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寂靜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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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寂靜如死
明蔚的臉色猶如覆上一層紙般滯住了。
“你看錯了。”她說，隨後表情露出自己也覺得口不擇言的懊喪。
沈遐：“應該沒有吧？”
她現在站得近，他正要低頭去看，明蔚將方案文件直接懟到他臉上，伸手立即將T恤拉回原本的長度，將紋身擋住了。
她剛才就紮得松，衣服未收進去的部分垂落下來，擋掉了一半圖案，加上離得遠，沈遐完全沒看清楚，只覺得樣式還挺覆雜。
“都說了看錯了，好了你不要管了。”明蔚不僅嘴硬，還氣焰囂張地倒打一耙，“而且我有紋身又怎麽了？你哪個朝代的人還介意這個？”
沈遐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頓了兩秒，面色無辜道：“我沒介意啊。”
不過他記得一個點，“你不是很怕痛嗎？”
明蔚睜圓了眼睛看他：“我什麽時候……”
“之前那個耳環，針粗一點說痛；拍攝的時候，鞋子也說痛，還有那天晚上說我鼻子壓到——”
“可以了！”明蔚恨不得伸手去擋他的嘴。
旁邊補妝的姜行雲自如地插話進來：“明蔚是的啊，之前和我合作的舞臺也抱怨過鞋子勒得很痛。”
明蔚抗議：“但我最後還是穿了啊，結果還扭到了。”
“的確是。”姜行雲溫和地笑笑，“所以和你合作還是挺舒服的，你雖然嘴上愛抱怨這個那個，實際行動上一直很敬業的，不給別人添麻煩。”
他突然這麽坦誠地誇起她來，明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怎麽突然說這些。”
姜行雲張口要說什麽，那邊場務喊了一聲：“蔚姐，來換衣服了！”
明蔚扭頭應了一聲，快步往那邊去了。
姜行雲笑笑，目送她腳步輕快的背影，視線轉回來時，發現沈遐冷淡地望著自己，面色不善。
方才還被誇過敬業的女主角試著下了一趟水就立刻冒出頭，嚷嚷：“好冷啊！而且到底怎麽睜眼？”
水池邊的動作指導安撫道：“放松下來，這邊水很幹凈，試著正常睜開眼睛就好。”
明蔚擰著眉頭糾結了幾秒，再度入水。
到了走戲時候，這回順利睜眼了，但動作沒完成好。MV設計腳本裏安排了一長段水下劇情和舞蹈，需要分段表演，間隙出來喘氣。在岸上還能基本順暢完成，到了水下有了阻力，手腳就不聽使喚，衣服輕飄飄地鼓起來，不按照設計的方向飛舞，被喊了暫停。
以及，明蔚強調：“真的很冷。”
不是沒有恒溫池，但這首歌的排期太緊，她約不上。
明蔚拍了一小部分後，上來補妝。水下拍攝就是這點麻煩，眼妝容易洇開，拍一小會兒就要補妝。姜行雲一旁候場，他也有一部分水下戲份，不過很簡單，就是穿著白襯衫出現，去擁抱明蔚，可能只占成片幾秒時間。他隨口問身邊助理：“咦，沈總呢？”
助理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質疑他怎麽會不知道：“星沈的那個沈總嗎？他在水裏。”
姜行雲震驚地望了一眼水下的兩名攝影師，都穿著潛水服，戴了面罩，背了氣瓶，他壓根沒聯想到：“啊？我以為他只是來隨便看看的。”
“不是。”助理把今天的通告單拿給他看，“這邊寫的是，特聘攝影指導。”
怪不得剛看沈遐還在和工作人員說話，姜行雲指了指那兩位全副武裝的攝影：“裏面哪個是他？”
助理覷起眼睛觀察了一會兒：“左邊那個吧，白一點。”即使戴著氧氣面罩，下巴和脖頸的皮膚也是暴露在外的。
姜行雲不信：“那不是有打光嗎？”
