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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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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正文完

審計報告出來的時候, 周揚酒牙疼地看見股票飄綠了一天,流水大概損失十萬。

周揚酒小時候什麽都不缺,但要是算零花錢, 圈子裏沒人比他更窮。可支配的零錢他一般用來吃飯和上網,直到大學, 每個月生活費才逐漸富裕起來,周母還十分人道地給了戀愛津貼。

戀愛津貼——一直沒機會用,周揚酒存在一張銀行卡裏, 到大學畢業那天已經小二十萬。畢業之後這張銀行卡不會再進賬,周揚酒想著把錢提出來買點東西。

前面幾天股票跌得有些厲害,後面就逐漸回溫。等到穩定之後周揚酒才放下心來, 趁著假期空檔去了一趟金店。

其實距離林景聽約好的日子還有半年,但是時間不知道怎麽的, 一天比一天過得快,周揚酒怕東西趕不上時候。

冬至那天,路淮罕見地下了點小雪。街道上漂泊著白雪, 很快又融化給地面鋪了一層濕影。

雙方約了一家古樸的中餐廳碰面,桌面上是熟悉的八菜一湯。

林景聽跟周母熟得不能再熟了,兩個人偶爾線上聯系,陡然見面也看不出什麽生分。周揚酒更是逢年過節都去跟陳曉燕“問安”,把自己造成了一個貼心大棉襖。

雙方一見面, 簡直一見如故。周揚酒沖上去跟陳曉燕握手:“伯母好,伯母今天看起來真漂亮,臉頰紅潤光澤,這是給伯母的伴手禮, 您瞧瞧。”

陳曉燕只覺得周揚酒比微信上還要熱情,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景聽。

林景聽自己也帶了禮物, 但原本還想飯後再給的,他們商量好了什麽禮物,但對於什麽時候送竟然絲毫沒有默契。

“媽,你看看吧,會喜歡的。”林景聽挽著陳曉燕的手,溫和地笑笑,示意她打開。

盒子裏是一對珍珠耳墜,潔白瑩潤,在光下閃出細小的澤光。

周母是那種不怎麽愛主動挑話頭,但什麽都能說上幾句的性格,周父則十分周到地引導話題,從路淮聊到孩子們上課,再聊到培養和如今的結親。他人本來長相就十分溫和,說話時又帶著點笑意,實在是非常友善。

陳曉燕心情平覆不少,連帶著防備和謹慎心也丟得一幹二凈。

林景聽吃得快,吃完也沒急著出去,坐在凳子上聽長輩們聊天。周揚酒見狀,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還在下小雪,裏面似乎還夾雜著些許雨滴。飄落在窗上,很快就融化成雨往下滴落。

周揚酒站在過道裏,看得出他今天十分重視這頓飯,頗有小心機地穿著一件低調內斂的襯衣加灰色修身大衣,他身量修長,完全看不出平日一點的孩子氣,顯得成熟穩重了兩分。

“叫我出來做什麽?”林景聽問。

周揚酒一回頭,林景聽看見他眉眼帶笑,手裏托著一個長盒子。

他一點關子都不賣,直接打開了盒子,露出一條純金的項鏈。吊墜是一只印刻的蝴蝶,做工栩栩如生,金燦燦的在深黑天鵝絨裏熠熠生輝。

林景聽這輩子都沒走進過珠寶店,相同的也沒進過金店,看著這條精致的蝴蝶項鏈,她下意識地縮了手,好奇地問:“純金的嗎?”

周揚酒一副“你在想什麽”的表情,理所當然道:“肯定純金的啊,半年前我就去定制了,樣圖到成品我都是一步一步盯著的。”

“來我給你戴上。”

林景聽還沒反應,周揚酒就把盒子塞進她的手裏。長長的頭發被他撥到前面,周揚酒勾著項鏈站在林景聽身後,他低著頭,尾音上揚:“上次你送我一個蝴蝶框架的雪花本,這次我送你一條這樣的項鏈。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我希望我們的見面能讓它變得更有意義。”

