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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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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到異世界的第一晚, 我有幸失眠了。

只是說失眠也不算恰當。清早出發,卻轉眼間夜幕降臨——以清醒的時間來看,現在半夜十二點才是我生物鐘裏的正午。

套房主臥的床又大又軟, 備有助眠香氛與唱片機, 睡前還能隨便用嶄新未拆封的知名品牌護膚套裝、眼罩與耳塞。我不怎麽認床,因此完全有邊享受邊輕松入睡的自信。但在萬事俱備之下也只睡了兩個小時。

淩晨自然醒, 精神抖擻。

幹脆爬起來繼續看電影。

看完嫌無聊,漫無目的地在總統套房裏晃兩圈, 在客廳發現半自動的迷你吧臺。冰箱裏的飲料與酒種類豐富, 儲有不少水果。

於是把書房的平板電腦拿來。開著朦朧的暖燈,調調酒喝, 順便上網觀察一下這個世界都在幹什麽。

“世界地理沒有區別, 但每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和那邊的都不一樣, 社交軟件的名稱和功能倒是大同小異……短視頻還沒發展起來。”我一面心想著, 刷著新聞,一面拿著玻璃杯喝兩口朗姆酒兌雪碧,“現在看來是各種論壇比較熱鬧。”

搜索並盛。除了地理位置的百科說明外,相關性內容最多的是並盛中學。

思及這裏居民所說的風紀委,我對這種連黑//幫職能都兼具的學生組織感到幾分好奇。然而從學校官方網址裏登錄論壇, 版面上清一色是日常學習打卡、求書、失物招領之類的正經帖子。

當過學生的都不會相信論壇上只有這些健康的東西。

我回想以前的路數,依葫蘆畫瓢地找到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小版塊。一點進去, 飄紅的大熱帖標題就是:【第十一屆!~校花校草爭霸賽~火熱打響!來為你心目中的那個人投票吧~☆】

我默了默, 抿一口酒。

好久沒當國中生了,頭皮隱約發麻之餘還是略有懷念。

抱著緬懷青春的心情戳進去圍觀,跳過日常水帖, 被提名並貼上照片的小朋友們長得確實個個清秀靚麗。稚氣未脫,風格迥異, 卻各自懷揣著這個年紀獨有的熠熠神采。

國中生都很實誠,沒一個提名老師或者校領導。

其中,目前校花預選呼聲最高、追隨者最多的是一位叫作笹川京子的女生。校草預選那邊的大熱門則叫作獄寺隼人。都是三年級生。

相比起每張照片都笑得溫柔可愛的女孩,這個男生似乎因為過於有個性而更有討論度。

他一頭銀灰色的頭發,翡翠般的綠眼睛。體育課穿著白色體操服,沐浴在陽光裏的時候皮膚白得近乎發光。

而且說是混血兒。五官頗為深邃,臭臉時更是如此。

他的許多照片基本都是角度刁鉆的偷拍視角,但依舊漂亮得實力過硬:紮著小辮子翻書時戴眼鏡的瞬間(窗縫角度),足球場上瀟灑傳球的姿態(外圍觀眾角度)等等。有的拍糊了反而更有氛圍感。

掃一眼跟帖吐槽,有人說獄寺學長的單人照最難抓,引起廣大共鳴:

【因為他老是跟著他朋友啊啊啊啊】

【這個是其次吧(笑)他也沒貼得很近,閑雜人等還是能裁掉的】

【我覺得最難的是偷拍都會被發現……說實話59君兇起來別有一番風味,但那樣上鏡有損他的真實顏值(T ^ T)】

【想問……為什麽叫59君[疑惑][疑惑]】

【諧音啦ww或者叫GDH君

【不懂你們女的】

【(笑)有些男同學麻煩照照鏡子再上論壇】

【引戰禁言,別亂講話】

【w超糟糕

【但是學長不是很在意自己被偷拍吧!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很多人跑他班上偷看,換誰都習慣了!他只是不耐煩而已!】

【他超級護短[汗]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反正要拍就大方一點,不要讓他誤以為你是想對他那位朋友做什麽壞事就行了】

