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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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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血痂

國慶後如期進組。

片場在南方內陸,有些偏僻的城鎮,劇組統一訂的一家酒店。明蔚上樓前,拿著房卡問宋啟:“沈遐住哪間?”

“不在你那層,和我一層,他好像要晚點到。”宋啟說,“你那層都是主演,互相熟悉下。”

她哦一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喊了詩汶一起上去了。

晚上沈遐飛機落地,到酒店先跟宋啟說明:“不可能全程跟組,一周能不能待滿3天都難說。明蔚的事情,直接call Yvonne更方便。”

宋啟連連點頭,又聽他囑咐了幾句,像是不經意間隨口問:“還有,明蔚的房號是多少?”

*

沈遐進房間安頓好,先洗了個澡,給明蔚發了消息,確認她在房間。

頭發有一點長了,他對著鏡子整理了一會兒。

身上殘餘著水汽,皮膚泛著薄薄一層濕意。

剛按下門鈴就聽到明蔚在裏面說:“誰啊?”

沈遐笑:“客房服務。”

聲音一聽就認出來了,明蔚過去開了門,沐浴後的清香撲面而來。

她打量他兩眼:“真要跟組?宋啟這麽大面子。”

“不是你讓他請我的?”沈遐散漫道,“裝什麽傻,到底誰的面子大?”

明蔚笑一下,撐著門沒動。

沈遐看了她一會兒,等不及了,頭偏了偏,低聲問:“不讓我進去嗎?”

他突然發現明蔚的笑裏藏著一點壞,好像埋伏了什麽惡作劇一樣。

她側身往後退半步,讓沈遐走進去,門自動扣上。沈遐剛想伸手摟她,就望見房間裏瞠目結舌的詩汶。

明蔚淡定地向詩汶介紹沈遐:“聯合出品方,關心項目。”

不,再怎麽關心項目也不該關心到女演員的房間裏來吧。詩汶強壓下心頭的吐槽,等明蔚走過來些,遞手機過去:“姐姐,圖修好了。”

是她一些工作零散時間拍的近照,要發社交媒體營業。明蔚湊過去看,兩個人在沙發上頭碰頭研究了一會兒濾鏡,把沈遐扔在一邊。

沈遐索性拉了椅子過來,坐在旁邊等。

反倒是詩汶倍感壓力,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餘,一邊調參數一邊餘光偷瞄沈遐。

能不能專心工作了,明蔚瞥她一眼:“再往左邊拉一點。”

修完九圖,明蔚說“你幫我發了吧”,詩汶手機上有她賬號,點點頭說“那我走先”,一溜煙就跑了。

明蔚轉頭就對沈遐說:“你把我助理嚇走了。”

這也怪他?沈遐:“我什麽都沒幹。”

詩汶都走了,他還坐在椅子上不動,微仰起頭看她,側面下頜線條鋒利。

他今天架子擺得足,其實明蔚很喜歡他人前有些驕矜的少爺派頭,傾身過去,捏了捏他的下巴。

剛擡眼看他,沈遐就等不及似的吻下來了,他先閉的眼睛。

貼了一會兒,明蔚往後退了推,沈遐要追過來,被她按住了。

他俯下來的陰影很大一片,明蔚感覺像面對大型犬類的討好。

“今天不和你鬧。”她說,“明天開工了,我還要看劇本。”

“明天拍哪場?”他問。

“我死掉那場。”

出於場地設備的考慮,她第一場就拍電影後期她和臥底的對手戲。

這場環境很講究,室內,但是要昏黃的日落光,聞素心發現身邊的小情人竟是臥底身份,兩方對峙,聞素心率先動手,最終被臥底反殺。

有一段激烈的打鬥,學了一整天,為了醞釀情緒,都沒怎麽和演臥底的姜行雲說話。

走了兩遍後正式開拍,明蔚走到姜行雲身後,姜行雲驀然轉身出手,她預測到,閃避並一把提起他的衣領。

宋啟喊:“Cut!”

兩個人維持著站位看向宋啟。

宋啟說:“你們怎麽看上去不熟?”

明蔚:“我們不是敵人嗎?”

“你們是情人變敵人好嗎?”宋啟說,“身體狀態,距離感拉太滿了。”

明蔚:“那到底是打架還是要幹嘛啊?”

她一點不怵導演,這一句把姜行雲聽樂了,在旁邊偷笑。

宋啟說:“當然是打架,打架也可以有點狎弄的味道在,你動作近一點,柔一點,表情不用變——聞素心本質上看不起他的,要稍微玩味的態度。”

他教育完明蔚去瞪姜行雲:“你笑什麽,你太緊繃了,趕緊進狀態。”

第一天拍力量這麽足的戲,這兩位還都沒拍過電影,宋啟早就預料到難搞,果真心累不已。

又拍了幾遍後,還是感覺不對。

明蔚演技本來就那樣,姜行雲明明之前還可以,宋啟簡直抓狂:“你們之前那個舞臺不是挺有感覺的嗎?就那種。”

姜行雲舉手說:“那時候,呃,沈總不在旁邊看著。”

宋啟轉過頭,對上監視器後面沈遐無辜的臉。

宋啟想了一會兒,把姜行雲的毛病歸為不專業:“又沒到拍激情戲的時候,你緊張個什麽勁?”

“但是這裏是事後吧。”

“是啊!”宋啟理直氣壯,“都已經事後了,你還緊張什麽?”