脖頸上偶爾擦過溫熱的手,林景聽有些頭皮發麻,感覺周揚酒說話間的呼吸都落在了她的後頸,聲音從耳朵外面流過去,她壓根沒聽清楚,直到周揚酒扣好了項鏈,他低頭像欣賞藝術品一樣註視著林景聽。

“……這樣你看見它,就能想起我。”

外面的小雪似乎下大了,被風帶起來,一股腦地往玻璃落地窗上湧。室內卻一點也不寒冷,林景聽手心逐漸有些潮熱,忽然感覺得到蝴蝶落在頸上的重量與意義。

她無意識地摸了摸金蝴蝶,纖長的眼睫微垂著,以周揚酒的角度,只看見她像遠山一樣的霧眉和高挺的鼻梁。

無端的,他竟然生出幾分緊張。

“你不喜歡嗎?”

林景聽擡眼,她拉起周揚酒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清淺一笑。

“我喜歡。”

手腕薄薄地皮膚下,有力跳動的脈搏不會騙人。

喜歡是實至名歸。

周揚酒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是被那劇烈跳著的脈搏燙到心口一般。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帶著點無奈地嘆想:真是栽了。

林景聽不怎麽愛哄人,甚至多數時候看起來都十分“克己覆禮”,但偶爾這麽親密一次,就能把他的心臟炸成煙花,威力極大。

路淮到上海,兩千公裏,上海到北京,一千公裏,思念的實地距離過遠,但在腦海裏的距離又極近,記憶縮地成寸,只需片刻心上人便躍然紙上一般落在腦海裏。

然而無論是過去路上隱秘的期待,還是那些想象中的樣子,都不如這天冬至小雪。

長輩們坐在席間暢談,系人生大事的兩個小輩站在長長過道裏,借著窗外的雪景,聊了會天長地久。

“我告訴你一個內幕消息。”林景聽忽然說。

周揚酒豎耳傾聽。

“我和老師研究的關於早期腫瘤成象的技術有了進展,可以更精準的探查那些幽微病癥,有技術可行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試試?”

周揚酒原本以為會是什麽私話,猝不及防聽了這無比正經的公事,一時楞得沒轉過彎來。

“什、什麽?”

林景聽:“之前你們多收了一條生產線,是關於基礎成象的,如果你們願意改進升級,我們或許可以合作。團隊裏會提供技術支持和臨床數據,如果你們研發出來了,後續這條生產線不就有用了嗎?”

這條生產線其實很貴,幾百萬的投入。能拿到純屬周昌平那窩囊朋友還不起債,又經營不了,幹脆送個人情。

到底是念著點舊日同學情。

然而基礎成象確實市場很多,競爭力太低。盡管有“母家”做底,銷量也遠不比行業龍頭。

周揚酒被林景聽幾句話說得大腦飛速運轉,合作意味著共贏,當然也意味著風險。

改裝生產線是第一筆大投資,研發更是。這項技術有沒有那麽“用處”,還有待查證。

不過……

“你們早就考慮了合作方?”

林景聽就知道周揚酒會這麽問,她笑了笑,輕聲道:“前個月老師在談合作方的事,沒談攏。我就順口提了一下周瑞企業,老師對你們也很熟悉,讓我這次回來順便問一下你們的想法。”

工作上的東西,林景聽這個小輩不好以平視與周家父母談話,只好先告訴周揚酒,再讓周揚酒去談一談。

這樣能最大程度審慎這次合作。

穆清老師還是始終沒有忘記路淮的周瑞,盡管她更中意北京。

“你回去想想,如果堅定了就跟叔叔阿姨談一談,看看他們的想法。”

林景聽低聲道。

說完她又踮起腳尖,周揚酒腦t海裏還想著設備生產線這件事,身體卻已經很自覺地低頭,托著林景聽的腰吻了下去。

淺淺的不帶任何情-欲的吻,林景聽唇角微勾,偏頭在周揚酒側耳說:“實驗數據資料在我手機裏,等會轉發給你。還有更多的數據都在電腦裏,明天我回北京傳送給你。”

末了,林景聽盯著周揚酒那雙眼睛,盈盈笑道:“這也是穆清老師的意思。”

