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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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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盛願眼睜睜看著牧霄奪將一顆車厘子放在水流下面洗了整整一分鐘, 亮得能照人,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舅舅, 我們以後是要拿它照鏡子嘛?”

牧霄奪回神, 淡淡瞥他一眼,無聲收回視線,把車厘子丟進果盤,從箱子裏又重新拿了一顆。

“哎呦, 怎麽了這是?”盛願從背後將男人抱住,尖尖的下巴頦墊在他的肩胛骨, “舅舅、哥哥、帥哥”甜膩膩的輪換著叫,手指還不老實戳他的腰窩。

牧霄奪被騷擾得沒法,濕著手把人拉到身側,側目瞟一眼廚房門口, 被突然竄出來的人影惹得心有餘悸, 低聲問:“你怎麽沒和我說你媽媽在家?”

這話問得,像什麽見不得光的偷情似的。

盛願莫名想笑,剛剛的羞赧一掃而空, 學著男人的模樣, 也壓低了聲音, 回答道:“媽媽是突然過來的, 我也沒做好準備,而且你也沒和我說你會提前回來呀,我以為你明天才會回來呢。”

牧霄奪說:“臨近年底, 公司的事比較多。紐約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 我還要去墨爾本出差,想多陪陪你, 就提前趕回來了。”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又要走,剛剛還雀躍的眼梢立刻耷拉下來,像小雀淋濕翅膀。

盛願高興不起來,低低“哦”一聲,悶悶的問:“你剛剛……怎麽一進門就突然親我?連媽媽都沒看見……”

牧霄奪垂視著他淺色的瞳,沈吟片刻,淡聲:“一個多星期沒見面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想我啦。”盛願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還悻悻,這一秒又為男人的一句話彎起眼弧,唇角抿開小小的笑意,環住他的腰亂蹭。

牧霄奪默了默,眼神從那張泛起狡黠笑意的小臉流轉回水池,一言不發的繼續洗水果。

盛願把手伸進涓涓清水中,樂此不疲捉他的手指。牧霄奪縱容他玩了一陣,說道:“你媽媽一個人在客廳裏,你過去陪陪她。”

“……我要怎麽和媽媽說呢。”盛願本身也不輕松,剛剛幾乎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琢磨半天拿不定主意,“唉——誰闖的禍,誰自己去收拾吧。”

回想二十分鐘前的場景,真是不堪入目,已經可以榮登盛願二十年裏最尷尬的事之榜首,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彼時牧霄奪剛下飛機不久,行李被司機送回了壹號公館,隨身只帶著從紐約給盛願買回來的禮物,好在他還有理智尚存,聯系在附近辦事的林崢,難為瘸子買了一大堆伴手禮送上來。

“遲早都要經歷的事。”牧霄奪不由分說把在水池裏搗亂的小爪子撈出來,隨意抖摟幹凈水珠,“幸災樂禍,去幫我說幾句好話。”

盛願小聲咕噥著“哼”一聲,端著剛剛洗好的一盤水果轉身離開,回到客廳,把盤子放在小茶幾上,招呼道:“媽媽,先吃點水果吧。”

洪珠儀獨自在客廳裏想了半天,震驚過後,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的洪女士很快消化了剛才的事。

她自知和兒子的生活脫節太久,對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時常感到茫然無措。盛願又總是報喜不報憂,有些話經旁人的口才能知曉,最令她憤怒的還是他曾經被盛家安排了一場聯姻,她對此一無所知,而這竟然已經是兩年前發生的事。

洪珠儀抱著可憐巴巴的小狗往兒子身邊挪蹭,掐起氣音問:“先生呢?”

“在沏茶呢。”盛願說。

得虧林助理做事周到,回公司把牧霄奪辦公室裏的黃山毛峰和祁門紅茶帶了過來,不然他這幾十塊錢一包的茶葉還真拿不出手招待客人。

盛願舉起一顆車厘子送到她嘴邊,“媽媽你嘗嘗,好甜的。”

洪珠儀吃水果早就吃膩,張口銜住,秾麗的眉眼間透出幾分焦急,“這種事怎麽能讓先生親手做,你快去叫他,告訴他別忙活了。”

“沒事的,我去說了也沒有,舅……先生他一會兒就出來了。”盛願打心底裏覺得牧霄奪的擔心是多餘的,看樣子,他在媽媽心中樹立的形象根本沒有被剛才那個慌亂的吻打破。

洪珠儀看到自家兒子沒心沒肺的模樣,在心裏無聲嘆了嘆,問:“你和先生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聖誕節那天。”盛願回答。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都沒和我說呀?”

“……我要怎麽說呀。”盛願胡亂往嘴裏塞水果,支支吾吾的,“這、才交往半個月,和你們說這些也太早了……”

“你這孩子……”恰好咬咬在洪珠儀懷裏亂撲騰,吭嘰兩聲跳到地上,才得以讓他稀裏糊塗的混過這個問題。

橙黃透亮的茶湯浮起白氣,裊裊散開。

牧霄奪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姿態平和,姿態端正,身形卻不似他從前那般松弛。

咬咬在三人腳下轉了一圈,後腿發力輕巧跳進男人懷裏,在他腿上尋了個舒服姿勢臥下。

盛願夾在兩人中間慢吞吞剝橙子,有些坐立不安,支棱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剛剛的事是我太過失禮,和您賠不是。”牧霄奪聲音沈沈如冰夜雪山,提及剛才的尷尬事也依舊淡然,倒是他身旁的盛願微微一窘,恨不得把腦袋埋起來。

