扶著墻壁前進，謹慎道：“有水滴的聲音。”
墻上還有潮濕的水汽。
“奇怪，這不是山裏嗎？”他小聲地嘀咕，道：“為什麽這裏的濕度會這麽高？”
水汽都要在墻面凝成水珠了。
龍貓太宰動一動耳朵。
他側頭看向身側的方位。
鳶色的豆豆眼在一片黑暗之間，微微亮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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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要仔細一點哦。”
奧莉探出貓貓頭,如此強調道：“要全部塗滿，一點縫隙都不留。”
中島敦的手差點一抖。
他一擡眼看見太宰治笑吟吟的表情，越發覺得心頭苦澀,欲哭無淚。
他到底在幹什麽啊？
“敦君也感興趣嗎？”太宰治一手托著臉頰，另一只手放在桌上，任由中島敦小心翼翼地捏著甲油刷往上塗抹【易形指甲油】。
他輕笑一聲,道：“等一下，我也幫敦君塗吧？”
中島敦的嘴角一抽,道：“不了，我稍後還要代替亂步先生去案件的現場。”
他可不想變成什麽小動物。
“哦？”太宰治輕眨一下眼睛，微訝地笑道：“是早上那個指定亂步先生的委托嗎？”
他小心翼翼地塗好太宰治的最後一根手指,大大地松一口氣道：“是啊,亂步先生有別的事要做，讓我代替他去。”
太宰治若有所思。
緩過神的中島敦這才想起,太宰先生並不知道亂步先生的那番話——“偵探社會被覆滅,他要去尋找事件的真相”。
“太宰先生……”
中島敦小心地觀察一下左右,確認周圍無人,低聲把亂步在偵探社說的話都告訴他。
“原來如此。”
太宰治平靜地點頭，神色不改。
“太宰先生一點都不緊張嗎？”中島敦有點訝異。
他以為太宰治即便不緊張，多少也會有點別的反應。
可青年臉上的神色卻平靜淡然到仿若沒有聽到他剛剛的一番話。
“名偵探不是說，他會去找到真相嗎？”奧莉仔仔細細地檢查中島敦的“成果”,滿意地點一下小貓頭,尾巴一甩點點太宰治的另一只手,道：“既然名偵探都這麽說了,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太宰治的眼睫輕垂,淺淺地笑一下道：“是啊……”
他萬事不上心一般，換一只手放在中島敦眼前,道：“亂步先生都說他會找到真相，我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可是……”
中島敦遲疑一下，道：“我們真的不需要做什麽嗎？”
太宰治換一只手托著臉頰，側頭看向卡座靠窗的一側。
陽光正好。
暖洋洋地照進來，為側頭看向咖啡廳外的鳶眸青年鍍上一層淺淺的柔和金光。
“敦君想做什麽？”
他低聲問道。
中島敦猶豫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奧莉的小貓爪催促地拍一拍他。
他回過神，趕忙接著給太宰治塗好最後一根手指。
“很好！”奧莉滿意地檢閱一遍太宰治的雙手，輕晃尾巴道：“壞人類快變小老鼠！”
他們說好了。
奧莉借太宰治用【易形指甲油】，他要變成小老鼠。
“好啊。”
太宰治笑吟吟地應下。
中島敦欲言又止，道：“太宰先生，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他以為他們是開玩笑的。
沒想到塗完【易形指甲油】，奧莉和太宰治都是一副認真的樣子。
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
“當然，”太宰治毫不猶豫，道：“不是已經說好了？”
奧莉輕甩一下尾巴，理直氣壯道：“沒錯，壞人類已經和奧莉說好了！”
