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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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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動

臉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擾地蘇錦從夢中驚醒過來。

迷蒙的眸子裏,首先映入趙言清俊的面龐。他手上拿著一個瓷瓶,倒出一些清涼的藥,正仔細地往蘇錦臉上受傷的地方塗抹。晨起第一抹陽光透過窗子,斜斜地照射在他狹長的睫毛上,隨著他忽閃的睫毛微微抖動,令他素來的粗獷平添了一些柔和。

“本王好看麽?”

趙言的唇邊掛上一絲揶揄,卻並不拿眼睛去看她。

蘇錦呆了呆,才從這暧昧的氛圍裏反應過來。

“我怎麽在這裏?”

她的臉被他的大手托住,一點也動不了,只好轉著眼珠子打量這屋內的裝飾。看到屋裏三面的墻上都打了書櫃,上面慢慢都是書,較多的是些政書。蘇錦心下一猜,便知這是趙言的書房。納悶的是,她怎麽到了這裏來?

蘇錦想起昨夜的場景,手急忙地去拽身上的衣服。摸到身上齊齊整整地穿著衣服,蘇錦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劉申送你過來的。”趙言掃視一眼蘇錦的雙手,揶揄道,“怎麽,在天香苑被人欺負了?”

蘇錦的回憶只停留在昏迷之前,自然沒有被人欺負的感受。

她木訥地搖搖頭,探詢地擡眼看趙言,道:“我昏倒以後,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吧?”

趙言終於上完了藥,他理了一下寬大的袖袍,臉上的笑轉瞬即逝,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

“你自己的身子,你感覺不到麽?”

蘇錦臉紅了一下,低下頭不做聲了。

趙言扳過她的臉,沈聲道:“別說一些有的沒的,你不如說說,平白無故去天香苑做什麽?我不信,你不進去那種地方,那裏的老板還能當街將你搶了進去。”

蘇錦皺著眉,將下巴從他的手裏掙紮開來。

“那地方透著古怪,我聽著裏面有大量的蛇,所以才進去好心提個醒。烺纏的毒性,唯有隋英閣能解,京城的人若是被這種毒物咬傷,只能坐以待斃。”

看蘇錦委屈巴巴的樣子,趙言不禁失笑:“你還有這好心?我還當你一直是個冷心腸的人。”

蘇錦擡眼睨他一眼:“你不關心那毒物,反倒看我的笑話。”

趙言挑了挑眉,道:“京裏出了這種事,自有人去管,要你操的什麽心?”

蘇錦無語:“隨你便吧。只是別叫那毒物溜到我的院子裏來。”

“那東西要是進了睿王府的大門,你放心,我第一個救你出去。”

趙言站起身往書桌前走去,信手拿起幾案上的一個錦囊,向蘇錦搖了一下,問道:“這是什麽東西?從你換掉的衣物裏面找出來的。”

蘇錦不由地心慌了幾下,她爬起來靠在身後的靠背上,順了口氣,才說:“是我一直裝在身上的小物件,這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蘇錦並不直接看他,只是隨著眼角眉梢的光影,判斷趙言的神情。她的心裏早已亂成一團糟,別是皇後寫的什麽算計趙言的法子,被他看見了吧?

誰知,趙言並沒有理會蘇錦臉上的異常,只當她臉上的傷還未好,便說道:“夜裏大夫來看過了,你的臉沒什麽大礙,每日按時塗藥,過不了三天,就能好全了。”

蘇錦順勢點了點頭,並未出聲。

趙言又瞅了一眼手中的錦囊,信手擱置一旁。

“做工挺細致的,我以為是你自己做的呢。”

蘇錦愕然擡首。

趙言邁步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校練場還有事就不陪你了,我讓小茹準備早膳了,你再躺會兒起來吃吧。”

看他遠去的背影,蘇錦揪著的心終於放松下來,她閉上眼睛拍了拍心口,心裏直感嘆:還好!還好他沒打開看裏面的東西。

想到這裏,她趕緊下床,將案上的錦囊打開,裏面卻空洞洞地什麽也沒有。

“嗯?皇後不會給我一個空的吧?”

蘇錦正納悶,用兩根手指將那錦囊捏了幾下,卻聽見裏面傳來“沙沙”的聲音。

她又將錦囊裏面撐開,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在一側有一條小縫隙,她順著縫隙撐開,裏面夾著一條黃色的紙條和一個指節大小的藥包。

蘇錦小心地扯出來,看見上面寫著:下月十三柳桑節,在睿王出門前令其服下。

皇後怎麽知道,那日趙言一定會出門呢?那是什麽日子?

