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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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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序言

逆光的提案通過後, 正式開始進行項目搭建。

溫白然和丁本宣又去了深大醫。

葉子已在彌留之際。

上次來還說想回學校聽校園廣播的女孩兒如今只剩一具消瘦不堪的軀殼。

她昏迷之前跟葉倩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媽我想回家。

護士長說葉倩有天晚上想偷偷帶葉子離開,結果監護儀一響, 醫護全來了。她們沒走成。醫生問要不要放棄搶救, 葉倩跪下來哭得肝腸寸斷, 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就這樣放手。

她陷入了絕望的矛盾裏, 往前一步是懸崖,退後一步也是深淵。她想帶葉子回去, 但葉子現在的情況完全靠各種儀器支撐著, 一旦撤掉這些,她最多還能再撐幾分鐘。

不知道葉倩有沒有那麽一點後悔, 不該讓葉子最後的時間全在醫院裏度過。

這個殘酷的疾病已經耗盡了這個家庭的一切, 如今終於要帶走她的女兒。

溫白然帶來了捐款, 但這個狀況再多的錢也無法填補葉倩的痛苦。

丁本宣把這段時間的錄音留在那個藍牙音箱裏,跟葉子說要堅強。

在他們去看過葉子的第二天,她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葉倩抱著她的照片從病房裏一躍而下, 幸而腫瘤科病房下有個平臺, 六層樓摔下去,只是斷了一條腿。

她在病房裏無助地醒來,疑惑自己為何還未死去。

溫白然去看她的時候, 葉倩處在完全不願意和人交流的狀態,喪女之痛帶走了她所有情感, 連眼淚都幹涸到流不出來。溫白然通過公司聯系了深江最好的心理醫生,立刻對她展開幹預和輔導。

就這樣, 她成了第一個被逆光這個項目救助的家屬。

走之前, 溫白然為她留下了葉子最後的錄音,“她希望你好好過。”

她在病房門口駐足回頭, 病房裏的葉倩雙目無神地看著窗外,不知道自己看著的方向還有沒有葉子。

那一跳大約是葉子最後一次保護她心愛的媽媽。

/

溫白然又去了劉主任的辦公室。

多虧他這段時間來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以後還得繼續麻煩他。

變天了,劉主任送溫白然離開,又說起李淵。

問她知不知道他在國外領養了兩個小孩。

溫白然怔住,說不知道。

李淵在國外領養了一對龍鳳胎,兩歲。他去世那天,律師把這兩個小孩帶回了李家,起初沒說他們是領養的,養了一段時間,李淵的媽媽覺得不對,這倆孩子身上沒有一點李家人的特征,問李淵人在哪裏,律師這時候才告知他們他已經去世的消息。

李家自然是要翻天覆地的,但這段時間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長。

有了寄托後,人不再空耗自己,從悲傷中脫離出來也快。

劉主任說他很佩服李淵,換做他自己恐怕是沒有這樣的心胸。

溫白然說她也是。人在活著的時候或多或少都害怕死去,不是怕有天堂或地獄,只是怕被遺忘。當這具軀體消失之後,誰能證明自己曾經活過呢?

她做不到像李淵那樣豁達,甚至安排好了自己應該如何被忘記。如果有一天她死在謝女士前面,她既期望謝女士能記住她,又害怕她會像葉倩這樣想不開。

忽然間她就被這個宏大的問題困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想不通,一整天心裏都悶悶的。

她被這個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遠的問題困住,一整天心裏都悶悶的。

下班時丁本宣特意請她吃冰淇淋。

最近早晚氣溫都只有個位數,七點多的夜還不那麽深沈,但街上已經很冷了。

溫白然一下子被冰上了頭。

她捂著額角,皺眉說好冰。

丁本宣哈哈大笑,“冷天就是應該吃冷飲。”

他說著,給她表演了一個三口吃完甜筒的特技,吃完拍拍手,攤開雙手向她展示。

“......”

溫白然不予置評,她光看著就已經被凍得打擺子,手裏剩下的說什麽也不敢吃了。

丁本宣說不能浪費,一把搶過來,在她說不行之前全都塞進肚子裏。

......年輕人,火力旺,怎麽折騰都行。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也是一臉愁容,現在倒像是忘了這件事似的,又重新活了起來。

丁本宣堅持陪她等車。

溫白然不好意思說有人來接她,兩個人就站在路邊假裝等一輛陌生的車。

街面上車水馬龍,車前大燈像夜裏長出來的一雙雙眼睛,不斷在黑暗裏探索誰的心事。

沈默了片刻。

丁本宣突然說:“然姐,我月底就要回學校了。”

實驗室升級快結束了,學期末還有論文要交。

而且比起關起門來做實驗,他發現自己更喜歡應用和實踐。

他說:“這段時間在公司學到了很多事,尤其是葉子的事對我觸動很大。人生太短,今天閉上眼未可知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想做的事就要抓緊做。”

丁本宣的學生思維沒變,還是會把事情理想化,但他清澈的眸光正在變得堅定。

溫白然鼓勵他要把這種想法化為動力,他才二十出頭,往後有大把好日子等著他去創造。

她微笑的眼在發光,在秋天的日子裏,溫柔地承載一切。

丁本宣感覺自己那顆不聽話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然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那天送花給你的......是宋總嗎?”

溫白然微頓,擡眼說不是。

丁本宣臉上瞬間暗了兩度。也是,她這麽漂亮,又這麽優秀,喜歡她的人何止一兩個?這些人裏事業有成如宋敘,更有為她豪擲千金的神秘人,論能力、論財富,他一個在校大學生怎麽比?