他不肯告訴奧莉自己最討厭什麽動物。
卻又想使用【易形指甲油】就要答應變成奧莉指定的小動物。
“唉……”
他回去不會要被國木田先生罵吧？
中島敦一臉苦哈哈的表情。
“走吧，”太宰治撐一下桌面，起身道：“我們去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實驗一下小奧莉的發明。”
他勾起唇，哼著輕快的小調走出咖啡店。
中島敦收好【易形指甲油】抱起奧莉，一步不敢落下地跟上他。
“太宰先生，我們要去哪裏？”
他忍不住問道。
太宰治離開咖啡店好一段距離，左看右看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噓。”
鳶眸的青年豎起一根食指落在唇邊，回頭勾起唇道：“去沒有老鼠的地方哦。”
誒？
中島敦一楞。
“大貓？”奧莉奇怪地擡頭看他，貓爪子拍一拍他，道：“壞人類要走遠啦？”
他在發什麽呆？
“啊？我……”
中島敦回過神，看向前方的太宰治，甩一甩頭咽下心頭的疑問道：“沒什麽。”
太宰先生……
為什麽說要去沒有老鼠的地方？
剛剛的那番話是有什麽深意嗎？
中島敦忍不住去思考。
他心神有點分散地落在太宰治身後，不知不覺跟著他走到一個荒涼到連監控設備都沒有的地方。
“到了。”
太宰治滿意地打量一下附近，道：“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奧莉耐著性子，等他選好變形的地方。
“壞人類快變！”她一聽見太宰治做好準備，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翹起尾巴，翹首以待道：“小老鼠！小老鼠！”
小老鼠的個頭比奧莉小。
她可以欺負壞人類。
太宰治勾起唇，道：“好。”
中島敦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看見太宰治的笑容。
他總覺得奧莉的願望不會這麽容易實現。
【易形指甲油】塗抹過太宰治的十根手指，特殊的變形魔力，隨著他的思想擴散發亮，釋放到全身的範圍，包裹住太宰治的身體。
刺目的光亮讓中島敦不由瞇起眼睛。
銀白色的光團一點一點地縮小。
直到地面只剩下一件沙色的風衣。
與亂步變形時一樣，原地會留下一件屬於本人的衣物。
“壞人類！”哈哈，奧莉來啦！
她興奮地跳出中島敦的懷抱，撲到風衣下隆起的一團，貓貓爪一拍壓住衣服的一角：“……喵？”
奇怪。
壞人類不是要變小老鼠嗎？
為什麽……看起來好大？
奧莉疑惑地看向風衣的衣服包。
“咕咕咕……”
奇異不似老鼠的叫聲讓奧莉不自覺後退兩步。
太宰治鉆出風衣的包圍。
他走到奧莉的面前，站起身。
奧莉楞楞地看向他。
天藍色的貓眼映出個頭一點都不比自己小的太宰治。
“咕咕。”
他聲音帶笑地叫一聲，頓時讓楞住的奧莉回過神。
“老鼠！！！”奧莉慘叫一聲，飛竄跑向中島敦，指甲彈出勾住他的褲子一路往上爬，竄到他的頭頂，死死抱住他的腦袋，大聲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老鼠？！！”
老鼠不都是小小的嗎？
為什麽壞人類變得老鼠這麽大！！
“嘶……奧莉醬，你冷靜一點，”中島敦頭皮一緊，暗暗抽氣一聲道：“不要抓我的頭發啊。”
奧莉尾巴一甩擋住他的眼睛，死死抱住身下的白毛腦袋，大聲罵道：“騙子！說好要變小老鼠的！”
壞人類騙貓！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老鼠！
“咕？”太宰治一臉無辜地歪頭。
他可沒有騙人。
他變得的確是“鼠”。
只不過是毛絲鼠，俗稱的“龍貓”。