“但左邊那個人也瘦一點啊。”助理堅持。
姜行雲視線往那兩人之間逡巡一圈，基本信了助理，見明蔚閉著眼乖乖補妝，突然玩心大起，跑去問她：“這下面哪個是你老公？”
“我沒有老公。”明蔚眼皮都沒擡，“前夫的話左邊那個。”
姜行雲由衷讚嘆：“哇。”真不愧是做過夫妻的。
下一秒，明蔚似乎理解錯了他這句感慨，語氣不變道：“嗯？不是嗎？那右邊那個。”
姜行雲：“……這麽容易就改變了嗎？”
“誰知道哪個是哪個啊，穿成那樣。”明蔚說，“我剛是看他下去好像站在左邊，也可能換了位置。”
姜行雲不放棄他的實驗：“那你看一眼呢？”
“眼睛難受死了，不看。”
沈遐一拿起攝像機就有點眩暈，趕緊多吸了兩口氧氣。
結果發現這眩暈並不來自於生理上的缺氧，尤其當明蔚猶如羽毛般落入水中，從監視器畫面裏向他睜眼望來時，他無比強烈地意識到，心臟正在不正常地跳動，皮膚溫度灼燒，而大腦裏警報拉成一線，熟悉到近乎習慣的鈍痛像一望無垠的水草纏著他的小腿和腳踝，將他寸寸拉下沼澤深處。
而水下始終寂靜如死。
她搖曳的衣裙是淺藍色的，取了海洋的意象，在水裏猶如魚鰭輕柔地展開，在強光下映成近乎透明的銀白，長卷發四散蔓延，浸了水的眼睛泛著紅，向他游了過來，動作像是翩然歸海的人魚。
……意識深處有一聲尖銳鳴響。
隔著三重四重的水，像是從岸上傳來的模糊笑語，他一樣手捧著攝像機，一陣陣海浪拍石的濤聲，腳踩在沙上軟軟陷入的觸感，相似的身影披著白紗——
像被按了靜音鍵，只有畫面。恍惚之間，他又被卷入了水底。
一邊肩膀被人握住。
沈遐回過神，對上明蔚有些疑惑的臉。
他發現自己正一只手環著明蔚的腰。
他看了眼監視器畫面，她早就出畫了，一池波瀾。他意識到這段是拍完了，他遲遲沒讓結束，明蔚才過來抓他，被他反扣住了。
沈遐趕緊伸手比了個OK，明蔚大約是松一口氣，冒出一連串泡泡，趕緊憋住了向上踩水。
中間又低頭看了他一眼，面上沒什麽表情，沈遐卻仿佛聽見她有點冷冷地問：“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
姜行雲一下水眉頭就幅度微小地動了動，他以為沒人發現，明蔚在旁邊幽幽說：“你也覺得冷？你好歹穿得比我多。”
他哭笑不得：“穿多穿少有區別嗎？”
明蔚不和他廢話：“快快快別掉鏈子，趕緊拍完收工。”就差最後有姜行雲參與的片段。
和明蔚一樣，姜行雲幾次下水適應之後就正式開拍，兩邊角度拍他，上面打光配合，然後明蔚往他的方向游過去，被他伸手接住，這樣的一個鏡頭設計，所以對姜行雲來說，只需要擺好姿勢，微笑看著她過來就行，非常省事。
明蔚就費勁一點，要從水池的這一頭游到那一頭，關鍵還不能用平時的標準游泳動作，女主角在水裏蛙泳自由泳氣氛全無，必須仙氣飄飄地踩著水過去，又折騰了半天。
游到姜行雲懷裏，姜行雲望著她在水中的臉，有一瞬間的晃神，心想這可能就是網上說的破碎感，就這麽一個念頭，忘了擡手，明蔚都要借著浮力漂過去了他才伸手接住。這條肯定用不了了，左邊那個攝影師比了個叉，比手勢要再來一遍，還給姜行雲比了個向下的大拇指。
姜行雲：“……”這下他確認了，這個是沈遐。
確實是他溜號，姜行雲有點不好意思，主動抱著明蔚上去，省得她費力踩水。
兩個人趴在水池邊補妝，就最後一條了，省得跑上跑下。
兩個攝影也跟著上來了，他們出水沒有演員那麽頻繁，但時不時也得冒出來調整狀態，順便指導一下。
姜行雲以為沈遐是來興師問罪的，不過沈遐摘下面罩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微無語，但沒說什麽，張口說的是：“光再打一點。”拍的時間太久，接近傍晚，場館的自然光不夠了。
“不夠，再打一點。”
“偏了，往右多一點。”
“回去一點。”
“……還得再補個燈。”
兩個演員妝都補完了，沈遐還在那邊折騰燈光。姜行雲小聲問明蔚：“他平時也這樣？”
