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鏡中人》

《鏡中人》

一

一架鋼琴在月光下焚毀，一個人在海浪中淹沒，大雨像血一樣噴濺而下，最後匯成紅色的海洋。

二

我有一面鏡子，鏡子裏面有另一個自己。

但那個自己和我不一樣，他是個木偶，無論我如何在鏡子前嬉笑怒罵、發狂尖叫，他都一動不動。

三

真沒意思啊。我這樣想著，將那面鏡子放在了我的臥室，正對著我最心愛的鋼琴。哦，對，忘了自我介紹，我是一名鋼琴家，雖然根本沒人認識我。

至於所彈奏的曲子，我一般會讓鏡子裏面的我來彈奏，反正無論好壞，不也沒有人欣賞嗎？私認為，那鏡子裏面的自己可真不會演奏，完全沒有一點鋼琴家該有的藝術細胞。

並非是我不懂藝術，我敢保證，我的天賦絕無僅有――可那些老師們卻總說我的曲調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真是奇怪，需要我把心臟剝出來讓他們瞧瞧看嗎？

四

他們不喜歡我，我自然也不會白白去他們眼前自討沒趣。於是我幹脆地拉黑了他們的電話，帶上鏡子，在海邊租了一套房子，買了一架鋼琴。

五

但這樣的日子有什麽好呢？無聊透頂的人生可真是糟糕極了！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景色和毫無參考價值的忙碌，可我不明白，我都那麽煩悶了，鏡子裏面那該死的木偶竟然還在微笑！

六

夜是最孤獨的沈默，連星空都消失殆盡。於是我停下彈奏著斷斷續續的曲調，坐在了鏡子前面，模仿鏡子裏面的木偶扯出微笑。

七

你問我為什麽模仿？真是個愚蠢的問題，讓我想把你的腦袋摘下去洗洗。不過是那木偶笑著著實能讓人生氣，從而避免太多麻煩罷了。

八

總之，那只不會動的木偶成了我的模仿對象――他可真乏味，讓人提不起一點興趣。不過那些嘈雜不和諧的音調終於從我的生活中剔除了。

九

我很滿意，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和鏡子裏面的木偶接近，我不由得露出和木偶一樣的笑容。

十

但突然的有一天，木偶卻不再微笑了。“你快笑啊！你怎麽可以不笑！”……“你若是不笑，那我還能模仿誰呢？”

鏡子沒有回應我，鏡子裏面的人偶也沒有――就像是死了那般。我以為我會很憤怒地砸碎鏡子，但其實我沒有，像是早已知道，我在一時的詫異後，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十一

“死者名叫烏格利諾，死於自殺，自殺現場只留下了一架燒毀的鋼琴。”偵探先生將手中的日記本放下，“根據日記，死者很可能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可他找遍了死者所有的房間，除了一張被掛在墻上的自畫像外，根本沒有發現日記本中所說的鏡子。

十二

那種傻掉的偵探怎麽可能找到呢？我拼盡全力扯出高興的笑容，故意做出面目誇張的表情――真是愚蠢呀！明明已經被畫框固定住了表情。

十三

真討厭，鏡子裏面的，果然我也很討厭。我整理衣帽，第一次露出笑容，宣告這場戲劇的結束。那麽各位看客，你能分辨出哪些是我所寫，哪些是“我”寫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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