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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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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揚帆

一念生

房門緊閉, 那名婦女眼見羅裳這裏沒有半分回旋的餘地,只好恨恨地離開了診所。看樣子她並沒有死心,可能是去想別的辦法了。

診所地面上仍是一片狼藉, 地上、桌上和窗臺上都是碎玻璃片,稍不註意就會紮到手腳。派出所那邊已經拍照取證,不需要再維持現場了, 羅裳就去拿了笤帚和撮子,準備把屋子清掃一番。

汪翠在窗口看到了, 連忙招呼幾個街坊進去幫忙。

方遠站在門外, 看著洞開的窗戶, 問韓沈:“窗戶你打算怎麽辦, 裏邊的木頭格子也壞了, 是不是都得修?”

“嗯, 得修回原樣。這窗戶原來是紀師傅修的, 重修的話,還得找他。”

兩人商量了幾句修窗戶的事,因為韓沈還得趕去處突大隊,就把這件事交給了方遠。

“今天還開診嗎?”方遠問道。

屋子很快就收拾完了, 只有窗戶暫時還沒修。但這時是夏天,即使沒有窗戶也不會冷。

“開吧, 照常放號。”羅裳說。

昨晚的事發生得很突然,沒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有些病人這時候已經到了診所。只是他們都沒進來, 全都站在路邊觀望。

人都來了,羅裳自然不好讓這些人白跑一趟。

第一位患者很快就走了進來, 羅裳瞧了一眼,發現這人她認識。

這位女患者是前幾天來過的老病號, 當時她情緒波動大,一會哭一會笑,曾被人誤會成精神上有問題。經過羅裳確診,她患的是婦人臟燥,是可以治療的。

這次也是她丈夫陪她過來的,兩人拿著號碼牌,一過來,那位丈夫就跟羅裳說:“羅大夫,你給我老婆開的藥真的很好,她現在情緒穩定多了。上次拿的藥吃完了,你再給看看,要不要再拿點?”

羅裳觀察了下,明顯能看出來,這個女子情緒確實穩定多了,雖然比常人狀態還差一點,相對於她自己,已有了很大進步。

“再服用一個療程的藥吧,如果二便暢通、睡眠安好、情緒和食欲也正常的話,暫時就不用服藥了。我這裏不讚成長期服藥,中病即止。”

羅裳說完,寫好了一張新的藥方,遞給這個女子的丈夫。

“行行,都聽大夫的。”那男人感恩戴德地接過藥方。

“嗯,去找方遠,讓他給你抓藥。抓完後拿過來給我瞧一下。”

方遠現在已經接手了抓藥的活,這樣羅裳可以專心看病,能夠節省不少時間。他抓藥的速度還不算快,但準確度已經沒問題了。

羅裳本來想叫下一位病人過來,但她擡頭時,看到了季常明。她對這人還有印象,記得他是四院的中醫科大夫。

上次他過來的時候,羅裳就曾懷疑過他的用意並不t是看病,這次季常明再次到診所,羅裳就更加確信,這位季大夫找到她這裏,並不是為了看病。

這時病人不多,羅裳就示意病人稍等,隨後她客氣地問季常明:“季大夫,找我是不是有事?”

診室裏的人聽了,全都朝著季常明看了過去。季常明原以為羅裳已經把他忘了呢,沒想到她還記得。

他便笑了下,客氣地道:“是有些事想跟羅大夫談談。”

這次他沒再謊稱要看病,而是直說要談談。

羅裳想了下,道:“大概要多長時間?”

季常明看了眼副院長,隨後道:“十分鐘以內應該可以。”

羅裳點了點頭,本來想繼續叫號,等病人看得差不多了,再問一下季常明的來意。但她叫下一位病人時,那位病人卻主動說道:“要不,你先去談事吧,我的病不要緊,早一點晚一點看沒什麽。”

其他幾位病人也都知道,羅裳這裏剛被砸過,這些人年紀都比羅裳要大,在這種情境下,多多少少對這個年輕的女大夫產生了一些憐愛的情緒。

這些人也不清楚四院的大夫來找羅裳是什麽事,但看那兩個男人的態度,不像是壞事。這些人就主動讓羅裳先去談事,反正都不是急病,可以等。

羅裳向這些人道了聲謝,隨後站了起來,引著季常明和四院副院長沿著走廊走到院內。

“兩位找我有什麽事?”羅裳開門見山地問道。

季常明看了眼副院長,隨後他輕咳一聲,道:“閆秀強你還記得嗎,他患有肝硬化,前幾天在你這兒治過病的。”

“閆秀強……記得,他怎麽了?”