蘇錦將手中的藥包打開一看,只是一些白色的粉末,聞起來有些淡淡香味,也沒什麽不同。

她正擰眉細看,卻聽小茹的聲音傳了進來。

“王妃,該吃早膳了。”

蘇錦急忙將手裏的藥包裝好,正往錦囊裏放時,小茹已經走到她的身邊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一個極大的噴嚏,連鼻涕都冒出一些。

“什麽東西呀,味兒這麽沖。”

小茹伸手將蘇錦手上的錦囊奪過去,一把將裏面的藥包拿出來,一下刺激地她淚花兒都出來了。

蘇錦見狀,急忙將錦囊從她手裏搶了回來。

“你這鼻子堪比狗鼻子,我湊近才只能聞到一點兒香味,你怎麽離這麽遠就反應這麽大?”

小茹將手放在鼻子跟前扇了幾下,等味道沒那麽重了,才說:“王妃有所不知。我這鼻子比尋常人靈敏,尤其是各式各樣的藥物,只要過了我的鼻子,沒有我嗅不出來的配料。”

蘇錦驚訝道:“你還懂藥材麽?”

小茹點點頭:“我自小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跟我爹流浪那會,倒沒有為醫藥費發愁過。”

蘇錦揚了揚手中的錦囊,問她:“那你可嗅出這藥裏面的東西?”

小茹的手指戳著下巴,想了想才說:“有丁香、附子、蛤蚧······還有肉蓯蓉?”

小茹一一數說著,臉頰突然泛紅。她震驚地看向蘇錦,低聲道:“王妃怎麽有這種藥?難道······王爺那方面不舉?”

蘇錦聽了更加震驚。

“這難道是那種藥?”

蘇錦的臉色驟然變紅,一時間窘地不知所以。她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可偏偏不能向小茹解釋這藥是皇後給她的,只能悵然地坐在小榻上,算是默認了小茹的想法。

小茹看她一副惆悵的模樣,便小心地踱道蘇錦跟前,說道:“王妃也不要太過憂心了,王爺可能最近事情繁多,所以有些力不從心罷了。這藥的烈性很大,可不能給王爺吃出什麽毛病了,萬一有什麽事,你後半輩子可怎麽辦?”

蘇錦睜著大眼瞥了一眼小茹:“你的話怎麽這麽多?你既然這麽閑,我交代給你一件事情做吧。”

蘇錦走到桌邊,拿起一支狼毫,攤開一張白紙,稍加裁剪,變成巴掌大的小紙。她用毛筆在那張白紙上寫了幾個字,便折起來遞給小茹,道:“拿去吧,送給前院一個姓杜的門房。”

“然後呢?”小茹不明白,有什麽事不能叫他進來說話嗎?用得著這麽費勁巴拉地跑去傳紙條?

蘇錦對她翻個白眼,道:“問這麽多幹什麽?那人看了自然知道怎麽做。”

小茹看蘇錦不耐煩的樣子,拿上立馬就去了。

蘇錦覺得有些餓,隨意吃了些點心,便覺有些無所事事。她將那錦囊拿起來看了又看,總覺得下月十三的日子透著古怪,神思回轉間,她才意識到,皇後那日要她從中撮合睿王和顧若雲,難不成是要用這個藥撮合?

是了,趙言不肯娶顧大小姐,她們都是知道的。既然明著逼娶不成,只能用這種齷齪手段給他下圈套了。

大成國的男子只要有點錢大都想著多娶幾房姬妾,趙言雖然看著吃了虧,可是哪個男人會真正拒絕一個美女呢?

這樣一想,蘇錦內心的罪惡感便抵消了許多。

可是,她看著手中的錦囊,當下便犯了愁:這藥得怎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吃下去,日後追查起來還不會牽連到她身上呢?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張管家的聲音。

“王妃,劉申在花廳等著給您回話呢。”

蘇錦征了一下,隨即想道:來地正好,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一見這個劉申。

她跟在張管家的身後,信步往院外走去,擡眼望去,這裏竟開著許多野百合,白蒙蒙、黃燦燦、粉嫩嫩地在小徑旁盛放,竟比嫻妃宮裏的還要好看一些。

“張管家,你們主子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塞北嗎?怎麽還喜歡這麽嬌滴滴的花?”