關於獄寺隼人的討論非常廣泛。

有的羨慕他看起來都沒怎麽在讀書,成績卻好得離譜;有的感慨帥哥都在跟帥哥玩,他朋友山本武也是校內數一數二的人氣王,甚至是大名鼎鼎的棒球部領隊。

我覺著眼熟,專門把山本武的名字念了兩遍,忽而想起他好像就是裏包恩提起過的守護者之一。

之所以有專門說起他,還是因為這個男生曾經被裏包恩親自一對一輔導過一段時間。後者難得地跟我吐槽這孩子是個天生的殺手,不過有時候神經大條的程度讓他都有點失語。

沒想到這麽快就隔著網線看到正主了。同時也是校草競選帖裏的熱門候選之一,看照片是很經典的運動系男生形象:短短刺刺的黑頭發,棕眼睛,小麥色皮膚;對鏡頭總是笑容滿面,棒球比賽上的照片卻神情冷硬犀利。長得很高。

既然如此,跟他關系好的獄寺君應該也不是等閑之輩。

然而翻來翻去沒怎麽看到提起阿綱同學的。

我對國中生青春生活實在沒有太多興趣,隨便再瀏覽片刻,發現果真沒有多少明確提起風紀委發家史的帖子。

遺憾。就算版規沒有明文禁止,什麽是不該提的大家似乎都心裏有數。

只有一些充滿奇怪花名、代稱和縮寫的帖子(我解碼得相當費力)看起來是在吐槽為什麽風紀委的成員都是飛機頭,或者非常隱晦地提起委員長早該畢業了為啥還留在學校,再或者大膽預測風紀委遲早統治日本。

少年人連打字發言都顯得元氣滿滿,感嘆號、可愛符號與顏表情齊飛。

點擊退出。

盈盈冒氣泡的清透酒液蕩在杯底,托著一小簇薄荷葉搖曳著。我飲下最後一口,細潤的、 爽快的清甜頓時漫過味蕾。

再倒半杯,玩玩別的調制花樣。

上網打發的時間轉瞬即逝。

搜搜彭格列,這種有頭有臉的大家族真有個完整的大詞條;查查彩虹之子,跳出一串彩虹糖的廣告和在意大利看到彩虹的博客,索性點進去欣賞一下旅客拍的照片。

順著相關搜索看完世界各地旅居博主寫的日常趣事,不知不覺又刷到其推薦的短篇小說。

津津有味地讀完,擡頭才發現快淩晨五點。

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兩側半掩著巴洛克式窗幔,層層疊疊的細軟窗紗束著腰,從流蘇之間垂落在沈密的皎潔的月色裏。天仍然黑得無動於衷。

我感受著腦子毫無困意的精神,百無聊賴地趴在吧臺椅背上盯兩眼窗外的高樓夜景。

對了。

轉頭再拿平板搜一下數學家柏林。

網速飛快,頁面跳轉。我看著百科附上的照片裏戴著學術帽開講座的二頭身小嬰兒,緘默兩秒,被萌笑。

還真有啊!在講臺後面要墊好高的凳子吧!

戳開學術論壇分享的講座視頻。小孩微笑著面向話筒,咬字清晰不怯場。那稚嫩而清亮的熟悉嗓音跨越屏幕、時空與炎夏的過往,稍顯失真地響起。

不僅是講數學,還是英語授課。

我抱著研究的心情看了十五分鐘,從饒有興致到意興闌珊,夢回大學高數課堂。原本飽滿的精力直線驟降,走神一會兒回來就壓根不明白臺上小老師在說些什麽非人類的話。

聽困了。

睡覺。

-

這一覺昏昏沈沈睡到早上十點。

我穿著酒店提供的毛絨睡袍,慢吞吞地洗漱完畢,換上前一晚委托私人管家送來的新衣服。由於行李不在身邊,只能姑且先買一套用來換洗。

下樓吃個自助。大堂裝潢豪華,主打日料和法國菜。我空手來,吃飽後拎著贈送的大袋小袋禮品回房。

再摸了摸魚,才悠閑地收拾好貼身物品出門。

羅馬裏歐並不在酒店。作為加百羅涅的高層幹部,他一早就去工作了,不忘給我短信留言,表示有事可以直接找他。而我回覆簡訊,跟他和迪諾說明安排:決定自己先逛一逛,等晚點他們有空的話再聯系。