體型剛好比奧莉要大上兩圈。
“毛絲鼠？龍貓？”奧莉半信半疑地看向他，道：“那是什麽？不是老鼠嗎？”
明明長著一張“老鼠”的臉。
為什麽要叫貓？
她撤走尾巴一甩，中島敦這才得以看清太宰治變換的模樣。
“太宰先生？”他有點不確定地蹲下身，道：“你現在是龍貓嗎？”
一身沙色的皮毛，混著少許的白色，耳朵大大的龍貓太宰兩只爪子搭在一起，可愛地拱一拱手。
他一伸手，太宰治很自然地爬到他的手心，搭上中島敦的“順風車”。
“咕咕。”
龍貓太宰指一指自己落在地上的風衣。
“哦哦。”中島敦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撿起太宰治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太宰治。
不知道是不是太宰先生有意與他溝通。
他隱約覺得龍貓形態的太宰治比變成貓的亂步要容易理解。
“壞人類不準靠近奧莉！”她兇巴巴地沖太宰治呲一呲牙，占據中島敦頭頂的位置，堅決不肯挪窩。
太宰治擡頭看一看奧莉，利落地順著中島敦的手臂一路跑到他的肩膀。
她的尾巴一下繃直，身體下意識往遠離太宰治的方向傾。
“咕咕咕？”他一臉無辜又可愛地揣起兩只爪子在身前，昂頭看向奧莉，不再有往上爬的動作。
奧莉挪一挪小身子，堅決不相信龍貓太宰是無辜的。
壞人類肯定是故意嚇她的！
“呃……太宰先生？”中島敦擡手扶一下頭頂的奧莉，側頭看向龍貓太宰，有點無措道：“我們現在要幹什麽？”
他其實更想問。
太宰治打算什麽時候變回來。
只是看著外形可愛的龍貓，他實在難以把龍貓太宰和太宰治想象到一起去。
任誰看見龍貓太宰都不會想到——
這只龍貓就是太宰先生。
“咕。”龍貓太宰蹲在他的肩頭，小爪子扒拉一下他的耳朵，擡爪指向前方。
中島敦疑惑道：“是要去前面嗎？”
他順著龍貓太宰指引的方向走出去。
昏暗透不進光的小巷，堆滿廢棄的雜物。
中島敦左拐右拐穿過小路，不到十分鐘，他們走出去看見前方有一條拉起的黃色警戒線。
“誒？”他楞怔一下，意外道：“這不是……”
指定亂步先生的委托，案件現場嗎？
他側頭看向龍貓太宰，卻見沙色的龍貓低頭開始用小爪子打理自己，看都不看他一眼。
仿若他只是一只普通的龍貓。
中島敦一頓，跨過黃色的警戒線走進去，道：“打擾了，我是武裝偵探社的……”
“江戶川亂步先生嗎？”
現場唯一沒有穿著警服的委托人一臉激動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大幅度地搖晃幾下道：“我們等你好久了！”
奧莉一抖小貓耳朵。
龍貓太宰停下擼自己胡須玩的動作。
他們不約而同以或明顯或隱晦的方式，看向這一次的委托人。
“不……我不是亂步先生，”中島敦心下有點奇怪，解釋道：“亂步先生有別的案件要處理，他安排我先到現場看一看情況，回頭再轉告他。”
委托人居然不認識亂步先生。
那他為什麽要指定亂步先生接受這一次的委托？
他悄悄打量現場的警察。
只從衣服看，分辨不出他們從屬哪一個部門。
不過這一次的案件並非軍警發來的委托。
似乎也不是什麽惡性的殺人事件。
“你不是江戶川亂步先生嗎？”委托人一楞，聽聞他的說辭，面上難掩地閃過一絲失落，道：“江戶川先生事務繁忙，顧不上我這邊的案件也是難免。”
他整理好心情，笑一下道：“那就拜托江戶川先生的助手好好看一看現場的情況，回去再向他匯報了。”
中島敦點一下頭，緊接著他聽見委托人說：“早有聽聞，江戶川先生有一眼看穿真相的強大異能力，只可惜不能親眼拜見江戶川先生的厲害之處。”
不知為何。
他總覺得委托人的語氣有點奇怪。
中島敦別扭地應一聲。
耳垂處傳來輕輕的拉扯感。
他悄悄看過去一眼，隨便找一個借口脫身道：“島田先生，我先去了解一下現場的情況。”