如果光說名字,羅裳一時半會未必能想起來。但一說到肝硬化,她就有印象了。畢竟,開業這些天,來她這裏治療肝硬化的患者只有他一個人。

季常明先把副院長介紹給羅裳,隨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是這樣,閆秀強以前也來過我院中醫科求診。所以我對他的病情是比較了解的。昨天上午,他又去了我們醫院做檢查,是我接待的。我給他診斷後,發現他的肝硬化情況跟上次來我院求診時相比,強了許多,肝腹水消失大半。”

“這個療效就算放在我院,也是相當優秀的,所以我想跟你聊聊,有沒有去我們四院上班的想法?”

羅裳有些意外,她剛被八院辭退一個月左右,四院就有人親自上門來請她去上班。如果是其他大夫碰到這種事,可能會高興。

但羅裳清楚得很,在四院上班工資也不高,跟以前在八院差距不大。賺那些錢僅能應付日常開銷,哪能跟自己開診所比?

但對方說得客氣,羅裳就算不想去,也不會表現得失禮。她就笑著說:“季大夫,對於你的邀請,我挺榮幸的。不過很抱歉,我現在無意去醫院上班。我還是更願意自己開診所,雖說現在出了點狀況,不過這不是什麽大事,都能解決。”

季常明看了眼副院長,心想看吧,我早就說這件事這個女大夫不會同意的。

副院長也不意外,剛才在診所外旁觀,他就看出來了,這個姑娘極有主見。這樣的性格,無論是去醫院當主治醫生,還是獨自經營一家診所,都很有可能會成功。

可越是這種有主見的,越難說服。如果沒有合適的籌碼,怕是連繼續往下談的可能性都沒了。

他就笑著說:“羅大夫,看得出來,你比較喜歡有一家自己的診所。這無可厚非,像你這樣年輕又有能力的人,在哪兒都能混的風聲水起。”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下,來我們四院。”

這個副院長說得雖然足夠誠懇,但羅裳並不為所動。她清楚,這幾年她要是不多賺點錢,等過陣子家裏出現變故時,她就會很被動。

但她還沒來得及拒絕,這位副院長就提了一個讓她有些心動的提議:“羅大夫,我們醫院打算成立一個高水平中醫攻堅小組,這個小組裏的成員可以是在我院全職的,也可以兼職。遇到疑難雜癥時,可能會請該小組成員到位處理。”

羅裳略感意外,在各大醫院削減中醫科的大背景下,四院這邊似乎在逆流而上。

他們不僅沒有削減中醫科的人員,還打算成立攻堅小組?聽起來,的確有幾分吸引力。

這位姓禇的副院長看得出來,她的態度略有轉變,他就接著說道:“目前我們還在選人,羅大夫你對這個小組要是有意的話,也可以考慮下。”

羅裳笑了,說:“選人是有條件的吧?我只有本科學歷,也沒有師門保證。我覺得,上會討論的話,其他人應該不會同意我進入該小組吧。”

她能這麽問,就表明她對去這個專家組挺感興趣的。

副院長倒也沒否認她這句話,他如實說道:“這個小組是不太好進,但你要是有意去的話,可以試試,和別人一樣參與考核。我們會連續組織幾場考核,最後誰能上,得看考核結果。”

這就是說,他和季常明說得也不算。羅裳要是想進這個小組,得用真本事說服其他人。

去不去的,羅裳其實興趣不是特別大。但她還挺想認識一些優秀的大夫的,她就道:“這個可以考慮,只要考核能在公平公正的環境下進行,我就去。”

她的意思很明確,如果這個考核存在暗箱操作,某些領導為自己的熟人或者親戚留了後門,那她就不趟這個混水了。

她自己有個診所,經營得還挺好,自己給自己當老板不好嗎?