羅馬裏歐:【收到,祝您玩得開心。】

迪諾則還沒有回。

我戴上圍巾,把兩部手機都放進羽絨服兜裏,溜達出酒店。

並盛町位於東京一角,景色與另一個世界沒有太大出路。居民住宅的類型主要是一戶建。從酒店出來,不遠處就是車站。

交通便捷,人流量大。旅游業在周邊發展得如火如荼。即使才剛過完年,也有不少商店繼續開始營業,赫然一片安定的欣欣向榮。

這邊好像還沒下過雪。天氣幹冷,但接近中午的時間點風不大。太陽正聊勝於無地註視著這座和諧而安詳的城鎮。它仿佛也被冬乏催得困了,直視也不刺眼。

正值正月假期,街上盡是年輕活力的面孔。

呼氣間,輕微的白霧彌散。目光越過以紅綠燈相連的街道,可以望見車站附近佇立著的巨大易拉寶海報。上面字體顯眼地介紹地下商業街的新促銷活動。

一些學生樣的少女少男結伴前去,不緊不慢地閑聊嬉笑。

我混入人群,鉆進車站。

乘電梯向下,似乎前不久才翻新過的商場入口便映入眼簾,明亮開闊。平整的地磚上貼著各個街道方向的指示圖標。恰逢新春,梅花、竹子與松樹枝的卡通立牌憨態可掬地擺在過道口,店鋪前都掛著暗喻吉祥的飾品。

車站商場功能繁雜,人們形形色色。打著電話快步路過的、拎著行李箱的、駐足挑選商品的,各有各的忙事。

現代化的商場布局大差不差。

我走沒兩步就瞄見動漫周邊店,進去看兩眼。

另一個世界大熱的IP在這裏完全找不著影。我自詡博覽群漫畫,身處其中竟然像個被無形排擠的冷圈人。

墻上的特寫主角團海報不認識,衣架一排聯名T恤寫著不認識的梗和圖案;店內平板屏幕播放著乙女游戲PV,裏面一個賽一個邪魅的紙片男人更是陌生至極。

我本來還期待說不定這個世界有健康長壽且勤快的富○義博,已經把《全職獵人》畫到完結了呢。

看來異世界也沒什麽好待的。

在二次元街道失望離開。走之前望見掛在店門口的電視在放送新番片段,忍不住停下腳步鑒賞片刻。

超能力打鬥番,有點意思。買來看看。

商場不算非常大,閑逛二十分鐘就算結束。我沒看見有賣漫畫的店鋪,便只到美食街道吃了碗拉面(川平當時非得踩我世界裏的拉面沒創新,我覺得這邊味道也談不上驚艷,中規中矩罷了!)。隨後拎著購物的戰利品回一趟酒店。

迪諾在此期間回了訊息。說是天太冷了,他和他師弟原本起床了,卻在被爐裏打盹,懶到中午才驚覺太晚,連趕著起來吃第一頓飯。

接著囑咐了一聲在外面註意安全,玩完了聯系他雲雲。

冬天多睡覺是本能。我很理解,回了個好的。

賴在酒店小憩一會兒。

下午快三點。

我照著管家給的路線,抵達當地最受年輕人歡迎的綜合書店。

它昨天歇了一天,今天就勤勞地開店接客:有三層樓。一層是小說、雜志、教輔與文學書籍,二層是漫畫、CD、同人志等等,三層是可供自習的小咖啡廳。甚至劃分了成人區,裏面是貼好相關標簽的本子,各個性向與癖好百花齊放。

比起早上,午後出街的小朋友更多。涵蓋不同年齡段的學生遍布店內,整個書店都充斥著蓬勃的朝氣。

我在一樓掃了一圈,果然這個世界有名的作家都沒聽過。倒是那些經典的文學巨著還是一樣的。

轉一轉,挑到兩冊感興趣的雜志,以及一本懸疑小說。

上二樓。

那部引起我註意的新番應該就是當季大熱門之一,主角團的立牌相當顯眼地站在中央。

本品鑒大師和其餘顧客一起站在專門擺暢銷書的圓柱形書櫃旁,試讀了第一卷 的上冊。情節緊湊,總體而言設定還算新穎,主角是搞笑役。

遂拿下前兩卷,決定留給晚上睡前品讀。

書店只有第三層禁止大聲喧嘩。一、二樓都有不少人三兩紮堆,跟夥伴交頭接耳,從四方傳來討論聲與不時溢起的壓低的笑聲。

而我身旁無人能蛐蛐劇情內容。一匹孤狼晃悠在塞著滿滿當當的書冊的書架之間,沒看到其它對胃口的漫畫,便提著書籃子,準備下樓結賬。

不想剛走到樓梯口,一陣壓著嗓子的爭執聲忽地從樓下響起。

我放慢步伐,多邁下兩個臺階。以俯視的視角正好瞧見有個穿著藍色厚衛衣的小男生搭著扶手,似乎正要上樓,卻被什麽絆住似的,回頭和誰吵著架。

“我都說了我就看看而已!”