他們兩個在扯皮,明蔚聽著煩,主動說:“再來一遍吧。”

這一次正常拍完,兩人到監視器那裏一起確認,動作上沒問題了,絲滑流暢,臺詞也沒出岔子。宋啟琢磨一會兒,說:“感覺沒到位。明蔚是不是得多給一點情緒?”

明蔚:“導演,之前不是要我‘抽離’嗎?說我這個人設就是這樣的。”還說我不用表演,做自己就能演這個角色呢,話術真是一套一套的。

她這個切入的角度把宋啟難倒了,思索怎麽跟她解釋,沈遐倒開口,笑著說了一句:“需要我回避就說。”

姜行雲以為在點自己,連連擺手說沒有。

宋啟心想,沈遐這是猜到自己要說什麽了,不太確定地問他:“應該不用吧?”

明蔚看他兩人來回打啞謎,擡手制止:“有什麽好回避的?直說就行。”

宋啟拿著劇本給明蔚講:“這部分寫得比較簡單,但打戲設計得非常細,聞素心是反社會人格,視人命如草芥,其他的人想殺就叫人殺了,自己都懶得動手。這裏殺臥底,出手卻非常狠厲,幾乎是暴虐,為什麽?”

“因為臥底在她心中分量不一樣……她更恨他?”明蔚順著他的話思考,“恨他是因為背叛嗎?但她不是沒解決過叛徒,也會殘忍動手,但這和殺雞儆猴的性質不一樣……她在意這個臥底?”她想得很快,“之前說她看不起他,態度輕蔑,當作玩物對待——可她得知被背叛時那麽恨他,說明其實是在意他的,由愛滋生的恨。那她之前為什麽要那麽對他——哦,也是因為愛?”

孺子可教,宋啟松一口氣,正要欣慰點頭,明蔚就哈地笑了一聲,說:“你這劇本太土了。怎麽會就因為身體關系愛上對方?”

宋啟一邊覷著眼睛瞥沈遐的表情,一邊想要虛心求教明蔚對人物的理解,那邊沈遐提醒他:“再不拍光要沒了。”

日落光一共就這麽點時間,宋啟趕緊跳起來:“機位準備,這一鏡再來一遍!”

這一次明蔚處理得很好,兩邊發揮完美,最後她頹然倒在血泊中,眼睛執拗地不肯閉上,眸中恨意熾烈。

宋啟讚了一句演得好,心裏想著這個鏡頭恐怕要剪掉,整部片子的基調還是要把聞素心塑造成一個心狠手辣的反派,她生命結尾的這個表情其實會顯得有些脆弱。

但這的確是宋啟想要表達的聞素心。

這部分結束後天色徹底暗下來,畢竟是第一天,除了明蔚和姜行雲這一場,主要還是平緩的內容。晚上安排的都是警局裏的內景戲,明蔚已經可以收工。

她閑著也是閑著,坐在邊上看別的演員演戲。

內景戲內容簡單,演員也好演,過得比較快,不知不覺沈遐就跑了,宋啟在間隙中望向後方,看到明蔚拿著個小風扇讀劇本,沈遐在旁邊坐了個小板凳,一手拿著礦泉水瓶一手撐著腦袋聽她念臺詞,哪裏語氣不對的一點點糾正過來。

時不時還把瓶蓋擰開,遞過去給她餵水。明蔚一邊喝,一邊小風扇轉過去給他也吹一會兒。

宋啟默默地想,沈遐這和明蔚助理也沒兩樣了。

而明蔚的正牌助理,坐一旁歇得舒舒服服的。

隔著兩米多,沈遐還接收到他視線,略側過頭看宋啟一眼,眼裏寫著:“有事?”

宋啟搖了搖頭,轉回眼前的工作。

他近期越來越覺得……

沈遐和以前還蠻像的。

這個以前,不是說他們這次合作以前,而是說沈遐接手星沈傳媒以前。

他這些年見過沈遐幾次,每一次都感覺到他越發內斂沈穩,說笑時有股生意人的疏離。

然而沈遐現在身上那股收斂不住的隨性散漫和一點傲氣,和他二十三、四那會兒太像了。

人還能越活越回去的?

*

第一天排的戲少,大家都收工早,宋啟本來說再拍一點夜裏的空鏡,結果忽然下了點雨,全體下班。

到酒店時,雨勢一發不可收拾,下成了瓢潑大雨。

宋啟沒怎麽見過這陣仗,憂心忡忡要找統籌,擔心明天的戲拍不了。沈遐寬慰他,南方夏季的雨就是這麽回事,下起來兇,都是一陣一陣的,很快就過去了。

旁側有個人影一瘸一拐的,沈遐視線一掠就頓下來,是明蔚?

他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問扶著她的詩汶:“怎麽回事?”

詩汶答得很快:“停車場那一塊都是泥,又看不清路,姐姐扭到腳了。”

明蔚說:“這邊腳踝之前就崴過一次,沒註意。”

沈遐說:“我看一下。”

他直接就要蹲下來,明蔚一把拽住:“沒事,我讓詩汶買藥了,都到酒店了,回房間噴一下就行了。”

“行。”他說,“我扶你吧。”詩汶這小身板,還沒明蔚高。

全組都這個點收工,眾目睽睽的,明蔚猶豫了一會兒。

沈遐見她沒斷言拒絕,伸手就把她接了過來,攙她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沒趕上的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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