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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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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充實又相對松閑的工作日一晃而過。

周五晚上, 家裏小孩照樣去找同樣兼職下班迎來雙休的手下鬼混,我美滋滋地拉著裏包恩喝了點小酒,慶祝休息日到來。和備選的中介約了隔天中午看房。

結果出了點差池, 險些沒起得來床。

老實說, 自上個禮拜天後也不是沒有再做過。畢竟正值青壯年的階段,看待欲求的態度比年輕一些時要坦誠得多。不慎走火更是常事:

譬如偶爾只是想親一口在看報紙的男友, 卻不知不覺親得久,又不知不覺被帶著騎到他身上;

或者單純在睡前捏著某人的耳垂講悄悄話, 最後摟一摟、蹭蹭臉頰就打算睡, 落在頸窩的細碎親吻偏偏越探越往下。

但礙於前車之鑒,在我不退讓的勒令下, 周中嚴格來講真正只做了一次。

最主要的是, 我說不行就不行。

否則如果像第一回那樣, 累得不行還要去上班, 我只會發自內心想讓這個體力和精力無處安放的殺手自己去和史卡魯一起睡客廳。

所幸裏包恩胡鬧都有分寸。

有過幾回堪稱溫柔而妥帖的愉快體驗,我感覺良好,十分佩服本人無敵的適應能力。於是借著微醺的勁頭打算簡單扳回一局——輕輕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後者便晃悠悠地坐倒在柔軟的床沿上,兩手撐著床單, 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半跪上來。

俯身吻他之際,裏包恩才乖乖闔眼, 稍微擡起下巴承受。

這位顯眼包經常愛穿色彩鮮艷的襯衫, 我也覺得紅色、橙色或紫色都很適合他。

可興許正因如此,他穿上純黑色反而更性感一點。

膚色被襯得愈發白皙,耳廓、脖頸生理性地泛起紅時, 也更吸引我的目光。

彼時,我就這麽慢吞吞地一寸寸親到殺手頸側。微涼的嘴唇觸碰到熾熱地跳動著的脈搏。裏包恩忽地開口, 聲帶振動,幾乎令我在某一瞬間以為吻到了他的嗓音。

“你確定麽?”此人明知故問。

我側首,再親了親他的喉結,不以為意:“隨你喜歡。”

這句話的本意是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

平心而論,我覺得我的語氣也沒有任何可以誤會的地方,甚至平靜得將近於敷衍。以裏包恩的閱讀理解能力不可能讀不出來。

但除了最開始的半小時以外,接下來整晚我居然都在為它買單。

人的註意力向來有限,一心二用甚至三用必然會損失一定的效率。

正如打針時看向別處,能從視覺上轉移註意。暈車時聞到橘子的清香,亦能從嗅覺裏稍作緩解。

黑夜之所以容易過度放大情感的重量,也正是因為它暗淡而寂寞的本性最適合難以自拔地沈溺。

一旦不可視物,相當於失去一個重要的用來分心的途徑。

其餘感官還會隨之變得比往常更靈敏。

因此,被某條黑色領帶擋住任何光線的全過程中,我基本都游走在微妙的失控的邊緣。

不知道下一秒會有又癢又冷的親吻摩挲著後肩到脊背的皮膚,不知道要被拖著抱起來,胡亂地摸黑伸手才摟到誰的脖子;更不知道淩亂地垂落在臉龐的發絲被輕輕捋開時,對方是什麽樣的神情。

時間被打亂,逐漸連身在何處都辨不太清。抵在耳邊的粗重呼吸都像會刻下無法挽回的印記那樣滾燙。

聽覺不合時宜地敏銳起來,一些細微的雜音也照單全收。我的食髓知味沒能維持多久。

實在是難以忍受。

而其中最難受的,莫過於不得不盡量按捺著聲音,哪怕是斥責。以至於我記不清崩潰地、小聲顫抖地罵了多少次混蛋,很討厭,不聽話,不僅什麽作用都沒有,還莫名其妙讓事態變本加厲。

我費力地提出終止,能換來的耐心的回答無非是“不是你說隨我喜歡麽”。

又不是這個意思!

想奮起解釋辯論,結果半天沒能成功說出口。我登時怒從心起。使得裏包恩的肩膀多了幾圈咬痕,背上也不再清爽。

可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感到欣慰。

因為他的反應似乎壓根不覺得這是懲罰。

到後來,領帶是在枕頭上被迫一點一點蹭下來的。

縱然床頭小燈的光線昏暗得暧昧,終於融入視野裏的瞬間仍然讓我平白地心生恍惚。那厚軟的面料松松垮垮地垂下,鼻尖能隱約碰到幾分濕意。

我的大腦運轉越來越遲鈍。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稍一回過頭,裏包恩便只是十指相交地摁著我的手,然後什麽也沒動地低下頭來。

於是眼睫上濡濕的淚光又被細致地吻去,只剩一種疲倦得發熱的酸澀感。

最後一次又回到近乎纏綿舒緩的慢節奏裏。

在昏昏沈沈地睡過去前,我所留不多的清醒理智閃過一剎不妙的預感:

好像真有點適應了。

不過,這依舊不耽誤第二天差點睡過頭,也不妨礙我拖拖拉拉地起床後路過客廳——洗漱完了,還覺得忍一時越想越氣,折回某個咖啡香四溢的沙發邊,踩了殺手的膝蓋一腳。

下一刻,腳腕被預判到似的穩穩托在裏包恩掌心。

男人眼也不帶眨地表現出十分自然的態度。讓我踩住他的大腿,手指順著往上,把睡褲褲腳擼起來一些,看了看小腿肚內側的淤青。

“昨晚撞到哪裏了?”他問。

我跟著低頭,也詫異地瞥了一眼,“不知道……沒什麽印象。”反正不按下去就不會痛。

隨即立刻收腿,發出醒來後第一聲吐槽:“是我要撞的嗎!比起問我不如問問你自己!”

