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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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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周伯父便叫我到醫院一趟。

醫院樓下,一名年輕女子推著輪椅上的老人散心、父母與幼兒嬉戲。

忽然之間,母親同我寬衣而躺,晚歸時的擔憂、熬夜時手捧一杯牛奶的關心……一幕幕湧上心頭。

我退縮了,轉身而逃。

低頭走了一段時間,那股莫名其妙的悲傷,那個陌生男子的臉又毫無征兆地出現,似乎在嘲笑著我的懦弱。

已經漸漸靠近了的真相,我還能不介懷麽?答案顯而易見。既然都難受,何不如讓我難受得清清楚楚。

我閉上眼睛,咬咬牙,堅定地轉身。

“周伯父,不好意思,路上堵得厲害,遲到了。”我選擇了一個爛借口。

“沒事,坐下吧。”

“是有結果了麽?”聲音透露著一絲絲的恐懼。

第一面的熱情儼然從那個他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

“小夭,雖然神經受到一定的損傷,可也不是毫無可能。你還是有希望的。我只是很疑惑,當時,你的主治醫生是一”

“偶爾見到一些人會有強烈的熟悉感和莫名的感覺,不知道,這算不算?”我認真地詢問。

“你的意思是,當時如果治療,我不一定一丁點兒都想不起來?”

“小夭,記憶這種東西,很難說。我不敢打標當時一定有可能,畢竟當時與現在也差了好一段的時間。我只能給出這麽一個中肯的答案,其他的……”周伯父搖搖頭地抱歉。

我如釋重負,雖無進展,也不至於得了個悲慘的真相:“多得你幫助。”

“至於你的情緒,你也許可以找個心理醫生治療治療。”

“好。”我有點魂不守舍。

不知怎地,走回書店。

“班長,結果一如既往。”

放棄吧。內心一個吶喊聲。

幾乎睜著眼睛到淩晨,真的很難受。困到不得了,好不容易入睡,卻又做起那個夢。不間斷地重覆,夢中那股溫暖越來越真實,那個人的臉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不知是夢得多而真實,還是因事本真而得愈加頻繁。

夜深人靜中倍感孤獨與無助。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一剎那間,跳下去會怎樣呢?

又瞬時清醒,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心驚膽戰,怎麽學起那電視劇中的女子般,這是怎樣的傻。

生死只在一瞬之間。

我不是這樣的人。

太可怕,太荒誕。

為徹底斷了後路,我到店裏值夜。

秦起抽著煙,用食指彈彈燃盡的煙灰,看著我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大晚上何苦來這兒受罪?”

“我說,我想在樓上跳下去,來這兒是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你信麽”,我皺著眉頭望他,冷靜又笑笑,“你看,說了又不信不說也罷。”

忍住欲留下的淚,想轉身進屋,又怕欲蓋彌彰。

“你狀態看起來就不是很好,你母親也囑咐我們多看著你。”

我顫抖著:“她事事考慮周全,遺憾生得我這麽個女兒。”

我搶過他的煙,也抽了起來。

內心的不快化作一圈圈白煙吐出來。

“你竟會抽煙?”他驚訝。

“偌大的廣州,抽煙的女子比比皆是。有什麽好驚訝的”,我平靜當地瞥了他一眼,“天天看你們抽,我都無師自通了。”

“我第一次抽都嗆了好幾口,你這怎麽可能是第一次?”

“也許我真該看看心理醫生。好不用跟你相對。”我反駁。

“你這懟人技術是練得精益求精了。跟王熙鳳有得一比。”

“噗……你可真會說話,都不知如何回答”。我們一同笑了起來。

想著這麽下去,並不可行。

我抽出時間隨班長一同去拜訪了心理醫生。

“我治不了她。”

“為什麽?”

“她一不是抑郁二不是狂躁癥,治什麽治。誰還沒點情緒問題,回去吧。不過這次的錢還是得照付。”

“按你的敘述來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失憶未必是不能治的。只不過……”末了,他又說。

“不可能不可能。”我連連搖頭,“誰會不治療?我媽麽,不可能。”

“我又沒說出來,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你媽?你能說得出來,難道不是你的潛意識裏都在懷疑她嗎?”他一語反戳。

“呵,如果連生我養我愛我的母親,都不能相信,難道你這麽一個陌生人我就能相信了?”

我提起包便走,不留說話額餘地。

班長只長嘆,怪我太激動。

“承認吧,你自己壓根不想接受答案。你的內心在作祟,渾身上下,你就只得懟人一個本事。”

此時我已經冷靜下來,想想正是醫生的話一針見血,我才豎起全身的刺反攻:“哪怕是這樣,他不懟我我也犯不著這樣激動。他是醫生難道不知道病人刺激不得?”

“你一副冷靜知性的模樣,實在不太像發瘋者”,班長湊過我耳邊,“這一次的形象,大打折扣,按100分算,如果我是60分,你就是10分。”

“今晚不回家了,找個酒店住住。”

“有錢人就是隨意,何不來我這兒將就一晚?”

我露出標準式微笑:“等得就是你這句話,我那話不過是‘拋磚引玉’罷了。”

……

看著班長扭曲的臉,我猜,她的心裏正無止境地詛咒我。

“看你病人的份上,懶得跟你計較。”

我每天掐好時間,同母親錯開時間段。她在我不在,我在她不在。

我不想面對她。

突然有一天,班長傳來簡訊。

“小夭,那位男子叫陸希,我聽見一位女生這麽叫他。”

寥寥幾句,卻足以讓人發狂。也許已經習慣了情緒的多變,也許是心理早有了最壞的打算,我竟迅速冷靜下來,並想到了對策。

我和班長在辦公大樓下蹲點蹲了許久。直至看見與夢中重合的身影,如同在扶梯時一般,沖出去。

“小希。”我很冷靜地在他的背後呼喚。

聲音並不大,但我十分篤定他能聽見。

他背影一抖,停頓了一會兒,卻又繼續向前走,並且步伐加大。

“小希”,在他再次邁出步伐的時候,我又一次呼喚,“都是成年人了,你覺得你走了有用麽?”

那一刻,我很平靜,只待他的反應。

果然,不出乎我的意料。

他轉身,定定地看著我。

微風吹佛,臉上癢癢的,我微笑著。

我們再次忽略身邊的人群,看似含情脈脈,實則各懷鬼胎。

陸希沒有動,我恢覆一臉冷漠地表情,踩著約莫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噠噠噠”地走過去,盡管如此,我還是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你不過來,我過去就是了——同樣能縮短物理距離。

距離他三步遠,看著那張英俊卻抹上灰霾的臉,我俏皮一笑湊近他的耳朵:“小希,你過得可好?”

果然是那張臉,夢中的臉,觸手可及,我卻不會有想觸摸的欲望了。

恐懼的臉色,僅僅維持了一秒,他竟也一臉淡定,同樣湊近我:“你既已經知道,又何必一副惡作劇的摸樣,到底想幹嘛?”

“你都能一眼看穿我的雕蟲小技,我還能幹些什麽呢?不過是想驗證驗證我的推理。”我輕輕地說。

他一臉上當的摸樣。

“不愧是我當初看上的人,果然聰明。”這一次,我是發自內心的讚賞。

“彼此彼此。”他毫不留情地回話。

我倒也不惱,反正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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