就算她去了,也會觀察下四院領導層以至於中醫科領導們的作風。她主要是怕自己費勁辦好了事,領導卻跳出來摘桃子搶功。

她可沒那麽大的肚量,願意給別人做嫁衣裳。所以領導層作風如果無法讓她信服和認同的話,就算她在考核時獲得了認可,她也未必會去。

但這些事她沒必要跟這兩個人說得那麽清楚,她自己心裏有數也就成了。

禇副院長見她心動了,就道:“那這事就這麽說定了,改天確定了考核日期,我讓人來通知你。希望你能到場,我們很歡迎一些年輕有實力的大夫進組。”

“可以,沒意外的話,我一定到。”

聊了一會,快十分鐘了,幾個人就重新返回診室。

禇副院長和季常明本來打算這時候就走的,但診室裏新來了一個病號,這人是被人用躺椅擡著過來的。

她年紀挺大了,大概有六十左右,進來時她嘴邊還有一些白沫,一只手捂著胸口,兩只眼睛微閉著,看上去挺痛苦的。

季常明和禇副院長瞧了一眼,就看了出來,這是個重病號!

倆人對視一眼,決定先不走了。

診室裏的病人也看得出來,新來的病人很難受,情況比他們要嚴重得多。

這時羅裳也說:“不好意思,還得請幾位再稍等一會兒,我先給這位患者看看,一會兒再給大家看,可以嗎?”

她態度夠客氣,候診的病人和家屬也無人反對,羅裳就讓家屬先把人擡到診療床上。

“心臟不舒服?”羅裳看到病人緊捂著心臟,就問道。

“嗯,我媽是心衰,沒法躺著,只能讓她這麽坐著。”一位年輕點的家屬客氣地把病歷遞了過來。

另一位家屬則道:“去醫院治了大半年,病沒好,聽梁喬講你看病不錯,我跟我兒子就把他媽擡過來了。”

羅裳正在看病歷,聽到這裏,有些意外,“你們跟梁喬是親戚啊?”

“都出五服了,也不能算親戚,但梁喬姐跟我家裏關系不錯。”年輕人說道。

一提起梁喬,羅裳就想起她表姐的事兒了。也不知道她那個假死的前表姐夫有沒有被找到?

最近梁喬一直沒過來,她也沒機會問。

正琢磨著這事兒,那年輕人居然主動告訴她:“梁喬姐讓我們有什麽事都聽你的,她還讓我幫忙轉告一聲,說她表姐的事還沒辦完,人找到了,雙方在談條件。過兩天她會帶她表姐親自上門道謝的。”

周圍的人都不明白他在跟這位女大夫打什麽啞謎,羅裳卻是一聽就懂,她點了點頭,道:“找到人就好,倒也不必刻意來一趟。”

至於條件具體怎麽談,就要看雙方的想法和能力了。

季常明疑惑地看了眼副院長,倆人都有些迷茫,不知道那家人和羅裳打的是什麽啞謎。為什麽找到人還要特意向t羅裳道謝?

這裏邊肯定有什麽事,羅裳大概是幫了對方大忙,但聽起來,不像是給人治了病,應該是別的事。

他們想不明白,有個別的街坊卻猜出來了,羅大夫可能又幫忙找人了……

這時羅裳已經開始給那位女病人診脈,季常明在旁邊也觀察了一番。

女病人臉上浮腫明顯,自述有心悸。她伸出來的舌頭像被泡腫了一樣,舌邊有齒痕,舌苔略厚,呈現白色。舌下紫黑的血管怒張著,看一眼就知道她瘀血不輕。

這病人一身寒象,浮腫明顯。這種浮腫,正是他們四院中醫科最近在研究的一個方向,季常明對這種病的治療也有一定心得。

就算沒給這個人診脈,他也能找到大概的治療思路。當然,如果要他開具藥方的話,診脈過程是必不可少的。

沒過多久,羅裳坐回桌邊,跟那兩位家屬說話:“是陽虛水泛型心衰。患者納差有瘀血,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其根源在於她脾腎陽虛和水濕內停。”

“表現於外的癥狀就是心悸、喘不得臥,四肢沈重,有水腫現象。還有她平時很怕冷,容易腹瀉,這些都與陽虛水泛脫不開幹系。”

“我打算給她開個覆合方,因為她這個病相對覆雜些,這個方子就比我給普通病人開的藥方要大,這個能接受嗎?”

方子大一些,相對來講,藥費自然就要多一點。這一點羅裳就算沒有直說,家屬也能聽明白。

倆人連連點頭,患者兒子說:“來的時候梁喬姐就交代了,在這看病都聽羅大夫的。你覺得怎麽用合適就怎麽開。”

羅裳點了點頭,開始寫藥方。

她知道季常明和禇副院長都沒走,寫完藥方後,她還特意跟季常明說:“季大夫,方子寫完了,你要不要看看?”

