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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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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結婚的那天,媽媽特意請假陪著我。再三防著,就怕我又幹出些什麽損人不利己的事來,可我還是偷偷溜出去了。

在他咨詢室的樓下徘徊,遠遠地看著一人,背影神情都像極了他,望了一眼,“叮”的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我已手足無措地轉身。

忍不住幻想,若是我們在一起,今天該是怎樣的熱鬧?

午夜夢回是,你會不會想起我?我們結束的時候,你會不會想起開始時的我?

情急之下,帶著不甘心,我把備忘錄截圖發給他:這是那日的另一條備忘錄。

“但如果是我,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我愛的,我都要。”

“你還不是他(她)好友……”。一個大紅的感嘆號刺痛了我的雙眼。

但料到了不是嗎?

淋著雨時,生出疑問,他會不會知道我在淋雨?冰冷的雨打在臉上,讓人清醒,想起那日同在陽臺看雨,如果知道結局註定唏噓,我還會開始麽?

我冷笑。我會,他不會。

分開後不久的時間裏,街上、小區樓下、甚至連房間裏都是他的影子。我不願讓自己痛苦,未免觸景生情,多把自己關在房子裏。

就這麽過了一些日子,疑問忽然閃過:“難道我要永遠與四面墻壁相對?”又硬逼著自己走出去。

一個人去吃肯德基的冰淇淋,去我們一同去過的火鍋店,聽一起聽過的歌兒……

班長笑著問:“你何必作踐自己呢?”

“用自己的回憶去稀釋他,那麽再經過時,就不會單單想起他了;麻木後也就沒那麽痛了。”我啃著一塊鴨脖,看似愉快的回答。

我已經練就了雲淡風輕的本事。

“但是又有了新的痛苦”,我脫下一次性手套,補充道,“如果那些回憶都可以稀釋,那麽我和他算得了什麽呢?我想忘掉,又怕自己忘掉。但我能怎麽辦呢?我總得生活吧。”

她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你成長了。”

眼裏閃著淚花,成長可真不易。

因著這時不時隱隱作痛的情感體驗,寫作倒是順利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無論好壞,都沒有我選擇的餘地,我只好硬著頭皮接受。但如果可以選擇,以失去愛人為代價,這樣的成長,我寧願不要。

所以,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再當跟文字打交道的人。

慢慢地,我開始走出來了。我不再會無端端地流淚,總是手賤地打開他的朋友圈,哪怕有的不過是一條橫線加三天可見,也夠我發呆好久。有的時候,我會寫滿一大段話,存了草稿,但好幾天都沒發出去。最後又自覺地刪掉。

“小夭,我求你了,別逼我躲著你。”情侶之間何需落到這下場?因著這話,我學會了隱忍。

留在他那兒的鐲子,只是普通的鐲子,沒能發揮作用。它的主人太懦弱,連取回也不敢。只當我留給他的紀念,關於我們的紀念。

有一日,我在房間裏,由於寫不出東西,對著電腦發呆。煩躁的時候,媽媽走了進來。

“沐沐要結婚了,剛剛打來電話,想找你當她的伴娘。你怎麽想的?”

“結……結婚?”我瞪大了眼睛。

“對象還是陳軒,瞎折騰了一場。”媽媽嘆氣,“怕你觸景傷情,本來想推掉了。但想想還是,讓你自己決定。”

“小夭,你以後一定得當我的伴娘。”

“當然啦。”

小時候,不知跟多少個人說過要當她的伴娘,只是後來,都各走各的路了。結婚,也自然想不起曾經的人了。

只能說媽媽確實在為我考慮。我能保證我那日能隱忍一切,不破壞氣昏嗎?

我左思右想,還是撥通了電話。

“你結婚,我當然得去。”

“抱歉,我還不知道……”

“沒事”,我打斷她,“只是當伴娘就算了。我可以親手破壞自己情感卻不可當姐姐的搗蛋鬼。我深知,自己瘋起來的惡果。”

我停了停,哽咽地說道:“我自己不能圓滿,但是我想見證姐姐你的幸福。所以我們折中,我就當姐妹團的一員,你說好不好?”

除此之外,為讓氣氛活躍起來,姐姐就連她自己也不太熟的一位遠房親戚,詢問著我意見。

“我知道你倆有過矛盾。我呢,跟她也不怎麽熟,只是有媽媽推薦,她玩得開。你覺得可以嗎?”

“這是你的婚禮,她能來自然是好的”,我偏著頭思考,“不用太顧及我,她不爽我,我便不管她就是了。”

忽略旁人的事,我最擅長了。

為離陳軒家近些,我們住的是酒店。那位“舊友”搞事的本事顯然更上一層,比少時更為厲害。偏要自己住一間房間,不肯跟人睡同一張床。姐姐一聽,只好趕緊再去多定幾間房。偏偏那天是辦喜事的大好日子,又恰逢周末,酒店的房間都給住滿了。

尷尬之下,又不好趕人走,姐姐只好連說:“不好意思。”

“行了,我們又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說畢,其中一人橫躺在沙發上,作出享受的模樣,“這沙發好舒服。”

“你就好好當新娘子,我們有什麽關系。”

其他幾個我不大認識的人,紛紛說道。

有六七年沒見了吧,這位舊友依然長得漂亮,只可惜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人時,毫不掩飾地由上往下打量人,再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少時,便是這般,如今這不屑中射出了嫉妒的光。

婚禮當天,我放低姿態,走到她跟前,主動跟那位“舊友”說話。明明在眼前,眼卻撇向別方,一臉冷漠。

仔細想想,我們倆並未有什麽仇恨。不過是小學時,她成績好,受到老師的百般寵愛,長得又可以,受人喜歡。儀仗“權力”,命令我在暴雨時,撐著傘領著垃圾桶,一人到廣場上撿大片的垃圾。

那時年幼,又恰好是我值日,她搬出老師,威脅不值日就得告訴老師,懦弱的我只好乖乖就範。

我記得那天的雨,大到只能看見人的輪廓。而我撐著一把太陽傘,再寥若無人的廣場上,提著一個巨大的塑料垃圾桶,揀大片的垃圾。低頭時,隱忍著的淚同雨一起落下。

那時只知流淚,只知傷心,但並不懂什麽叫痛,叫心理陰影。

這麽久遠的事,她大概忘了吧。

這事兒就放在現在來說,算得上校園霸淩了吧。想想還是小學一年級發生的事情,至今依然印象深刻。那我當時,該是怎樣的痛?我沒聖人的善心,大發慈悲地擺擺手:“沒關系。”

好在內心還算強大,盡管不曾忘記,它已經失去了成為我心魔的資格。

少時也不懂,一個女的要討厭你,容易得很,根本不需多大的仇恨。也許單單漂亮或成績好,就足夠讓自己成為她的眼中釘。

從此,我便覺發覺這人人前人後判若兩人,惡心至極。不過一個班長的職位,便得意洋洋。

一個不值得為之生氣的人罷了,我聳聳肩,坦然地走開了。

少時不懂事,為之驕傲,誰也有過,倒也罷了。如今,長大了,也沒什麽成就,和這世界千千萬萬人沒什麽區別,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這素質,莫名的敵意,只讓人哭笑不得。

這麽多年了,若是個大家有足夠的資本,或是有什麽大仇,倒也無需正眼看我。然而,沒什麽本事,依然硬要出風頭,鋒芒畢露不了,還放不下當年的架子。

實在可笑。

不過是比不得,也踩低別人而獲得成就感罷了。

本事大的人,從不會在意比自己差的人,只會往更高走。

我諷刺一笑,便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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