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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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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時陽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時陽媽媽看見兒子醒了,連忙叫來醫生。

時陽頭上纏著紗布,手上也被支架固定了起來,渾身上下都疼得要命,他這個人從小就怕疼,可現在他顧不上這些疼了,從剛才睜開眼睛開始,出車禍那一幕的畫面就不斷地在他的腦海裏閃回。

時陽看著母親獨自一人為他忙碌的身影,看著她額角的傷口、略顯淩亂的頭發和她悲傷又無措的神情,心裏湧現出巨大的恐慌。

“媽,我爸呢?”時陽問,這種情況下,他的父親一定不會讓他的母親獨自處理這些事的。

病房裏交談的人聞言都沈默了一瞬,時陽媽媽更是在一瞬間僵在了原地,時陽看著自己母親的背影,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一般。他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扶,可手使不上勁兒,動一下便鉆心般的痛。

醫生又跟時陽媽媽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病房裏又重歸寂靜,時陽看著自己母親紅腫的眼睛,又輕聲問了一句,“媽,我爸呢?他還好嗎?”

時陽媽媽終究還是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雙手捂著臉,像是無法承受這巨大的痛苦一般癱坐回椅子上,哽咽著說,“陽陽,你爸爸…”

“你爸爸走了,他離開我們了。”

天邊突然響起一道驚雷,雨滴一顆兩顆地落下來,越落越多。許安之站在一戶大鐵門外,仰頭望著漆黑的窗戶。

他原本是不知道時陽家的住址的,可是他實在找不到時陽,所以向何東他們要來了時陽家的地址。老王說時陽轉學了,他不信,轉學這麽大的事兒,時陽不可能不告訴他,何況他們已經約好了要一起去讀南城A大。

何東他們也不信,所以原本應該住宿的他們,每天放學就偷溜出來,來時陽家樓下和許安之一起守著,想著等時陽出現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他一頓再說!好好的人玩兒什麽消失。

可是接連等了好幾天,時陽家始終沒人出現,何東他們這才逐漸接受事實,相信時陽確實轉學走了。

只有許安之始終不相信,依然每天都來等,等一個不告而別的人。

雨越下越大,天邊時不時地就炸起一道響雷,許安之抹了一把臉上參雜著淚的雨水,掏出手機給時陽發消息,明知道等不到回覆,但他還是固執地想發。

【不是要讀南城A大嗎?再不回來學習,文化成績要跟不上了。】

許安之在時陽樓下等了一晚上,發出的消息依然像石沈大海一般,沒有一句回覆。

一夜大雨之後,天氣歸晴。許安之迎著清晨第一縷陽光去見了大黃,他給大黃買了好幾個大肉包子,他將包子遞到大黃嘴邊,語氣裏是從未有過的討好,聲音夾雜著哽咽,說,“他走之前來看你沒有?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蠢到來跟一只狗打聽一個人的下落,可這一刻,許安之是真的希望能從大黃這裏得知時陽的去向。

又一個失眠的晚上,許安之照例給時陽撥去了電話,原以為又是冷冰冰的女音,可這次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提示音。

許安之心中一動,連忙拿下手機去看屏幕,電話竟然接通了!

“時陽。”像是害怕電話被突然掛掉一般,許安之慌忙喊道,盡管他已經有意地壓抑著自己因為激動而顫抖的嗓音,但依然破了音,“你在哪兒?”

在聽到許安之的聲音那一刻,時陽眼眶忽地就紅了,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砸在他的病服上。

這幾天他一直忍著沒哭,僅僅一夕之間,各種痛苦接連而至,她的母親承受不住打擊,精神越來越恍惚,所以時陽只能抹幹眼淚,忍受著身上的傷痛,去安慰母親,去給父親處理後事,尚且單薄的身軀努力學著張開臂膀支撐起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可許安之的聲音一出來,這些天的痛苦、委屈就想潮水一般向他湧來。

時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辦法回答許安之的問題,他靠坐在病房的窗子邊,懷裏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那裏面裝的是他父親的骨灰,他們現在無家可歸,所以他只能這樣把盒子抱在身邊。

時陽喉結吞咽了幾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許安之,我轉學了。”

“為什麽?”許安之問。

時陽沈默了半響,說道,“沒有為什麽,就是,就是有更好的選擇了。”

“那南城A大呢?”許安之又問,“還讀嗎?”

“不讀了。”時陽盯著自己纏了一層又一層繃帶的手,低聲說道。

醫生說他的手傷到了神經,且不說恢覆時間有多長,哪怕是最後恢覆了,他恐怕也很難再用這只手平穩地在畫紙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他哪裏還能讀南城A大,他甚至沒有足夠的資金來支付他和母親接下來的醫療費用。

“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許安之語氣裏的急切再也掩飾不住,“我們見一面好不好,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我能出什麽事兒,都說了我要轉學了。你也不用來找我,我現在在機場,馬上就要登機了。”

時陽不想讓許安之看見他現在這個狼狽的模樣,他希望他在許安之的眼裏永遠是美好的形象。

不止許安之,時陽不想讓任何認識的人看見他如今的模樣,做慣了呼風喚雨的貴少爺的人,哪怕一朝之間跌入泥潭,可從小就養成的那份傲嬌卻根深蒂固地紮在他的血液裏。

電話另一頭沈默了好久,久到時陽差點以為對方掛了電話,最後時陽聽見許安之啞著嗓子問,“那我們呢?我們之間算什麽?我算什麽?”

算什麽?

在時陽眼裏,許安之是天上那皎皎明月,也是雪山上兇猛孤傲的狼王,許安之值得世間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許安之以後的人生也會越來越好,而他從今以後恐怕會走向與許安之相悖的另一個極端。

時陽面色蒼白,孤零零地坐在月光下,眼裏的絕望讓人心碎。

“什麽也不算。”時陽低聲說。

眼淚像是決堤的潮水,將時陽的病號服染濕了大片,說出口的話變成了紮向自己的刀子。

“許安之,好玩兒而已,你當什麽真。”

“硬要說出個原因來,那就是為了方便你幫我補習功課,但現在我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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