季常明不敢托大,雖然接過了處方箋,說的話卻客氣:“羅大夫要是不介意,那我就參考下,我有時候也會碰到同類患者。”

藥方上寫了十幾味藥材,並沒有寫明這是什麽方。但季常明略看了看,就能看出來,羅裳開的是以真武湯合五苓散為主的覆合方。

羅裳在藥方中添加了可以袪除瘀血的桃仁、紅花,因為病人納差,還添加了麥芽和山楂等藥…

這副藥方禇副院長是看不懂的,他是西醫出身,對中醫只是略懂。但他能通過季常明的反應觀察出來,羅裳這個藥方開得不錯。

季常明把藥方還給羅裳,道:“開得挺好的,受教了。”

在回四院的路上,季常明忽然說:“考核在下月初開始吧,我對這次考核還挺期待的。”

禇副院長把公文包夾在腋下,好奇地道:“你就這麽看好她?”

“還不太確定,但我覺得,她遣方用藥挺老到的,不像是才工作一年的新人。”季常明說。

禇副院長有些疑惑:“我聽說古代有不少大醫都是自學成才的,還有四十歲才開始學醫的。這種人,大都是受了很大刺激,從此發大心願學醫。那你說,這姑娘,她是不是自學成才的?她家裏沒啥事吧?”

對於禇副院長這天馬行空似的猜想,季常明也沒辦法給出回答。

羅裳家裏是什麽情況,他和禇副院長一樣一無所知。可他橫看豎看,羅裳也不像是遭受過重大打擊、從此涅磐重生的樣子……

他就說:“誰知道呢?這事兒咱們也不好問。”

到了下午,韓沈安排的師傅過來了,他觀察了下窗戶內側斷掉的木條,在紙上做了記錄就走了。

窗格暫時做不完,但窗玻璃得先安上。這個活方遠就會,老韓頭給他找來了一個玻璃刀,他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安好了。

羅裳在旁邊看著,心想診所有這樣的員工,其實真不錯。這種活要是讓她幹,她真不會。

她註意到,方遠在幹活的時候,趁她不註意,看了她好幾眼。

剛開始她想等著方遠主動跟她開口說話,但方遠卻一直不說。羅裳等了一會兒,等到方遠再次朝她看過來時,她突然問道:“你看我幹什麽?”

方遠:……

方遠是有事要求羅裳,但他不太好意思張嘴。

剛來診所的時候,他是真不願意來,還是被韓沈勸來的。

在這兒幹了一陣子,他這才發現,羅裳這個老板相當好相處。診所是小了點,但現在讓他走的話,他還挺不願意的。

剛開始他信不過羅裳的醫術,老韓頭讓他帶他媽來這兒看病,那時他還不以為然。

現在他想法變了,覺得他媽的病或許羅裳真能治。

只是剛開始他拒絕了老韓頭的提議,現在要讓他主動提起這事,他就有點抹不開面子。

見他不說話,羅裳就道:“我還以為你是痛快人呢,你現在有事卻不說,一直憋著,實在不像你。”

方遠尷尬地扯了下唇角,說:“我明天想帶我媽過來,你能不能給她看看病?她心臟也不好,挺嚴重的。”

羅裳懂了,他這個員工剛開始信不過她的醫術,現在估計是信了。

羅裳對此倒是不介意,總要給人一個了解的過程,她就道:“可以啊,明天你帶她來吧。”

羅裳沒有任何嘲笑和不滿的意思,這讓方遠松了口氣。

兩人正說著話,報刊亭賣報的王姨和另一個中年婦女來了。

“小羅大夫,忙著呢?”王姨看到羅裳就笑,卻沒有提看病的事。

那中年婦女也在上下打量著羅裳,這讓羅裳多少有些奇怪,就道:“現在不忙,一會兒就下班了,王姨找我有事?”

這時老韓頭剛打醬油回來,正路過門口。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老韓頭說。

王姨身邊那中年女人是個媒婆,以前在廠子裏上班,退下來後沒事兒幹,就經常給人保媒,老韓頭認識她

果然,王姨笑著把那人介紹給羅裳:“羅大夫,這是劉姨,有個小夥子看上你了,想請你劉姨幫忙做個媒,安排你倆見一面,你看你要不要考慮下?”

老韓頭怔住了,怎麽著,這是真要給羅裳介紹對象?

