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是班級聚會，去到才發現這壓根算不上聚會吧，頂多就是三五好友小聚。

在這濕冷的冬天，頗有“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風趣。

我和林睿剛進到包間，其中一人，看見我們，眼前一亮，反手敲敲桌子說：“起來起來，快看老三他們來了。”

那五人一同站了起來。

有一人還替我用開水把我的碗筷洗了一會兒，恭恭敬敬地擺到了我的面前。

“我說，阿睿怎麽主動要約了，原來是抱得美人歸。”

“不然你以為是我想你了？”林睿一語回答，捶了捶那人的胸口。

“這是小夭”，林睿牽著我的手，然後又把他們一一介紹給我。

當他揚起我的手時，那種宣告天下的穩妥妥的感覺，讓我嘴角微微上揚。不言而喻的開心。

但內心卻閃過那麽一絲的悲傷，談婚論嫁的姐姐還是選擇放棄，那這樣的宣告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過，猶豫的時刻，他緊握的手，最終戰勝了恐懼。

談笑風生。是不是女生融入男友的圈子時，都會有一種被丟棄到荒原的孤獨感。兄弟與我，難道也構成了競爭？

我埋頭吃著東西，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女生總把愛情看作全部，為此甘願付出一切；而男生往往只把它當作一部分。盡管我知道，也總告訴自己，那飄茫虛渺般的愛情不過是生活上不可把控的一艘船，順其自然便好，卻仍然被這無意說鉆了空子。

所以說，我並不適合聚會。沈默而放不開，然後東想西想，讓別人尷尬，還給自己添了堵。

五六人的聚會不至於全然被忘記，總有一人忽然之間想起自己，問上一句話，自己如大夢驚醒，偏偏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焦急又期待地等著回答。

所以當叫阿濤的人忽然問起我說：“你知不知道，他以前可多醜事？”

我一擡頭，看見他一邊說還一邊忍不住地笑，連同在座的人都笑了起來。唯獨坐我對面的夏鈿震驚又疑惑。

但沒多久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努力地在腦海之中，搜尋著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可怎麽也找不到。那為什麽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再次瞥了一眼他。但他既然回過神來了，我也恢覆了正常。

我看了看林睿，搖搖頭說：“你們覺得林睿會自爆醜事？，快說快說。”

林睿攤攤手：“碰上爺開心，給你們個傷害我的機會。”

“林睿長得清秀，學習成績又好，那會兒挺多女生約他來著。結果你猜他怎麽著？”

我想起林睿見著自己時咄咄逼人，還有第二次故意靠近的模樣，不由得腦補了一下。

“表……”，我咽了咽口水，忽略掉林睿的表情，大膽地說，“表裏不如一地調戲人家，然後嚇跑了一眾女生。”

……

鴉雀無聲。

阿濤捧腹大笑說：“他要是那樣，就不會單身了。你知道嗎？”

說罷，他身體向前傾了傾。

我誠實又認真地回答：“不知道。”

“人家約他去玩，他說，我不要我要去圖書館學習。”他激動到拍桌子。

我看向林睿，他若無其事地端起杯子喝茶。

“還有嗎還有嗎？黑料，那種可以威脅他的黑料。”阿濤成功地激發了我沈睡已久的八卦基因。

林睿記了我一眼神，用手肘碰了碰我，隨後又給我鄭重地倒滿了茶，露出端莊的微笑，摸著我的頭發溫柔地說：“適可而止，嗯？”

涉世未深的我哪能抵擋得了這樣的誘惑，直接向阿濤擺手說：“不了不了……待會兒說待會兒說。”

坐我旁邊的人露出哀怨的眼神：“不帶你們這樣秀的，我覺得我要打電話叫我老婆過來。”

我剛體會到聚會的樂趣時，夏鈿卻把我剛萌發的幼芽給踩死了。

在我去洗手間回來的路上，他正在一旁抽煙，見我走了過來，主動地“迎”了上來。

在我發現他震驚又疑惑的模樣時，我就猜到他想做些什麽。只不過當時隨之而來的樂趣掩蓋了這種不好受的感覺。

我露出標準的微笑，偏了偏頭：“等我嗎？”

他玩味地看著我，尋找著確認著什麽。

承受著他的表情，我同樣地想在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眼神之中無端的憤怒。但我依然保持微笑，挑挑眉。

他面無表情地熄掉煙，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冷冰冰地說：“跟我來。”

我頓生不安。我是不是還忘了什麽？

他等著我回答。

我看了看人來人往地通道，警覺地說：“我跟你才認識多久，你說跟你走就跟你走，你當我傻？”

既然他毫不客氣，我也沒好氣地說：“有什麽事兒請你在這兒說吧。”

他瞥了我一眼說：“離林睿遠一點兒。”

他說完就往回走。

“憑什麽？”我跟上他的腳步，“你給我說清楚，我最討厭你這種藏著掖著說話不明就裏的人，一個大男子，能不能不要別別扭扭，坦蕩一些。”

“你害小希還不夠，非得禍害林睿？”

他一吼，路過的人都向我們望來。

他說出小希的時候，我忽然明白，原來過去的事，從來都不是自己放下了便可以安穩不愧疚地向前走。因為周圍總有這樣那樣的人替你記著那些事，等某一天某一刻，又重新縈繞上自己的心頭。更無法逃脫的事，你不得不面對。

“呵”，我冷笑一聲，向他走了一步，再用紅了的眼盯著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問，“我哪兒害小希了？又怎麽成了禍害林睿的罪人，你最好一絲一毫都不露地說出來。”

“原來你一直那麽理直氣壯，也是”，他點點頭，狠狠地瞪著我，拿出手機對著我說，“要分手的是你，要跳樓的是你，可憐的也是你，怎麽什麽都是你？話說，你跳樓的時候，你有想過小希的感受嗎？或者說，如果你真的死了，有想過他以後要怎麽活嗎？”

我看到他手機屏幕上，那裏面絕望又蒼白的自己，正淚流滿面站在頂樓上。這樣的模樣，這一刻我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羞愧。

他的話，卻讓我為之一震。我忽然懂了。

我從來都覺得，那樣的做法不過是枉對自己和父母，不過是當時的我已經被心魔困得無路可走，絕望之下的最後的一條路。

我當時想的，確實是解脫自己。

那麽自私的我，竟然，還那麽理直氣壯。

他說的都對，我無話可說。剛剛還咄咄逼人的我，那麽的不堪一擊，變得鴉雀無聲了。

我沒有哭，只是還算冷靜地說：“我從來，從來沒有想過害小希。更不會去禍害林睿。”

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

擡起頭時，正看見我的林睿，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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