張管家笑著回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爺有一年在外面打仗,行軍到骨蠟那個地方,那裏是一片綠洲,開滿了這種花。咱們的軍隊本來已經要潰敗了,可是不知怎的,王爺在那裏安營紮寨了一年之久,楞是將敵方的殘餘勢力盡數殲滅了。唉——也是福禍相依,雖然打了個大勝仗,回來卻生了一場重病,什麽也記不得了。醒來就讓我在京城的院子裏種了這些百合花,我琢磨著該是跟那場陣仗有關系。您別說,這花開起來倒還挺好看的。”

蘇錦點點頭,趙言竟還有這麽波折的過往?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花廳的臺階下。

蘇錦拾階而上,劉申已經快速起身,迎在門口等著她了。

蘇錦笑道:“劉門主直接來找我,不怕殿下生你的氣麽?”

劉申笑了笑,道:“我來找您正是殿下的吩咐。關於天香苑的事情,屬下不得不來問一問王妃。”

蘇錦揀了一把椅子隨意坐下,已有下人上來奉茶,劉申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兩人相對而坐。

“那你想要問什麽呢?”

“王妃在天香苑發現了烺纏麽?”

蘇錦轉了下眼睛,有些不明白。

“你沒有抓到天香苑的老板麽?”她頓了一頓,自言自語道,“也是,她練的邪功,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跑了也是正常的。”

“此人當晚就抓住了,可是什麽也沒有問出來,倒是血性地很。”

蘇錦頓時對劉申深感欽佩。

“你們無崖門的功夫看來也很厲害,那個樓媽媽那麽厲害,也能被你們輕而易舉地抓住。”

劉申笑道:“王妃還是說回正題吧。您在裏面見到那毒物了麽?”

蘇錦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才說:“沒有見到,只能聽到聲音。怎麽,你們沒有搜到麽?”

劉申搖搖頭道:“天香苑是太子設立的,裏面還有京城那些富貴公子的勢力卷在裏面,咱們沒名沒分地進去搜查,只怕會得罪許多人。”

蘇錦驚訝道:“太子還會做這種生意?他很缺錢嗎?”

想起不久前抖落出來的太子私鑄錢幣的事情,蘇錦不由地對太子的印象更差了,這個人這麽愛錢,真當了皇帝還了得?

劉申無奈道:“權勢越高越需要錢,王妃初來乍到,不懂這些門道的。”

蘇錦繼續問道:“既然沒有辦法深入調查,樓媽媽還能抓了麽?你這樣就不怕太子查到這兒來?”

“說到這裏,昨晚若是聽了王爺的話將人杖斃,只怕真的要得罪太子。只不過,現在人還活著,再給太子送回去,只要別死在外面就沒什麽事。”

蘇錦驚訝不已:“趙言要你杖斃她嗎?”

劉申點頭不語。

蘇錦倒抽一口冷氣,道:“這男人的心腸真夠狠。後來,又為何沒有杖斃?”

“自然有更好的辦法,令她生不如死豈不更好?”

趙言人未到,音先進。

劉申已起身候在一旁,蘇錦楞楞地看著他大跨步走進花廳。

“你怎樣要她生不如死?”

蘇錦的目光隨著趙言直到他坐下。

趙言向劉申丟了個眼神,劉申會意道:“給她吃了隋英閣的一種藥,令她受萬蟲嗜咬之痛,兼之她練的功夫邪門,又會遭此反噬,只怕兇多吉少。”

蘇錦呆了呆,看向趙言道:“你向來如此狠絕麽?”

趙言笑著睨她一眼,說道:“怎麽,王妃害怕了?沒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本王的耐性,因為本王從來不給他們第二次活著出現在本王面前的機會。”

蘇錦聽著,只覺得什麽東西在心裏裂開了。她晃了晃神,仿佛覺得有一股冷氣自腳底升了起來。

劉申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便要告退離開。

蘇錦忙回神喊住他:“劉門主,你我之前在哪裏有過交集麽?我怎麽沒有一點見過你的記憶?”

劉申的身子一僵,轉瞬又神情自在地說:“王妃當時只是舉手之勞,自然記不得在下。”他看了趙言一眼,眼底湧上一抹覆雜的意味。

說著他閃身向外走去,心下嘆道:忘了好,記著那些事情做什麽,還想像當初那麽痛苦地活著麽?

蘇錦來不及反應,趙言已經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你倒是精神好地很,還有力氣給別人傳信?”