除了年紀有點競爭力,他還有什麽拿得出手?

要是溫白然是個註重年紀的人也罷了,偏偏她一點也不膚淺。

他有些洩氣,又有些不服,問她真的不要在一起試試嗎?說不定他能有地方能讓她滿意。

他孩子氣的口吻讓溫白然哭笑不得。

“小丁,你其實很可愛。”她說。

“但是?”

丁本宣已經預感到拒絕,幽怨地低了下巴,“我不想聽你說但是。”

他喪眉搭眼的樣子特別像一只沒吃到骨頭的金毛。

溫白然不禁莞爾,“好吧,我可以不說但是,但是,”她停下來,笑出了聲。

這時不遠處有車燈閃爍兩下。

她從丁本宣肩上望過去,瞇了瞇眼。

黑色的DBX在暗夜裏流光,仿佛在呼應她的註視,那輛車駛過路口,調頭朝這邊過來。

丁本宣還等著溫白然把話說完,冷不丁看見一輛很眼熟的車慢慢開到兩人身邊停下。

車窗降下來,駕駛室裏,男人只露出半截身體和一方冷淡到極點的下巴,他握著方向盤的右手上戴著的那只表已經被公司裏的女同胞討論了一周。

丁本宣不太清楚百達翡麗有多昂貴,但無論什麽價位,只有戴在他的手上,奢侈品才能擁有這件東西本身的意義。

......這不是宋總的車?

溫白然彎腰對裏面說,“你等我一下。”

車裏沒聲音,甚至沒有表情。

車頭下一秒亮起雙閃。

無聲等待。

丁本宣頓時明白了什麽。

他啞然地看著溫白然回頭望過來。

她說人生就像小說,有的人是短篇精品 ,有的是長篇巨作。而你,你的人生才剛剛翻開一頁序言。序言再美,也不能就在這裏停止閱讀。

馬路牙子上的年輕人猛地一怔。

溫白然的眼光隨著夜風溫柔的送,她笑笑說,“小丁,你的正文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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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開著暖風,溫度正好。

溫白然很喜歡宋敘車裏的味道,恰到好處的幹燥和幽靜,沈穩而低調,像極富內涵的紳士,不張揚,不冒犯,溫柔從骨子裏透出來。

她問過很多次這是什麽香,宋敘說不知道,朋友送的,用很久了。

“特別配制,沒有名字。”

他側眸看她,“不如你來取。”

溫白然直覺送這個香水給他的是個女人。

她撇撇嘴,學他的腔調:“我不習慣通過一個男人來欣賞另一個女人。”

宋敘笑了。不知是因為她的敏銳還是作怪。

溫白然翻他車上的音樂收藏,發現他聽老歌居多,連95年發行的爵士樂都赫然在列。

她好奇點來聽。

《I'm just a lucky so and so》

輕快的曲調,開朗的唱詞。

聽來卻有幾分惆悵的味道。

她不禁去看宋敘。

“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

“什麽。”

溫白然抿唇,在想要不要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碰到向隼。

她本來約了喬伊,但她最近剛跟葉哲交戰,兩個人打得火熱,一時半會分不出精力給她,正巧向隼下來給宋敘買簡餐,碰到一個人吃飯的溫白然,揶揄這種送飯的工作本來該她這個女朋友來做,為了在公司避嫌,現在只能他來代勞了。

溫白然嚅了嚅唇,小聲說誰是他女朋友。

向隼瞪眼:“還不承認?!你都住他家去了!我早上可是親眼看見你倆一塊來上班的!”

“......”

明明是他住我家。

溫白然沒吭聲,問他買完了沒,買完了就快上去。

最近公司裏辦公室戀情盛行,但凡看見一男一女走在一起都要被傳一陣閑話,別提他們還一塊吃飯了。

她倒是不怕那些碎嘴,但難道向隼不怕宋敘?

他那個人小心眼又腹黑,攪黃幾單生意還不是輕而易舉。

誰不知道這公司裏只有向總一心為錢啊。

......向隼背後一陣惡寒,感覺這是宋敘能做出來的事,立刻就要撤退,起身時覺出味不對,又坐下來,瞇著眼說你竟然威脅我?嘖嘖嘖,果然是近朱者赤,瞧你跟宋敘都學了些什麽壞習慣。

溫白然聳聳肩,也不都是壞習慣。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向隼被宋敘吃死也就罷了,現在連溫白然都知道拿捏他,等以後公司壯大,這倆人還不得騎在他頭上拉屎?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問她想不想知道宋敘上學時候的事。

溫白然脫口而出不想,說完又咬唇,她想起他那兩段校園戀愛,不就在大學的時候嗎?既然向隼跟他是同學,想必是知道點什麽內幕的。

她發現跟宋敘認識越久,她對他的好奇就越多。

好像記得是誰說過愛情都是從好奇開始的?

溫白然不太信這話。

單純八卦一下上司的私生活不行嗎?

車裏,聽到這句話的宋敘看過來一眼。

涼得人忍不住要縮脖子。

溫白然心裏打鼓,面上還鎮定自若地說:“我發誓我什麽也沒問,都是向隼主動告訴我的。”

言下之意,你要算賬也別找我。

她做賊心虛的樣子像只偷了油的老鼠,宋敘幾不可聞地哼笑,“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溫白然支支吾吾,半天才望著他眼睛說:“他說祝綺薇結婚的時候,你一個人在宿舍裏醉了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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