“強迫癥，間歇性發作。”明蔚說。
“幸好他沒去拍電視劇。”姜行雲心有餘悸，“他來管片場，氛圍不敢想象。”
明蔚不高興了：“為什麽？平時沈遐還是蠻好說話的。”
姜行雲心裏有一萬句話想說，悻悻閉了嘴。
到後來一直在旁邊喝茶看戲的MV導演都看不下去，親自跑去勸沈遐：“算了，實在不行我們後期吧。”
沈遐說：“前面都拍完一大段了，現在光不一致，而且這邊結尾就算不一致，也得更亮點。”
兩個人交頭接耳了一會兒。
導演最終寬恕全場：“後期，我們靠後期，繼續拍吧。”
這一遍正常過了，總算是結束拍攝。
散場之後，沈遐和MV制作團隊都握過手，送他們走了，回身去找明蔚。
她坐在場館外面的長椅上仰頭和姜行雲說話，換了日常的衣服，白T恤和熱褲，頭發是濕的，肩膀上披著浴巾，手裏捧著一杯熱水在喝。她頭發太長太密，末梢滴滴答答地淌水，浴巾披得也松松垮垮，前胸一大片被打濕，露出一點內衣痕跡。
姜行雲也在喝水，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握手機，不是很專心地回著話，手上還在打字。
沈遐走到她跟前，先默不作聲地將她肩膀要掉不掉的浴巾攏了下：“一會兒什麽安排？”
旁邊姜行雲看到這動作就笑了一笑，向明蔚比了個手勢，走出去打電話了。
明蔚轉頭看向沈遐，回答：“請你吃飯。”
他今天功勞苦勞都不少，錢不收，面子要給。
沈遐聽到這答案明顯心情不錯，在她身邊坐下來，不著痕跡地擋著姜行雲的方向，輕聲說：“剛才好像出現了一些記憶。”
“拍攝的時候？”明蔚坐直了，轉頭看他，“我看你之前有走神。想起來多少？”
沈遐搖搖頭：“很少，零碎的畫面，海邊，沙灘，在拍攝什麽東西。”
明蔚擰起眉頭：“有我？”
“有你。”
“……”她思考了一下，輕飄飄地說，“哦，那個應該是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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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錯了。”她說，隨後表情露出自己也覺得口不擇言的懊喪。
沈遐：“應該沒有吧？”
她現在站得近，他正要低頭去看，明蔚將方案文件直接懟到他臉上，伸手立即將T恤拉回原本的長度，將紋身擋住了。
她剛才就紮得松，衣服未收進去的部分垂落下來，擋掉了一半圖案，加上離得遠，沈遐完全沒看清楚，只覺得樣式還挺覆雜。
“都說了看錯了，好了你不要管了。”明蔚不僅嘴硬，還氣焰囂張地倒打一耙，“而且我有紋身又怎麽了？你哪個朝代的人還介意這個？”
沈遐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頓了兩秒，面色無辜道：“我沒介意啊。”
不過他記得一個點，“你不是很怕痛嗎？”
明蔚睜圓了眼睛看他：“我什麽時候……”
“之前那個耳環，針粗一點說痛；拍攝的時候，鞋子也說痛，還有那天晚上說我鼻子壓到——”
“可以了！”明蔚恨不得伸手去擋他的嘴。
旁邊補妝的姜行雲自如地插話進來：“明蔚是的啊，之前和我合作的舞臺也抱怨過鞋子勒得很痛。”
明蔚抗議：“但我最後還是穿了啊，結果還扭到了。”
“的確是。”姜行雲溫和地笑笑，“所以和你合作還是挺舒服的，你雖然嘴上愛抱怨這個那個，實際行動上一直很敬業的，不給別人添麻煩。”
他突然這麽坦誠地誇起她來，明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怎麽突然說這些。”
姜行雲張口要說什麽，那邊場務喊了一聲：“蔚姐，來換衣服了！”
明蔚扭頭應了一聲，快步往那邊去了。
姜行雲笑笑，目送她腳步輕快的背影，視線轉回來時，發現沈遐冷淡地望著自己，面色不善。