“沒事的,先生,我只是有些驚訝,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洪珠儀笑笑,“你知道,小願他什麽事情都不和我說,我這個母親做的也不夠格,連自己孩子談戀愛這種事都沒能察覺。”

“上次見到您的時候,小願才剛記事,一晃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先生能幫我把孩子照顧得這麽好,真不知道應該怎麽感謝您。”

“這都是他自己努力換來的,我能做的,也只是偶爾的幫襯。”牧霄奪說,“您這次來雲川,可有久居的想法,如果有,我可以就近幫您安置住處。”

“不用不用。”洪珠儀連忙擺手,“您為我和小願這些年做的已經夠多了,感激都來不及,怎麽還能再麻煩您。”

牧霄奪說:“您是盛願的母親,這些都是我作為他的伴侶應該做的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您隨意開口。”

盛願在心裏偷偷咂摸“伴侶”這個詞,把自己想的小臉紅撲。

片刻後,牧霄奪稱公司還有事借口離開,不再耽誤母子二人敘舊,並且派秘書預定了晚上用餐的餐廳,屆時會過來接他們。

“媽媽,我去樓下送送先生。”盛願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男人身後。

回到樓下,盛願抱住男人的胳膊,松了一口氣似的,“嚇死我了,還好媽媽沒有多問。”

“怎麽了,對你男人這麽沒有自信?”牧霄奪拇指輕刮他臉頰,語氣端的是游刃有餘。

盛願嘴角揚起笑容,捧他的場,“當然有自信啦,你不知道,媽媽對你可是有濾鏡的,都不用我多說好話。”

牧霄奪不懂他們年輕人的話術,開車回到公司,短暫整理近日本部積壓的事宜,又換了身裝束。

晚餐的餐廳訂在紅府,依照洪珠儀的口味點了一桌雲川特色,她面對這種場面一開始還有些局促和拘謹,同牧霄奪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點到為止。

熱菜上桌、酒過三巡,多喝了幾兩她就敞開性子,粵語普通話輪換著講,想到哪裏說哪裏,又端起酒杯開始灌人酒。

盛願默默小口喝著絲瓜蘆薈湯,是這席間唯一一個不喝酒的人,他看洪珠儀那副架勢,勢必要把人灌醉,忍不住在桌下戳了戳身旁的人,小聲說:“你不要喝太多。”

牧霄奪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算作回應。

結束後已經是淩晨,市區不知哪裏放起了煙花,天幕上霞光映人,聲勢浩大,是市政府批下的煙花表演。

盛願扶著洪珠儀走下紅府的臺階,她早些年在舞廳混跡,酒量並不差,卻也不比牧霄奪常年應酬。

牧霄奪站在風裏,倚著車門獨自吹風醒酒,他被洪珠儀不知深淺的一杯杯白的紅的灌得頭暈,自顧自開門去了副駕駛,把手裏的鑰匙甩給盛願,“試試你的車技。”

盛願忐忑不安的緊握邁巴赫方向盤,提醒兩人系好安全帶,坐在這輛車的駕駛座,竟然比在媽媽面前出櫃更緊張。

一路上油門不敢踩,邁速表沒上過五十,打錯了三次雨刷器,終於有驚無險的將兩人送回家,下車的時候腿都軟。

洪珠儀沾床就睡,連剛做好醒酒湯都沒來得及喝,盛願只能幫她脫掉鞋,把被子蓋好,關上門離開客臥。

盛願有些擔心牧霄奪的病,“胃疼不疼啊……媽媽灌酒的時候你幹嘛都接下來,直接說你胃不好不就能少喝幾杯。”

牧霄奪坐在沙發上,桌上是喝了一半的醒酒湯,聞聲偏頭看他,深黑的眸中熏著淺淺的醉意。

“你常吃的胃藥是哪種,我下樓去買……”

話沒說完,牧霄奪忽然伸出手,把盛願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雙手環住清瘦的腰肢,不言不語的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

“怎麽了?”盛願任由男人抱著自己,手指纏繞他的發絲,聽到附在自己耳邊沈悶的聲音,沒來由一句“太早了。”

“什麽太早了?”

“我原本想的是在交往一段時間之後,籌備好一切再正式見你的家人,不是像今天這樣兵荒馬亂的。”

“你已經做的很好啦。”

男人身上鮮少顯露的空泛失意,令盛願微愕。

他以為牧霄奪這樣時時刻刻保持理性和凜然的人,大概永遠不會擁有這種情緒,也從未想過,這位手中分分鐘上千萬流水過賬的大老板,竟然能站在他這間狹窄的小廚房裏做著伺候人的活,又驚訝於他不發一言的遷就。

他想:牧霄奪和他在一起後,好像變得普通了。

他不知道這對於牧霄奪來說究竟是好是壞,覆雜的心思從一顆紅得發紫的車厘子游走,不著邊際的想到他們之間巨大的身份和地位差距,這條不可跨越的鴻溝裏,是不是永遠都是牧霄奪在低頭迎合他。

趁著男人鮮少喝醉,盛願壞心思套他的話,“那你和我說說,你的計劃裏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牧霄奪沈沈一笑,貼著他的耳垂,微熱的氣息沿著他頸際溜下去,“你不知道的多了。”

盛願暗道:一身商業機密的董事長就是不一樣,嘴巴嚴得很。

片刻後,男人深沈的聲音貼著他的耳畔響起——

“我還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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