羅裳說意外也不是很意外,面上神情不變,沒有抗拒的意思,但也沒有多熱衷。

“對方是什麽情況,有照片嗎?”羅裳並沒有拒絕。

王姨連忙說:“照片沒有,不過真人我見過,小夥子大高個,長得挺好看。跟你一樣,也是大學生,今年25歲,在電業局上班,一個月能開一百多。他爸媽都上班,有個姐要結婚了,家裏沒負擔。”

劉姨也道:“這些情況都是真的,我這人不說假話,絕對不糊弄你,咱們都知道,羅大夫你醫術好,我肯定不能把那種不入流的人介紹給你的。你要是覺得行,不如就見見。”

羅裳並沒有直接答應:“見了也不一定能成。”

王姨勸道:“那你也得給人個機會見見面啊,覺得不合適就直說。我真見過他,他人品不錯的,要不我怎麽敢推薦給你呢?”

羅裳想了下,就道:“見一面也行,那就選個我下班的時間,在這兒見一面吧。事先說好,不成的話,誰也別怨我。”

“不會,羅大夫你放心,就算不成也沒事,咱們也不明說是相親,到時候我把人往這兒一領,你要是看中了就跟我說,你倆接著可以往下談。要是看不中,就當他是來看病的,這不就行了。”

羅裳點頭,看了下表,王姨知道她不想多聊,就領著那媒婆先走了。

這些人一走,老韓頭就道:“羅大夫,小王這人其實還行,她介紹的人應該不會太差。現在你還年輕,早點挑好,可以多看幾個,比較比較,覺得合適了再往下處。”

方遠沒想到,老韓頭對羅裳要相親的事會這麽支持。

那韓沈呢,韓沈對羅裳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一直以為,韓沈可能對羅裳有點想法,不然韓沈對羅裳的事為什麽會那麽上心呢?

別人跟韓沈不熟,所以不知道韓沈是有心病的,但他們這幾個兒時的玩伴都知道。

前幾年薛家姑娘追過韓沈好久,每周給韓沈寫幾封信,連續寫了兩年。因為得不到回應,還曾找到韓沈所在的部隊,並為了他割腕自殺。

這些事情對韓沈產生了很大影響,導致他後來都不敢跟女性近距離接觸,就怕沾上大麻煩。

所以,現在韓沈跟羅裳走得這麽近,方遠還以為他是想開了……

韓沈當天晚上回來時,先把摩托車推進走廊裏,但他沒有直接進屋,轉身去了大海雜t貨店去,買了點日用品。

方遠也在那兒,他剛買了一盒煙,本來準備走的。看到韓沈時,他想問問韓沈到底是怎麽想的。但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最終什麽都沒說。

這時天色不算太晚,老韓頭在這個點是不會睡的,韓沈就回了後院,準備去自己房間裏休息。

“你回來了?去外邊幫我調一下天線,這電視又看不清了,全是雪花,嘩嘩直響。”看到韓沈進來,老韓頭就給他找了個活。

韓沈便先去了外邊,把天線調整一番,直到老韓頭說清楚了,他才回屋。

這時老韓頭正在看一部抗戰片,韓沈知道他就喜歡看這種電視,就沒打擾他。

但老韓頭卻突然叫住他,好像想起什麽事一樣,跟他說:“韓沈,你今年也26了吧,以後就一直不找了嗎?老薛家那姑娘結了兩年,這事兒早過去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了?”

韓沈沒說找也沒說不找,反問道:“怎麽突然提這事兒?”

“哎,這不是剛想起來嗎?”

“羅大夫那邊,有人給她介紹對象呢,明天就看。我這才想起來,你的事兒還沒解決呢,再拖下去,好姑娘都嫁出去了……”

老韓頭接下來要嘮叨的話他沒聽進去,他只聽到有人給羅裳介紹了對象。

他悶著頭坐下,眼睛盯著電視屏幕,過了一會兒才問道:“給她介紹的是什麽人,靠譜嗎?”

“應該還行,說是電業局的,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到時候我也去瞧瞧。”

韓沈沒再聽下去,找了個大毛巾,去水房接了一盆水,關上門,就用冷水擦起身上的汗。

毛巾撫過胸口,他想到那天生病時在診室裏的情景。那是這些年來,頭一次有一個年輕女性接觸到他的身體。

於羅裳而言,他只是她的病人之一吧……

他沒來由地生出幾絲煩燥,又拿著毛巾在冷水裏攪了攪,在身上用力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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