男生聽起來抓狂得很,語氣帶著三分無奈,兩分不耐煩與五分濃濃的不爽,低聲抗議道:“你憑什麽不讓我看漫畫啊,好不容易放個假,在家還整天整天地被你們強迫學習已經很累了好嗎?我就看一眼!”

“你今天睡了一早上。本來的安排是英語補習,缺掉的課程下午要補回來。”

我微微睜大眼睛。停下腳步,站在階梯上。

死扒在一樓樓梯口的男生口氣變得苦不堪言,“早上你不也在充電嗎?!我知道了啦,這和我現在看看漫畫有什麽關系啊。”

“你一松懈下來就很難回到原來的節奏裏,”有個小孩被擋在他的腳跟後面,聲線稚氣可愛,說起話來卻一板一眼得頗有機械感,“有這個看漫畫的功夫,不如多買幾本練習題。”

話音一落,一聲清脆的槍支上膛聲驀然乍響。

男生:“噫?!”

我:“……”哦。

這位一頭棕褐色頭發的學生嚇得一個激靈。隨著他翻身跌坐在臺階上,我得以看清其身後小蘿蔔的真面目:

二頭身,黑西裝,戴一頂黑氈帽。有著一雙黑黢黢大眼睛的小嬰兒面容無辜,正輕松地端著一把兇殘的步槍,槍口直楞楞地抵著男生屈起的膝蓋。

緊接著槍身一擡,正對額頭。

“還是說,你不想和笹川京子一起讀高中了?”小孩慢條斯理道。

男生霎時怔了怔。

在他凝噎般仿佛陷入什麽回憶的時候,兇手陡然扣下扳機。子彈在沈悶的槍響中不偏不倚地飛馳而去,正中衛衣男孩的腦門。後者毫無抵抗能力地仰倒在臺階上。

臉色發白,死不瞑目。

我被硬控在原地,提著籃子貼墻站,腦海裏蹦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轉眼望去,周圍在挑書或閑談的顧客居然都沒註意到這邊的動靜。然而他們的悠閑時光時日無多了。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年輕的死者忽而眨了一下眼,繼而猛然間暴起,厚實的衛衣和長褲如紙屑般爆開:

“覆活——!”他粗著嗓音宣誓,作出大力水手的姿勢。

我:“…………”

只見男生頭頂冒火,渾身上下僅剩一條喜慶的紅色四角內褲,氣勢高昂地跳起來。旋即在旁人震驚的註目中一路塵煙滾滾地沖進一樓書架間。

那邊我就看不見了。於是連趕幾步迅速下樓,到樓梯底層探頭一瞧。

在大冬天裸奔的男學生猶如強盜突襲,正颶風過境似的搜刮著教輔區的中考學習材料。仔細聽,還能聽清他自言自語地喊著“學到死掉也要和笹川京子一起考高中”、“國語習題冊在哪裏”、“英語單詞背誦本?All in!”之類的豪言壯志。

周身形成真空地帶,包括店員在內無人敢近。

但由於東京本來就什麽怪人都有,一些顧客發現不是什麽恐怖事件,也就將就著繼續幹自己的事去了。

至於我剛消化完震撼感,忽而感到褲腳被誰輕輕扯了扯。

低頭一看。罪魁禍首不知何時來到腳邊。小不點仰著腦袋,在對上我的視線之際松開手,反而擡起兩只短短的手臂,討抱似的開口:

“新奈。”

我覺得他萌得很離奇。

在一片混亂聲中蹲下來,一手拎著書籃,一手將小孩摟在臂彎裏抱起身。我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機械紋路,有點意外地眨眨眼,揚起眉毛。

“你真是機器人啊。”我說,“會認出我是因為本身就有相關的指令嗎?”

小嬰兒乖乖坐在懷裏,“是喔。因為老板是出資人之一。”他回答著,伸手抱住我的脖頸,便像進入待機狀態一般毫無動靜。

意思是我發的工資和獎金都用來制造斯巴達魔鬼教師機器人了麽!