委托人一點頭。
他立刻快步遠離委托人，低聲問道：“太宰先生，你是有什麽發現嗎？”
“咕……”
龍貓太宰揣起小爪。
鳶色的豆豆眼看向砸開墻面，露出大片破碎的磚石和隱藏其後的保險櫃。
青銅色的保險櫃直接敞開。
內裏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島田先生家的保險櫃被搶了，”中島敦戴上手套，裝作檢查現場的樣子，小聲說道：“據說是入室搶劫，有三個劫匪闖進他的家，綁住他，逼問出保險櫃的密碼把裏面價值五千萬的金條都搶走了。”
龍貓太宰揣著小爪，撓一撓自己兩頰翹起的白胡須。
中島敦有點心焦。
他完全看不出這裏有什麽問題。
委托人的表情很正常。
房子內也是一副被入室搶劫翻亂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是應該出去尋找線索嗎？
龍貓太宰沒有下一步的指示。
他暗暗心焦也不敢離開現場。
“大貓，價值五千萬的金條有多少啊？”奧莉好奇地小聲問道。
她不太懂人類的物價。
只知道五千萬不少，可五千萬能買多少金條，奧莉沒有這個概念。
“有很多吧？”中島敦不太確定，道：“黃金的價格一直很高，國木田先生給的資料裏詳細記錄這幾年的金價變化，據說有不少的富商都喜歡買黃金堆在家裏。”
島田先生真是倒黴。
價值五千萬的黃金全被劫匪搶走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買保險。
“很多是多少？”中島敦含混的回答，令奧莉有點迷糊。
她叼住自己的尾巴葉，團成一顆小貓球道：“多到可以塞滿那個櫃子嗎？”
“這……”
中島敦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也沒見過價值五千萬的黃金。
不知道一共有多少。
“咕。”龍貓太宰仿若不經意地擡爪撓一撓耳朵，短短的尾巴甩到中島敦。
他脖子一癢，壓低聲音道：“太宰先生，你有什麽發現嗎？”
“咕。”龍貓太宰無辜地歪頭。
中島敦與他四目相對。
鳶色的豆豆眼無辜又可愛。
他無力地耷拉下肩膀。
完全看不出這樣的太宰先生在想什麽。
“算了……”
他低低地嘆一口氣。
他也不是第一天看不出太宰先生的想法。
就算太宰先生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也揣摩不透太宰先生的意思。
“壞人類讓大貓豎起耳朵，好好聽一聽這裏的聲音。”
奧莉的貓貓爪拍一拍他的額頭，稚聲稚氣道：“不要用普通的耳朵聽。”
他楞怔一下，重覆自語：“不要用普通的耳朵聽……？”
剛剛太宰先生拉耳朵的意思……
其實是在提醒他嗎？
中島敦摸一下自己的耳朵。
他蹲在白線圈起的一顆“劫匪意外落下的珠寶”前，閉上眼睛沈心去聽周圍的聲音。
委托人的聲音。
鑒識員搜查現場證據的聲音。
搜查一課的警官們反覆向委托人確認當時情況的問話聲。
“……不行，”中島敦皺起眉，道：“我聽不出有什麽問題。”
他抿一下唇，有點郁悶地看向龍貓太宰，道：“太宰先生不可以給我一點更明確的指示嗎？”
鳶色的豆豆眼平靜地看向他。
龍貓太宰沒有露出什麽失望之色。
可中島敦卻莫名因為那平靜的眼神感到羞愧。
這是亂步先生交給他的委托。
亂步先生認為他有能力解決。
他不應該把委托的重任推向太宰先生。
“不要用……普通的耳朵去聽……”
他再一次重覆起奧莉轉述的話。
零碎的白發落下遮擋住的耳朵，慢慢生出細軟的絨毛，化作“虎”的形態。
周圍的一切聲音清晰得過分。
他甚至能聽見奧莉和龍貓太宰的淺淺呼吸聲。
除卻聲音，空氣中的氣味也化作一種信息流入中島敦的感官。
他若有所覺地回頭看向委托人，道：“島田先生……是不是撒謊了？”