聽到趙言的質問,蘇錦心裏驚了一下,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趙言冷笑道:“安插奸細這種小把戲,我打仗那會見得多了。你和隸王跟我玩這種把戲,到底還是嫩了幾分。”

他說著伸出食指擡起蘇錦的下頜,冷聲道:“別的事也就罷了,怎麽連本王的私密事都傳信出去?真不真的另當別論,你想讓全城的人看本王不舉的笑話?”

蘇錦憋笑憋地心肺都要喘不過氣了,她將趙言的手拍下去,起身轉了一圈,笑道:“殿下這是做什麽?我只不過用這種法子打消那些想要進來分寵的女人的念頭。再者說,隸王要求我做探子,我總不能什麽也不做吶?”

趙言氣結:“你倒會解釋。本王從來沒說要往府裏納妾,你操的什麽心?”

他伸手將蘇錦扯進懷裏,暧昧一笑:“你是不是怪本王沒有寵幸於你?既然如此——”

“殿下!”蘇錦腦海中驟然湧上那日親吻的場景,登時頭皮發麻,她推開趙言,怒嗔道,“妾身命苦啊!先有隸王要挾妾做探子,妾不得已只好委身王府,每日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昨日皇後又要妾納了顧家大小姐,妾怎麽能替王爺作主。只是皇後咄咄逼人,顧大小姐又以死相逼,妾只好出此下策,既給隸王有個交代,也妄想顧大小姐和皇後能打消念頭。可是——”

蘇錦生生從眼裏擠出兩滴清淚來:“可是沒成想,王爺竟也這般怪罪妾身,早知茍活是這樣難,妾倒不如一死得個清凈。”

說著,蘇錦已嚶嚶地哭起來,那柔弱落淚的模樣,惹地趙言心裏一熱。

他趕緊將蘇錦輕輕拉到懷裏,擁著她安慰道:“我不是怪你,別再說什麽死不死的氣話了······皇後昨日叫你去,竟是說往府裏納妾的事麽?”

蘇錦止住了哭聲,猶自流淚,輕輕點了下頭,並不說話。

趙言的眸子冷了下來,沈聲道:“本王不會再讓她們以此事騷擾你。等過了下月十三,你的日子便能清凈一些。”

下月十三?

蘇錦楞住:“妾只知下月十三是柳桑節,這樣的日子對殿下很重要麽?”

趙言點頭道:“一點私事而已,沒什麽的。”

看趙言不想說,蘇錦便不再問,想起那個錦囊,她嬌娜地開口道:“殿下,能不能答應妾身,往後不論妾身做了什麽對不起殿下的事,殿下可否對妾身網開一面?”她想著不如趁趙言對她還有憐惜之情,趕緊討個護身符。

趙言一楞,隨即笑道:“你倒會討好。你別是演了半天戲,就為了討這個好處吧?”

蘇錦佯裝生氣地往他懷裏拱了幾下,嬌聲道:“王爺怎的這樣揣測人家,妾不過是覺得這裏人多事雜,萬一妾身說錯話或者做錯事,無意中傷了王爺,您可不能像今日對待樓媽媽那樣對妾身呢。”

趙言早被她嬌軟的模樣惹地渾身酥熱,一把將蘇錦打橫抱起來往花廳後的臥房走去。

“你做什麽?”蘇錦一驚。

趙言笑道:“我可以答應你,只是你得先讓本王高興了再說。”

蘇錦驚地頭上出了一層冷汗,暗叫不好,連續掙紮了幾下都不得掙脫。隨著趙言的步伐加快,蘇錦被晃地頭暈,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被扔進了床笫之間。

“躺好,別動。”

趙言按住蘇錦掙紮的雙手,和衣躺在她身邊。

蘇錦看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心也一點點放了下來。

“你很累嗎?白天睡覺?”

蘇錦眼巴巴盯著趙言,他已經閉上眼睛了。

“守了你一夜,你說呢?”

由於離得近,趙言說話的聲音很有磁性地傳到她的耳朵裏。

蘇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睡吧,換我守著你。”

趙言嗤笑了一聲,轉身將蘇錦擁進懷裏。

“那我就算你答應我了。”

蘇錦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向趙言撒嬌。

趙言聽出她話裏的嬌媚,心裏覺得熱乎乎地,笑了笑並不回應她。

見他不說話,蘇錦說道:“那我就當你答應我了。”

“嗯,快別說話了,讓我睡會兒。”

蘇錦滿意地笑了一下,心裏暗想:男人啊,沒有幾個能受得了女人的柔情。你趙言這樣的還不是輕易被我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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