方才還被誇過敬業的女主角試著下了一趟水就立刻冒出頭，嚷嚷：“好冷啊！而且到底怎麽睜眼？”
水池邊的動作指導安撫道：“放松下來，這邊水很幹凈，試著正常睜開眼睛就好。”
明蔚擰著眉頭糾結了幾秒，再度入水。
到了走戲時候，這回順利睜眼了，但動作沒完成好。MV設計腳本裏安排了一長段水下劇情和舞蹈，需要分段表演，間隙出來喘氣。在岸上還能基本順暢完成，到了水下有了阻力，手腳就不聽使喚，衣服輕飄飄地鼓起來，不按照設計的方向飛舞，被喊了暫停。
以及，明蔚強調：“真的很冷。”
不是沒有恒溫池，但這首歌的排期太緊，她約不上。
明蔚拍了一小部分後，上來補妝。水下拍攝就是這點麻煩，眼妝容易洇開，拍一小會兒就要補妝。姜行雲一旁候場，他也有一部分水下戲份，不過很簡單，就是穿著白襯衫出現，去擁抱明蔚，可能只占成片幾秒時間。他隨口問身邊助理：“咦，沈總呢？”
助理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質疑他怎麽會不知道：“星沈的那個沈總嗎？他在水裏。”
姜行雲震驚地望了一眼水下的兩名攝影師，都穿著潛水服，戴了面罩，背了氣瓶，他壓根沒聯想到：“啊？我以為他只是來隨便看看的。”
“不是。”助理把今天的通告單拿給他看，“這邊寫的是，特聘攝影指導。”
怪不得剛看沈遐還在和工作人員說話，姜行雲指了指那兩位全副武裝的攝影：“裏面哪個是他？”
助理覷起眼睛觀察了一會兒：“左邊那個吧，白一點。”即使戴著氧氣面罩，下巴和脖頸的皮膚也是暴露在外的。
姜行雲不信：“那不是有打光嗎？”
“但左邊那個人也瘦一點啊。”助理堅持。
姜行雲視線往那兩人之間逡巡一圈，基本信了助理，見明蔚閉著眼乖乖補妝，突然玩心大起，跑去問她：“這下面哪個是你老公？”
“我沒有老公。”明蔚眼皮都沒擡，“前夫的話左邊那個。”
姜行雲由衷讚嘆：“哇。”真不愧是做過夫妻的。
下一秒，明蔚似乎理解錯了他這句感慨，語氣不變道：“嗯？不是嗎？那右邊那個。”
姜行雲：“……這麽容易就改變了嗎？”
“誰知道哪個是哪個啊，穿成那樣。”明蔚說，“我剛是看他下去好像站在左邊，也可能換了位置。”
姜行雲不放棄他的實驗：“那你看一眼呢？”
“眼睛難受死了，不看。”
沈遐一拿起攝像機就有點眩暈，趕緊多吸了兩口氧氣。
結果發現這眩暈並不來自於生理上的缺氧，尤其當明蔚猶如羽毛般落入水中，從監視器畫面裏向他睜眼望來時，他無比強烈地意識到，心臟正在不正常地跳動，皮膚溫度灼燒，而大腦裏警報拉成一線，熟悉到近乎習慣的鈍痛像一望無垠的水草纏著他的小腿和腳踝，將他寸寸拉下沼澤深處。
而水下始終寂靜如死。
她搖曳的衣裙是淺藍色的，取了海洋的意象，在水裏猶如魚鰭輕柔地展開，在強光下映成近乎透明的銀白，長卷發四散蔓延，浸了水的眼睛泛著紅，向他游了過來，動作像是翩然歸海的人魚。
……意識深處有一聲尖銳鳴響。
隔著三重四重的水，像是從岸上傳來的模糊笑語，他一樣手捧著攝像機，一陣陣海浪拍石的濤聲，腳踩在沙上軟軟陷入的觸感，相似的身影披著白紗——
像被按了靜音鍵，只有畫面。恍惚之間，他又被卷入了水底。
一邊肩膀被人握住。
沈遐回過神，對上明蔚有些疑惑的臉。
他發現自己正一只手環著明蔚的腰。
他看了眼監視器畫面，她早就出畫了，一池波瀾。他意識到這段是拍完了，他遲遲沒讓結束，明蔚才過來抓他，被他反扣住了。
沈遐趕緊伸手比了個OK，明蔚大約是松一口氣，冒出一連串泡泡，趕緊憋住了向上踩水。
中間又低頭看了他一眼，面上沒什麽表情，沈遐卻仿佛聽見她有點冷冷地問：“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
姜行雲一下水眉頭就幅度微小地動了動，他以為沒人發現，明蔚在旁邊幽幽說：“你也覺得冷？你好歹穿得比我多。”