頭一次把“虎”的能力應用到這方面。
中島敦有點不確定。
“他出汗的頻率好高，講述自己如何被劫匪綁起來的時候，”中島敦的聲音一頓，有點不敢置信道：“好興奮。”
他的聲線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手裏握住的手帕一遍遍地擦過自己的額頭和脖頸冒出的汗。
中島敦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卻莫名有種預感，島田先生在撒謊。
他一點都沒有劫匪入室搶劫以後的劫後餘生，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興奮。
“大貓的眼睛變了。”
奧莉探出貓貓頭觀察他的臉，驚奇道：“變成真的大貓了！”
人類的五官受到異能的影響，開始出現部分的“虎”化。
他一楞，下意識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穿衣鏡。
鏡中映出白發的少年生出“白虎”的尾巴，五官都生出異化，眼睛更是如野獸一樣，瞳孔豎直冰冷，充滿獸性。
“糟糕，”中島敦回過神，忙不疊收回【月下獸】恢覆平時的樣子，道：“搜查一課的警官不會都看見了吧？”
他的尾巴都擠出褲子。
明晃晃地垂在外面。
警視廳的鑒識員估計想裝作看不見都很難。
“大貓不怕，”奧莉垂下尾巴一晃一晃，道：“奧莉給你貼降低存在感的小貼紙啦。”
“謝謝你，奧莉醬。”
中島敦暗暗松一口氣。
雖說偵探社有異能者是橫濱民眾都知道的事，可【月下獸】的虎化狀態還是有點招搖了。
“島田先生的案件，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他不動聲色地看向委托人的方向，困惑道：“他為什麽要向搜查一課的警官們撒謊？”
是有什麽內情嗎？
或者說是，案件有什麽問題？
“咕。”龍貓太宰給出一點提示以後，不再回應他的問題。
他抓一抓自己的胡須，依靠龍貓模糊的視線觀察周圍的一切，覺得頗為有趣。
視力的退化。
相應得到的是聽覺和嗅覺的強化。
動物在這一方面比人類要有優勢不少。
“大貓覺得有問題，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奧莉有點奇怪。
不是都看出委托人有問題了。
為什麽中島敦還不行動？
“畢竟是偵探社的委托人，”中島敦小心地靠近委托人，回答奧莉：“總不能什麽證據都沒有上去就說他撒謊。”
他要是直接去問。
島田先生肯定不會承認。
“需要什麽證據嗎？”奧莉迷茫。
她低下貓貓頭，看著中島敦一邊尋找“大概率不會出現在屋子裏的證據”一邊留意委托人的動向。
當察覺到委托人有離開的意思。
他立刻起身跟上去。
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地落在委托人身後。
島田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
他一路七拐八繞，乘坐公交車、電車，再轉去橫濱的郊外上山。
不時回頭看向身後，看看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好幾次，中島敦差點要被發現了。
“他進屋子裏去了。”
奧莉拍一拍下意識屏住呼吸，躲到樹後的中島敦，同情道：“大貓可以放松一點了。”
那個人類真的好警覺。
即便有【低存在感貼紙】降低他們的存在感和跟蹤的動靜。
可島田還是有好幾次差點發現他們。
驚得中島敦冷汗都要下來了。