深夜,周揚酒把林景聽發來的東西從頭到尾看了個遍。

第二天上午,周揚酒敲響了書房虛掩的門。

也許是早年間合作過一次,周父周母對穆清印象都非常好。剛看完林景聽昨晚發的簡短資料,忽然有十個G的文件就發了過來。

這件事敲定花了一個月。

然後林景聽公費出差到了路淮,第一次以技術研發人員,進了周瑞。

年關的時候實驗研發階段剛剛起步,林景聽已經常駐路淮。

她一邊學習,一邊住在了周瑞的員工宿舍。

宿舍是單間的,同行的還有一個三十出頭的男生,人性格內斂,專業卻十分精尖,多數時候,林景聽是做他的助理。

加班到除夕那天放了假,林景聽跟組長說完新年快樂道了別,出了辦公室發現周揚酒在門口等她。

周揚酒放假比她早,沒繼續呆上海的分公司,反而立馬回了路淮繼續去看周瑞賬本,把人家財務看得心毛毛的,現在看他的目光跟看審計一樣。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十分柔和,他穿著修身的制服,靠在工位桌上——腿比桌子腿還要長出十公分,在寬闊的辦公區域內非常紮眼。

周揚酒一條腿曲著,手裏似乎隨意拿了份文件打發時間,他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薄薄的皮膚下幾乎看得見骨骼的走勢,形狀十分優美。

林景聽看著,心底冒出個聲音:確實有點小周總的樣子。

“周少爺,等誰呢。”林景聽走過去笑問。

周揚酒一合文件,隨手放桌上,十分配合地道:“等我女朋友。”

林景聽站在那裏等他的下文,然後看見他慢條斯理地補充:“接我女朋友回家過除夕。”

周揚酒再補充一句:“我家沒有狗。”

林景聽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她眉眼彎彎:“知道了。”

車就停在底下,周揚酒手裏一旋,車鑰匙就憑空出現在手上,他炫技一般的轉了轉,偏頭問:“女朋友,新年有什麽願望嗎?”

林景聽的願望大多數時候少得可憐,一般真有什麽機會,也只會說說切求當下一切順利等百毒不侵的句子。

因此她沒立即回答,正打算反問,忽然看見周揚酒拉開後備箱車門,裏面滿滿的粉色玫瑰。細小的水晶燈掛在玫瑰花的上面,一切美得幾乎失語。

“新年快樂,林景聽。”

這麽多的除夕,還是喜歡和你一起過。

林景聽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新年快樂,又喃喃道:“……好漂亮。”

她的手不經意間觸摸到那些細膩的花瓣,風裏飄來她最喜歡的小蒼蘭的味道。

昏黃柔和的燈光映照在林景聽的臉上,顯得格外的美麗。

周揚酒蠢蠢欲動地抱著林景聽的腰,讓人貼近自己幾分,他低頭輕聲道:“玫瑰花的保質期最多三天,而我的保質期是一輩子。”

“等研發的第三階段結束,我們就領證好不好?”

結婚的時候請上陳巒和方曉當伴郎伴娘,穆清當證婚人,叫上所有親朋好友,同學會可以在這兒開,場地肯定足夠大。

他一定會把蘇成、沈友學、唐牧、沈遲、路卓湊成一桌,辦一個風風光光讓人眼饞的婚禮。

周揚酒在腦子裏把前世今生瞬間過完了,然後他聽見心上人帶著笑意地應了一聲“好”。

林景聽好像永遠也不會反駁他,周揚酒有些飄飄然地想:“願望成真了。”

到家時已經接近十點。

陳曉燕在家裏吃完了飯,等著和女兒打視頻。周家慣例團圓飯是自己親自下廚,周揚酒因為接女朋友而躲掉了廚房打下手的機會,正窩在沙發上逗橙子。

羊駝在後花園興奮地跺腳,林景聽從它身邊經過,趁沒人註意,膽大地摸了一把暖暖的羊絨。

客廳裏十分溫馨,廚房開了門,林景聽和周揚酒立馬上前端菜,趁著空隙兩人合作切了個水果。

新年的鐘聲悄然而至,外面的煙花卻撼天動地。

運河旁寫下心願的花燈數不勝數,三千明燈自手中升起。

不管是上天還是地下,都看見了,這是一個平凡人間的幸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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