他哭笑不得：“穿多穿少有區別嗎？”
明蔚不和他廢話：“快快快別掉鏈子，趕緊拍完收工。”就差最後有姜行雲參與的片段。
和明蔚一樣，姜行雲幾次下水適應之後就正式開拍，兩邊角度拍他，上面打光配合，然後明蔚往他的方向游過去，被他伸手接住，這樣的一個鏡頭設計，所以對姜行雲來說，只需要擺好姿勢，微笑看著她過來就行，非常省事。
明蔚就費勁一點，要從水池的這一頭游到那一頭，關鍵還不能用平時的標準游泳動作，女主角在水裏蛙泳自由泳氣氛全無，必須仙氣飄飄地踩著水過去，又折騰了半天。
游到姜行雲懷裏，姜行雲望著她在水中的臉，有一瞬間的晃神，心想這可能就是網上說的破碎感，就這麽一個念頭，忘了擡手，明蔚都要借著浮力漂過去了他才伸手接住。這條肯定用不了了，左邊那個攝影師比了個叉，比手勢要再來一遍，還給姜行雲比了個向下的大拇指。
姜行雲：“……”這下他確認了，這個是沈遐。
確實是他溜號，姜行雲有點不好意思，主動抱著明蔚上去，省得她費力踩水。
兩個人趴在水池邊補妝，就最後一條了，省得跑上跑下。
兩個攝影也跟著上來了，他們出水沒有演員那麽頻繁，但時不時也得冒出來調整狀態，順便指導一下。
姜行雲以為沈遐是來興師問罪的，不過沈遐摘下面罩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微無語，但沒說什麽，張口說的是：“光再打一點。”拍的時間太久，接近傍晚，場館的自然光不夠了。
“不夠，再打一點。”
“偏了，往右多一點。”
“回去一點。”
“……還得再補個燈。”
兩個演員妝都補完了，沈遐還在那邊折騰燈光。姜行雲小聲問明蔚：“他平時也這樣？”
“強迫癥，間歇性發作。”明蔚說。
“幸好他沒去拍電視劇。”姜行雲心有餘悸，“他來管片場，氛圍不敢想象。”
明蔚不高興了：“為什麽？平時沈遐還是蠻好說話的。”
姜行雲心裏有一萬句話想說，悻悻閉了嘴。
到後來一直在旁邊喝茶看戲的MV導演都看不下去，親自跑去勸沈遐：“算了，實在不行我們後期吧。”
沈遐說：“前面都拍完一大段了，現在光不一致，而且這邊結尾就算不一致，也得更亮點。”
兩個人交頭接耳了一會兒。
導演最終寬恕全場：“後期，我們靠後期，繼續拍吧。”
這一遍正常過了，總算是結束拍攝。
散場之後，沈遐和MV制作團隊都握過手，送他們走了，回身去找明蔚。
她坐在場館外面的長椅上仰頭和姜行雲說話，換了日常的衣服，白T恤和熱褲，頭發是濕的，肩膀上披著浴巾，手裏捧著一杯熱水在喝。她頭發太長太密，末梢滴滴答答地淌水，浴巾披得也松松垮垮，前胸一大片被打濕，露出一點內衣痕跡。
姜行雲也在喝水，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握手機，不是很專心地回著話，手上還在打字。
沈遐走到她跟前，先默不作聲地將她肩膀要掉不掉的浴巾攏了下：“一會兒什麽安排？”
旁邊姜行雲看到這動作就笑了一笑，向明蔚比了個手勢，走出去打電話了。
明蔚轉頭看向沈遐，回答：“請你吃飯。”
他今天功勞苦勞都不少，錢不收，面子要給。
沈遐聽到這答案明顯心情不錯，在她身邊坐下來，不著痕跡地擋著姜行雲的方向，輕聲說：“剛才好像出現了一些記憶。”
“拍攝的時候？”明蔚坐直了，轉頭看他，“我看你之前有走神。想起來多少？”
沈遐搖搖頭：“很少，零碎的畫面，海邊，沙灘，在拍攝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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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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