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沙發上時，一向自信的林睿自嘲道：“是不是從沒想過這樣的我？”

“嗯。”

我望著他。

覺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又進了一些。這樣自嘲又萬般無奈的他，與深知不該這樣卻依然選擇傷害自己的我，太像了。

可是我又覺得好像又遠了。因為他從來不這樣。

“可是你很勇敢啊。就算曾經是所謂的不良少年，也重新站了起來。不是所有人，都有逆襲的幸運的。不是嗎？”我疑惑地看著他。

林睿伸手摸摸我的頭，露出一個笑容說：“就你嘴甜。”

“那當然，這麽多年的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我覺得我跟林睿更為親密了。

可我還是不甘心，我是貪心的人，我想看到彼此，想看到更多。

因為是雨天的緣故，林睿堅持著把我送回家。

冬天的日子，一腳踏出車門，冷風逼得人想退回車裏。我向手呵了一口氣，摩擦著手掌。

林睿見我冷成這樣子，伸手拉緊了我的衣服，並且低頭細心地替我整理著圍巾。

我樂得傻笑。

猝不及防地，他在輕輕地在我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吻。

我仰頭裂開了嘴。

等開心過後，才發現爸媽就站在林睿的身後。爸爸一臉黑色，媽媽眼裏卻有著藏不住的喜悅。

我的臉色也變了。

夜路走得多果然是會遇見鬼的。

我戳戳林睿，用嘴型說：“我爸媽在後面。”

看著爸爸的臉色，我只能尷尬地揮揮手：“嗨，爸爸媽媽，那麽巧啊，哈哈哈哈哈。”

“叔叔阿姨好。”林睿鞠躬說。

爸爸並不正眼瞧他，反而瞪了我一眼說：“在自己家裏樓下遇見你覺得很巧嗎？”

“不巧不巧。”我笑嘻嘻地說。

上次在家裏還能友好相處，現在反而冷臉相對。果然，爸爸第一次見女婿的心情都不太好。

“你，跟我來。”爸爸對林睿說。

“啊？”我驚訝的同時，給林睿使使眼色，“爸爸，他還得工作呢，不大好。”

媽媽也拉拉爸爸的手，誰知爸爸給了她一個白眼，然後只等林睿的回應。

“好。”

林睿當然是順從的，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拍了拍我的手。

於是，兩個男人上車走了，只剩我們母女倆在風中淩亂。

“不會出什麽事吧？”媽媽喃喃。

“爸應該有分寸的吧。再說呢，遲早得面對。林睿這關都過不了，還怎麽你女兒我一起。”我露出笑臉說。

不知是安慰媽媽還是安慰自己，好讓自己少點擔憂。

話是這麽說，心裏還是緊張著的。

“我挺開心的，小夭。”媽媽說。

“媽，我看你不會是我現在喜歡誰你都開心吧。”我一語戳破。只要我能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那個人是誰，其實沒多大關系吧。

“不，你要還念著小希，我就不開心。”媽媽咬牙切齒地說。

……這不就是除了他誰都可以嗎？

我擡起頭說：“他人也是挺好的。是我沒福氣。”

“人是挺好的。喜歡不過是第一步，處得來才是互相生活的關鍵。”

我的內心依然有著心酸。想起陳奕迅的歌詞：把一個人的溫暖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胸膛，讓上次犯的錯反省出夢想，每個人都是這樣。

用青春中懵懂的一個人，反省出後半生，後半生卻與那人毫無幹系甚至敵對。那些銘心刺骨，多麽諷刺。

可是又是多麽的現實。

要學會往前走。這是現代人的愛情觀。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我吸了吸鼻子，對著媽媽說。

其實，我都懂的。那時也懂，只是固執地不想抽身。如今既然已經出來了，便再也不想再跌入那樣的境地了。

“回家吧。”媽媽滿意地拍拍我的肩膀。

班長知道這事兒，樂了好半天。幸災樂禍地說：“讓你們倆在樓下卿卿我我，還好巧好巧。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哈哈哈。”

“……你找打嗎？那看來下次要到你家樓下比較方便啰？”我回覆道。

“行行行，等他過了你爸這關再來得瑟，乖。”

“謔，真是要氣死了。”看著班長的回覆我自言自語道。

焦慮之中，我問姐姐說：“舅舅有這麽對姐夫嗎？”

姐姐將一片薯片放入口中說：“我爸恨不得我早點嫁人。”

……

“哦。”我點了點頭。

一兩個小時過後，爸爸才打來電話讓我去接他們倆。等我到了大排檔，才發現那倆人喝得爛醉。

我頓時覺得怒火攻心。我在家裏擔心得心都被扭緊了，你們倆當事人卻樂呵呵地在拼酒。

這會兒就是父親也不能忍了。

我趁爸爸不註意，狠狠地踩了一腳林睿。

看著倆人勾肩搭背醉醺醺的模樣，我怒罵道：“喝喝喝就知道喝，幹脆把你倆扔大街好了。”

爸爸看見我笑嘻嘻的，還把我的手放到林睿的掌心上說：“我們家小夭就交給你了。”

我驚訝地捂住嘴。但聞到他們的酒味，還是把手縮回：“交交交，求婚戒指什麽都沒有就把我交給他，爸你是不是喝傻了。”

說完，我再用力地踩了一腳林睿，瞪著他：“你到底跟我爸說了什麽啊？”

“小夭，你謀殺親夫。”

林睿眼汪汪地望著我，委屈得就像受欺負的小媳婦。

我一臉無奈地將兩人扶上車，以龜速開回家。由於還是拿駕照時開過車，我開得極慢，身後的車主超車時還會罵幾句“神經，會不會開車。”

緊張的我只好把林睿也扔回家裏。給他餵醒酒茶時，我悄悄地問：“你們倆都聊了些什麽啊？”

“嘻嘻嘻嘻，秘密。”睡夢中的林睿說。

我正準備走時，他卻喊我的名字說：“小夭。”

“嗯？”我回頭看著他。

“我喜歡你。”他說出這話，人卻是睡著的。

“嗯，我也喜歡你。”我望著他，說出這話時，覺得心跳都快了幾拍。

姐姐無意中聽見，起哄了好久。直到我苦苦哀求著說：“姐，我認輸，求放過。”

“真的好甜，嗯，我也喜歡你。”她學著我的語氣。

“姐，請保持你幹練而漠視兒女私情的形象，OK？”

早上吃早餐時，爸爸主動邀請林睿來參加姐姐的婚禮。

“沐沐，邀請林睿來怎麽樣？”

我們全家人都面面相覷。

姐姐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了笑：“可以當然可以，可以帶家屬的。不過份子錢得隨雙份啊，小夭？”

“哈哈哈。”我敷衍地笑笑。手肘暗暗推了推她。

“林睿，你到時候會來吧？”爸爸問。

林睿看了我一眼，說：“當然。”

於是，我覺得有林睿在，自己存在感若得不能再弱了。

送林睿到樓下。

“哎，你昨晚是真醉嗎？還記得事兒嗎？”我插著外套的袋子，半信半疑地說。

“你說呢？”他摸摸自己的鼻子，笑著反問。

“我怎麽知道你”，我拉拉他的衣袖說，“你要是實在沒空，那天不用過來的呢。”

“沒關系啊”，他摸摸我的頭，“外面冷，趕緊回去。”

“嗯嗯。”

走了一小步他才說。

“小夭，我都記得。”

我回頭對著他笑，就在那兒站著，傻笑。

他招手說：“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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