我無語半晌,想想算了。畢竟能看到小時候的裏包恩還怪感慨的,時間過得真快。

繞出樓梯口去前臺結賬。

店員看起來被嚇得不輕,驚魂未定,仍不時往裸奔男孩那邊瞅。仿佛是憑著肌肉記憶才順利地掃到條形碼、裝袋並找錢。但她的試膽大會還沒結束。

我剛拎起裝好書籍雜志的袋子,一陣邪風便從身側呼嘯而來。

緊隨一聲悶鈍的“砰”,又是倒塌的“轟”聲:男生細胳膊細腿,竟然生生抱著一大摞練習冊與輔導書沖到前臺。店員驚呼出聲。在她恐慌的視線中,那搖搖欲墜的書山一經放下,便幾乎不帶考慮地瞬間鋪滿收銀桌。

羅剎般面目猙獰的國中生猛一伸手,拍在其中一本數學題冊上:“全都給我包起來!”

店員的淚花飈出:“好、好的……”

我站在一旁,冷靜地遠離兩步,給他騰出結賬空間。吐槽欲在心底翻滾激蕩。

這種比守護甜心形象改造還可怕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啊!明明一開始看這位同學(我猜他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綱吉君了)不是這麽熱血到恐怖的性格。

不用想都能知道肯定是和機器裏包恩開的一槍有關系。

說起來,風之前好像提起過,有什麽特殊的子彈可以激發所謂的決命狀態。雖說不知道別人如何,但我是能看見他額頭上燃燒的澄澈的火炎。那麽應該就是人點燃死氣的狀況之一吧。

這樣真的沒問題麽。我心想,黑手黨繼承人的社會顏面難不成可以無限刷新,等繼位之後見過他裸奔的人都會被相關工作人員使用一忘皆空嗎?

那工作量未免太大了,牛馬也不能這麽使的。

腹誹間,眼前氣喘籲籲的男生繃緊的肌肉開始慢慢放松。很快,他額間的火炎熄滅,兇神惡煞的神情也逐漸變得正常而茫然。

店員欲哭無淚地努力嘀嘀掃條形碼;回過神來的國中生欲哭無淚地抱緊自己的赤膊,以一個崩潰的內八夾緊哆哆嗦嗦的腿。

“好好好冷,好冷!”他原本粗獷的聲線瞬時細若蚊吟,壓根不敢往周圍看似的滿臉通紅,“我怎麽會拿了這麽多……阿嚏!……嗯?”

男生楞楞地轉過頭,手指下意識捏住被披到肩上的羽絨服衣領。

我穿著打底的白色保暖高領長袖,外套一件霧藍色的針織毛衣,已經足夠禦寒。一邊重新拎起事先放在地上的書袋,一邊向他擡了擡下頷示意:“不介意的話先穿著吧,感冒就不好了。”

呆滯的國中生這才反應過來。他本就臉紅,這回一路不知所措地燒到耳朵和脖子。

“謝、謝謝您……!”

我:“不用不用。”放著不管反而說不過去吧。

脫外套前被我放到前臺櫃子上坐著的小嬰兒機器人:“別楞著,阿綱。趕緊付錢。”

阿綱同學似乎早就習慣了,一點也沒有跟魔鬼教師算賬,只是被提醒著連忙試圖翻找,“對了,錢包——我錢包呢?!”

和衣服一起爆體而亡了。

我毫不意外。

“同學,你等一下。”

“啊,好的。好的?”

他身形一頓。我讓他把羽絨服穿好(由於是長款,我穿了衣擺垂至大腿,比較矮、腿也偏短的男孩基本能包到膝蓋以下),拉鏈拉上。隨後從其口袋裏拿出錢包。

收銀臺的店員興許是見惡霸疑似轉性,人也鎮定不少。她用兩個大袋子裝好書冊,順暢地收錢找錢,然後深深地朝我們鞠了一躬。

“請慢走。”

我清點餘額,完事收起錢包,也向她頷首:“辛苦了。”

接著側頭望向被羽絨服包成企鵝般的男生。

“這些你一個人提得回去嗎?”我問,目光對上他仿佛要流下寬面條淚的眼睛,“我自己也有一袋,可能幫不動,要不要找兩個朋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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