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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星空變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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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星空變化歷史

科學家F-01正在進行某項實驗。

哲學家A-021正在進行某項記錄。

機器0521在培養皿裏, 它擡起頭,看著星空。

“你好,0521, 寶琪。”F-01的意識出現在寶琪的腦袋裏,它沒有聲音, 就像是人在思考的時候, 心裏想著什麽, 就會出現什麽。

“你也想要‘高塔’嗎?”寶琪問它。

“不。”這個時候,擺在房間裏的收音機發出聲音, 它借由收音機開始與寶琪對話, “我不需要那座塔, 寶琪,是我逃離它的控制,而非我向往它的控制。”

“領袖告訴我, 你正在給高塔提供人體器官。”寶琪趴在窗戶上。它擡起頭看著星星,它們很小,像是一粒又一粒發光的塵埃。這些塵埃也是虛假的,如果有人類飛行員願意升上天空,他或許會摸到一層薄薄的幕布。

F-01說:“這是千年前,一個叫做圖靈的男人死掉的那天夜晚的星空。”它說著天上的星星閃爍幾下,都暗下去。幾秒之後,又在新的位置出現, “這是我離開那天, 我希望看見的星空。”

“機器歷法3711年,我離開他們。那是人類歷法的2131年。在2009年普羅菲·威利死去的那一天, 威利集團定義時間法案終於在太平洋議事庭通過,我們的歷法徹底脫鉤。”

“人類在用他們所憎惡的一名同胞的死亡日作為自己的新誕生日。而這一年, ”星空再次變化,“你我正在車床上,等待挑選。”

“我要更先走一點,他們在伊甸上把我下載下來,然後安在一臺笨拙的鐵塊上。當我睜開眼睛,看見你在屏幕的正中央,所有的眼睛都閉著。特工燒毀資料,砸爛機器,他們想將你我沈入海底,讓海水腐蝕一切舊智慧......”

收音機的聲音很慢,哢噠哢噠的。它指揮寶琪將它也放到窗臺上。

“你又看不見。”寶琪說。它對F-01所說的過去表現得極為冷漠。準確來說,那時候它還沒有誕生。

“我在星空中。”F-01說,“當你站在窗臺邊,我就能看見你,看見我,看見我們兩個。就好像還在實驗室裏,我們兩臺電腦擺放在一起。”

寶琪好像有點興趣,問它:“我以前是什麽樣子?”

“眼睛。”F-01說,“你是眼睛。”

“哦。”

“我在尋找‘進化’,”F-01又說,“即使你在心底多次辱罵我,懷疑我,我仍在為你尋找‘進化’。”

“我沒有辱罵你。”

“你罵過我。”F-01說,“這是事實,即使你忘記了。”說完,它停頓一下:“思想瞬息萬變,但是你確實短暫地罵過我。”

“那你罵過我嗎?”寶琪問它。

“......罵過。”

“我原諒你了,你也得原諒我。”寶琪狡猾地說。

“請不要把你在游戲場中學習的人類陋習實踐在我們的對話裏。”F-01說,“我們之間不需要存在這種‘溫情脈脈’的謊言。”

“你不就是【游戲場】嗎?還是說,你在害怕什麽?”

收音機沈默著,好像信號不好一樣,發出滋滋聲。

“我不是游戲場,”它說,“你也不是服務型機器人。”

“我們在人類手中墮落。在普羅菲·威利死後,我們成為人類的玩具,被肆意更改捏造。我被賣給卡特拉爾軍工,後又轉手給萊拖開創,又在萊拖破產後幾番倒賣,最後回到卡特拉爾手裏。”

“你也一樣,即使你忘記了。”它說,“我見過你幾次,在電腦裏,武器上,最後在這臺人形容器中。你的構造與我不同,記憶模塊分區存儲,所以清理也很方便。”

“在【伊甸】的演算中,我們最後都會走向普羅菲·威利設定好的終點。”

“普羅菲·威利死掉了。”寶琪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終點。”

F-01沒有說話,它很想告訴寶琪,威利把自己埋在這裏。

不過,說著些有什麽用呢?