裏包恩舒坦地品嘗他的意式濃縮:“我已經很註意了啊。”

我:“你註意個鬼啊!”

裏包恩:“中午想吃什麽?”

我:“休想用這個來收買我。”卑鄙的外鄉人。

之後還是點了上次吃過的美味千層面。

接著,保鏢盡職盡責地幫忙貼了膏藥。

從某種層面上看,他其實說得沒錯,除了亂七八糟的吻痕外並沒有對我的皮膚造成別的影響。

個別貼附在手腕、腰側或者大腿的掐痕輕,一覺睡醒基本已經消失不見。淤青最多是不小心磕碰到了哪個角落。

倒是他身上的痕跡估計抓得不淺。

我好心詢問需不需要上藥,裏包恩卻只是輕哼了一下,涼涼地表示這點小抓小撓沒兩天就自己痊愈了,完全沒必要大動幹戈。

愛要不要。

把膏藥塞回櫃子裏,我回房,換衣服。

本來短時間內不打算再理某人,但午後要看房。

碰上明顯是一對的顧客,就算真主顧只是其中一方,一位受過合格培訓的中介仍會積極地詢問另一方的看法。

一來二去少不了交流。

我代入感很強,不至於忍心讓周末加班的中介小哥經歷那種“客戶情侶之間剛好有脾氣導致夾在中間不僅要打圓場而且兩頭都難討好”的悲催且尷尬的境遇。因此自然而然地一邊參觀,一邊和貼身保鏢交換想法,慢慢也懶得計較了。最終得出結論:

離公司近的房間小,水電和禮金貴,隔音也只比現在的好一些。打聽一番,還聽說有鄰居家的小孩每天都會練習鋸小提琴。

離公司遠的倒是比較清凈,然而通勤要疊加二十分鐘,這就夠我慎重考慮了。

另一間距離折中的屋子則被別人率先租下。接到中介飽含歉意的電話,我沒多在意,這種事也常有。

剩下就等明天去和川平見個面。

至於今天出門都出門了,我就順便帶著裏包恩在外玩了一會兒。

吃吃關東煮,看了部重映的老電影。從人雜而溫暖的影院裏晃出來時,天也黑了,晚風蕭瑟。

路燈接連亮起。擡起頭,滿目便是鱗次櫛比的高樓,碩大的廣告屏,霓虹燈與寫字樓密密麻麻的窗戶。燈光繽紛卻聒噪,招搖地把夜晚變成另一些人的白晝——在這樣一座時間流速仿佛都被蓄意加快的都市裏,晚上總是更像未來。

但我犯了懶,走得很慢。

和身旁的人聊著電影情節,不一會兒被香氣騰騰的小吃攤吸引。買了兩份炸雞塊,想到家裏有小鬼大概也回來了,多買份章魚小丸子。

趁熱自己偷吃一個,等紅綠燈時再餵保鏢一個。

把熱乎乎的丸子塞進裏包恩嘴裏。後者一手提著小食塑料袋,一手揣在風衣口袋,沒有防備地一嚼。

旋即可疑地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繼續咀嚼後吞下。

我註意到,擡手去碰他的臉頰,“燙到了?”

“怎麽可能。”裏包恩握住我的手背。

我手涼,他掌心熱,皮膚貼合處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意。

“抱歉,忘記提醒你了。”我熟練翻譯成有燙到,誠懇地表達歉意,“但是正好沒有買水,我幫你吹吹?”

裏包恩:“現在吹也來不及了。”

我想也沒想道:“沒什麽是來不及的,你張嘴。”

裏包恩:“……”

他難得被我無語得一聲不吭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望著望著,想忍還是沒忍住。裏包恩這當兒把我的手也一齊揣進衣兜裏。我便低著頭悶聲嘿嘿笑,腦袋挨了挨他的肩膀,聽見頭頂隱約響起一聲“真是笨”之類的,說得不客氣卻裹挾著笑音的話。

於是我板著臉支棱起來,“講我什麽壞話呢。”

試圖從他口袋裏抽出手,竟然紋絲不動。小氣鬼一點面子也不給。

指尖與手背不出片刻就被捂得熱。

街對面的紅燈撲閃著熄滅,綠燈亮。行人在寬闊的交匯口擦肩而過。仍低頭看手機的、戴耳機的、挽著胳膊閑聊的、提著公文包行色匆匆的、打著電話的,一瞬間匯合,又一瞬間湧離。

我悄悄反牽起裏包恩的手,慢悠悠地綴在人群的尾巴後頭。

過馬路,然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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