“呼……”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到這裏，應該就能知道島田先生隱藏的秘密是什麽了。”
自導自演，夥同劫匪偽裝出丟失黃金的戲碼，騙取保險金？
亦或是，根本沒有黃金的存在。
他只是假借黃金去掩瞞什麽？
中島敦小心地靠近山間小屋，握住門把手慢慢打開一條縫隙——
“喵？”
奧莉歪一下小貓腦袋，道：“人不在這裏？”
“不可能！”中島敦想也不想，道：“我明明看見了！”
看見島田先生走進這棟小房子。
“這裏沒有後門，”他快速檢查一遍房子，四處尋找委托人的身影，皺眉不解道：“島田先生能跑去什麽地方？”
他探頭看出窗外。
沒有鞋印，更沒有人穿過樹叢走動的痕跡。
一切都很原生態。
“島田先生是異能者嗎？”他不由這麽想，道：“還是說他會瞬間移動？”
察覺到有人跟蹤他。
直接把他們騙到這裏，再利用異能轉移離開。
“咕咕。”
龍貓太宰順著中島敦的手臂滑到地板。
他靈活地一個翻身落地，快速地跑動。
“太宰先生？”
中島敦迷茫地看向跑來跑去的龍貓太宰。
奧莉抖一抖小貓耳朵，好奇地湊過去：“壞人類，你在找什麽？”
龍貓太宰擡頭看向奧莉。
他站起身，兩只小爪在身前一揣不動了。
“喵……”
奧莉往後飛一點與他拉開距離。
雖說同為毛茸茸，可體型比自己還要大的“老鼠”還是讓奧莉心生怯意。
不想靠得他太近。
“太宰先生？”
中島敦走過去，蹲下身問道：“你是找到什麽了？”
龍貓太宰的豆豆眼看一看他。
不吭聲。
“？”
中島敦郁悶地敲一敲腳下的地板，聲音挺正常的。
他小心地看一眼龍貓太宰。
沙色的龍貓小爪一揣，老神在在。
“一點提示都不給嗎？”
他不是很擅長推理啊。
中島敦頭痛地摳起地板，眼睛都要瞪得發酸，扒住龍貓太宰附近的地板仔仔細細地摸索一遍。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異常。
“……需要密碼。”
他的表情越發地苦悶。
這下面應當是有一個密室。
只是中島敦不知道密碼是什麽。
他屈指敲一敲地板，悶悶的聲響明晃晃地告訴他，暴力破壞也到達不了下面的密室。
“咕咕。”
龍貓太宰歪一下頭。
他俯下身，四爪著地，按上密碼盤。
啪啪啪一串利落地輸入。
中島敦目瞪口呆地看著木質的地板，緩緩發出沈重的挪動聲響，露出一條深深的密道。
“太宰先生，你怎麽會知道密碼？”
龍貓太宰爬上他的手臂，再次回到中島敦的肩膀，小爪子拍一下他，示意他準備進入密室。
他什麽也不打算解釋。
中島敦一肚子的疑問。
“是鍵盤的聲音吧。”
奧莉飛到中島敦的頭頂一趴，低頭稚聲道：“不同的按鍵有不同的聲音，小動物的聽覺比人類要靈敏許多，我們可以分辨不同按鍵的聲音。”
中島敦恍然大悟，道：“太宰先生聽一遍就記住了？”
換作是他。
聽一遍都不一定能把按鍵的聲音與正確的鍵位對應起來。
“咕。”龍貓太宰歪一下頭。
毛茸茸的小模樣，換作不知情的人，誰看見都不會猜到是太宰治。
“這裏的路好黑呀。”
奧莉側轉一下小貓耳朵，道：“大貓要小心一點哦。”
密道裏有臺階。
她不太擔心自己。
貓咪的夜視能力都很優秀。
而且奧莉還有翅膀，就算中島敦摔一跤，她也能飛起來。
不過壞人類就不知道了。
按道理，“老鼠”的夜視能力也是很不錯的。
“嗯，”中島敦扶著墻壁前進，謹慎道：“有水滴的聲音。”
墻上還有潮濕的水汽。
“奇怪，這不是山裏嗎？”他小聲地嘀咕，道：“為什麽這裏的濕度會這麽高？”
水汽都要在墻面凝成水珠了。
龍貓太宰動一動耳朵。
他側頭看向身側的方位。
鳶色的豆豆眼在一片黑暗之間，微微亮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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