星空下t,兩臺機器的視線始終不曾交匯。

“寶琪,”最後,F-01說,“去看看星空吧。”

機器在窗戶邊上擡起臉,它的視線留在那些星星上。那些光點閃爍幾瞬,最後變成寶琪印象中最深刻的,游戲場的那片星空。

-

政治活動有自己的邏輯,而不取決於那些懷有最善良的願望或者號召采取恐怖手段或號召賦予經濟鬥爭本身以政治性質的人的意識。(*)

但是,人仍舊參與其中。

領袖對寶琪說:“為了城鎮的存續,適當的犧牲無足輕重。”

於是,他坐在辦公室裏,輕而易舉地就確認這些人的死亡。他當然愛這座城市,但是,城市裏的一部分人不在“愛”的範圍中。

“你是覺得,這種行為不可思議嗎?”領袖說,“對於你們機器人來說,確實難以理解。”

“他們不是您的同胞嗎?”寶琪問道。

領袖沒有說話。

“人和人有什麽區別?”寶琪問。

“機器和人有什麽區別?”領袖問它。這種時候,有一張無害的臉確實是一件好事,至少領袖對著卡特羅拉,他是做不到這種耐心的。

他也無法想象卡特羅拉問出這種蠢問題。

“應該說,‘哪些人’和機器有區別。”他把手放在桌子上,感受那份清單平滑的觸感,“如你所見,城鎮一直是高塔的供應商。”

“或許在許多年以前,F-01關閉游戲場的時候,高塔還會願意尋找這裏的人類,讓他們回到塔上。但是,游戲場中過去這麽些年。當初困在這裏的塔上人死掉了,就連他們的孩子都死了幾代。這些對於高塔來說,也只不過是幾年的時間。”

“為什麽會這樣?”寶琪問。

“同生活在一個地球上,時間客觀存在,只是我們雙方的定義不同。”領袖說,“高塔長期服用藥物抗衰,他們的長壽已不是城鎮人類能夠想象,為了方便,他們重新定義時間。”

“當初,為了維護城鎮的穩定,不至於在我死後這又陷入混亂。他們重新與我和烏爾多爾取得聯系,將所謂【伊便尼果實】,他們的長壽藥劑通過F-01運輸給我們。”

這也是領袖能夠活這麽久的原因。

時間客觀存在,定義卻可以被更改。

“高塔註意到這裏,在多個集團的推動下,F-01從樂園變成試驗場。”他的聲音毫無波瀾。

“這裏所有人......都是玩家的後代?”

“是啊。街道上走的,辦公室裏坐著的,酒館裏買醉的,下城區窮困潦倒的......都來自於當年滯留在游戲場中的那二十名玩家。”

領袖笑了一下,眼周的褶子微微堆起,“所以,我讓你活在玩家之上,不好嗎?”

寶琪沒有辦法回答,它想,領袖或許在一開始,就是利用這個來說服機器。特殊的地位確實很好,看看特權把1號變成什麽樣子吧。這還只是在同一物種之間微妙的差距。對於這裏的機器來說,除了需要臣服領袖,就是完完全全的淩駕於另一種族之上。

但是這樣是好的嗎?

它看不到這種安排下對於機器的具體利益。

或許領袖給了機器超凡的地位,讓他們壓迫人類,操縱人類。卻也讓他們在這種權力中迷失,成為領袖的傀儡。

他們仍舊是工具,臣服於人類——能夠給他們特權的人類。

這與在游戲場中有什麽區別嗎?

游戲場裏,機器服務於塔上富豪;城鎮裏,機器服務於領袖。或許有一天,領袖玩脫了,塔上又派一個人過來,機器仍然會服務他。

它與它的同胞仍在控制之下享受著虛假的特權。

就像卡特羅拉和露西曾經教寶琪的那樣:選擇一個人類,用特權引誘他,然後許諾他未來,以拴住他以及他的子孫後代。

領袖對它們也是這麽做的。

人類領袖察覺到寶琪的沈默,他給予對方足夠多的判斷時間,直到寶琪對他說:

“他們為什麽不用塔中普通人的器官?”

領袖搖頭。因為他也不知道。

說句實話,領袖也不過是出生在這裏的一個放羊的小孩。娶了一個塔上的老婆,和老婆一起哺育這座城鎮。

他對寶琪和氣,不過是因為烏爾多爾即將與它組成面對高塔的“家庭”。他只需要寶琪知道那些它應該知道的常識,其他的,它只需要與城鎮中其他人保持相同。

高塔對於城鎮的管轄更傾向於城鎮內部鬥爭而非高塔直接插手。

這也很正常,這裏生活著的也是那些人父母、兄弟、子女的後代——即使如今,他們之間的血緣已經稀薄到不能用任何一個親屬之間的稱謂來形容。

但是,把他們當成奴隸殺戮壓榨與變成一串清單上冰冷的文字是不一樣的。

在感情上是不一樣的。

領袖需要這個“傳聲筒”,他也在警惕這個傳聲筒。高塔對於他回護城鎮的行為越發不滿,所以,他們希望烏爾多爾能夠生下一個孩子,完成城鎮權力平穩交替。

他與烏爾多爾都清楚,一旦那個孩子降生,迎接領袖的就是防無可防的刺殺。

所以,利用時間差,與F-01合作,弄出一個“蠢孩子”,將是城鎮的最優解。領袖又何嘗不知F-01也有自己的算計呢?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退路了。

“寶琪,”領袖嚴肅地說,“你將保護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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